第98章 大宅子
陆家的宅子对于关小羽来说就像是个秘密花园，赵姨在的时候她谨言慎行，一直没有机会到处去察看一下。赵姨离开之后，出于好奇，也用以排遣无聊，关小羽请求陆修远带领她参观了解一下所处的环境。
其实陆家宅子里所有的装饰和摆设都跟奢华扯不上什么关系，整个风格只是古朴典雅，不见那种有钱人家的富丽堂皇。客厅的一个角落里摆着一台老式的钢琴，琴罩是白色的棉布，上面秀着两只鸳鸯戏水，乍一看，很有些怀旧复古的格调。看这情景这架钢琴应该是许久没有人用过了。
关小羽小心地取下那琴罩，又将琴盖打开，手指轻触，居然还可以发出清脆的琴音来，于是兴奋地问：“陆笨蛋，你会谈钢琴吗？”
“会一点，不过很久没弹了。”陆修远双手抱在胸前，轻松地说。
”那来弹点什么吧？我还从来没有听过有人现场弹奏钢琴呢。”关小羽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些小期待。
“好啊。”陆修远也不推辞，一副恭敬不如从命的样子。他走到琴凳旁边坐了下来，打开钢琴上放着的一本有些泛黄的琴谱，翻到其中一页，将琴谱稍作固定，便信手弹奏起来。
一连串舞动的音符从跳跃的琴键上被释放出来，好像是久违的精灵又重新降临在人间。关小羽一直觉得会音乐的人是有魔力的，好像是一个可以引导观众情绪，契合观众情感的魔法师。许多用语言无法表达或者是不便于表达的情感，都可以借着音乐的力量被传达出来。
关小羽站在钢琴一侧，望向陆修远修长的手指，和低头弹奏的身影。钢琴摆放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窗外的景物，绿植葱郁，红花娇艳，恰似一副构图精美的工笔画。
关小羽看了一眼那泛黄的琴谱，此时此刻陆修远弹奏的这支曲子叫作《秋日私语》，只觉得它唯美又动听，从曲名这样看来倒也十分应景。时值深秋，但南方的这个季节仍然是一副夏日景象。一年四季都绿草如茵的南方，只能从人们略微有些变化的服饰上去捕捉那一丝并不明显的季节更替。想想北方现在应该有落叶满地了吧？秋高气爽，枫叶荻花秋瑟瑟，那又是怎样的一副景象呢？思绪随着乐飘了很远。
身后突然传来陆老爷子的声音：“她回来了吗？”
陆修远的琴声戛然而止，从琴凳上站了起来，低声回应道：“爷爷，是我。”
关小羽连忙过去搀扶老人，陆老爷子摆摆手，眼神中透着一种深深的落寞。转而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
“爷爷怎么了？”关小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弄的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陆老爷子的门外，露出担忧的神色。
“没事的，他大概是想自己静一静。”陆修远继续坐回琴凳上，不过他并没有重新开始演奏，而是翻着那本琴谱，将这其中的缘由娓娓道来：“这首曲子是我奶奶生前最喜欢弹奏的。从前她也是坐在这架钢琴前面带微笑地弹着曲子。爷爷喜欢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报纸，或是站在窗户外面的庭院里奶奶能够看到的地方侍弄花草。这样只要一抬头，两人就能目光交汇。
奶奶的钢琴是爷爷教的，从零开始手把手一点一点地教会。他常说奶奶聪慧，学什么东西都比别人要快。”
陆修远抬头看着关小羽笑了笑，好像在脑海中回味那些甜蜜的时光。他抚摸着那本琴谱，上面早已刻满了岁月的痕迹。“这支曲子叫作《秋日私语》，有人说它应该是在讲述一个秋天的童话，也有人说它明明是在吟唱一段平和却又刻骨铭心的爱情。就像它原本的名字那样——如同爱情。奶奶走了以后，这钢琴就再也没有人来弹了。不过就算是忘了全世界，爷爷还是会跟着琴声跑出来，寻找他一直不愿放手的那个人。”
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到底要多么难得才能得一人心，白首不离啊。关小羽听着陆修远口中往事描述的画面，心想着这大概就是爱情最好的样子。
客厅的琴声飘散了，陆修远带着关小羽穿梭在自家的宅子里。其实对于他来说，这里的一切早就司空见惯，没有什么新鲜感了。但关小羽初来乍到，还是需要一个适应过程的。
“这是我妈的卧室。”经过一个房间的时候陆修远漫不经心地说：“要进去看吗？”
“哦，那就不必了，不要看。”关小羽连忙摆手。尊重隐私这件事关小羽还是很懂得的，更何况陆修远的妈妈，是她怎么也不想要得罪的人哪。
“那好吧。”陆修远继续指着旁边的卧室介绍：“这是我爸的房间。”
关小羽听得有些迷惑，爸爸妈妈难道不应该睡一个房间吗？难道是有钱人家里比较任性必须人手一间？还是房间太多了空着可惜？纵然心里疑惑，关小羽也没有开口询问，毕竟这也是家庭隐私的一部分。
“还有这些，是客房。”陆修远继续像一个导游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老是带我看这些房间有什么用，一点意思都没有。”关小羽抱怨着，觉得陆修远在敷衍她。
“我这也是为了让你熟悉环境嘛，自然要详细一点。免得你找个东西还要东跑西跑，找不到方向。”陆修远替自己辩解着。
“要看卧室的话也行，就去看看你的房间吧。”关小羽说着拉住陆修远要往他房间的方向走。
“哎呀，我的房间没什么好看的。好吧，我带你去有意思的地方。”陆修远赶忙绕开话题，带着关小羽往另一个方向走。
一个房间的门被打开，里面很多东西都被白布蒙着，大概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喏，这里面可是有很多宝贝。”陆修远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什么呀，这跟个废旧仓库一样，不就是储藏室嘛。里面大概都是一些淘汰不要的东西吧。”关小羽直言不讳。
“没错，这里就是储藏室，不过也是藏宝室。”说着陆修远又从角落里拉出了自己的一箱子宝贝，大方地交给关小羽察看。
“这是什么？”关小羽看着那蒙了一层细尘的箱子，迟迟没有动手。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陆修远怂恿她。
这种箱子，在这个环境里，很像是奇幻电影里那种藏着未知事物的箱子。“打开它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跳出来吧？”关小羽疑神疑鬼地问。
“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陆修远摇摇头，自己打开那个箱子。里面的玩具，书本，各种旧物就一起露了出来。
关小羽拿起一叠证书翻看起来：“数学竞赛，作文比赛，二胡证书，书法比赛。哇，陆修远你也太厉害了吧。想不到你小时候这么优秀？”关小羽简直要被那一本本鲜红烫金字的证书晃到了眼睛。
“什么叫小时候这么优秀，我现在也很优秀的好吗？”陆修远一并炫耀着。
关小羽又拿起陆修远小时候的相册看得起劲儿。照片上，幼时的陆修远长得圆滚滚胖乎乎，跟现在简直判若两人。她发现那些照片要么是独照，要么就是和爷爷奶奶的合影，极少出现爸爸妈妈的形象。只在角落的一张照片上看到有个气质优雅的女人站在陆修远的身后，只是陆修远的脸上看不到孩子对母亲该有的那种撒娇和热络。
看到关小羽盯着那张照片，陆修远主动交代：“那个是我妈。我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跟着爷爷奶奶在一起，所以没有太多父母的照片。”
关小羽不想触及敏感的话题，主动放下那本相册。继而又从箱子底下翻出了一本笔记本样式的东西。正要翻开看，被陆修远拦了下来。
“这个就不要看了。”陆修远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又慌乱的神色。
“哦？”关小羽才不会轻易地放过他：“是日记本吧？我来看看你小的时候写了什么上去。有没有暗恋哪个女生什么的。”
“真没有什么好看的。”陆修远想要趁其不备拿回日记本，却被关小羽轻松地躲开了。
“11月6日，晴，今天我做了一个很美的美梦……”关小羽故意翻开一页，用小学生背诵的声音高声朗读起来。陆修远起身去追她，两人闹成一团。
“既然你这么喜欢读别人写的东西，我觉得还有一个地方很适合你。”笑过闹过，停下来的陆修远对关小羽说，接着便拉着她走开了。
那扇门推开的时候关小羽有些惊呆了。
“这是书房。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可以来这里找几本喜欢的书看看。”陆修远随着关小羽一起走进去。
“这哪里是书房啊，这简直就是浓缩版的图书馆啊。”关小羽惊叹道：“除了在上次学校的图书室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书呢。”大学图书馆的书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这里的书却是真真切切近在咫尺的。
这间差不多五十平米的房间里，四面都立着高大的书柜，上面密密麻麻又整整齐齐的摆满了各类的书籍。对于一个普通家庭的藏书量来说，真是令人感到深深的震撼。
“这是我们家最大的一个房间了，被爷爷拿来装书。他是一个很喜欢读书的人，一直到现在还每天坚持看书读报。这里面的书大部分都是爷爷搜罗来的，也有亲戚朋友投其所好，特意送来的。”陆修远解释这书房的由来。
关小羽在书架前面浏览，明目繁多的书籍种类让她目不暇接，眼花缭乱：“这些书要多久才能看得完呀。大概一辈子只做这一件事就可以了。”她拿起一本诗歌翻阅了几页，便有些爱不释手了。大概在那些要为生计奔波的岁月，人是没有心情也没有空闲去读书的。可恰恰读书又是一种对于困境中生活的救赎。
“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经常过来。”陆修远轻声说。
“可以吗？”关小羽满心期待。
“当然。别把书吃了就行，毕竟老爷子是爱书之人，说不定会因此把我们赶出家门。”陆修远又有些危言耸听。
一圈逛下来，关小羽感触颇深的是这样的大宅子却常年只住着他们寥寥二三人，未免过于冷清。想起那些生活在乡下的人们，甚至一家七八口人就挤在一间客房那样狭小的面积内，吃饭时也是簇拥着锅台，显得十分局促。看来，大房子有大房子的悲哀，小房子有小房子的无奈，人生很多时候都是这样，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下午，陆修远为老爷子预约了医生做定期检查，三人一行驱车前往。
老人起初对医院似乎存在着心理上的抗拒，在医院的大门外久久不愿进入。或许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对医院有一些潜在的心理阴影，关小羽也不例外。但为了老人的健康着想，他们必须要说服老人进去做相应的检查。
“我们一起进去跟医生聊聊天。”关小羽笑着哄骗老爷子，希望可以缓解他的紧张。不是说对待老人要像对待孩子一样天真无邪吗。
“跟医生聊天？你当我傻？”陆老爷子此言一出令二人苦笑不得。
“她说这个确实有点傻，不过她说的是真的。我们今天就是去找医生好好聊一聊，不打针也不住院的。我向你保证，只要谈完了我们马上回家。”陆修远耐心劝说，承诺一番终于打消了老爷子的顾虑。
医生办公室里，陆老爷子坐在医生对面的椅子上，关小羽和陆修远则略显紧张地站在老爷子身后。
一番询问和对答之后，医生一边填写病例，一边说：“老人家您可以先出去了，我需要跟家属进一步沟通一下。”
“走吧，陆爷爷，我陪你逛逛去。”关小羽主动应下了带老人离开的任务。
医生办公室里只剩下陆修远和医生面对面，医生如实相告：“老人基本可以确诊是阿尔茨海默病，现在已经逐步进入中度痴呆期。记忆力会严重受损，视空间能力下降。接着可能会出现一些神经症状，比如失语，失认。这种病目前没有什么可以根治的手段，需要有一些药物进行辅助治疗，最大限度地延缓病情加重。家属方面应该进行一些细致科学的护理，加强对患者的生活能力和记忆力的训练，注意体察患者的一些思想活动和情绪表现。”
“没有有效的手段是什么意思？”陆修远难掩自己的激动，尽管他已经努力克制。
“目前来说，这种病症是不可逆的，我们只能尽力为患者争取时间。如果发展到晚期，患者将生活不能自理，大小便失禁，肢体僵直等。最终昏迷，一般死于感染等并发症。”医生像是在宣读一张死亡通知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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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陆家宅子里所有的装饰和摆设都跟奢华扯不上什么关系，整个风格只是古朴典雅，不见那种有钱人家的富丽堂皇。客厅的一个角落里摆着一台老式的钢琴，琴罩是白色的棉布，上面秀着两只鸳鸯戏水，乍一看，很有些怀旧复古的格调。看这情景这架钢琴应该是许久没有人用过了。
关小羽小心地取下那琴罩，又将琴盖打开，手指轻触，居然还可以发出清脆的琴音来，于是兴奋地问：“陆笨蛋，你会谈钢琴吗？”
“会一点，不过很久没弹了。”陆修远双手抱在胸前，轻松地说。
”那来弹点什么吧？我还从来没有听过有人现场弹奏钢琴呢。”关小羽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些小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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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小羽站在钢琴一侧，望向陆修远修长的手指，和低头弹奏的身影。钢琴摆放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窗外的景物，绿植葱郁，红花娇艳，恰似一副构图精美的工笔画。
关小羽看了一眼那泛黄的琴谱，此时此刻陆修远弹奏的这支曲子叫作《秋日私语》，只觉得它唯美又动听，从曲名这样看来倒也十分应景。时值深秋，但南方的这个季节仍然是一副夏日景象。一年四季都绿草如茵的南方，只能从人们略微有些变化的服饰上去捕捉那一丝并不明显的季节更替。想想北方现在应该有落叶满地了吧？秋高气爽，枫叶荻花秋瑟瑟，那又是怎样的一副景象呢？思绪随着乐飘了很远。
身后突然传来陆老爷子的声音：“她回来了吗？”
陆修远的琴声戛然而止，从琴凳上站了起来，低声回应道：“爷爷，是我。”
关小羽连忙过去搀扶老人，陆老爷子摆摆手，眼神中透着一种深深的落寞。转而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
“爷爷怎么了？”关小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弄的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陆老爷子的门外，露出担忧的神色。
“没事的，他大概是想自己静一静。”陆修远继续坐回琴凳上，不过他并没有重新开始演奏，而是翻着那本琴谱，将这其中的缘由娓娓道来：“这首曲子是我奶奶生前最喜欢弹奏的。从前她也是坐在这架钢琴前面带微笑地弹着曲子。爷爷喜欢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报纸，或是站在窗户外面的庭院里奶奶能够看到的地方侍弄花草。这样只要一抬头，两人就能目光交汇。
奶奶的钢琴是爷爷教的，从零开始手把手一点一点地教会。他常说奶奶聪慧，学什么东西都比别人要快。”
陆修远抬头看着关小羽笑了笑，好像在脑海中回味那些甜蜜的时光。他抚摸着那本琴谱，上面早已刻满了岁月的痕迹。“这支曲子叫作《秋日私语》，有人说它应该是在讲述一个秋天的童话，也有人说它明明是在吟唱一段平和却又刻骨铭心的爱情。就像它原本的名字那样——如同爱情。奶奶走了以后，这钢琴就再也没有人来弹了。不过就算是忘了全世界，爷爷还是会跟着琴声跑出来，寻找他一直不愿放手的那个人。”
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到底要多么难得才能得一人心，白首不离啊。关小羽听着陆修远口中往事描述的画面，心想着这大概就是爱情最好的样子。
客厅的琴声飘散了，陆修远带着关小羽穿梭在自家的宅子里。其实对于他来说，这里的一切早就司空见惯，没有什么新鲜感了。但关小羽初来乍到，还是需要一个适应过程的。
“这是我妈的卧室。”经过一个房间的时候陆修远漫不经心地说：“要进去看吗？”
“哦，那就不必了，不要看。”关小羽连忙摆手。尊重隐私这件事关小羽还是很懂得的，更何况陆修远的妈妈，是她怎么也不想要得罪的人哪。
“那好吧。”陆修远继续指着旁边的卧室介绍：“这是我爸的房间。”
关小羽听得有些迷惑，爸爸妈妈难道不应该睡一个房间吗？难道是有钱人家里比较任性必须人手一间？还是房间太多了空着可惜？纵然心里疑惑，关小羽也没有开口询问，毕竟这也是家庭隐私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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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的房间没什么好看的。好吧，我带你去有意思的地方。”陆修远赶忙绕开话题，带着关小羽往另一个方向走。
一个房间的门被打开，里面很多东西都被白布蒙着，大概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喏，这里面可是有很多宝贝。”陆修远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什么呀，这跟个废旧仓库一样，不就是储藏室嘛。里面大概都是一些淘汰不要的东西吧。”关小羽直言不讳。
“没错，这里就是储藏室，不过也是藏宝室。”说着陆修远又从角落里拉出了自己的一箱子宝贝，大方地交给关小羽察看。
“这是什么？”关小羽看着那蒙了一层细尘的箱子，迟迟没有动手。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陆修远怂恿她。
这种箱子，在这个环境里，很像是奇幻电影里那种藏着未知事物的箱子。“打开它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跳出来吧？”关小羽疑神疑鬼地问。
“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陆修远摇摇头，自己打开那个箱子。里面的玩具，书本，各种旧物就一起露了出来。
关小羽拿起一叠证书翻看起来：“数学竞赛，作文比赛，二胡证书，书法比赛。哇，陆修远你也太厉害了吧。想不到你小时候这么优秀？”关小羽简直要被那一本本鲜红烫金字的证书晃到了眼睛。
“什么叫小时候这么优秀，我现在也很优秀的好吗？”陆修远一并炫耀着。
关小羽又拿起陆修远小时候的相册看得起劲儿。照片上，幼时的陆修远长得圆滚滚胖乎乎，跟现在简直判若两人。她发现那些照片要么是独照，要么就是和爷爷奶奶的合影，极少出现爸爸妈妈的形象。只在角落的一张照片上看到有个气质优雅的女人站在陆修远的身后，只是陆修远的脸上看不到孩子对母亲该有的那种撒娇和热络。
看到关小羽盯着那张照片，陆修远主动交代：“那个是我妈。我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跟着爷爷奶奶在一起，所以没有太多父母的照片。”
关小羽不想触及敏感的话题，主动放下那本相册。继而又从箱子底下翻出了一本笔记本样式的东西。正要翻开看，被陆修远拦了下来。
“这个就不要看了。”陆修远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又慌乱的神色。
“哦？”关小羽才不会轻易地放过他：“是日记本吧？我来看看你小的时候写了什么上去。有没有暗恋哪个女生什么的。”
“真没有什么好看的。”陆修远想要趁其不备拿回日记本，却被关小羽轻松地躲开了。
“11月6日，晴，今天我做了一个很美的美梦……”关小羽故意翻开一页，用小学生背诵的声音高声朗读起来。陆修远起身去追她，两人闹成一团。
“既然你这么喜欢读别人写的东西，我觉得还有一个地方很适合你。”笑过闹过，停下来的陆修远对关小羽说，接着便拉着她走开了。
那扇门推开的时候关小羽有些惊呆了。
“这是书房。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可以来这里找几本喜欢的书看看。”陆修远随着关小羽一起走进去。
“这哪里是书房啊，这简直就是浓缩版的图书馆啊。”关小羽惊叹道：“除了在上次学校的图书室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书呢。”大学图书馆的书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这里的书却是真真切切近在咫尺的。
这间差不多五十平米的房间里，四面都立着高大的书柜，上面密密麻麻又整整齐齐的摆满了各类的书籍。对于一个普通家庭的藏书量来说，真是令人感到深深的震撼。
“这是我们家最大的一个房间了，被爷爷拿来装书。他是一个很喜欢读书的人，一直到现在还每天坚持看书读报。这里面的书大部分都是爷爷搜罗来的，也有亲戚朋友投其所好，特意送来的。”陆修远解释这书房的由来。
关小羽在书架前面浏览，明目繁多的书籍种类让她目不暇接，眼花缭乱：“这些书要多久才能看得完呀。大概一辈子只做这一件事就可以了。”她拿起一本诗歌翻阅了几页，便有些爱不释手了。大概在那些要为生计奔波的岁月，人是没有心情也没有空闲去读书的。可恰恰读书又是一种对于困境中生活的救赎。
“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经常过来。”陆修远轻声说。
“可以吗？”关小羽满心期待。
“当然。别把书吃了就行，毕竟老爷子是爱书之人，说不定会因此把我们赶出家门。”陆修远又有些危言耸听。
一圈逛下来，关小羽感触颇深的是这样的大宅子却常年只住着他们寥寥二三人，未免过于冷清。想起那些生活在乡下的人们，甚至一家七八口人就挤在一间客房那样狭小的面积内，吃饭时也是簇拥着锅台，显得十分局促。看来，大房子有大房子的悲哀，小房子有小房子的无奈，人生很多时候都是这样，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下午，陆修远为老爷子预约了医生做定期检查，三人一行驱车前往。
老人起初对医院似乎存在着心理上的抗拒，在医院的大门外久久不愿进入。或许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对医院有一些潜在的心理阴影，关小羽也不例外。但为了老人的健康着想，他们必须要说服老人进去做相应的检查。
“我们一起进去跟医生聊聊天。”关小羽笑着哄骗老爷子，希望可以缓解他的紧张。不是说对待老人要像对待孩子一样天真无邪吗。
“跟医生聊天？你当我傻？”陆老爷子此言一出令二人苦笑不得。
“她说这个确实有点傻，不过她说的是真的。我们今天就是去找医生好好聊一聊，不打针也不住院的。我向你保证，只要谈完了我们马上回家。”陆修远耐心劝说，承诺一番终于打消了老爷子的顾虑。
医生办公室里，陆老爷子坐在医生对面的椅子上，关小羽和陆修远则略显紧张地站在老爷子身后。
一番询问和对答之后，医生一边填写病例，一边说：“老人家您可以先出去了，我需要跟家属进一步沟通一下。”
“走吧，陆爷爷，我陪你逛逛去。”关小羽主动应下了带老人离开的任务。
医生办公室里只剩下陆修远和医生面对面，医生如实相告：“老人基本可以确诊是阿尔茨海默病，现在已经逐步进入中度痴呆期。记忆力会严重受损，视空间能力下降。接着可能会出现一些神经症状，比如失语，失认。这种病目前没有什么可以根治的手段，需要有一些药物进行辅助治疗，最大限度地延缓病情加重。家属方面应该进行一些细致科学的护理，加强对患者的生活能力和记忆力的训练，注意体察患者的一些思想活动和情绪表现。”
“没有有效的手段是什么意思？”陆修远难掩自己的激动，尽管他已经努力克制。
“目前来说，这种病症是不可逆的，我们只能尽力为患者争取时间。如果发展到晚期，患者将生活不能自理，大小便失禁，肢体僵直等。最终昏迷，一般死于感染等并发症。”医生像是在宣读一张死亡通知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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