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聘礼
正堂上。
傅司棠赶到时，杨峥已经离开，只有颜雾正对着摆在面前的一个斜纹细雕锦盒发呆。
听到动静，他眼皮也没抬，只说道：“你过来。”
傅司棠走过去，低眉顺眼叫了声：“二哥哥。”
颜雾却又不理她，只低头翻捡盒里的东西，边看嘴角边向上撇，发出“呵呵”地冷笑。
傅司棠见他这个模样，心中实在是好奇，暗想：也不知杨峥到底送来了什么东西，竟让二哥哥如此生气。
她忍不住垫起脚伸头去瞧，不料此时颜雾正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堪堪对上，傅司棠尴尬地摸摸鼻子，扯出一抹笑：“二哥哥。”
颜雾斜睨她一眼，突然露齿一笑：“想看？”
傅司棠不由地点点头。
她本以为颜雾不会轻易给她，谁知他却突然站起来，一下把锦盒塞进她手中：“那你慢慢看吧。”
说完，竟自顾自地坐了。
傅司棠愣愣看着他悠然地端起茶盏，半晌没回过神来。
就……就这样？
等她看清了锦盒里的东西，整个人也不镇定了，她盯着盒子看了又看，也坐下来，自斟了盏茶，一口气喝了。
“杨家这是什么意思？”她貌似自言自语。
颜雾冷哼：“八月初八，吉祥日。杨家打算在那天迎娶你进门。”
虽然早已猜到，但傅司棠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八月初八，距离现在只有七天了……
她刚端起的茶杯又放下，许久憋出一句话：“杨家这聘礼送得倒是很特殊。”
“正是因为特殊，所以才没惊动别人，由杨峥亲自送来。”颜雾叹道，“估计连杨夫人和杨大小姐都不知道。”
傅司棠轻咬了一下薄唇：“那你还接受？明知道人家不想……”
“砰”一声，杯子摔在桌面上，茶水四溅。
颜雾怒道：“那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赐婚圣旨不是儿戏，一走了之算什么？你有没有替远在西北的姑父想过？有没有替我们想过？”
“杨家如果告我们一个欺君之罪，妹妹，你想让大家都死无葬身之地吗？”颜雾痛心疾首。
“二哥哥……”傅司棠叫了声，几次想说话又咽了回去。
她如何说？她怎么说？
说她如果接受赐婚，不止她会死，远在西北的父亲会死，老三会失踪，就连二哥哥也……
可是，如今这一切都还没发生，她也绝不会再让它们发生……
所有的话在舌尖上滚了又滚，最后无奈地化为一句：“二哥哥，难道你想让我就这样嫁了？”声音哽咽，有些委屈。
“当然不会，杨家万万不能嫁。”
傅司棠愕然张大了嘴。
颜雾一拍桌子：“这些日子我已经打听清楚，那杨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哼，这边刚接了圣旨，那边就和……”
他话音顿住，想起这些日子听到的有关杨峥和傅家四小姐的闲言碎语。
哼，什么英雄救美？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他们杨家如果真重视这桩婚事，就不应该任由这些流言在外面乱传。
杨家，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他自觉不应该在妹妹面前说这些肮脏事。
想到这里，他竟然觉得妹妹不告而别也不是不可原谅的事了，也许她一开始就发觉了什么，才不得已走的。
颜雾抬起头看向傅司棠，她历来是娇生惯养的，少女明媚，洒脱开朗，无忧也无愁。
如今才几日不见，她却似乎变了很多：瘦了，憔悴了，眼睛里不经意间总是流露出一种掩饰不掉的哀愁。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妹妹变成了这样？
他目光落在她包得密密严严的脖颈上，想到那日看到上面的青青紫紫的伤痕，虽然她解释说是自己不留神被树枝刮到的。
但颜雾却知道，那明明是一个人的指痕。
小时候，他随父亲去苏州知府家做客，曾亲眼看见知府的一个护卫用指力捏死了一个犯人，那犯人脖上的淤青，就和妹妹的一摸一样。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妹妹？
难道和那个人有关？颜雾想到那天和妹妹一起坐在马车里的韩世子，心里一抽。
那也是个万万招惹不得的人。
傅司棠不知道颜雾心中所想，对他的话却深有同感，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不是好东西。”
颜雾这才回过神来，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给我闭嘴，我已修了封家书给父亲，又去信给西北的姑父，把京城里发生的事都跟他们详细禀明，请他和父亲替你做主，在他们还没有回信之前，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
“说到底，我还应该感谢杨峥，没有他，我也找不到你。”
傅司棠委屈：“你刚才不是还骂他……”
颜雾打断她，面上肃然：“我知道你有事情瞒着我，我也不逼你，我只问你一句，你要跟我说实话，”他声音低沉下来，“老三，可还活着吗？”
傅司棠一愣，收起了笑脸：“是的。二哥哥，你放心，老三他很好。我虽然不能告诉你他现在在哪里，但我保证，以后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带他回来。”
她会亲上西北，以韩季琰月姬的身份。
只是，在那之前，她得先解决目前的困境。
“二哥哥，我要出去一趟，这聘礼太贵重，必须退回去。”
颜雾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手一抬，指着院外：“你去问守在那里的那些人，他们如果肯让你出去，我没意见。”
他眼角细眯，心中再次感谢杨峥，多好的借口。
院子通往大门处，每一条有可能出去的路上，都站着个黑衣人。
傅司棠走过去，对他们道：“你们的头是那位？让他出来说话。”
话传出去没多久，门外进来一个人，对傅司棠拱手道：“傅姑娘。”
傅司棠一见那人，眉头就皱起来。
她记得他，正是当初围困她和顾天蚕时，红脸大汉旁边举着火把的那个人。
傅司棠问：“你就是他们的头？你叫什么？”
“小人丁伍，不知傅姑娘有什么吩咐？”
“你去告诉杨峥，我要见他。”
丁伍道：“傅姑娘，我家公子早有交代，如果你想见他，可由小人护送你到城郊望京亭，他在那里恭候。”
傅司棠道：“那还不快走。”
丁伍吩咐：“来人，去把马车停在门口。”
傅司棠下巴抬起，遥遥冲廊上站着的颜雾，甜甜叫了声：“二哥哥，我走了。”不再看颜雾气得发青的脸，转身出门上了马车。
“走吧，”她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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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司棠赶到时，杨峥已经离开，只有颜雾正对着摆在面前的一个斜纹细雕锦盒发呆。
听到动静，他眼皮也没抬，只说道：“你过来。”
傅司棠走过去，低眉顺眼叫了声：“二哥哥。”
颜雾却又不理她，只低头翻捡盒里的东西，边看嘴角边向上撇，发出“呵呵”地冷笑。
傅司棠见他这个模样，心中实在是好奇，暗想：也不知杨峥到底送来了什么东西，竟让二哥哥如此生气。
她忍不住垫起脚伸头去瞧，不料此时颜雾正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堪堪对上，傅司棠尴尬地摸摸鼻子，扯出一抹笑：“二哥哥。”
颜雾斜睨她一眼，突然露齿一笑：“想看？”
傅司棠不由地点点头。
她本以为颜雾不会轻易给她，谁知他却突然站起来，一下把锦盒塞进她手中：“那你慢慢看吧。”
说完，竟自顾自地坐了。
傅司棠愣愣看着他悠然地端起茶盏，半晌没回过神来。
就……就这样？
等她看清了锦盒里的东西，整个人也不镇定了，她盯着盒子看了又看，也坐下来，自斟了盏茶，一口气喝了。
“杨家这是什么意思？”她貌似自言自语。
颜雾冷哼：“八月初八，吉祥日。杨家打算在那天迎娶你进门。”
虽然早已猜到，但傅司棠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八月初八，距离现在只有七天了……
她刚端起的茶杯又放下，许久憋出一句话：“杨家这聘礼送得倒是很特殊。”
“正是因为特殊，所以才没惊动别人，由杨峥亲自送来。”颜雾叹道，“估计连杨夫人和杨大小姐都不知道。”
傅司棠轻咬了一下薄唇：“那你还接受？明知道人家不想……”
“砰”一声，杯子摔在桌面上，茶水四溅。
颜雾怒道：“那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赐婚圣旨不是儿戏，一走了之算什么？你有没有替远在西北的姑父想过？有没有替我们想过？”
“杨家如果告我们一个欺君之罪，妹妹，你想让大家都死无葬身之地吗？”颜雾痛心疾首。
“二哥哥……”傅司棠叫了声，几次想说话又咽了回去。
她如何说？她怎么说？
说她如果接受赐婚，不止她会死，远在西北的父亲会死，老三会失踪，就连二哥哥也……
可是，如今这一切都还没发生，她也绝不会再让它们发生……
所有的话在舌尖上滚了又滚，最后无奈地化为一句：“二哥哥，难道你想让我就这样嫁了？”声音哽咽，有些委屈。
“当然不会，杨家万万不能嫁。”
傅司棠愕然张大了嘴。
颜雾一拍桌子：“这些日子我已经打听清楚，那杨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哼，这边刚接了圣旨，那边就和……”
他话音顿住，想起这些日子听到的有关杨峥和傅家四小姐的闲言碎语。
哼，什么英雄救美？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他们杨家如果真重视这桩婚事，就不应该任由这些流言在外面乱传。
杨家，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他自觉不应该在妹妹面前说这些肮脏事。
想到这里，他竟然觉得妹妹不告而别也不是不可原谅的事了，也许她一开始就发觉了什么，才不得已走的。
颜雾抬起头看向傅司棠，她历来是娇生惯养的，少女明媚，洒脱开朗，无忧也无愁。
如今才几日不见，她却似乎变了很多：瘦了，憔悴了，眼睛里不经意间总是流露出一种掩饰不掉的哀愁。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妹妹变成了这样？
他目光落在她包得密密严严的脖颈上，想到那日看到上面的青青紫紫的伤痕，虽然她解释说是自己不留神被树枝刮到的。
但颜雾却知道，那明明是一个人的指痕。
小时候，他随父亲去苏州知府家做客，曾亲眼看见知府的一个护卫用指力捏死了一个犯人，那犯人脖上的淤青，就和妹妹的一摸一样。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妹妹？
难道和那个人有关？颜雾想到那天和妹妹一起坐在马车里的韩世子，心里一抽。
那也是个万万招惹不得的人。
傅司棠不知道颜雾心中所想，对他的话却深有同感，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不是好东西。”
颜雾这才回过神来，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给我闭嘴，我已修了封家书给父亲，又去信给西北的姑父，把京城里发生的事都跟他们详细禀明，请他和父亲替你做主，在他们还没有回信之前，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
“说到底，我还应该感谢杨峥，没有他，我也找不到你。”
傅司棠委屈：“你刚才不是还骂他……”
颜雾打断她，面上肃然：“我知道你有事情瞒着我，我也不逼你，我只问你一句，你要跟我说实话，”他声音低沉下来，“老三，可还活着吗？”
傅司棠一愣，收起了笑脸：“是的。二哥哥，你放心，老三他很好。我虽然不能告诉你他现在在哪里，但我保证，以后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带他回来。”
她会亲上西北，以韩季琰月姬的身份。
只是，在那之前，她得先解决目前的困境。
“二哥哥，我要出去一趟，这聘礼太贵重，必须退回去。”
颜雾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手一抬，指着院外：“你去问守在那里的那些人，他们如果肯让你出去，我没意见。”
他眼角细眯，心中再次感谢杨峥，多好的借口。
院子通往大门处，每一条有可能出去的路上，都站着个黑衣人。
傅司棠走过去，对他们道：“你们的头是那位？让他出来说话。”
话传出去没多久，门外进来一个人，对傅司棠拱手道：“傅姑娘。”
傅司棠一见那人，眉头就皱起来。
她记得他，正是当初围困她和顾天蚕时，红脸大汉旁边举着火把的那个人。
傅司棠问：“你就是他们的头？你叫什么？”
“小人丁伍，不知傅姑娘有什么吩咐？”
“你去告诉杨峥，我要见他。”
丁伍道：“傅姑娘，我家公子早有交代，如果你想见他，可由小人护送你到城郊望京亭，他在那里恭候。”
傅司棠道：“那还不快走。”
丁伍吩咐：“来人，去把马车停在门口。”
傅司棠下巴抬起，遥遥冲廊上站着的颜雾，甜甜叫了声：“二哥哥，我走了。”不再看颜雾气得发青的脸，转身出门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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