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安宣帝的梦魇
盛大的钟鼓声乐响起，慕清单膝跪于殿上，腰板挺直，犹如岩石般沉稳镇定，但鬓白斑驳的发髻和长年征战在外，脸上特有的沟壑风霜，在威武的氛围中多出了些英雄迟暮的沧桑。
今天的清晨，慕清接到进宫的旨意，虽然昨晚就收到消息，知道今天来，是为了迎接小公主，同时上交虎符。
但此时的他，依旧激动万分，就如同青年时和士卒第一次驰骋疆场，冲马厮杀，那份澎湃与激动无以言喻。因为他太想要一个孩子了，垂垂休矣的慕家也太需要一个孩子了。为此他祭祀过太多的神明，做过无数的祝祷，就在绝望放弃时，宫中传来这个消息，虽然没有血缘，虽然是个女孩，但一个新的生命如同一缕清泉般，给早已朽木垂老的慕家带来了些许慰籍和活力。
太监尖锐的声调在大殿回荡着：念及慕家为国尽忠，大将军慕清三子为国捐躯，慕家无以为继，故，赐安然公主于慕清代养，以缓思亲之痛，钦此！
慕清磕头谢恩，他双手颤抖的接过太监递过来的婴孩，细细端详，婴孩撅嘴沉睡着，嫩嫩的小脸红扑扑的，配着额前嫣红的小痣，煞是可爱。
混浊的泪水，顺着慕清粗糙的脸庞滑落，这是慕清第一次在朝堂上流泪，驰骋疆场的他早就见惯了血与泪，见惯了生与死，原本麻木的他，早已泪腺干涸，然而今天他却留下来眼泪，没有太多感情的释然，只是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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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慕清感恩戴德，泪流满面的样子，安宣帝心中莫名涌出一种愉悦感，这位为安家王朝戎马半生的老将，长年的杀戮，身上充斥着一种肃穆杀气。
安宣帝还是孩提时，在父皇的书房，偷偷看过一眼慕清，就是这轻轻的一睹，便成了安宣帝心中的梦魇。
那日慕清奉命诛灭宫中叛乱，幼时的安宣帝依偎在父皇的怀中，门外厮杀震天，不时可以听见刀斧入肉的吭哧声，鲜血喷洒的噗滋声，人头或者残肢落地的咕咚声。
随着厮杀声渐小，书房的门被推开，浓厚的血腥味道弥漫了整个房间，慕清单膝跪地，金色的盔甲上鲜血淋漓，‘启禀陛下叛乱的宫人均已诛杀”。
孩提时的安宣帝悄悄的望向慕清，只见被血溅洒看不清肤色的脸庞上，一双猩红的眼睛就这样直直的盯着他，头盔上的血一滴滴落在那人的鼻梁上，落在那人的眼皮上，落在那人的面颊上，然后又一滴滴汇入到那人的唇角。
穿堂的风带着更加厚重的血腥味钻进他的鼻腔，“呃呕唔.”孩提时的他忍不住的呕吐起来。
事后他大病三天，病中噩梦连连，一个看不清面庞的人，双眼猩红的望着他，手里拖着一把带血的屠刀，一步一步向他走来，而他却动弹不得。
慕清成他的梦魇，虽然他知道慕家的忠诚，但理智却压制不住心中的惧意。
安宣帝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委派慕清为征北将军，带着慕家的子侄到遥远的北寒之地，抵御魔国蛮族的入侵。
这一去就是五年，在这五年里，征北将军慕清以五万军力，拒蛮荒魔国五十万大军于边塞，相持之时，慕清派三个儿子，各领两千轻骑敢死队，分三个方向入蛮荒千里之地，奇袭蛮族后方。
在蛮族空虚的后方，这六千骑兵就如同一群凶狠的恶狼，进入了满是羊群的羊圈，荒人后方的部落一个一个被铲除，荒人牛羊被杀死，荒人的帐篷被烧尽，荒人存粮焚烧大半，留存一点点口粮，这六千轻骑没有残杀妇孺，没有全部烧毁存粮，但这并不是仁慈，这是慕清的策略，一个令魔国分崩离析的策略。
寒冬将至，久攻不下的蛮人选择了撤退，看着潮水般褪去的大军，慕清没有追击，因为这即将到来的胜利，容不得半点的差错。
召回六千骑兵的命令已经发了出去，但慕清知道已经晚了，也许是天意，他错误估算了蛮族退兵的时间。
他能想象的到那六千骑兵在回撤路上，被汪洋般的蛮兵一点点蚕食殆尽。那里面有他的宗亲子侄，有慕容世家新一代的希望，然而一切都晚了。
五十万蛮兵的后撤，便是多了五十万张嘴，饥饿的野兽看见满是灰烬营地，看见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妇孺，看见已被猎犬嗅出，焚烧大半的藏粮，看见远处逐渐侵袭而来的暴雪，灵魂中最后一丝人性泯灭了。
他们为了最后一口食物相互砍杀，最后一口食物没有了，他们便砍杀战马，战马没有了，他们便砍杀妇孺制成人干，妇孺没有了，他们便砍杀虚弱的战士，虚弱的战士没了，便向着荒野的深处游荡，寻找着其他落单的蛮人，或者弱小的部落。
哪一年蛮人的鲜血，洒满荒原，皑皑的白雪下，到处都是布满齿痕的骸骨，血腥的气味在瑟瑟的寒风中弥漫着。
就这样强大的魔国，分崩离析，分裂成一个个相互仇视，不共戴天的小部落。
就在这时，慕清出动了，他带着浩荡的骑兵和一车车粮食，穿梭于一个个部落之间，他用粮食去收拢愿意归降的部落，并指挥归降的部落攻杀不愿投降的部落。
一时间荒原杀声四起，曾经令晨曦帝国胆寒的幽冥魔国，逐渐变得虚弱，变得弱小。
在这期间，慕清一直在寻找那六千敢死队的骸骨。
战争是残酷的，当他看着布满齿印的骸骨被挖出，看着一件件熟悉的遗物被摆放在案前，慕清的心撕裂着，他仿佛听到了心脏裂开的声音，一道一道，裂出六千道缝隙，一片一片，碎成六千小块。
那刻慕清心已死，那晚慕清一夜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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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报如雪花般散落在安宣帝的案前，征北大将军慕清成了晨曦帝国的英雄，他的事迹被人传唱着，他的遭遇被人哀叹着，他成了忠义的代表，甚至边远的乡民偷偷的修建起祠堂，日夜上香，顶礼朝拜。
安宣帝看着案头的捷报，心中五味杂陈，但脸上依旧是欣喜的神色，他看着廷下群臣问道：“慕清大将军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此次该怎样赏赐？”
“回陛下，按功该封伯爵”右丞相躬身回道，廷下群臣纷纷点头附和。
“很好，很好。”安宣帝笑道。
群臣跪地，山呼“陛下圣明”。
安宣帝转身看着九龙帝座，脸上露出阴郁神情。
不久后，慕清带着胜利之师回朝，安宣帝赐慕清忠勇伯，犒赏三军，百姓无不欢颜。
然犒赏之后，安宣帝再未传召慕清，慕府也是府门紧闭，谢绝门客。
正当人们纷纷诽议怠慢有功之臣时，宫中传来了安宣帝赐女的消息，一时间大街小巷纷纷称赞安宣帝是位仁义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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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清晨，慕清接到进宫的旨意，虽然昨晚就收到消息，知道今天来，是为了迎接小公主，同时上交虎符。
但此时的他，依旧激动万分，就如同青年时和士卒第一次驰骋疆场，冲马厮杀，那份澎湃与激动无以言喻。因为他太想要一个孩子了，垂垂休矣的慕家也太需要一个孩子了。为此他祭祀过太多的神明，做过无数的祝祷，就在绝望放弃时，宫中传来这个消息，虽然没有血缘，虽然是个女孩，但一个新的生命如同一缕清泉般，给早已朽木垂老的慕家带来了些许慰籍和活力。
太监尖锐的声调在大殿回荡着：念及慕家为国尽忠，大将军慕清三子为国捐躯，慕家无以为继，故，赐安然公主于慕清代养，以缓思亲之痛，钦此！
慕清磕头谢恩，他双手颤抖的接过太监递过来的婴孩，细细端详，婴孩撅嘴沉睡着，嫩嫩的小脸红扑扑的，配着额前嫣红的小痣，煞是可爱。
混浊的泪水，顺着慕清粗糙的脸庞滑落，这是慕清第一次在朝堂上流泪，驰骋疆场的他早就见惯了血与泪，见惯了生与死，原本麻木的他，早已泪腺干涸，然而今天他却留下来眼泪，没有太多感情的释然，只是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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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慕清感恩戴德，泪流满面的样子，安宣帝心中莫名涌出一种愉悦感，这位为安家王朝戎马半生的老将，长年的杀戮，身上充斥着一种肃穆杀气。
安宣帝还是孩提时，在父皇的书房，偷偷看过一眼慕清，就是这轻轻的一睹，便成了安宣帝心中的梦魇。
那日慕清奉命诛灭宫中叛乱，幼时的安宣帝依偎在父皇的怀中，门外厮杀震天，不时可以听见刀斧入肉的吭哧声，鲜血喷洒的噗滋声，人头或者残肢落地的咕咚声。
随着厮杀声渐小，书房的门被推开，浓厚的血腥味道弥漫了整个房间，慕清单膝跪地，金色的盔甲上鲜血淋漓，‘启禀陛下叛乱的宫人均已诛杀”。
孩提时的安宣帝悄悄的望向慕清，只见被血溅洒看不清肤色的脸庞上，一双猩红的眼睛就这样直直的盯着他，头盔上的血一滴滴落在那人的鼻梁上，落在那人的眼皮上，落在那人的面颊上，然后又一滴滴汇入到那人的唇角。
穿堂的风带着更加厚重的血腥味钻进他的鼻腔，“呃呕唔.”孩提时的他忍不住的呕吐起来。
事后他大病三天，病中噩梦连连，一个看不清面庞的人，双眼猩红的望着他，手里拖着一把带血的屠刀，一步一步向他走来，而他却动弹不得。
慕清成他的梦魇，虽然他知道慕家的忠诚，但理智却压制不住心中的惧意。
安宣帝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委派慕清为征北将军，带着慕家的子侄到遥远的北寒之地，抵御魔国蛮族的入侵。
这一去就是五年，在这五年里，征北将军慕清以五万军力，拒蛮荒魔国五十万大军于边塞，相持之时，慕清派三个儿子，各领两千轻骑敢死队，分三个方向入蛮荒千里之地，奇袭蛮族后方。
在蛮族空虚的后方，这六千骑兵就如同一群凶狠的恶狼，进入了满是羊群的羊圈，荒人后方的部落一个一个被铲除，荒人牛羊被杀死，荒人的帐篷被烧尽，荒人存粮焚烧大半，留存一点点口粮，这六千轻骑没有残杀妇孺，没有全部烧毁存粮，但这并不是仁慈，这是慕清的策略，一个令魔国分崩离析的策略。
寒冬将至，久攻不下的蛮人选择了撤退，看着潮水般褪去的大军，慕清没有追击，因为这即将到来的胜利，容不得半点的差错。
召回六千骑兵的命令已经发了出去，但慕清知道已经晚了，也许是天意，他错误估算了蛮族退兵的时间。
他能想象的到那六千骑兵在回撤路上，被汪洋般的蛮兵一点点蚕食殆尽。那里面有他的宗亲子侄，有慕容世家新一代的希望，然而一切都晚了。
五十万蛮兵的后撤，便是多了五十万张嘴，饥饿的野兽看见满是灰烬营地，看见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妇孺，看见已被猎犬嗅出，焚烧大半的藏粮，看见远处逐渐侵袭而来的暴雪，灵魂中最后一丝人性泯灭了。
他们为了最后一口食物相互砍杀，最后一口食物没有了，他们便砍杀战马，战马没有了，他们便砍杀妇孺制成人干，妇孺没有了，他们便砍杀虚弱的战士，虚弱的战士没了，便向着荒野的深处游荡，寻找着其他落单的蛮人，或者弱小的部落。
哪一年蛮人的鲜血，洒满荒原，皑皑的白雪下，到处都是布满齿痕的骸骨，血腥的气味在瑟瑟的寒风中弥漫着。
就这样强大的魔国，分崩离析，分裂成一个个相互仇视，不共戴天的小部落。
就在这时，慕清出动了，他带着浩荡的骑兵和一车车粮食，穿梭于一个个部落之间，他用粮食去收拢愿意归降的部落，并指挥归降的部落攻杀不愿投降的部落。
一时间荒原杀声四起，曾经令晨曦帝国胆寒的幽冥魔国，逐渐变得虚弱，变得弱小。
在这期间，慕清一直在寻找那六千敢死队的骸骨。
战争是残酷的，当他看着布满齿印的骸骨被挖出，看着一件件熟悉的遗物被摆放在案前，慕清的心撕裂着，他仿佛听到了心脏裂开的声音，一道一道，裂出六千道缝隙，一片一片，碎成六千小块。
那刻慕清心已死，那晚慕清一夜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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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报如雪花般散落在安宣帝的案前，征北大将军慕清成了晨曦帝国的英雄，他的事迹被人传唱着，他的遭遇被人哀叹着，他成了忠义的代表，甚至边远的乡民偷偷的修建起祠堂，日夜上香，顶礼朝拜。
安宣帝看着案头的捷报，心中五味杂陈，但脸上依旧是欣喜的神色，他看着廷下群臣问道：“慕清大将军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此次该怎样赏赐？”
“回陛下，按功该封伯爵”右丞相躬身回道，廷下群臣纷纷点头附和。
“很好，很好。”安宣帝笑道。
群臣跪地，山呼“陛下圣明”。
安宣帝转身看着九龙帝座，脸上露出阴郁神情。
不久后，慕清带着胜利之师回朝，安宣帝赐慕清忠勇伯，犒赏三军，百姓无不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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