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坦白
秋家，卫晨，或者应该是秋卫晨，他路过厅堂时，看见秋城梧站在灯下不动。
秋卫晨在秋家年纪算不上大，但辈分却是顶大的那一辈，跟秋家现今的家主，秋老爷子一辈。
秋城梧在他面前也得乖乖叫一声叔祖父。
虽说这个后辈从小就性情冷淡，但秋卫晨看他远比看其他秋家子弟顺眼得多。
他走近，问道：“怎么？你祖父明日的八十大寿，你不好好休息明天好好给他祝寿，在这吹冷风？”
秋城梧见他，垂首道：“叔祖父。”
秋卫晨摆摆手：“算了算了，我年纪比你爹都小，别把我叫这么老。”
秋城梧颔首。
见他一张脸漠然没有表情，秋卫晨自己嫌烦道：“你这张脸什么时候能变一变，好看是好看，但从小到大一个表情，肌肉不僵？”
他虽嘴上说着，但也知道，秋城梧在他面前已经是极其温和的，换上同辈人，让他多说一个字怕是都难。
秋城梧只是颔首，并不作声。
秋卫晨问：“你在这呆着干什么？我听说你给陆南那丫头送了请柬，现在是在想明天怎么见她？”
秋城梧眼神有了点不明显的触动，显然是说对了一些。秋卫晨也不管他回不回答，自顾自道：“那丫头有喜欢的人了，你再努力也没什么用。之前没喜欢上阙家那小子的时候你干嘛去了？我看那丫头是拿你当朋友，你要是还想继续跟她相处下去，那就劝你明天不要乱说话。”
秋城梧看着他，神色出现点意外。
秋卫晨翻白眼：“看什么看？你们这些小年轻一个比一个糟心。”
秋城梧嘴角轻声道：“谢谢叔祖父提醒。我知道。”
“你知道就行。多余的我也不想说，你们年轻人自己瞎折腾去吧。”秋卫晨摆摆手，转身离开。
秋城梧看着他这位表面上十分不成事的叔祖父，眼神中罕见有尊敬。这位叔祖父的感觉很敏锐，虽然没有说准，可他的确是想在明天告诉陆南一些事。
陆南······
总归是因为人不对吧。
明明是他先认识的她，最后还是跟他无关。
他垂下眼睫，转身回去。
······
第二日秋家寿宴，是整个帝都上流圈子都轰动的宴会。
秋家这些年实力越来越强，眼见跟阙家的差距逐年减小，但整个秋家便如他们的少族长一般，越发低调隐秘，如此高调举办寿宴，可谓难得。
很多家自觉的，或是故意的，便联想到了至今没有婚约的秋城梧。
秋城梧年纪已经二十六，虽不大，可也不小了。
许是秋家老爷子急了，想借此机会给秋城梧选一个未来秋家主母。
世家大族的宴会，就与旧时大家族的宴会没有多大不同，无论主要目的是什么，只要牵涉到年轻一辈，总能朝着婚约联姻上发展。
是以第二日，各大接到邀请的世家均是带着儿女前往，家中有适龄女孩的，盛装打扮，仿佛斗艳。
宴会一角。早早到秋家见过秋老爷子后，阙蕊便跟着自家哥哥站在一角。她哥强硬压着她不允许去找秋城梧。
阙蕊现今看见阙尹便烦，她觉得这个哥哥就因为喜欢陆南，连她这个亲生妹妹都不要了。明明知道她喜欢城梧哥哥，知道她从好几天前就在筹划打扮，要以最漂亮的姿态来见城梧哥哥。
结果她哥哥竟然不允许！
她仰着脖子生气道：“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哥！”因为是在宴会上，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大喊大叫，所以声音压得有些低，也不能产生什么威慑力。
阙尹有些烦躁。
这么久了，跟她说过无数次懂事不要闹，结果前几天他一个没留神，这丫头便偷偷跑去跟穆谷岚见面，还收了穆谷岚的礼物。
陆南已经跟阙泽确定关系，后面根本不会再有穆谷岚什么事，阙蕊掺和进去简直就是作死！
他抓住阙蕊的手臂，不悦道：“阙蕊，你不要忘记前些天你答应过我什么，我今天才带你过来的！”
阙蕊挣扎着：“你只说过让我听你的话，没说过不准我见城梧哥哥！我来参加寿宴就是为了见城梧哥哥，你不允许我见他，我参不参加有什么意义！你是骗子！”
“你！”阙尹简直想要骂人！
秋城梧与穆谷岚，他不知道跟阙蕊强调过多少次，要远离这两个人！可她莫说远离，两个全都上赶着凑！他简直是脑子抽了才答应她今天带她参加！
阙蕊比他还生气，挣扎的厉害。但她小胳膊小腿，根本争不过她哥哥。
这时，宴会静了静。
争吵的两人离的稍远，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但大厅的安静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阙尹侧过脸回头看一眼，竟然看见陆南出现在宴会。
大厅正是因为她的出现安静。
他心中一沉，暗叫只怕要糟了。
世家最重门第出生，陆南能力虽强，可知道的毕竟是少数。而她的出身根本不是这些世家看得上眼的，在世家眼中，陆南就是个戏子，哪怕有阙泽也不能改变他们的想法。
果然，宴会只安静片刻，便窃窃私语起来，落在陆南那边的眼神，轻蔑而不屑。
陆南表情不变，秋城梧看见她，便带着她去见秋家老爷子给其祝寿。
阙尹对此意料之中，陆南根本对旁人的看法目光不在意，除非惹到她，否则她连多看一眼都不屑于。让他觉得糟的是，今天阙泽也来了。
不仅阙泽，还有穆谷岚。
这下故事中心的三人全齐了，只怕是要出点事。
······
陆南见到秋城梧，出于礼貌跟着他去拜见秋老爷子。
秋城梧低声道：“祖父脾气不大好，你不要生气。”他垂着眉眼，在陆南面前时，那层淡漠出尘丝毫不见，只有些温和，颤着睫毛，话也不像面对他人时那样少。
陆南点头：“不会，这点你大可放心。”
秋城梧忍不住勾嘴角。
他自然放心。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
秋家老爷子八十岁，身体虽然还十分健朗，但毕竟年龄颇大，没在宴会闹厅去。有人来参加，便省着自己的身份，够的便去见老爷子一面祝个寿。
那些不够身份的，便在外面宴厅上由其他的秋家人招待。
陆南见到这位老爷子的时候，屋里昏暗无比，仅稍微见些天光。
她看见老人第一眼，一下愣住。
竟然是那位帮她伪造族徽的老先生。
她上辈子就知道这位老先生的身份非常不一般，很有可能是八大世家中，某家的长辈，可并没想到，竟然会是秋家老族长。
秋城梧看见她惊诧的神情，问道：“你与祖父之前便见过吗？”
陆南弯着眉眼笑起来，道：“见过。很早就见过了。”
秋老爷子佝偻着背，声音嘶哑，其中带着愉悦：“亏了这小丫头的福，能多活几年。”
秋城梧明了，道：“您身体好转，同她有关。”
“是啊。丫头最近怎么样？”秋老爷子看着陆南，浑浊双眼中闪烁着精光。
陆南姿态虽乖巧，却不卑不亢，笑道：“不错。”
“不错就好。老头子我听说，你跟阙家那小子在一块了？”秋老爷子明面盯着陆南，实则暗中看着秋城梧。然而，秋城梧并未有他所料的黯然，只有无比的平静。
陆南只是笑着应：“是。”
“唉。算了，阙家那小子也很不错。你们年轻人啊，好好闯你们的天下吧。没准我老头子还有机会看见那天。”他的声音嘶哑粗葛，但包含着对话中的“未来”无尽期望。
陆南仍旧应：“您会的。”
老爷子盯着她的眼睛，牢牢看了一会，挥挥手：“好了，你们年轻人去玩吧。人老了容易累，老头子就不招待你了。城梧，去招待客人吧。”
秋城梧点头，带着陆南退出房间。
陆南问道：“秋老先生的身体不太好，有外伤？”
秋城梧答：“是。早年受过伤，现今复发。”
他说完，看向陆南，眼睫颤抖的更厉害，缓缓沉下气息，道：“我有些事，想要跟你说。我们换个地方。”
陆南自然没有异议，在秋城梧的带领下去了后院一处私人亭阁。
他站稳后，唤的第一声，便是：“陆澜。”
陆南尚且没注意。
澜与南，两个字的发音十分近似，稍不注意便无法区分。
然而秋城梧下一个称呼，让她为之震动。
秋城梧盯着她，轻声再唤：“殿下······”
陆南一怔，望着他问：“你刚刚叫什么？”
秋城梧看见她这个模样，沉重的心思竟然轻松许多，还觉出几分好笑。他道：“殿下，我的记忆恢复了。”
陆南：“······什么？”
秋城梧弯着唇角：“殿下愿意拿我当至交好友，难道不是认出我是宋卿城吗？”
陆南：“记忆恢复了？”她猛然回神，眼睛微微睁大，既惊讶又惊喜：“为什么会突然恢复？”
秋城梧不可能让陆南知道他冒的险，只浅笑道：“可能是血脉力再度增强，所以便恢复了记忆。”
陆南看着他这副样子，更加相信。
的确，这样的秋城梧，才更像宋卿城。林承那副世家公子的模样，便与宋卿城的像了个十成十。
宋卿城是个疏冷的人，却待人温润有礼，并非秋城梧现今连感情都十分单薄的样子。
她见他恢复，忍不住绽开笑意：“怎么？全都记起来，还是想起了一部分？”
秋城梧道：“全都记得了。所以，今日才特地想要告诉殿下一些事。”
陆南摆摆手：“你还是就叫陆南吧。殿下太过久远，听着反而不习惯。”
秋城梧嘴角的弧度忍不住上扬的更大。
从前便是这样，陆南让他叫她的名字，只是他更愿意叫她殿下。
他不想她的名字被太多人知道，这样隐秘的心思自然是不可能告诉她的。
但这次，他没同上辈子一样坚持。他道：“好。”
说着，他的脸色沉住，道：“当初你突然出事，我查了凶手很久，都没有头绪。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想告诉你让你注意。”
“你记得君家吗？”
陆南想了想，道：“世家？”
“对，与我们宋家齐名的世家，君家。”他想到了不好的事，语气越发沉重：“君家当初被君煜毁于一旦，而后君煜便失去了踪迹。可你出事后，君煜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在你入陵之前打开了你的棺木。”
陆南眉心一跳，道：“我的尸身并没在棺木里。”
“是，所以他撬开看一眼后便立刻逃走。但两年不到的时间，他便再度出现，带着几人跑进陆家祠堂，在那里发现了你的尸身。”他说到这里，似是十分不可置信。他怎么也无法想到，备受尊崇的陆家最强灵女，死后竟然会被陆家那般对待尸身，连下葬都不允许。
陆南却一点头，神色如常：“我知道。”
秋城梧盯着她的神色，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早在当初他便知道陆家的与旁的家族不同，规矩与行事都不是常人可理解的。
可连尸身都不入棺，也实在······太过了点。
然而陆南这副没什么的神情，让他反倒不好指责。陆南是在陆家长大，在她看来，也许这其实也没什么。
他顿了顿，略过这一点，继续道：“我那时不在当场，只是听旁人告诉我······不知道他是怎样闯进戒备森严的陆家，但那之后他逃了出来，没到两月便再度回来······再回来时，他带着不知道从哪里带来的军队，踏平了皇都，闯进陆家，杀了所有的旁支，以及陆家族中的长老，还有你父亲伯父他们，只带走了几个孩子离开。”
他的军队出现的极为突兀诡异，靠近皇都，突然出现那样大批的军马，不可能驻扎皇城的军士一点异样都没发现。然而事实如此，摆在他眼前让他不得不信。
因为陆南的存在，让他知道这世界上有超出常人的力量，很自然便联想到君煜大约是得到了这样的力量。
可君煜为何要寻找陆澜的尸身，却让他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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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卫晨在秋家年纪算不上大，但辈分却是顶大的那一辈，跟秋家现今的家主，秋老爷子一辈。
秋城梧在他面前也得乖乖叫一声叔祖父。
虽说这个后辈从小就性情冷淡，但秋卫晨看他远比看其他秋家子弟顺眼得多。
他走近，问道：“怎么？你祖父明日的八十大寿，你不好好休息明天好好给他祝寿，在这吹冷风？”
秋城梧见他，垂首道：“叔祖父。”
秋卫晨摆摆手：“算了算了，我年纪比你爹都小，别把我叫这么老。”
秋城梧颔首。
见他一张脸漠然没有表情，秋卫晨自己嫌烦道：“你这张脸什么时候能变一变，好看是好看，但从小到大一个表情，肌肉不僵？”
他虽嘴上说着，但也知道，秋城梧在他面前已经是极其温和的，换上同辈人，让他多说一个字怕是都难。
秋城梧只是颔首，并不作声。
秋卫晨问：“你在这呆着干什么？我听说你给陆南那丫头送了请柬，现在是在想明天怎么见她？”
秋城梧眼神有了点不明显的触动，显然是说对了一些。秋卫晨也不管他回不回答，自顾自道：“那丫头有喜欢的人了，你再努力也没什么用。之前没喜欢上阙家那小子的时候你干嘛去了？我看那丫头是拿你当朋友，你要是还想继续跟她相处下去，那就劝你明天不要乱说话。”
秋城梧看着他，神色出现点意外。
秋卫晨翻白眼：“看什么看？你们这些小年轻一个比一个糟心。”
秋城梧嘴角轻声道：“谢谢叔祖父提醒。我知道。”
“你知道就行。多余的我也不想说，你们年轻人自己瞎折腾去吧。”秋卫晨摆摆手，转身离开。
秋城梧看着他这位表面上十分不成事的叔祖父，眼神中罕见有尊敬。这位叔祖父的感觉很敏锐，虽然没有说准，可他的确是想在明天告诉陆南一些事。
陆南······
总归是因为人不对吧。
明明是他先认识的她，最后还是跟他无关。
他垂下眼睫，转身回去。
······
第二日秋家寿宴，是整个帝都上流圈子都轰动的宴会。
秋家这些年实力越来越强，眼见跟阙家的差距逐年减小，但整个秋家便如他们的少族长一般，越发低调隐秘，如此高调举办寿宴，可谓难得。
很多家自觉的，或是故意的，便联想到了至今没有婚约的秋城梧。
秋城梧年纪已经二十六，虽不大，可也不小了。
许是秋家老爷子急了，想借此机会给秋城梧选一个未来秋家主母。
世家大族的宴会，就与旧时大家族的宴会没有多大不同，无论主要目的是什么，只要牵涉到年轻一辈，总能朝着婚约联姻上发展。
是以第二日，各大接到邀请的世家均是带着儿女前往，家中有适龄女孩的，盛装打扮，仿佛斗艳。
宴会一角。早早到秋家见过秋老爷子后，阙蕊便跟着自家哥哥站在一角。她哥强硬压着她不允许去找秋城梧。
阙蕊现今看见阙尹便烦，她觉得这个哥哥就因为喜欢陆南，连她这个亲生妹妹都不要了。明明知道她喜欢城梧哥哥，知道她从好几天前就在筹划打扮，要以最漂亮的姿态来见城梧哥哥。
结果她哥哥竟然不允许！
她仰着脖子生气道：“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哥！”因为是在宴会上，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大喊大叫，所以声音压得有些低，也不能产生什么威慑力。
阙尹有些烦躁。
这么久了，跟她说过无数次懂事不要闹，结果前几天他一个没留神，这丫头便偷偷跑去跟穆谷岚见面，还收了穆谷岚的礼物。
陆南已经跟阙泽确定关系，后面根本不会再有穆谷岚什么事，阙蕊掺和进去简直就是作死！
他抓住阙蕊的手臂，不悦道：“阙蕊，你不要忘记前些天你答应过我什么，我今天才带你过来的！”
阙蕊挣扎着：“你只说过让我听你的话，没说过不准我见城梧哥哥！我来参加寿宴就是为了见城梧哥哥，你不允许我见他，我参不参加有什么意义！你是骗子！”
“你！”阙尹简直想要骂人！
秋城梧与穆谷岚，他不知道跟阙蕊强调过多少次，要远离这两个人！可她莫说远离，两个全都上赶着凑！他简直是脑子抽了才答应她今天带她参加！
阙蕊比他还生气，挣扎的厉害。但她小胳膊小腿，根本争不过她哥哥。
这时，宴会静了静。
争吵的两人离的稍远，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但大厅的安静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阙尹侧过脸回头看一眼，竟然看见陆南出现在宴会。
大厅正是因为她的出现安静。
他心中一沉，暗叫只怕要糟了。
世家最重门第出生，陆南能力虽强，可知道的毕竟是少数。而她的出身根本不是这些世家看得上眼的，在世家眼中，陆南就是个戏子，哪怕有阙泽也不能改变他们的想法。
果然，宴会只安静片刻，便窃窃私语起来，落在陆南那边的眼神，轻蔑而不屑。
陆南表情不变，秋城梧看见她，便带着她去见秋家老爷子给其祝寿。
阙尹对此意料之中，陆南根本对旁人的看法目光不在意，除非惹到她，否则她连多看一眼都不屑于。让他觉得糟的是，今天阙泽也来了。
不仅阙泽，还有穆谷岚。
这下故事中心的三人全齐了，只怕是要出点事。
······
陆南见到秋城梧，出于礼貌跟着他去拜见秋老爷子。
秋城梧低声道：“祖父脾气不大好，你不要生气。”他垂着眉眼，在陆南面前时，那层淡漠出尘丝毫不见，只有些温和，颤着睫毛，话也不像面对他人时那样少。
陆南点头：“不会，这点你大可放心。”
秋城梧忍不住勾嘴角。
他自然放心。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
秋家老爷子八十岁，身体虽然还十分健朗，但毕竟年龄颇大，没在宴会闹厅去。有人来参加，便省着自己的身份，够的便去见老爷子一面祝个寿。
那些不够身份的，便在外面宴厅上由其他的秋家人招待。
陆南见到这位老爷子的时候，屋里昏暗无比，仅稍微见些天光。
她看见老人第一眼，一下愣住。
竟然是那位帮她伪造族徽的老先生。
她上辈子就知道这位老先生的身份非常不一般，很有可能是八大世家中，某家的长辈，可并没想到，竟然会是秋家老族长。
秋城梧看见她惊诧的神情，问道：“你与祖父之前便见过吗？”
陆南弯着眉眼笑起来，道：“见过。很早就见过了。”
秋老爷子佝偻着背，声音嘶哑，其中带着愉悦：“亏了这小丫头的福，能多活几年。”
秋城梧明了，道：“您身体好转，同她有关。”
“是啊。丫头最近怎么样？”秋老爷子看着陆南，浑浊双眼中闪烁着精光。
陆南姿态虽乖巧，却不卑不亢，笑道：“不错。”
“不错就好。老头子我听说，你跟阙家那小子在一块了？”秋老爷子明面盯着陆南，实则暗中看着秋城梧。然而，秋城梧并未有他所料的黯然，只有无比的平静。
陆南只是笑着应：“是。”
“唉。算了，阙家那小子也很不错。你们年轻人啊，好好闯你们的天下吧。没准我老头子还有机会看见那天。”他的声音嘶哑粗葛，但包含着对话中的“未来”无尽期望。
陆南仍旧应：“您会的。”
老爷子盯着她的眼睛，牢牢看了一会，挥挥手：“好了，你们年轻人去玩吧。人老了容易累，老头子就不招待你了。城梧，去招待客人吧。”
秋城梧点头，带着陆南退出房间。
陆南问道：“秋老先生的身体不太好，有外伤？”
秋城梧答：“是。早年受过伤，现今复发。”
他说完，看向陆南，眼睫颤抖的更厉害，缓缓沉下气息，道：“我有些事，想要跟你说。我们换个地方。”
陆南自然没有异议，在秋城梧的带领下去了后院一处私人亭阁。
他站稳后，唤的第一声，便是：“陆澜。”
陆南尚且没注意。
澜与南，两个字的发音十分近似，稍不注意便无法区分。
然而秋城梧下一个称呼，让她为之震动。
秋城梧盯着她，轻声再唤：“殿下······”
陆南一怔，望着他问：“你刚刚叫什么？”
秋城梧看见她这个模样，沉重的心思竟然轻松许多，还觉出几分好笑。他道：“殿下，我的记忆恢复了。”
陆南：“······什么？”
秋城梧弯着唇角：“殿下愿意拿我当至交好友，难道不是认出我是宋卿城吗？”
陆南：“记忆恢复了？”她猛然回神，眼睛微微睁大，既惊讶又惊喜：“为什么会突然恢复？”
秋城梧不可能让陆南知道他冒的险，只浅笑道：“可能是血脉力再度增强，所以便恢复了记忆。”
陆南看着他这副样子，更加相信。
的确，这样的秋城梧，才更像宋卿城。林承那副世家公子的模样，便与宋卿城的像了个十成十。
宋卿城是个疏冷的人，却待人温润有礼，并非秋城梧现今连感情都十分单薄的样子。
她见他恢复，忍不住绽开笑意：“怎么？全都记起来，还是想起了一部分？”
秋城梧道：“全都记得了。所以，今日才特地想要告诉殿下一些事。”
陆南摆摆手：“你还是就叫陆南吧。殿下太过久远，听着反而不习惯。”
秋城梧嘴角的弧度忍不住上扬的更大。
从前便是这样，陆南让他叫她的名字，只是他更愿意叫她殿下。
他不想她的名字被太多人知道，这样隐秘的心思自然是不可能告诉她的。
但这次，他没同上辈子一样坚持。他道：“好。”
说着，他的脸色沉住，道：“当初你突然出事，我查了凶手很久，都没有头绪。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想告诉你让你注意。”
“你记得君家吗？”
陆南想了想，道：“世家？”
“对，与我们宋家齐名的世家，君家。”他想到了不好的事，语气越发沉重：“君家当初被君煜毁于一旦，而后君煜便失去了踪迹。可你出事后，君煜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在你入陵之前打开了你的棺木。”
陆南眉心一跳，道：“我的尸身并没在棺木里。”
“是，所以他撬开看一眼后便立刻逃走。但两年不到的时间，他便再度出现，带着几人跑进陆家祠堂，在那里发现了你的尸身。”他说到这里，似是十分不可置信。他怎么也无法想到，备受尊崇的陆家最强灵女，死后竟然会被陆家那般对待尸身，连下葬都不允许。
陆南却一点头，神色如常：“我知道。”
秋城梧盯着她的神色，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早在当初他便知道陆家的与旁的家族不同，规矩与行事都不是常人可理解的。
可连尸身都不入棺，也实在······太过了点。
然而陆南这副没什么的神情，让他反倒不好指责。陆南是在陆家长大，在她看来，也许这其实也没什么。
他顿了顿，略过这一点，继续道：“我那时不在当场，只是听旁人告诉我······不知道他是怎样闯进戒备森严的陆家，但那之后他逃了出来，没到两月便再度回来······再回来时，他带着不知道从哪里带来的军队，踏平了皇都，闯进陆家，杀了所有的旁支，以及陆家族中的长老，还有你父亲伯父他们，只带走了几个孩子离开。”
他的军队出现的极为突兀诡异，靠近皇都，突然出现那样大批的军马，不可能驻扎皇城的军士一点异样都没发现。然而事实如此，摆在他眼前让他不得不信。
因为陆南的存在，让他知道这世界上有超出常人的力量，很自然便联想到君煜大约是得到了这样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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