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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未审人间今何世(下)

小说:不可考之古作者:谈天文化字数:4977更新时间 : 2018-12-28 02:46:58
  少年符师实在过于激动,与之前淡定的模样判若两人,也好像因为兴奋之情,而遗忘了缔结临时羁绊的仪式,径直拿起了闪耀着白金光芒的素剑,而后手持这把低调朴实的宝剑,行云流水地肆意舞动了一番。

  但在君子剑入其手中后,在场的众人才反应过来,明傲远那套舞剑的手法,正是百工之都的‘牵丝提线手’。这种画符手段,直接将建立临时羁绊的符术,化入了一套手法之中,而不需要念诀,以及使用符纸等道具。

  张听然和雨孤芳互相对视了一眼,也不甘示弱。

  二人各有家传,张听然和张元正师出同门——正是人间道门的第一世家·龙虎山,雨孤芳也是大有来历,其所出飘摇岛,据传乃是上古雨师后裔所居之处。

  她们各自摸出一张家族秘传符纸,以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紧接着直直抛入空中,各自樱口轻启,念出无声的秘咒,符纸也随之在空中翻飞,荡出肉眼不可见的道道涟漪。

  两张符纸在空中不停翻转着,上面用不知名材料写下的符文开始发光,光芒由弱变强,而在光芒最强烈的时候,离火精和水玉魂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吸引力,向各自符纸的方向飘荡过去,刚刚摆脱罐子的控制,便马上和符纸彼此呼应。

  一直略显冷漠的雨孤芳,也不禁充满喜意,转头向张元正问道:“张前辈,我记得谈古社曾评定天下符灵的潜能,分列九品。这五行符灵不知道如今能列为几品,将来又能进化到几品。”

  “如果不出意外,五行符灵在成熟后,大概为六品。进化次数还不确定,乐观估计应该有三到四次,最终形态为四品乃至三品都比较可期。”

  诸葛玄镜一直在旁边明中观察,此时终于插话道:“初级阶段就有六品的符灵,着实是不可多得。元正兄,大手笔啊!”

  “嘿,五行符灵虽然是我玄门培育的法灵,但效法的可是地仙五祖,与顶级古神平级的存在。就算不论效法对象,培育这五行符灵的原材料,可是轩辕陛下远征后,仅出现过一次的五采鸟神纹。”

  (采通彩,在此专属名词中,为表尊古写作“采”)

  他故弄玄虚地顿了顿,而后继续道:“准确说,是从五采鸟神纹中,提取的五采符彩——由此培育而出,应该说是咱们谈古社在神话时代断绝后,培养出的符灵当中,潜力最强大的几个了吧?”

  张元正此言一出,倒是给了明傲远一个由头,来测试这位不知深浅的前辈,“张前辈,既然五行符灵强悍如斯,吾等小辈初次驱使,万一掌控不好,担心有些麻烦。可否劳驾您和诸葛前辈一道,先演示一番?也好让我们几个,在与成熟体缔结羁绊之后,心中有几分参照。”

  听闻明傲远突如其来的要求,两个老家伙刹那间有些愕然。然而姜还是老的辣,这小子的真实目的,他们一下子就领悟了。

  操控符灵使出技能,是有固定套路的,这三个小辈都是各自门派或家族中的天才,自幼就有门中的公用符灵,可以上手熟悉。不同于那些散修,或者从世俗中入门的新人,根本不需要什么示范。

  明傲远此举,不过是想趁机让张元正露一手,确认他的实力罢了。被点名的二人却也不点破,况且作为责任经理,张元正也确实有必要,适当树立一下自己的权威。

  二人相视一笑后,张元正转过头去,对明傲远微笑应道:“嘛,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在正式沟通羁绊之前,符灵元气使用过度的话,会让它们之后的发育减缓,所以我和诸葛经理这一场表演赛,只会用一次符技,点到为止。”

  诸葛玄镜微微点头,“如此甚合我意,我不在现场,只能通过两边各自的元转炉,将一丝元气传输至祖师法坛,附在你们当中某一位身上,再通过我武侯一门的神机术,操控此人的行动,持续时间很短。既已提到,敢问哪位愿意主动请缨,让我稍微控制片刻?”

  明傲远自觉地上前一步,“诸葛前辈,既然是我提出来的,我理应配合您的安排,如若您不嫌弃,就用我的身体和君子剑吧。何况我乃百工之都出身,门内亦有神机(机关术)、百炼(冶炼术)两脉,我虽从百炼,神机亦有所知,当能与前辈秘术相合。”

  “傲远小友,那我就不客气了。”

  诸葛玄镜语毕,当即从身旁的桌上,拿起一把羽扇,徐徐扇动几下之后,倏地将羽扇直指自己这边的元转炉。一丝无形的热气从他体内流向指尖,紧接着,沿扇子上的羽毛,流入空中,最终飘进炉中。

  祖师法坛这边,也有一座一模一样的元转炉,应当是他们言语中提及的“社内”,所量产之物。这一丝元气几乎同步地,从这边的元转炉里冒了出来,笔直飘向明傲远。

  随着他体内功体被附着后,一阵不由自主的抖动,少年的身体也好似被电击了一般,瞬间颤抖了一下,多出了一重不属于自己的神采。

  张元正牵起一边的嘴角,嘿然一笑道:“快哉快哉,这一战我赢定了,诸葛兄承让了!然然,把你手里的正一道威盟誓符借大伯一用!”

  “这场战斗,大伯真是占了先天优势,通过正一道威盟誓符缔结的临时羁绊,可以在天师府门人之间互通,正好他可以用我的离火精。从五行生克来说,火克金,看来诸葛前辈要面对一场硬仗了。”张听然闻言,不禁将小脑瓜子飞快运转起来,思考大伯自信满满的原因。

  她不自觉地瞧了一眼离火精,小家伙一直扑闪着可爱的大眼睛,令她不禁倍感怜爱,心下颇为不舍。因此,张元正很费了一些力气,才从她紧攥的手中,拿走符纸。

  “真是个无孔不入的老贼,早就该防你一些,让你先选符灵才是。”见了张元正的行动,诸葛玄镜也不由得笑骂了几句,“不过单凭生克关系,就能断定胜败的话,也就不存在灵物战斗中的各种战术了,所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元正兄,请吧?”

  一直彬彬有礼的诸葛玄镜,脸上似乎罕见地泄出了一丝果决的战意。张元正嘿嘿一笑,也不搭话,而是立刻靠心灵感应,驱使离火精,向密林深处迅速飘去。

  “呵呵,想靠瞬焰放火烧树,来包围君子剑?在追到空地之前,我断然不会放出疾刃阵。”诸葛玄镜不停扇动着手中的羽扇,指挥明傲远手持君子剑,追赶张元正和离火精,胸有成竹地推断起对方的战术。

  切斩和震吟的伤害太低,既然只有一次机会,他和张元正两个战斗经验颇丰的老家伙,肯定不会使用这种低端符技。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就在明傲远拿着君子剑,和离火精你追我赶的过程中,张元正似乎丝毫没有要点燃树木的意思。

  正当诸葛玄镜心中揣摩,猜测对方的作战意图时,张元正好像指挥出了失误,竟然把离火精引回了残响正中。那是没有树木的地界,离火精停在神像背后正上方,傻愣愣地呆住了,正是临时羁绊刚刚建立后,常见的羁绊不稳定状况。

  “疾刃阵——疾!”大好机会乍现,诸葛玄镜哪会错过,眼中瞬间露出决然的目光,羽扇大力一挥,明傲远听从指令,站在神像正前方,大声喊出发动符技的口诀。

  君子剑应声从他手中飞出,化为七柄利刃,发出阵阵嗡鸣声,一时金光大盛,齐齐飞向离火精所在之处。

  眼见自己的符灵快要深陷绝境,张听然心下大为紧张,俏脸不由得有些僵硬,还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作为张听然的好闺蜜,雨孤芳对她再了解不过了,一下子就看出来对方焦灼的心情。冷面美人虽然不爱说话,却不吝惜对闺蜜的安慰,她走到面色局促的张听然身边,轻轻捏了捏对方紧攥着的拳头。

  两个美少女四目相对,张听然因为小伙伴温和的眼神,以及柔软的手掌,心情得以安抚,瞬间冷静下来。她明白,不论两位前辈如何操作,肯定还是会有些分寸的,毕竟离火精是这个项目当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她对雨孤芳微微颔首,并辅以莞尔一笑,示意自己已经没事了。随后,便转而去仔细观察和记忆这场战斗,留作经验。

  张元正见状,脸上竟勾起一抹不可名状的浅笑,依靠心声命令离火精极速向下。七柄利刃紧随其后,在离火精即将落地之时,将其牢牢包围起来,赫然列阵成型。

  然而,当这几把素剑的尖端齐齐瞄准同一目标,剑指阵中心的离火精,准备开始穿刺这几团幼小的火苗时,诸葛玄镜却骤然发现,剑阵区域之中,瞬间遍布了炽热的火光。

  局势已经很明显了。

  诸葛玄镜悄然将羽扇放下,面上毫无败者的颓丧感,而是微微一笑道:“元正兄还是功夫不减当年啊,在下认输。”

  “嘿嘿,诸葛高级经理别这么抬举我,我不过是把自己在现场,这一点小小的优势利用到位了而已。如果你也在这里的话,怎会不知道三清神像背后,有一堆废弃的蒲团,可以用来引燃呢?”

  就在二人对战结束,互相恭维的时候,随着诸葛玄镜的元气离体,明傲远也恢复了神志。虽然他全程都被别人的元气操控着,神志却从未丧失,仍然记得实时战况,即使算不上惊心动魄,也称得上是精彩。

  “虽然受符灵幼体不能过度使用的限制,不能看出其他方面的实力,不过利用战场条件,构思战术这一方面,张前辈确实挺有一手。”明傲远心下略一思忖,终于对张元正的能力不再质疑,顺带着也不再质疑项目的规范性。

  离火精到底还只是个尚未成熟的幼体,纵然这平生第一战,仅仅使出了一次符技,却依旧消耗颇大。战斗结束后,它仿佛人类一样不断喘息,小嘴中喷出几缕淡白色的火光丝线。

  张听然一直密切关注离火精,一边心疼小家伙,一边细致入微地察觉到,这几丝火光与寻常火焰不尽相同。

  “大伯,现在离火精喷出的火,好像有些不太一样哦。”

  张元正抬眼看了一下小家伙,随口应道:“这就是焚心火,嘿嘿,说起来你大伯我也是没想到,竟然能培养出这种传说中的特性,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刚解答完侄女的疑惑,监察官大人一丝不苟的声音,便在张元正耳畔骤然响起:“元正兄,我的事务已了,但是在我下线之前,要先向你严正声明董事会决议。”

  诸葛玄镜的眼神瞬间严肃起来,“关于五行符灵持有者通过画符大会出道,并成为西南地区精英小队的方案,社里原则上不反对,但画符大会的既定规则,绝不允许被破坏。”

  他稍一抬眼,目光在张元正与三位后辈之间游走了一圈,“今天虽然允许他们先来熟悉五行符灵,但是在大会开幕前夕,五行符灵仍要放入万灵阁楼。届时,如果这些小辈未能顺利找到符灵,或是找到了,但未能拿到大会优胜,社内不会为你破例。”

  张元正嘿然一笑,饶有兴味地看向三个年轻人,“没问题啊,我对他们有信心!”

  “既然如此,我就先行下线了。傲远小友、孤芳小友,前往彭城的机票已为你们订好,今天下午的航班,切记准时到蜀都机场,莫要误机。”向明傲远和雨孤芳嘱咐完,诸葛玄镜便瞬间消失无踪。

  “你们去彭城干嘛?”张听然略有不解,看向身边的少年和少女,出言提问。

  “家里有点事,要去那里处理一下。”雨孤芳言简意赅,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明傲远淡然道:“我是临时来西川大学当交换生的,原来的学校里,有些手续需要本人去办。雨道友,从鹤鸣山回学校,再从学校到机场,还是颇要些时间的,我们还是赶紧走吧。”雨孤芳点了点,算是赞同。

  随后,二人便各自结束了与符灵的临时羁绊,让符灵安然返回太上琉璃罐,向大小二张道别过后,就一起离开了。

  “然然,我一会儿还有课,也要先走了,有什么事儿再和我联系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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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张元正的离开,刚刚还吵吵闹闹的祖师法坛,彻底冷场了。

  空荡荡的神代残响里,只剩下张听然一个孤零零的美少女。离火精一直围着她姣好的身躯转圈圈,似乎想要以此驱散主人的孤单。

  小家伙的行动让张听然心头一暖,她不由得一直看着身边飘飞的离火精,目光如水般温柔。

  每团小小的火球上,隐约可见一双白底红瞳的圆润大眼、只有一个点的小鼻子、和只有一条细线的小嘴,像二次元萌物一般,可爱至极。面对这张可爱的小脸蛋,张听然不由得微笑着轻轻捏了捏。

  “嘛,一个人也没啥好玩的,我也回去吧。”

  “铃铃!”

  张听然正打算驱使离火精,回太上琉璃罐,却忽然听到接连不断的响铃声。那是周围树上绑着的丹霞铃发出的响声,声音充满了警示意味,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糟了,有人擅闯残响入口!难道是误入的游客?可出现这道警示声的话,意味着残响外层入口已经激活了,凡人几乎不可能办到!不行,先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吧。”

  此时,离火精却突然在她面前上蹿下跳,嘴里还喊着“带我!带我!”的叫声,如同刚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子。张听然也怕自己离开后,宝贵的离火精发生意外,于是把离火精收入秘符,悄悄带了出去。

  张听然手捏符师法诀,一直保持着戒备,来到入口处的山洞附近,借着林木掩护,正好听到了女子讲电话的声音。

  “……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我正在鹤鸣山执行任务,要从一个名叫李逸之的小子手里,抢一个日记本,途中竟然莫名其妙撞到了一个神代残响,我猜想,很可能是你们在找的地方……”

  张听然瞬间明白了对方的身份——黑巫!虽然不明白她在追谁,日记本又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在如今的文明社会,同样生活在朦胧迷雾中的黑巫,正是谈古社最大的敌人,祖师法坛决不容他们进入!

  比较头疼的是,张听然身上没带其他符灵的符纸,就一个符灵幼体,还不能随便用。

  “那就只能把大伯、明傲远和小雨叫回来了,希望他们还没走远。“

  张听然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忽略掉的黑巫追踪对象,竟然会改变她的未来、谈古社的未来、甚至是整个神话残响时代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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