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赵寅城
一部电影有一个好的发行公司很多时候比一个好的制作公司都要重要。
简单点比喻的话, 制作公司是生产产品，发行是负责卖。
作为南韩首屈一指的传媒帝国，cj拥有的发行资源让金柔嘉终于在南韩看到了, 所谓一国支柱产业所拥有的力量, 以及真正懂行的合作者。
cj负责《活埋》发行的项目负责人是个年轻的小哥哥叫崔尚宇, 国字脸，身材健硕, 典型的韩国人长相, 但气质很好。跟金柔嘉见面时西装革履, 要不是自我介绍说是二十九岁，金柔嘉还以为他三十五呢, 打扮的过于成熟。
不过二十九岁的年纪，以这行的资历来说, 很年轻了。
因为崔尚宇年轻, 作为中间人的奉骏昊怕金柔嘉误会年轻人不会做事，专门给她科普了一下，这人很有来头。
留学归来的本土派, 拿着cj的奖学金从国内去了纽约电影学院（世界十大电影院校之一），毕业后去哥伦比亚影业待了两年，回归cj不到一年, 手上过了三个项目。都是文艺片, 全部过了损益点，很有些手段。
奉骏昊说，这位极其擅长以小博大，特别会造势，是圈内的新秀。奉胖胖说完拍拍金柔嘉的肩膀，说电影上了, 她也会是圈内热门的新秀。
新秀跟新秀的初次见面彼此都维持着客套，大家都不熟，还要先面对裴老板，秉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先把合约签了再说。
新秀跟新秀的第二次见面也没有多热情，那是三方签约的一天，金柔嘉觉得那个小哥哥貌似有点温吞，就是杀价没有裴老板凶。对方则是觉得导演有点闷，她从头到尾都不说话，有点担心这是个艺术天赋很好但不太会跟人相处的类型。
必须要说，圈内很会拍电影但不会人际交往的导演一抓一大把，新人尤其会有这个问题。混久了成老油条了，该有的社交技能才会上线。
新秀们的第三次见面，是在cj本部。还是三方见面，资方也在，导演也在，发行方当然在。
大家聚在一起是聊发行方的初企划，以什么渠道，什么方式，用哪些宣传点，宣传电影。
这个会开的金柔嘉前半段，前大半段都是睁着眼睛在发呆。诚实的讲，她不是很懂发行，大方向是懂的，但更细节的地方还是得靠专业人士。
金导演给自己找的理由是，作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她的天赋在讲故事上，啥子运作，她不懂也很合理啊。她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什么都懂呢！
不可能啥都懂的金导演努力撑着让自己别睡着，撑到会议中场休息，屋内一半的人出去抽烟了，还有一半在讨论会议内容。核心决策人们在互相寒暄，比如裴老板，s/m的代表，还有崔尚宇。
本来寒暄的队伍里还应该有金柔嘉来着，但她真扛不住了，无聊的都快睡着了，再跟一帮老男人叨叨叨她真的能睡着，就用尿遁闪人。
遁走的金柔嘉没地方去，去会客室吧，知道她为什么来的人，不是问她想喝什么就是问她有什么事。去别的地方，不认识她的人看她没有工作胸牌，特别好心的问她要找谁，需不需要帮忙啥的。
抽烟的地方她不想去，办公室里又哪哪都是人，哪都去不了，那就只能去没人的楼梯间待着。
楼梯间的外墙有个封闭的窗户，初春的阳光从窗户洒到台阶上，金柔嘉觉得那地方暖和就坐在那倚着墙晒太阳。这一晒就把崔尚宇给晒来了，她晒睡着了，人家开会等半天，导演人没了。
金柔嘉不是被谁叫醒的，崔尚宇也没喊她，不止没喊她还贡献了肩膀，大有随她睡到地老天荒的意思。
迷迷糊糊醒来的金柔嘉先看到的隔壁小哥放在膝盖上的平板，平板里是大段的英文。
脑袋还在人家肩膀上的金柔嘉眨眨眼，懵了一会儿，耳边传来一句‘醒了？’才回神从人家肩膀上起来。
金导那叫一个尴尬，开会开的在楼梯间睡着了，能不尴尬吗！崔尚宇不尴尬，不止不尴尬还用这很正常的态度，帮她缓解尴尬，同她讲，会议继续，她要是想回去就回去，不想回去也无所谓。
资方已经走了，剩下的都是底下的人在对接，她去不去都行。
金柔嘉很不想去，但不去好像不礼貌，资方可以走，她这个导演应该在场啊。也不知道是她不想去的态度被隔壁小哥发现了，还是对方真的是个人精，总之崔尚宇说。
“开会讲的太细了，您不用知道那么细的事。我简单跟您讲一下企划的核心，要是我没有讲明白的地方，您随时可以打断我询问，可以吗？”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必须可以啊！
可以之后金柔嘉就发现不对了，小哥哥貌似当她是傻子，也不对，应该说是小白。对方貌似很怕她不能理解他说的话，更怕她会误会，所以讲了一堆科普内容，好长一段，然后才迂回婉转的进入重点。
电影作为一个商业项目，推广都是有套路的，最直接的一个套路就是找到对标的项目。
这跟创业项目去忽悠投资人说，我们这个项目对标啥啥项目是一个意思，比如淘/宝对标亚马逊。知道了这个就好理解崔尚宇的计划了，他想给金柔嘉找个对标的导演。
被选中的导演就是洪尚秀，并非因为双方的创作风格一致什么的，纯粹是对方比较好欺负。用对方的热度可以蹭，蹭了也不会有什么麻烦去理解也行。
作为导演，金柔嘉是个无名氏，不管是圈内还是圈外都查无此人。电影男主也是唯一露面的演员朱智珣又不能进行大规模宣传，在‘人’这个角度，《活埋》没有任何宣传点，还得尽可能避免观众对‘人’感兴趣。
不能对朱智珣感兴趣的理由就不说了，不能对金柔嘉感兴趣的理由是她过于漂亮，美女导演做噱头宣传可以，但那是商业片的宣传方法，只要能吸引眼球发行方什么都能干。可《活埋》不是商业片的路子，崔尚宇也不想走那个路子，太low。
人不能宣传，那就只能宣传作品本身，可作品本身要怎么宣传也是个问题。
恰好洪尚秀今年有个自编自导的电影要上线，那也是部文艺片，对方也准备走出口转内销的招，崔尚宇就准备去蹭一把他的热度。
那部电影最大的宣传点就是洪尚秀，观众进影院九成是冲着洪尚秀的名字去的。那他们也可以那么做，只要把《活埋》跟那部作品拉上关系，去参加同一个电影节，之后再用处/女作就走出国门这个点吸引观众，那项目就有得玩。
要是票房成绩不好，崔尚宇就准备刷一波韩国电影要完蛋的话题，艺术已死啥的危言耸听，忽悠观众买票。要是票房成绩还行，那他们的打算就是踩着洪尚秀上位，新人崛起啊，多好的话题。
如此这般说了一长串的崔尚宇貌似很担心金柔嘉误会，这是常规的宣发套路，不是针对谁谁谁，对方也能借他们的项目玩花招，到时候双方在媒体上吵一架还能一起炒热度呢。这绝对不是跟洪尚秀导演打擂台，这不是碰巧么。
而听完整段的金柔嘉唯一的想法是，“你不是觉得这个项目赢利点很小？”这企划怎么听怎么穷，超级明显的穷则变，变则通。招数没问题，就是透着一股子浓浓的钱不够只能玩花招的味道。
崔尚宇一愣，能这么问就不是小白啊，还是懂点东西的么，换了个方式说，“我手上有另一个项目在跑，能分到这个项目上的资源有限，我们公司的情况你应该清楚，在新人培养的方面，我们一般只对接自己培养的团队。”
金柔嘉秒懂，奉骏昊给他找了人帮忙没错，但帮忙的人没打算全力推她，那么小的项目再推能赚的也有限。对方家大业大，资源有的是，但不一定要给她用，她又不是自己人，她只是人情推过来的，不好推脱而已。
懂了的金柔嘉暗暗叹了口气，托着下巴嘟囔，“宣发的预算顶天了就五亿，能这样也不错了。”
抿唇浅笑的崔尚宇觉得小姑娘很有意思，他以为她会介意项目要对标洪尚秀的事，没想到她能透过现象看本质，预算不足的宣发就只能玩花招。
既然小姑娘有点意思，崔尚宇就跟她说句实话，“我觉得你的项目能玩个大的，可惜这不是我们公司的项目。”往大了玩得有投入啊，钱投进去了，赚的钱却只能分一部分，那何必呢。
电影发行不是从制作公司拿钱，是在电影发行后分账。按理说大家分钱，那投入的钱发行方也能赚回来。可评估一部电影是否能赚钱的标准，不是看电影本身是否是个好电影，那只是标准之一，更多要看市场的接受度。
《活埋》很吃亏，导演是新人，男主角是劣迹艺人，题材是通常情况下都卖不上价钱的惊悚片。三者叠加，再加上片子不是自己公司投资的，崔尚宇就走了保守路线的打法。
商业市场不是赌博，是根据手上的牌准确的打出尽可能赚钱的路子。没人能担保某部电影一定能赚，那就要做好如果不赚钱能亏多少的准备。
到此，两位新秀也算是互相认识了，双方都觉得对方有点意思。金柔嘉对小哥哥的印象是，专业能力没问题。崔尚宇对妹子的印象是，比想象中好沟通。
某些导演电影拍的如何先不讲，自信心要上天是真的。成天想着自己怀才不遇，也不考虑考虑发行方凭什么在他身上砸钱，就抱怨老天不公，商人只图财，一点眼光都没有！
搞笑呢，商人不图财图什么，玩艺术啊？
崔尚宇对那类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导演很是看不上，难得碰到个有才却不玩仇富路子的，观感就很好。
观感好了，沟通就顺畅了，沟通顺畅了关系就亲近了，关系亲近就啥话都方便说了。
春末夏初，金柔嘉完善了新剧本就等着钱进来能做新项目的时候，这段时间时不时约她吃饭，搞的她以为对方看上她美貌的家伙，丢出了橄榄枝，想招揽她进cj。
我tm以为你泡我，结果你看上我才华？
眼光是很好，想的过于美！
最近荷包见底的金柔嘉就指着一帮男人的接济，河证宇是一个，这哥时不时请她吃肉，堪称衣食父母。李仓东也是一个，这位对她的剧本很有兴趣，极有可能想要做她的制作人。还有一个就是崔尚宇，她真的以为对方对她有意思来着。
作品出来，项目要在主流市场推广，金柔嘉不敢去外面接杂活儿，那会成为她的黑历史。啥都干不了，只能消耗存款，她本来就没几个钱，愈发的贫穷，只能靠接济。
发行跟导演的接触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他们的项目没有太多需要接触的地方，还是那个问题，投资小啊。项目那么小，还折腾什么。没什么好折腾的发行方时常跟她约饭，她当然会想歪啊。
又是一天金柔嘉准备在家吃泡面糊弄肚子的晚餐时间，崔尚宇打电话过来约饭，金导在去之前就想好了，吃完这顿跟人家说清楚，我对你没意思。
谁承想饭桌上聊着聊着金柔嘉觉得不对了，对方一直在跟她叨叨什么cj的导演培养计划，仔细一想，这哥们好像不止一次说过这个了，这不对啊！
捧着生菜往菜叶子上放牛五花的金柔嘉怀疑的看向侃侃而谈的家伙，“你该不会是想要忽悠我签cj吧？”
“干什么说忽悠，我们公司不好吗？”
“艹！”
“也没必要那么讨厌吧。”
白眼都翻出来的金柔嘉骂的是自作多情的自己，这不是变美人了么，追的人太多，就会产生误会。她先把手上的菜包肉塞进嘴里，再用咀嚼消化尴尬，等肉咽下去了才进入主题。
“我不签公司，这点没得聊。”
“为什么？”
因为踩的坑太多！
无法解释原因的金柔嘉给出的理由是，“我手上有个本子准备制作了，李仓东老师很有兴趣，比起cj，我更倾向于老师。”
端着酒杯准备喝酒的崔尚宇一听这话把酒杯放下了，“你有本子要制作没想过考虑我？”用眼神示意满盘的肉，“哥哥对你不好？”
金柔嘉笑了，“cj和李仓东，你让我选cj？”
“肯定选我们啊。”崔尚宇不觉得这有问题，“国内我们是最大的制作方，发行也是最大的，李仓东老师是很厉害，可你们两个导演拍完了作品，还是需要发行啊，总不能你们自己发行。那不如一条龙服务，从制作开始呗。”
哇~嘴上讲的好听。
“行啊，我找你，你预算能给多少？”金柔嘉一句话堵回去，“百亿，给吗？”
举杯虚敬她的崔尚宇让她别闹，“走流程么，该给多少给多少啊。”
“所以说你们这些片商的话不能信，讲起来都好听，什么片子你们都想掺和一脚，真开始制作了，又这不行那不行。”金柔嘉让他闪开点，“我要签了你们，首先要考虑就是市场，我的本子得按照你们给的市场调研写故事，那我还拍什么电影，拍个电视剧算了。”
片商就是一群饿犬，永远吃不饱，永远期待开餐。但凡碰到个过得去的导演都是先忽悠一波，就指着这帮人上当，等合约一签，血腥味就冒出来了。到时候再想跑？违约金付一下先。
崔尚宇当然是不可能认这话的，反倒说小姑娘想太多，“你如果是李仓东老师那个级别，我忽悠你我认，可你现在”给她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再接着说，“我这个时候想投资你，那绝对是看好你的未来。”
“你省省吧，我现在是不怎么样，可我的未来不用你看好也挺好的。”金柔嘉叼着肉让眼光确实好，但梦做的太美的家伙清醒一点，“说点实际的吧，我们片子什么时候能上，再不上我泡面都要吃不起了。”
这话给崔尚宇逗笑了，笑完告诉她，“我真的很看好你。”
金柔嘉微楞，这话的意思是，“我进了竞赛单元？”
扬眉笑开的崔尚宇夹了块肉放在她面前送，跟小朋友讲，“恭喜，你的处/女作进入了第66届瑞士洛迦诺国际电影节，圈内独一份啊。”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的金柔嘉探头一口叼走了他筷尖的肉，后槽牙发力，两眼放光，“终于给我等到了！”
再拖下去，她就要饿死了！
金柔嘉这个名字在南韩横空出世后，就一直处于跟洪尚秀深度捆绑中。
洪尚秀去瑞士了，她也去瑞士了。
登机前在vip候机室看到后辈的前辈就指着她笑，金柔嘉也在笑。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崔尚宇用的又不是什么新奇的招，谁不知道谁啊。
洪尚秀倒没生气，这东西没什么好生气的，他们不是明星，没有什么你蹭我热度就是分我流量的说法，也没有大的利益纠缠。前辈反倒因为后辈能进竞赛单元很高兴，国内是一回事，出了国大家都是国人，那就是天然的同盟。
作为同盟也作为前辈，洪尚秀在飞机上招呼金柔嘉一起坐，帮她分析同类竞争电影里，她获奖的概率很大，就看评委的口味了。金柔嘉也在跟前辈分析，他获奖的概率也很大。
两人聊的风生水起，口气大的有一举拿下电影节的意思，旁听的两个制作人哭笑不得。
按照身体年龄算，达成忘年交设定的两位导演，从上飞机聊到下飞机，聊嗨了的洪尚秀大手一挥要带金柔嘉去他的酒店。别误会，不是一间房，是他刷卡让新人住的好一点。
新人的资方很抠，抠到团队只能住家庭式小宾馆。前辈就不是很乐意，想撒钱。面对土豪提出的‘包养’，妹子毫不犹豫的拖着行李抛弃了团队，他们团队压根没几个人。人家演员就来了六位，他们这边加起来也没六个人。
乐呵呵跟前辈走了的金柔嘉渡过了‘重生’一年半后最开心的两个礼拜，她喜欢电影节，任何电影节她都喜欢。
电影节的空气都是甜美的，美到金柔嘉即便面对完全不认为自己有资格获奖，成天丧的不行的男演员，都能面带微笑的告诉他。不是你获奖，是我获奖，跟你没什么关系。
男演员被怼的无话可说，女导演每天都乐呵呵的到处逛，顺便蹭一波从南韩来的采访团，跟洪尚秀一起宣传电影。
一直到闭幕式颁奖前，南韩的记者们主要的采访对象还是洪尚秀，新人导演只是顺带。没人想着金柔嘉能获奖，都知道是处/女作，能拿到提名就很好了。
记者们想的是，等回国后，项目再参加什么国内的电影颁奖，金柔嘉获奖的概率反倒因为有海外提名会大一些。到那时才是采访新人导演的时候，那时金柔嘉才有新闻价值。
万万没想到，金柔嘉获奖了。
蹲守的记者们都傻了，获奖了？？？
获奖了。
获奖了的金柔嘉没有穿礼服裙，一身休闲西装站在领奖台上，谁都不感谢，就感谢自己。获奖感言就说了三十秒，全程感谢的都是自己，感谢自己坚持，感谢自己的创作，感谢自己的努力，感谢的全是自己。
就她那获奖感言，给会场里的人逗的笑翻了天。
洪尚秀跟边上的制作人讲，“我要是年轻二十岁，这姑娘我一定追！”
跟他合作了快十年的制作人斜眼看他，“你追得上我倒立吃屎。”
这么毒的话让洪尚秀很是无语，“我有那么糟糕吗。”
“你还是先想想要是你没拿到奖，我们回去这么宣传吧。”
奖呢，洪尚秀是拿到了的，拿到奖的最佳导演和拿到奖的最佳处/女作导演，作为同一个大新闻被记者们发回韩国。
坐镇国内的崔尚宇迅速扩散新闻，保证所有有洪尚秀的地方就一定要有金柔嘉的名字，同时去找李仓东，想要抢先拿下金柔嘉新作品的制作权，再不然发行权也行。他真心认为，这姑娘的未来非常值得投资。
2013年9月1日，《活埋》抢《我们善熙》（洪尚秀的电影）一步首映，为的就是抢观众的焦点。
国内首位处/女作拿下瑞士洛迦诺国际电影节奖杯的新闻，在社交媒体上传的到处都是，五亿的宣发费用有三分之二砸在了这上面。可惜艺术片市场还是小，小到首映当天的票房不过才五万人。
聚在一起等着首日票房统计的人们，对这可怜巴巴的数字也没什么好说的，金柔嘉很蛋疼，但也没啥用。还是洪尚秀打电话给她，跟她讲这个数字很好了，这不是才第一天么，你们投资又小，损益点应该能过别太担心。
打电话给金柔嘉安慰她的人挺多的，比如差不多已经谈妥会给她的新作品当制作人的李仓东，就以自身举例，说是票房属于玄学，观众基本都瞎，别太在意，像他就不怎么在意。还说你拿奖了，电影振兴委员会会为电影买单的，就算票房过不了损益点，他们也会单独给钱买版权，别担心回不了本。
比如奉骏昊，说她的电影又不是商业片不以票房论成败，她握着洛迦诺的奖杯，新人里就是头一份。国内的新人就没有在海外拿到新人奖的，都是国内的奖，她在圈子里已经出名了。
比如河证宇，当初说什么你票房肯定没我好，现在说的是，要不要我帮你宣传？
金柔嘉不信这个邪，艺术片是不好卖，可艺术片也不应该就这点观众啊，五万人算怎么回事！崔尚宇跟她讲，五万人不少了，这是全国加起来只有五千万人的市场，《活埋》本来就是小众题材，五万人是个很好开局。
“好开局的意思是，你之后还有招？”
“有啊。”
《活埋》首映的第二天，国内的电影的门户站就给出了推荐，为其背书的就是李仓东，导演接了个电影杂志的宣传，推荐电影，即推了《活埋》也推了洪尚秀即将上映的《我们善熙》。
这份推荐让电影多出三万多的票房，金柔嘉对李仓东的票房号召力很是惊讶，不是惊讶多，是太少，这数字可怜的~
票房数字可怜的不能再可怜的《活埋》首周票房加在一起堪堪过了损益点，要说成绩糟糕吧也不算，商业片能那么快损益点的都很少，可说成绩好吧，十九万人次，哪好了？
金柔嘉已经佛了，不挣扎了。
她不挣扎是因为崔尚宇曲线救国，把片子往海外推，借着电影振兴委员会的手，已经拿到了超过一百五十亿的版权合约，就这还只是一个礼拜的数字。按照这个进度，不出意外，她至少能拿到过五亿的分成，也可以了，不能太贪。
让金柔嘉没想到的是，票房过损益点的当天，之前那帮打电话安慰她的人，组团打电话来恭喜。金柔嘉是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恭喜的，可好像全世界都觉得艺术片过损益点就应该恭喜，能保本就不错了。
被崔尚宇当做对标项目的《我们善熙》，在9月12号上线，那首映数字才是真惨，六千人！六千！
去参加首映礼跟着团队一起等着首映票房的金柔嘉，被这个传奇数字惊的下巴都掉了。就这洪尚秀还说，还行吧。
还行什么啊？你们这些韩国电影人对市场的要求就这么低吗？
那不低也没办法啊，就只有这么点人能怎么办呢？
崔尚宇有招，他找了一个知名的影评人，发了一篇艺术已死的稿子，重点强调，韩国电影市场没救了，这一批观众也没救了。能在欧洲四大电影节之一的洛迦诺拿到最佳导演和最佳处/女作的作品啊！卖不出票房！这个国家还有救吗？！
国家有没有救不知道，观众不怎么买账是真的。
《活埋》上映第三周，票房总算过了二十万，能赚点钱了。
《我们善熙》上映第一周，票房两万人都没到，惨的呀~
人家电影同档上映那就是仇人，互相厮杀，不死不休。金柔嘉跟洪尚秀的电影也算是同档上映，一点都没有要撕逼的意思，关系极其好，洪尚秀还约金柔嘉爬山呢。
金柔嘉去之前以为他们是弱者抱团，抱头痛哭的局，到了才发现这是个老年人登山队，还有一帮中青年负责拎包。拎包的大叔们往红毯上一站都是影帝，打扮的跟着老年旅行团一样的大爷们则都是知名导演。
作为少有的那几个不怎么知名的金柔嘉，没有携带拎包的工具人，独自一人参团。为此洪尚秀很诧异，朱智珣呢？
“朱智珣关我什么事。”金柔嘉很是迷茫。
洪尚秀就嘟囔年轻人没规矩，“你是他的导演。”
有心想说片子八百年前就杀青了的金柔嘉，慢半拍反应过来前辈的意思。项目还没结束，只要项目没结束朱智珣就应该是个随叫随到的人。
不管怎么说，金柔嘉没有拎包的人，不想运动被硬拖来的奉骏昊就蹭到她边上，拽着她说是他们一起坐缆车，丢下一帮爬山团建的中老年人士去享受年轻人的旅游方式了。
缆车只到半山腰，周围有卖各中土特产的店家，还有饭店。
先走一步的奉骏昊跟金柔嘉就进了饭店等人，金柔嘉全程都在听奉胖胖吐槽那一帮老头没事找事，骗他说什么出来商量明年电影协会的发展，发展个毛，就是来爬山的，神经病！
深受其害的奉骏昊以过来人的态度跟金柔嘉讲，“你下次一定要问清楚为什么来，要是发现情况不对先给我打电话，到时候我们俩一起跑。”
金柔嘉有点听不懂，“你自己一个人跑不掉？”
这就要说到圈子小的坏处了，南韩就那么点大，站在金字塔尖的导演两个个巴掌就数完了，谁跟谁都能搭上关系。再加上国土面积小，釜山到首尔也就几个小时，彼此之间想约太容易了。
“有项目的时候我拒绝就拒绝了，没项目的时候我怎么拒绝，都是哥，多没礼貌。”奉骏昊望着新加入的忙内，“你占了性别优势知道吗，长的又好，你说不来么，小姑娘，我们也不好讲什么，我说不来，你觉得我能活着下山吗？”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金柔嘉刚想安慰他，手机就响了。
崔尚宇打来的，说是有个宗教领袖在他们自己的教派集会时抨击了《活埋》，他拿到了视频，问金柔嘉有没有胆子赌一把。
对这东西没什么概念的金柔嘉没听懂，“赌什么？”
“赌有人反对就有人支持，极端的宗教人士会攻击我们，相对应的就有其他人会支持我们。”崔尚宇给她解释，“教派和教派之间有矛盾，信教的和不信教的也有矛盾，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大概懂了的金柔嘉问他，“我要付出什么吗？”
“极端人士会攻击你。”
“打人？”
“可能，但更多是骂，严重点会有诅咒。”
“赌！”
啥都不信就信自己的金柔嘉从来也没怕过什么诅咒啊，“上！别怂！”
导演这句话一出，崔尚宇就干了件大事，直接把那个号称《活埋》是诋毁神的作品的视频送上热搜了，话题就是诋毁神的作品。
诋毁神的作品引发了一系列的关注，也让中老年登山旅行团为金柔嘉的大胆鼓掌，这帮人反政府的都有一堆，还信教呢~
不对，信教还是非常多的，但他们信仰的神跟那位宗教领袖信的神可不是一回事。
韩国，一个遍布了各中宗教的国家，所谓宗教领袖也是一抓一大把。得罪宗教很不明智，不管是什么宗教都不明智。教派越古怪，教义也不会太正常，信仰那个宗教的信徒们又能正常到哪里去。
但小姑娘极其不怕死，大佬们纷纷鼓励，并且表示，出事了记得打电话求救。
白天的金柔嘉不是很懂这帮人在讲什么，还想着他们是不是太夸张。晚上到家时看到门口被泼的，红色的，充斥着腥臭味，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才隐隐觉得她这把赌的好像有点过大。
赌很大的金柔嘉报警，警察到来只给与了口头安慰，同时建议她搬家。导演呼叫提出这场赌局的人，崔尚宇赶到给她开了酒店，同时把这次攻击时间炒上了热搜，现成的热点啊。
现成的热点让《活埋》在上映二十三天后，首次出现当天票房过十万的战绩。
金柔嘉接到了一连串的问候电话，都是确定她是否安好的，导演好的不能再好，宣发可以啊，崔尚宇太给力了，还能这么玩？
给力的崔尚宇加大了热点输出，彻底把《活埋》推到了反宗教的位置上，故事本身就可以那么操作。
男主角是被高薪吸引去给传教士开车没错，可他被活埋也是因为给传教士开车才被抓的啊。抓他的人威胁说要赎金，他打电话给传教士，传教士一边安慰他主会救他，一边没有救他这是事实啊！
神明没有拯救他的信徒，传教士也没有拯救他的‘兄弟’，说好的只要信教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呢？
男主最后凉了！
男主凉了的《活埋》在上映的第二十四天，当日票房四十一万。
第二十五天，上午。
金柔嘉公开接受媒体采访跟那位所谓的宗教领袖对线，只问对方一个问题，假如同样的情况发生在那位宗教领袖身上，他准备怎么拯救男主？
当天下午，宗教领袖在sns上回应，主能拯救一切，男主只是回到了主的怀抱。
金柔嘉用崔尚宇给她弄来的认证的sns账号，转发留言，你就直接说你不会救呗。
两边开掐，吃瓜群众无数，电影再次登上热搜榜。
当天票房结算，六十九万人次。
第二十六天，宗教领袖显示了他的强大，把金柔嘉的信息公开，以全家死绝的金小姐就是恶魔之子的名号，极端恶劣的发表一切都是报应的言论。
这次金柔嘉没搞什么言论回应，直接贴律师函，你调查我！你有什么资格调查我！大韩民国是民主国家！你侵犯我隐私！
热搜上去，网民开始站队，说报应的确实有，但更多是厌恶宗教领袖的做法，那有些踩底线了。人家父母出了意外已经很惨了，只是拍了个作品而已，有必要这么攻击吗？
当日票房结算，八十八万人次。
第二十七天，宗教领袖不说话了，金柔嘉也啥都没说，但热搜持续霸榜，讨论的点在于，作为主的代言人，那位宗教领袖是否有遵守了教义。
当日票房结算，一百零一万人次。
第二十八天，崔尚宇打电话给金柔嘉，鼓捣她再玩一波大的，直接把那位宗教领袖告上法院。只要开庭，他能闹成国际新闻，不死不休！
金柔嘉非常想答应，但李仓东找上门让她休战。
不休没办法，不休金柔嘉就等死。
有cj撑场的崔尚宇当然不怕跟一个小教派硬掐，他们家大业大的，自家老板本身就是特殊教派的支持者，只要有钱赚，没什么好怕的。但金柔嘉不一样，她只是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小姑娘而已，随便死在哪没人关心。
“真敢杀人？”
“敢。”
还是那座山，不同的是这次金柔嘉是陪李仓东慢慢往上爬，背着手上台阶的李仓东跟走在身边的小姑娘说韩国特殊的宗教文化。
这个国家有超过一半人以上信教，那一半人都是电影的观众，那一半人里还有很多是电影从业人员。而电影从业人员往回推二十年，没几个出身清白的。那帮人洗干净尘土上岸，但骨子里没变多少。
敢不敢杀人是一回事，金柔嘉有没有那个资本赌对方敢不敢是另一回事。
“那不是个有必要的赌局，你如果是为了坚持创作的初心去抨击宗教，我支持你。但你只是为了票房，为了钱去攻击宗教，这个圈子里的人会怀疑你的立场。你才刚起步，如果这个时候成了一切向钱看的导演，你的未来走不长的。”
慢悠悠踩着台阶爬山的李仓东低着头望着脚下的路，让小姑娘想清楚，“坐缆车上山是很轻松，但自己爬上去的路，才稳当。”
不管是坐缆车还是自己用脚爬都爬的还算轻松的金柔嘉站住了脚，从跟李仓东平齐到落后他一步，两步，三步。
台阶下的小姑娘弯腰鞠躬，多谢老师教导，台阶上的老师弯了弯嘴角，笑了。
《活埋》终映，票房在四百七十万人次收尾。
十亿的制作费换来了快六百亿的营收，崔尚宇一战成名，金柔嘉发财了。
一贫如洗的金柔嘉拿到分账十七亿，转头捐了七亿给导演协会，为此在业内名声大噪。
七亿这个数字对导演协会来说不算多，但一个新人，一个实际年龄都没满二十岁的新人一笔捐了七亿出来，足够让不少前辈们汗颜。
与此同时，崔尚宇强烈自我推荐，要给金柔嘉的新项目发行，能参与制作更好，不行就做发行方。强烈到愿意跟金柔嘉对赌，号称没有翻十倍的营收都是他失利，一分钱不要金柔嘉的。
金柔嘉怀疑这家伙套路她，她新项目一共就投资十亿，加上宣发翻倍二十亿好了，十倍也就两百亿，还不是套路她？
“你不能这么算啊，我说我们公司给你投资你又不乐意，不然制作费翻翻也不是问题啊。”崔尚宇让导演好好算账，跟他合作绝对有的赚，大把的钞票！
一度非常需要钱，缺钱缺到多傻逼的资方都能接受的金柔嘉如今有钱了，算不上土豪够拍片也就行了，有钱了，就是寻找维纳斯的时候啊。
“你看过我的本子，你觉得我的本子能赚钱？”金柔嘉有点不信，她本来觉得《活埋》能赚，但现实告诉她，在这个国度，文艺片卖不动。
用亲身经历证明文艺片只要操作的好也能卖得动的崔尚宇表示，“我就是因为看过你的本子才敢跟你赌，过百亿绝对没问题，光是海外版权我就能卖上这个价，还有电影振兴委员会兜底，不破两百亿我头砍给你！”
“倒也不用赌命。”金柔嘉让他悠着点。
“给个准话行还是不行？”
“我说了不算啊。”
“谁说了算？”
“制作人说了算。”
崔尚宇微楞，心里暗骂一句，面上堆起笑脸，“你该不会是签到李仓东工作室去了吧？”
“那倒没有，但我这个项目老师的公司制作，制作人也是他。”金柔嘉一脸无辜的摊开手，“发行的事你得跟老师谈。”
指着姑娘年幼能忽悠一波的崔尚宇蛋疼了，这tm怎么谈。李仓东的项目抢的人多呢，就算是cj能拿下，公司里也未必轮得到他。
食指沿着酒杯画圈的金柔嘉垂下眼睑敛去笑意，这家伙想忽悠她？
姐姐混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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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点比喻的话, 制作公司是生产产品，发行是负责卖。
作为南韩首屈一指的传媒帝国，cj拥有的发行资源让金柔嘉终于在南韩看到了, 所谓一国支柱产业所拥有的力量, 以及真正懂行的合作者。
cj负责《活埋》发行的项目负责人是个年轻的小哥哥叫崔尚宇, 国字脸，身材健硕, 典型的韩国人长相, 但气质很好。跟金柔嘉见面时西装革履, 要不是自我介绍说是二十九岁，金柔嘉还以为他三十五呢, 打扮的过于成熟。
不过二十九岁的年纪，以这行的资历来说, 很年轻了。
因为崔尚宇年轻, 作为中间人的奉骏昊怕金柔嘉误会年轻人不会做事，专门给她科普了一下，这人很有来头。
留学归来的本土派, 拿着cj的奖学金从国内去了纽约电影学院（世界十大电影院校之一），毕业后去哥伦比亚影业待了两年，回归cj不到一年, 手上过了三个项目。都是文艺片, 全部过了损益点，很有些手段。
奉骏昊说，这位极其擅长以小博大，特别会造势，是圈内的新秀。奉胖胖说完拍拍金柔嘉的肩膀，说电影上了, 她也会是圈内热门的新秀。
新秀跟新秀的初次见面彼此都维持着客套，大家都不熟，还要先面对裴老板，秉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先把合约签了再说。
新秀跟新秀的第二次见面也没有多热情，那是三方签约的一天，金柔嘉觉得那个小哥哥貌似有点温吞，就是杀价没有裴老板凶。对方则是觉得导演有点闷，她从头到尾都不说话，有点担心这是个艺术天赋很好但不太会跟人相处的类型。
必须要说，圈内很会拍电影但不会人际交往的导演一抓一大把，新人尤其会有这个问题。混久了成老油条了，该有的社交技能才会上线。
新秀们的第三次见面，是在cj本部。还是三方见面，资方也在，导演也在，发行方当然在。
大家聚在一起是聊发行方的初企划，以什么渠道，什么方式，用哪些宣传点，宣传电影。
这个会开的金柔嘉前半段，前大半段都是睁着眼睛在发呆。诚实的讲，她不是很懂发行，大方向是懂的，但更细节的地方还是得靠专业人士。
金导演给自己找的理由是，作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她的天赋在讲故事上，啥子运作，她不懂也很合理啊。她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什么都懂呢！
不可能啥都懂的金导演努力撑着让自己别睡着，撑到会议中场休息，屋内一半的人出去抽烟了，还有一半在讨论会议内容。核心决策人们在互相寒暄，比如裴老板，s/m的代表，还有崔尚宇。
本来寒暄的队伍里还应该有金柔嘉来着，但她真扛不住了，无聊的都快睡着了，再跟一帮老男人叨叨叨她真的能睡着，就用尿遁闪人。
遁走的金柔嘉没地方去，去会客室吧，知道她为什么来的人，不是问她想喝什么就是问她有什么事。去别的地方，不认识她的人看她没有工作胸牌，特别好心的问她要找谁，需不需要帮忙啥的。
抽烟的地方她不想去，办公室里又哪哪都是人，哪都去不了，那就只能去没人的楼梯间待着。
楼梯间的外墙有个封闭的窗户，初春的阳光从窗户洒到台阶上，金柔嘉觉得那地方暖和就坐在那倚着墙晒太阳。这一晒就把崔尚宇给晒来了，她晒睡着了，人家开会等半天，导演人没了。
金柔嘉不是被谁叫醒的，崔尚宇也没喊她，不止没喊她还贡献了肩膀，大有随她睡到地老天荒的意思。
迷迷糊糊醒来的金柔嘉先看到的隔壁小哥放在膝盖上的平板，平板里是大段的英文。
脑袋还在人家肩膀上的金柔嘉眨眨眼，懵了一会儿，耳边传来一句‘醒了？’才回神从人家肩膀上起来。
金导那叫一个尴尬，开会开的在楼梯间睡着了，能不尴尬吗！崔尚宇不尴尬，不止不尴尬还用这很正常的态度，帮她缓解尴尬，同她讲，会议继续，她要是想回去就回去，不想回去也无所谓。
资方已经走了，剩下的都是底下的人在对接，她去不去都行。
金柔嘉很不想去，但不去好像不礼貌，资方可以走，她这个导演应该在场啊。也不知道是她不想去的态度被隔壁小哥发现了，还是对方真的是个人精，总之崔尚宇说。
“开会讲的太细了，您不用知道那么细的事。我简单跟您讲一下企划的核心，要是我没有讲明白的地方，您随时可以打断我询问，可以吗？”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必须可以啊！
可以之后金柔嘉就发现不对了，小哥哥貌似当她是傻子，也不对，应该说是小白。对方貌似很怕她不能理解他说的话，更怕她会误会，所以讲了一堆科普内容，好长一段，然后才迂回婉转的进入重点。
电影作为一个商业项目，推广都是有套路的，最直接的一个套路就是找到对标的项目。
这跟创业项目去忽悠投资人说，我们这个项目对标啥啥项目是一个意思，比如淘/宝对标亚马逊。知道了这个就好理解崔尚宇的计划了，他想给金柔嘉找个对标的导演。
被选中的导演就是洪尚秀，并非因为双方的创作风格一致什么的，纯粹是对方比较好欺负。用对方的热度可以蹭，蹭了也不会有什么麻烦去理解也行。
作为导演，金柔嘉是个无名氏，不管是圈内还是圈外都查无此人。电影男主也是唯一露面的演员朱智珣又不能进行大规模宣传，在‘人’这个角度，《活埋》没有任何宣传点，还得尽可能避免观众对‘人’感兴趣。
不能对朱智珣感兴趣的理由就不说了，不能对金柔嘉感兴趣的理由是她过于漂亮，美女导演做噱头宣传可以，但那是商业片的宣传方法，只要能吸引眼球发行方什么都能干。可《活埋》不是商业片的路子，崔尚宇也不想走那个路子，太low。
人不能宣传，那就只能宣传作品本身，可作品本身要怎么宣传也是个问题。
恰好洪尚秀今年有个自编自导的电影要上线，那也是部文艺片，对方也准备走出口转内销的招，崔尚宇就准备去蹭一把他的热度。
那部电影最大的宣传点就是洪尚秀，观众进影院九成是冲着洪尚秀的名字去的。那他们也可以那么做，只要把《活埋》跟那部作品拉上关系，去参加同一个电影节，之后再用处/女作就走出国门这个点吸引观众，那项目就有得玩。
要是票房成绩不好，崔尚宇就准备刷一波韩国电影要完蛋的话题，艺术已死啥的危言耸听，忽悠观众买票。要是票房成绩还行，那他们的打算就是踩着洪尚秀上位，新人崛起啊，多好的话题。
如此这般说了一长串的崔尚宇貌似很担心金柔嘉误会，这是常规的宣发套路，不是针对谁谁谁，对方也能借他们的项目玩花招，到时候双方在媒体上吵一架还能一起炒热度呢。这绝对不是跟洪尚秀导演打擂台，这不是碰巧么。
而听完整段的金柔嘉唯一的想法是，“你不是觉得这个项目赢利点很小？”这企划怎么听怎么穷，超级明显的穷则变，变则通。招数没问题，就是透着一股子浓浓的钱不够只能玩花招的味道。
崔尚宇一愣，能这么问就不是小白啊，还是懂点东西的么，换了个方式说，“我手上有另一个项目在跑，能分到这个项目上的资源有限，我们公司的情况你应该清楚，在新人培养的方面，我们一般只对接自己培养的团队。”
金柔嘉秒懂，奉骏昊给他找了人帮忙没错，但帮忙的人没打算全力推她，那么小的项目再推能赚的也有限。对方家大业大，资源有的是，但不一定要给她用，她又不是自己人，她只是人情推过来的，不好推脱而已。
懂了的金柔嘉暗暗叹了口气，托着下巴嘟囔，“宣发的预算顶天了就五亿，能这样也不错了。”
抿唇浅笑的崔尚宇觉得小姑娘很有意思，他以为她会介意项目要对标洪尚秀的事，没想到她能透过现象看本质，预算不足的宣发就只能玩花招。
既然小姑娘有点意思，崔尚宇就跟她说句实话，“我觉得你的项目能玩个大的，可惜这不是我们公司的项目。”往大了玩得有投入啊，钱投进去了，赚的钱却只能分一部分，那何必呢。
电影发行不是从制作公司拿钱，是在电影发行后分账。按理说大家分钱，那投入的钱发行方也能赚回来。可评估一部电影是否能赚钱的标准，不是看电影本身是否是个好电影，那只是标准之一，更多要看市场的接受度。
《活埋》很吃亏，导演是新人，男主角是劣迹艺人，题材是通常情况下都卖不上价钱的惊悚片。三者叠加，再加上片子不是自己公司投资的，崔尚宇就走了保守路线的打法。
商业市场不是赌博，是根据手上的牌准确的打出尽可能赚钱的路子。没人能担保某部电影一定能赚，那就要做好如果不赚钱能亏多少的准备。
到此，两位新秀也算是互相认识了，双方都觉得对方有点意思。金柔嘉对小哥哥的印象是，专业能力没问题。崔尚宇对妹子的印象是，比想象中好沟通。
某些导演电影拍的如何先不讲，自信心要上天是真的。成天想着自己怀才不遇，也不考虑考虑发行方凭什么在他身上砸钱，就抱怨老天不公，商人只图财，一点眼光都没有！
搞笑呢，商人不图财图什么，玩艺术啊？
崔尚宇对那类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导演很是看不上，难得碰到个有才却不玩仇富路子的，观感就很好。
观感好了，沟通就顺畅了，沟通顺畅了关系就亲近了，关系亲近就啥话都方便说了。
春末夏初，金柔嘉完善了新剧本就等着钱进来能做新项目的时候，这段时间时不时约她吃饭，搞的她以为对方看上她美貌的家伙，丢出了橄榄枝，想招揽她进cj。
我tm以为你泡我，结果你看上我才华？
眼光是很好，想的过于美！
最近荷包见底的金柔嘉就指着一帮男人的接济，河证宇是一个，这哥时不时请她吃肉，堪称衣食父母。李仓东也是一个，这位对她的剧本很有兴趣，极有可能想要做她的制作人。还有一个就是崔尚宇，她真的以为对方对她有意思来着。
作品出来，项目要在主流市场推广，金柔嘉不敢去外面接杂活儿，那会成为她的黑历史。啥都干不了，只能消耗存款，她本来就没几个钱，愈发的贫穷，只能靠接济。
发行跟导演的接触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他们的项目没有太多需要接触的地方，还是那个问题，投资小啊。项目那么小，还折腾什么。没什么好折腾的发行方时常跟她约饭，她当然会想歪啊。
又是一天金柔嘉准备在家吃泡面糊弄肚子的晚餐时间，崔尚宇打电话过来约饭，金导在去之前就想好了，吃完这顿跟人家说清楚，我对你没意思。
谁承想饭桌上聊着聊着金柔嘉觉得不对了，对方一直在跟她叨叨什么cj的导演培养计划，仔细一想，这哥们好像不止一次说过这个了，这不对啊！
捧着生菜往菜叶子上放牛五花的金柔嘉怀疑的看向侃侃而谈的家伙，“你该不会是想要忽悠我签cj吧？”
“干什么说忽悠，我们公司不好吗？”
“艹！”
“也没必要那么讨厌吧。”
白眼都翻出来的金柔嘉骂的是自作多情的自己，这不是变美人了么，追的人太多，就会产生误会。她先把手上的菜包肉塞进嘴里，再用咀嚼消化尴尬，等肉咽下去了才进入主题。
“我不签公司，这点没得聊。”
“为什么？”
因为踩的坑太多！
无法解释原因的金柔嘉给出的理由是，“我手上有个本子准备制作了，李仓东老师很有兴趣，比起cj，我更倾向于老师。”
端着酒杯准备喝酒的崔尚宇一听这话把酒杯放下了，“你有本子要制作没想过考虑我？”用眼神示意满盘的肉，“哥哥对你不好？”
金柔嘉笑了，“cj和李仓东，你让我选cj？”
“肯定选我们啊。”崔尚宇不觉得这有问题，“国内我们是最大的制作方，发行也是最大的，李仓东老师是很厉害，可你们两个导演拍完了作品，还是需要发行啊，总不能你们自己发行。那不如一条龙服务，从制作开始呗。”
哇~嘴上讲的好听。
“行啊，我找你，你预算能给多少？”金柔嘉一句话堵回去，“百亿，给吗？”
举杯虚敬她的崔尚宇让她别闹，“走流程么，该给多少给多少啊。”
“所以说你们这些片商的话不能信，讲起来都好听，什么片子你们都想掺和一脚，真开始制作了，又这不行那不行。”金柔嘉让他闪开点，“我要签了你们，首先要考虑就是市场，我的本子得按照你们给的市场调研写故事，那我还拍什么电影，拍个电视剧算了。”
片商就是一群饿犬，永远吃不饱，永远期待开餐。但凡碰到个过得去的导演都是先忽悠一波，就指着这帮人上当，等合约一签，血腥味就冒出来了。到时候再想跑？违约金付一下先。
崔尚宇当然是不可能认这话的，反倒说小姑娘想太多，“你如果是李仓东老师那个级别，我忽悠你我认，可你现在”给她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再接着说，“我这个时候想投资你，那绝对是看好你的未来。”
“你省省吧，我现在是不怎么样，可我的未来不用你看好也挺好的。”金柔嘉叼着肉让眼光确实好，但梦做的太美的家伙清醒一点，“说点实际的吧，我们片子什么时候能上，再不上我泡面都要吃不起了。”
这话给崔尚宇逗笑了，笑完告诉她，“我真的很看好你。”
金柔嘉微楞，这话的意思是，“我进了竞赛单元？”
扬眉笑开的崔尚宇夹了块肉放在她面前送，跟小朋友讲，“恭喜，你的处/女作进入了第66届瑞士洛迦诺国际电影节，圈内独一份啊。”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的金柔嘉探头一口叼走了他筷尖的肉，后槽牙发力，两眼放光，“终于给我等到了！”
再拖下去，她就要饿死了！
金柔嘉这个名字在南韩横空出世后，就一直处于跟洪尚秀深度捆绑中。
洪尚秀去瑞士了，她也去瑞士了。
登机前在vip候机室看到后辈的前辈就指着她笑，金柔嘉也在笑。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崔尚宇用的又不是什么新奇的招，谁不知道谁啊。
洪尚秀倒没生气，这东西没什么好生气的，他们不是明星，没有什么你蹭我热度就是分我流量的说法，也没有大的利益纠缠。前辈反倒因为后辈能进竞赛单元很高兴，国内是一回事，出了国大家都是国人，那就是天然的同盟。
作为同盟也作为前辈，洪尚秀在飞机上招呼金柔嘉一起坐，帮她分析同类竞争电影里，她获奖的概率很大，就看评委的口味了。金柔嘉也在跟前辈分析，他获奖的概率也很大。
两人聊的风生水起，口气大的有一举拿下电影节的意思，旁听的两个制作人哭笑不得。
按照身体年龄算，达成忘年交设定的两位导演，从上飞机聊到下飞机，聊嗨了的洪尚秀大手一挥要带金柔嘉去他的酒店。别误会，不是一间房，是他刷卡让新人住的好一点。
新人的资方很抠，抠到团队只能住家庭式小宾馆。前辈就不是很乐意，想撒钱。面对土豪提出的‘包养’，妹子毫不犹豫的拖着行李抛弃了团队，他们团队压根没几个人。人家演员就来了六位，他们这边加起来也没六个人。
乐呵呵跟前辈走了的金柔嘉渡过了‘重生’一年半后最开心的两个礼拜，她喜欢电影节，任何电影节她都喜欢。
电影节的空气都是甜美的，美到金柔嘉即便面对完全不认为自己有资格获奖，成天丧的不行的男演员，都能面带微笑的告诉他。不是你获奖，是我获奖，跟你没什么关系。
男演员被怼的无话可说，女导演每天都乐呵呵的到处逛，顺便蹭一波从南韩来的采访团，跟洪尚秀一起宣传电影。
一直到闭幕式颁奖前，南韩的记者们主要的采访对象还是洪尚秀，新人导演只是顺带。没人想着金柔嘉能获奖，都知道是处/女作，能拿到提名就很好了。
记者们想的是，等回国后，项目再参加什么国内的电影颁奖，金柔嘉获奖的概率反倒因为有海外提名会大一些。到那时才是采访新人导演的时候，那时金柔嘉才有新闻价值。
万万没想到，金柔嘉获奖了。
蹲守的记者们都傻了，获奖了？？？
获奖了。
获奖了的金柔嘉没有穿礼服裙，一身休闲西装站在领奖台上，谁都不感谢，就感谢自己。获奖感言就说了三十秒，全程感谢的都是自己，感谢自己坚持，感谢自己的创作，感谢自己的努力，感谢的全是自己。
就她那获奖感言，给会场里的人逗的笑翻了天。
洪尚秀跟边上的制作人讲，“我要是年轻二十岁，这姑娘我一定追！”
跟他合作了快十年的制作人斜眼看他，“你追得上我倒立吃屎。”
这么毒的话让洪尚秀很是无语，“我有那么糟糕吗。”
“你还是先想想要是你没拿到奖，我们回去这么宣传吧。”
奖呢，洪尚秀是拿到了的，拿到奖的最佳导演和拿到奖的最佳处/女作导演，作为同一个大新闻被记者们发回韩国。
坐镇国内的崔尚宇迅速扩散新闻，保证所有有洪尚秀的地方就一定要有金柔嘉的名字，同时去找李仓东，想要抢先拿下金柔嘉新作品的制作权，再不然发行权也行。他真心认为，这姑娘的未来非常值得投资。
2013年9月1日，《活埋》抢《我们善熙》（洪尚秀的电影）一步首映，为的就是抢观众的焦点。
国内首位处/女作拿下瑞士洛迦诺国际电影节奖杯的新闻，在社交媒体上传的到处都是，五亿的宣发费用有三分之二砸在了这上面。可惜艺术片市场还是小，小到首映当天的票房不过才五万人。
聚在一起等着首日票房统计的人们，对这可怜巴巴的数字也没什么好说的，金柔嘉很蛋疼，但也没啥用。还是洪尚秀打电话给她，跟她讲这个数字很好了，这不是才第一天么，你们投资又小，损益点应该能过别太担心。
打电话给金柔嘉安慰她的人挺多的，比如差不多已经谈妥会给她的新作品当制作人的李仓东，就以自身举例，说是票房属于玄学，观众基本都瞎，别太在意，像他就不怎么在意。还说你拿奖了，电影振兴委员会会为电影买单的，就算票房过不了损益点，他们也会单独给钱买版权，别担心回不了本。
比如奉骏昊，说她的电影又不是商业片不以票房论成败，她握着洛迦诺的奖杯，新人里就是头一份。国内的新人就没有在海外拿到新人奖的，都是国内的奖，她在圈子里已经出名了。
比如河证宇，当初说什么你票房肯定没我好，现在说的是，要不要我帮你宣传？
金柔嘉不信这个邪，艺术片是不好卖，可艺术片也不应该就这点观众啊，五万人算怎么回事！崔尚宇跟她讲，五万人不少了，这是全国加起来只有五千万人的市场，《活埋》本来就是小众题材，五万人是个很好开局。
“好开局的意思是，你之后还有招？”
“有啊。”
《活埋》首映的第二天，国内的电影的门户站就给出了推荐，为其背书的就是李仓东，导演接了个电影杂志的宣传，推荐电影，即推了《活埋》也推了洪尚秀即将上映的《我们善熙》。
这份推荐让电影多出三万多的票房，金柔嘉对李仓东的票房号召力很是惊讶，不是惊讶多，是太少，这数字可怜的~
票房数字可怜的不能再可怜的《活埋》首周票房加在一起堪堪过了损益点，要说成绩糟糕吧也不算，商业片能那么快损益点的都很少，可说成绩好吧，十九万人次，哪好了？
金柔嘉已经佛了，不挣扎了。
她不挣扎是因为崔尚宇曲线救国，把片子往海外推，借着电影振兴委员会的手，已经拿到了超过一百五十亿的版权合约，就这还只是一个礼拜的数字。按照这个进度，不出意外，她至少能拿到过五亿的分成，也可以了，不能太贪。
让金柔嘉没想到的是，票房过损益点的当天，之前那帮打电话安慰她的人，组团打电话来恭喜。金柔嘉是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恭喜的，可好像全世界都觉得艺术片过损益点就应该恭喜，能保本就不错了。
被崔尚宇当做对标项目的《我们善熙》，在9月12号上线，那首映数字才是真惨，六千人！六千！
去参加首映礼跟着团队一起等着首映票房的金柔嘉，被这个传奇数字惊的下巴都掉了。就这洪尚秀还说，还行吧。
还行什么啊？你们这些韩国电影人对市场的要求就这么低吗？
那不低也没办法啊，就只有这么点人能怎么办呢？
崔尚宇有招，他找了一个知名的影评人，发了一篇艺术已死的稿子，重点强调，韩国电影市场没救了，这一批观众也没救了。能在欧洲四大电影节之一的洛迦诺拿到最佳导演和最佳处/女作的作品啊！卖不出票房！这个国家还有救吗？！
国家有没有救不知道，观众不怎么买账是真的。
《活埋》上映第三周，票房总算过了二十万，能赚点钱了。
《我们善熙》上映第一周，票房两万人都没到，惨的呀~
人家电影同档上映那就是仇人，互相厮杀，不死不休。金柔嘉跟洪尚秀的电影也算是同档上映，一点都没有要撕逼的意思，关系极其好，洪尚秀还约金柔嘉爬山呢。
金柔嘉去之前以为他们是弱者抱团，抱头痛哭的局，到了才发现这是个老年人登山队，还有一帮中青年负责拎包。拎包的大叔们往红毯上一站都是影帝，打扮的跟着老年旅行团一样的大爷们则都是知名导演。
作为少有的那几个不怎么知名的金柔嘉，没有携带拎包的工具人，独自一人参团。为此洪尚秀很诧异，朱智珣呢？
“朱智珣关我什么事。”金柔嘉很是迷茫。
洪尚秀就嘟囔年轻人没规矩，“你是他的导演。”
有心想说片子八百年前就杀青了的金柔嘉，慢半拍反应过来前辈的意思。项目还没结束，只要项目没结束朱智珣就应该是个随叫随到的人。
不管怎么说，金柔嘉没有拎包的人，不想运动被硬拖来的奉骏昊就蹭到她边上，拽着她说是他们一起坐缆车，丢下一帮爬山团建的中老年人士去享受年轻人的旅游方式了。
缆车只到半山腰，周围有卖各中土特产的店家，还有饭店。
先走一步的奉骏昊跟金柔嘉就进了饭店等人，金柔嘉全程都在听奉胖胖吐槽那一帮老头没事找事，骗他说什么出来商量明年电影协会的发展，发展个毛，就是来爬山的，神经病！
深受其害的奉骏昊以过来人的态度跟金柔嘉讲，“你下次一定要问清楚为什么来，要是发现情况不对先给我打电话，到时候我们俩一起跑。”
金柔嘉有点听不懂，“你自己一个人跑不掉？”
这就要说到圈子小的坏处了，南韩就那么点大，站在金字塔尖的导演两个个巴掌就数完了，谁跟谁都能搭上关系。再加上国土面积小，釜山到首尔也就几个小时，彼此之间想约太容易了。
“有项目的时候我拒绝就拒绝了，没项目的时候我怎么拒绝，都是哥，多没礼貌。”奉骏昊望着新加入的忙内，“你占了性别优势知道吗，长的又好，你说不来么，小姑娘，我们也不好讲什么，我说不来，你觉得我能活着下山吗？”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金柔嘉刚想安慰他，手机就响了。
崔尚宇打来的，说是有个宗教领袖在他们自己的教派集会时抨击了《活埋》，他拿到了视频，问金柔嘉有没有胆子赌一把。
对这东西没什么概念的金柔嘉没听懂，“赌什么？”
“赌有人反对就有人支持，极端的宗教人士会攻击我们，相对应的就有其他人会支持我们。”崔尚宇给她解释，“教派和教派之间有矛盾，信教的和不信教的也有矛盾，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大概懂了的金柔嘉问他，“我要付出什么吗？”
“极端人士会攻击你。”
“打人？”
“可能，但更多是骂，严重点会有诅咒。”
“赌！”
啥都不信就信自己的金柔嘉从来也没怕过什么诅咒啊，“上！别怂！”
导演这句话一出，崔尚宇就干了件大事，直接把那个号称《活埋》是诋毁神的作品的视频送上热搜了，话题就是诋毁神的作品。
诋毁神的作品引发了一系列的关注，也让中老年登山旅行团为金柔嘉的大胆鼓掌，这帮人反政府的都有一堆，还信教呢~
不对，信教还是非常多的，但他们信仰的神跟那位宗教领袖信的神可不是一回事。
韩国，一个遍布了各中宗教的国家，所谓宗教领袖也是一抓一大把。得罪宗教很不明智，不管是什么宗教都不明智。教派越古怪，教义也不会太正常，信仰那个宗教的信徒们又能正常到哪里去。
但小姑娘极其不怕死，大佬们纷纷鼓励，并且表示，出事了记得打电话求救。
白天的金柔嘉不是很懂这帮人在讲什么，还想着他们是不是太夸张。晚上到家时看到门口被泼的，红色的，充斥着腥臭味，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才隐隐觉得她这把赌的好像有点过大。
赌很大的金柔嘉报警，警察到来只给与了口头安慰，同时建议她搬家。导演呼叫提出这场赌局的人，崔尚宇赶到给她开了酒店，同时把这次攻击时间炒上了热搜，现成的热点啊。
现成的热点让《活埋》在上映二十三天后，首次出现当天票房过十万的战绩。
金柔嘉接到了一连串的问候电话，都是确定她是否安好的，导演好的不能再好，宣发可以啊，崔尚宇太给力了，还能这么玩？
给力的崔尚宇加大了热点输出，彻底把《活埋》推到了反宗教的位置上，故事本身就可以那么操作。
男主角是被高薪吸引去给传教士开车没错，可他被活埋也是因为给传教士开车才被抓的啊。抓他的人威胁说要赎金，他打电话给传教士，传教士一边安慰他主会救他，一边没有救他这是事实啊！
神明没有拯救他的信徒，传教士也没有拯救他的‘兄弟’，说好的只要信教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呢？
男主最后凉了！
男主凉了的《活埋》在上映的第二十四天，当日票房四十一万。
第二十五天，上午。
金柔嘉公开接受媒体采访跟那位所谓的宗教领袖对线，只问对方一个问题，假如同样的情况发生在那位宗教领袖身上，他准备怎么拯救男主？
当天下午，宗教领袖在sns上回应，主能拯救一切，男主只是回到了主的怀抱。
金柔嘉用崔尚宇给她弄来的认证的sns账号，转发留言，你就直接说你不会救呗。
两边开掐，吃瓜群众无数，电影再次登上热搜榜。
当天票房结算，六十九万人次。
第二十六天，宗教领袖显示了他的强大，把金柔嘉的信息公开，以全家死绝的金小姐就是恶魔之子的名号，极端恶劣的发表一切都是报应的言论。
这次金柔嘉没搞什么言论回应，直接贴律师函，你调查我！你有什么资格调查我！大韩民国是民主国家！你侵犯我隐私！
热搜上去，网民开始站队，说报应的确实有，但更多是厌恶宗教领袖的做法，那有些踩底线了。人家父母出了意外已经很惨了，只是拍了个作品而已，有必要这么攻击吗？
当日票房结算，八十八万人次。
第二十七天，宗教领袖不说话了，金柔嘉也啥都没说，但热搜持续霸榜，讨论的点在于，作为主的代言人，那位宗教领袖是否有遵守了教义。
当日票房结算，一百零一万人次。
第二十八天，崔尚宇打电话给金柔嘉，鼓捣她再玩一波大的，直接把那位宗教领袖告上法院。只要开庭，他能闹成国际新闻，不死不休！
金柔嘉非常想答应，但李仓东找上门让她休战。
不休没办法，不休金柔嘉就等死。
有cj撑场的崔尚宇当然不怕跟一个小教派硬掐，他们家大业大的，自家老板本身就是特殊教派的支持者，只要有钱赚，没什么好怕的。但金柔嘉不一样，她只是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小姑娘而已，随便死在哪没人关心。
“真敢杀人？”
“敢。”
还是那座山，不同的是这次金柔嘉是陪李仓东慢慢往上爬，背着手上台阶的李仓东跟走在身边的小姑娘说韩国特殊的宗教文化。
这个国家有超过一半人以上信教，那一半人都是电影的观众，那一半人里还有很多是电影从业人员。而电影从业人员往回推二十年，没几个出身清白的。那帮人洗干净尘土上岸，但骨子里没变多少。
敢不敢杀人是一回事，金柔嘉有没有那个资本赌对方敢不敢是另一回事。
“那不是个有必要的赌局，你如果是为了坚持创作的初心去抨击宗教，我支持你。但你只是为了票房，为了钱去攻击宗教，这个圈子里的人会怀疑你的立场。你才刚起步，如果这个时候成了一切向钱看的导演，你的未来走不长的。”
慢悠悠踩着台阶爬山的李仓东低着头望着脚下的路，让小姑娘想清楚，“坐缆车上山是很轻松，但自己爬上去的路，才稳当。”
不管是坐缆车还是自己用脚爬都爬的还算轻松的金柔嘉站住了脚，从跟李仓东平齐到落后他一步，两步，三步。
台阶下的小姑娘弯腰鞠躬，多谢老师教导，台阶上的老师弯了弯嘴角，笑了。
《活埋》终映，票房在四百七十万人次收尾。
十亿的制作费换来了快六百亿的营收，崔尚宇一战成名，金柔嘉发财了。
一贫如洗的金柔嘉拿到分账十七亿，转头捐了七亿给导演协会，为此在业内名声大噪。
七亿这个数字对导演协会来说不算多，但一个新人，一个实际年龄都没满二十岁的新人一笔捐了七亿出来，足够让不少前辈们汗颜。
与此同时，崔尚宇强烈自我推荐，要给金柔嘉的新项目发行，能参与制作更好，不行就做发行方。强烈到愿意跟金柔嘉对赌，号称没有翻十倍的营收都是他失利，一分钱不要金柔嘉的。
金柔嘉怀疑这家伙套路她，她新项目一共就投资十亿，加上宣发翻倍二十亿好了，十倍也就两百亿，还不是套路她？
“你不能这么算啊，我说我们公司给你投资你又不乐意，不然制作费翻翻也不是问题啊。”崔尚宇让导演好好算账，跟他合作绝对有的赚，大把的钞票！
一度非常需要钱，缺钱缺到多傻逼的资方都能接受的金柔嘉如今有钱了，算不上土豪够拍片也就行了，有钱了，就是寻找维纳斯的时候啊。
“你看过我的本子，你觉得我的本子能赚钱？”金柔嘉有点不信，她本来觉得《活埋》能赚，但现实告诉她，在这个国度，文艺片卖不动。
用亲身经历证明文艺片只要操作的好也能卖得动的崔尚宇表示，“我就是因为看过你的本子才敢跟你赌，过百亿绝对没问题，光是海外版权我就能卖上这个价，还有电影振兴委员会兜底，不破两百亿我头砍给你！”
“倒也不用赌命。”金柔嘉让他悠着点。
“给个准话行还是不行？”
“我说了不算啊。”
“谁说了算？”
“制作人说了算。”
崔尚宇微楞，心里暗骂一句，面上堆起笑脸，“你该不会是签到李仓东工作室去了吧？”
“那倒没有，但我这个项目老师的公司制作，制作人也是他。”金柔嘉一脸无辜的摊开手，“发行的事你得跟老师谈。”
指着姑娘年幼能忽悠一波的崔尚宇蛋疼了，这tm怎么谈。李仓东的项目抢的人多呢，就算是cj能拿下，公司里也未必轮得到他。
食指沿着酒杯画圈的金柔嘉垂下眼睑敛去笑意，这家伙想忽悠她？
姐姐混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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