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
禅院甚尔一直觉得这个世界烂透了。
自他出生起就生活在用姓氏和血脉打造的笼子里, 这里的每个人都为了狭小精美的笼子挤得头破血流，甘愿把脖子伸入枷锁，甚至还嫌它锁得不够紧。
真是可笑。
禅院家从内到外都在腐烂, 熏香掩盖不住死前散发出的恶臭，两种味道交杂在一起叫人恶心得作呕。
更恶心的是这种气味长年累月无时无刻地笼罩在笼子里, 吸尽又呼出, 简直要把人腌渍入味。
什么时候能来场火把这里烧得干干净净就好了。
禅院甚尔就像是一个幽灵那样游荡在禅院, 和周围格格不入。
偶尔心血来潮, 当看到下人们躲在角落碎嘴得兴头正盛时，他会故意从他们身后走过只为了看惊吓恐惧的神情。有时还能从这群胆小如鼠的人的脸上看到秘密被撞破后最直白的杀意。
甚尔打从心里发笑, 这样的人也想杀了他？
不过他很快就没了兴趣，无聊度日。
禅院甚尔对于禅院家的回忆少的可怜，或者说因为不想记住而刻意忘记。毕竟所有人都是一副媚上欺下的嘴脸，没什么可记的。
哦，就是有个小鬼不知道为什么每隔几天就会到他面前晃荡, 一直叫着“甚尔君甚尔君”。
禅院家嫡子就是这副样子吗？
也太闲了吧。
太吵了。
唯一有点印象的是在禅院甚尔十几岁时，听说五条家的六眼前来拜访, 他也凑热闹地去看了一眼。
五条悟, 六眼的持有者, 自诞生起就被御三家所有人关注, 和他这样没有丁点咒力的人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但也没什么不同，和普通人一样是两只眼睛, 只是敏锐得过头，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藏在阴影里的自己。
旁边那个高一点的小鬼应该是六眼的胞兄？甚尔听说过他, 因为六眼的缘故，以往的资料都被翻找出来，不过是个有点咒力、资质普通的小孩。
每当五条悟在场时, 无人能与
其争辉，就像是太阳升起的时候，月亮只能退避三尺。他的兄弟被提及时，都是惋惜或不屑的对象。
甚尔百无聊赖地想，还真是辛苦啊，被拿来和天才比较。
不过也算不上是月亮，充其量是颗黯淡的星子罢了。
没过多久禅院甚尔就离开了禅院家，反正他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走的时候没有引起多大的水花。
后来那段时间算是甚尔最为轻松的时刻。
最初没有钱也没有落脚的地方，但他很快就找到了门路，开始接黑市上的悬赏赚钱。没有住处也不重要，只要出卖一点色相，很快就有人愿意带他走。
对方是谁，是男是女，对他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给出合适的价钱。
没办法，买咒具可是很花钱的。
不知不觉间，甚尔闯出了个术师杀手的名号，因为几乎没有失手、口碑好，有些单子会指明要他动手，孔时雨也是在那个时候找上门来的。
一个靠谱的中介人很有必要，被坑了几次的甚尔早已不是刚接接触这一行的毛头小子，在孔时雨提出合作的时候他就欣然同意了。对方挑选赏金高额、性价比高的任务，平时整理资料以及和雇主接洽，而他负责出力，完成委托。
只要完成几单任务，获得的报酬足够甚尔挥霍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孔时雨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人的，哪怕一天连续几百个电话，甚尔都不会搭理他，被吵得烦了还会直接关机。
等到输得没钱了，他再找出手机充上电，主动给气炸的中介人打电话，嬉皮笑脸地要下一个任务。
时间一长，孔时雨不会再像最初那样气得头皮发麻，反而会故意冷他一段时间。
甚尔就是在这个时候再次遇到五条凛的。不过对方好像没有认出他，被讹了一张万元纸币后就脸色不虞地大步离开。
甚尔愉悦地吹了声口哨，曲起食指弹动纸币。
不愧是大少爷，出手就是阔绰。今天的饭钱算是有着落了。
然后是一轮又一轮地重复这样的生活，甚尔很快就厌倦了，不过他又发现了新的乐趣。
起初是为了接近任务目标，他到牛郎店找了份兼职，但当在任务前期，他发现牛郎的抽成可比一般的委托高得多，还没有受伤死亡的风险。
因此快速完成此次任务后，甚尔开始常驻在牛郎店，只需要靠在沙发上随意勾手，酒水、金钱和至高无上的快乐就会主动投入他的怀抱。
不得不说，甚尔真的很擅于展示自己的优势。
不少人是冲着他的脸和身材来的，他就把这两点发挥到了极致，用笑容迷惑顾客，故意穿小半号的衬衫或是解开最上面两颗扣子，展示结实匀称但不夸张的肌肉线条，让那些人心甘情愿地为他掏钱。
不过甚尔还是有点职业道德的，决不和雇主谈感情。一旦对方有动情的苗头，他就会立刻脱身，跑得无影无踪。
真麻烦。他不止一次地抱怨，能用钱解决的事为什么要谈感情呢？
孔时雨坐在旁边抽烟，在甚尔倒苦水的同时把钱汇入他的账户，最后在烟灰缸里拧灭烟头，毫不客气地说道：你还真是渣得明明白白。
甚尔不在意地挥挥手，道：毕竟我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嘛。
孔时雨无话可说，这人对自己的认知还挺到位。
再次遇到五条家大少爷是个意外，根据甚尔毒辣的眼光，对方的穿戴价值不菲，和几年前天差地别，几乎可以用改头换面来形容了。
五条凛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有点出乎甚尔的意料，不过，管他呢。
甚尔跟在五条凛身后走进酒店电梯的时候还很恶趣味地想，不知道禅院和五条两家的那群老顽固知道两人搞在一起后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哦对了，还有五条家那个六眼，光是猜测他们的反应就让他止不住兴奋起来。
这颗星是主动坠落到他手中的。
所以之后把人弄哭也不全是他的错。
甚尔低头吻了下对方眼皮上的小痣以示安抚，为自己开脱。在以往的工作中，甚尔从来都不带入私人情绪，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现在只想看这个人因为自己而失控的样子。
之后的事在甚尔的意料之中，他爽快地在合约上面签了字，心安理得地住进了老板送的房子里。
五条凛是他见过的最大方、事最少的老板，要是那个烦人的家伙不要跟过来就更好了。
甚尔不止一次地想，原来世人口中的六眼奇才居然是个烦人精吗？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一样，不断抢大人的注意力。
好在五条悟很快就回去了。甚尔也见到了五条凛不同于在弟弟面前的模样，沉默，拒人千里之外。除了工作方面的必要交流，对方甚至能缩在沙发上干坐一天。
还真是奇怪。不过呢，只有老板开心了，他拿到的钱才会多。
甚尔走过去把人抱在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身上，状似亲昵地蹭他的鼻尖或是额头。过段时间后，五条凛才会从放空的状态中回过神，有时候会把他推开，有时候会缩在他怀里睡觉，有时候会两人分享同一根烟。
有天晚上甚尔起夜，看到五条凛坐在窗边发呆，手脚冰凉但仍坐在地板上无神地看着夜空，整个人在月光下显得很寂寥。
甚尔到他身旁坐下。
五条凛转过头看了一眼像是在辨认他是谁，几秒后伸手扯住了他的领口往自己的方向拉。
星星也有熄灭的时候吗？
甚尔莫名地想着，顺势压了下去。
本就是拿钱办事，所以当五条家主找上他的时候，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没办法了，大少爷。甚尔离开的时候惋惜地想，形势所迫嘛。
然后他就断了两人的联系，戒指也抛到河里。扔完以后他才反应过来，没必要啊，找家店当了多好。
甚尔边往回走边后悔，怎么就直接扔了呢。
再然后，甚尔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
她把重伤的自己捡回家里，明明自己也过着拮据的生活，但还是硬省下一笔钱带陌生人去医院治疗。
“因为我少用一点钱还能生活，但是甚尔君不去医院的话就会死啊。”她很疑惑甚尔的问题，脸上的神情彷佛在说：这不是很明显的答案吗？
真是个
奇怪的人。
住在狭□□仄的阁楼里也没有怨言，还要承担不属于自己的清洁工作。她的回答也很干脆，“之前的房东都不愿意租房给我，只有xx太太同意把阁楼出租，我当然要谢谢她！呀，没有房子住的时候可真难受。”
我可没钱给你抵房租。占了房间的一半空间用来养伤的甚尔很光棍地说。
没关系，我打工的钱完全够用啦。她笑得很灿烂，不见一点阴霾，也没有任何抱怨。
和这个人相处得越久，甚尔就越觉得疑惑。
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容易满足、几乎每时每刻都如此乐观的人？
没赶上最后一班车被淋成了落汤鸡，但会因为一碗姜汤而快乐。
因为是甚尔君刚煮出来的，很暖和，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
没抢到超市的特价菜，还被抢菜的人群踩了几脚。
甚尔君快看，是满天星！花店老板把当天剩下的都送给我了，今天实在是太幸运了！
……
她把他拖到了太阳底下，让他参与自己的日常，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生活。
要结婚吗？
在某一天吃饭的时候，她忽然提了一句。
咳咳咳！甚尔被呛到了，罪魁祸首却毫无知觉地倒了杯水放到他手边开玩笑道：甚尔的脸好红。
是谁害的啊。甚尔一边喝水一边内心叹息。
但是结婚，他可以吗？甚尔陷入了迷茫。
如果甚尔不反对的话那就是同意了。
她的动作很快，没过几天就拖着人去了区役所填婚姻届。
直到出了大门，甚尔还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一般人结婚是不是还需要鲜花和宴席？他还什么都没有准备。
对了，还有戒指。他身上还有点钱，买普通的对戒绰绰有余，但是买牌子货就远远不够了。
是不是该买个钻戒？他看电视广告里说，女生都期待的人生中最重要的礼物就是结婚钻戒，越大越好。
按理说，结婚这件事应该是令人激动的，但甚尔一点特殊的感觉都没有，还
有点茫然，他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没想到另外一个人比他更加淡定。她掰着手指盘算着等下去超市要抢哪些特价商品，斗志满满地给自己加油打气，一会儿一定要抢到东西！再不济也要挤到货架面前去！
等下甚尔也要和我一起去哦！晚上大餐的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伏黑甚尔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伸手包裹住她的拳头。
嘛，算了。只要在一起就足够了。
钻戒和婚礼，他都会补上的。
当几个月后，得知两人有了孩子，新手父母烦恼取名字的时候，甚尔的脑海里马上出现一个字。
就叫[惠]吧，恩惠的意思。
万一是个男孩子呢？
也叫这个。
以后可能会被同学取笑哦。
不会的。
甚尔将头轻轻地抵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合上眼睛静静享受温馨的时刻。
这是你带来的奇迹，是你给予我的恩惠。
几个月后，惠降生在这个世上。他们同其他新手父母一样手忙脚乱地照顾婴儿，陪伴他成长的每一分每一秒，直到他从牙牙学语的婴孩到独当一面的大人。
更有可能会是个叛逆的不良。甚尔用手指戳了戳儿子的屁股，对于他凭借年龄优势霸占妻子怀抱的举动很不满。
她笑得很温柔，任由惠抱着她的脖子不松手，道：那也会是最懂礼貌的叛逆不良。
这简直就是伏黑甚尔最幸福的时刻，他觉得自己就是人生赢家，世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幸运的人了。
为了她，他可以暂时与这个世界和解，假装是个好人。
但她还是猝不及防地离开了。
伏黑甚尔觉得这个世界烂透了。
所以他决定继续做个烂人。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天，要是能写出来一点点爹咪的感觉就好了
前一章末尾有修改，不影响内容
还有一章在半夜，可以明天再看
感谢在2021-06-12 01:07:51~2021-06-13 22:27:34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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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出生起就生活在用姓氏和血脉打造的笼子里, 这里的每个人都为了狭小精美的笼子挤得头破血流，甘愿把脖子伸入枷锁，甚至还嫌它锁得不够紧。
真是可笑。
禅院家从内到外都在腐烂, 熏香掩盖不住死前散发出的恶臭，两种味道交杂在一起叫人恶心得作呕。
更恶心的是这种气味长年累月无时无刻地笼罩在笼子里, 吸尽又呼出, 简直要把人腌渍入味。
什么时候能来场火把这里烧得干干净净就好了。
禅院甚尔就像是一个幽灵那样游荡在禅院, 和周围格格不入。
偶尔心血来潮, 当看到下人们躲在角落碎嘴得兴头正盛时，他会故意从他们身后走过只为了看惊吓恐惧的神情。有时还能从这群胆小如鼠的人的脸上看到秘密被撞破后最直白的杀意。
甚尔打从心里发笑, 这样的人也想杀了他？
不过他很快就没了兴趣，无聊度日。
禅院甚尔对于禅院家的回忆少的可怜，或者说因为不想记住而刻意忘记。毕竟所有人都是一副媚上欺下的嘴脸，没什么可记的。
哦，就是有个小鬼不知道为什么每隔几天就会到他面前晃荡, 一直叫着“甚尔君甚尔君”。
禅院家嫡子就是这副样子吗？
也太闲了吧。
太吵了。
唯一有点印象的是在禅院甚尔十几岁时，听说五条家的六眼前来拜访, 他也凑热闹地去看了一眼。
五条悟, 六眼的持有者, 自诞生起就被御三家所有人关注, 和他这样没有丁点咒力的人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但也没什么不同，和普通人一样是两只眼睛, 只是敏锐得过头，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藏在阴影里的自己。
旁边那个高一点的小鬼应该是六眼的胞兄？甚尔听说过他, 因为六眼的缘故，以往的资料都被翻找出来，不过是个有点咒力、资质普通的小孩。
每当五条悟在场时, 无人能与
其争辉，就像是太阳升起的时候，月亮只能退避三尺。他的兄弟被提及时，都是惋惜或不屑的对象。
甚尔百无聊赖地想，还真是辛苦啊，被拿来和天才比较。
不过也算不上是月亮，充其量是颗黯淡的星子罢了。
没过多久禅院甚尔就离开了禅院家，反正他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走的时候没有引起多大的水花。
后来那段时间算是甚尔最为轻松的时刻。
最初没有钱也没有落脚的地方，但他很快就找到了门路，开始接黑市上的悬赏赚钱。没有住处也不重要，只要出卖一点色相，很快就有人愿意带他走。
对方是谁，是男是女，对他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给出合适的价钱。
没办法，买咒具可是很花钱的。
不知不觉间，甚尔闯出了个术师杀手的名号，因为几乎没有失手、口碑好，有些单子会指明要他动手，孔时雨也是在那个时候找上门来的。
一个靠谱的中介人很有必要，被坑了几次的甚尔早已不是刚接接触这一行的毛头小子，在孔时雨提出合作的时候他就欣然同意了。对方挑选赏金高额、性价比高的任务，平时整理资料以及和雇主接洽，而他负责出力，完成委托。
只要完成几单任务，获得的报酬足够甚尔挥霍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孔时雨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人的，哪怕一天连续几百个电话，甚尔都不会搭理他，被吵得烦了还会直接关机。
等到输得没钱了，他再找出手机充上电，主动给气炸的中介人打电话，嬉皮笑脸地要下一个任务。
时间一长，孔时雨不会再像最初那样气得头皮发麻，反而会故意冷他一段时间。
甚尔就是在这个时候再次遇到五条凛的。不过对方好像没有认出他，被讹了一张万元纸币后就脸色不虞地大步离开。
甚尔愉悦地吹了声口哨，曲起食指弹动纸币。
不愧是大少爷，出手就是阔绰。今天的饭钱算是有着落了。
然后是一轮又一轮地重复这样的生活，甚尔很快就厌倦了，不过他又发现了新的乐趣。
起初是为了接近任务目标，他到牛郎店找了份兼职，但当在任务前期，他发现牛郎的抽成可比一般的委托高得多，还没有受伤死亡的风险。
因此快速完成此次任务后，甚尔开始常驻在牛郎店，只需要靠在沙发上随意勾手，酒水、金钱和至高无上的快乐就会主动投入他的怀抱。
不得不说，甚尔真的很擅于展示自己的优势。
不少人是冲着他的脸和身材来的，他就把这两点发挥到了极致，用笑容迷惑顾客，故意穿小半号的衬衫或是解开最上面两颗扣子，展示结实匀称但不夸张的肌肉线条，让那些人心甘情愿地为他掏钱。
不过甚尔还是有点职业道德的，决不和雇主谈感情。一旦对方有动情的苗头，他就会立刻脱身，跑得无影无踪。
真麻烦。他不止一次地抱怨，能用钱解决的事为什么要谈感情呢？
孔时雨坐在旁边抽烟，在甚尔倒苦水的同时把钱汇入他的账户，最后在烟灰缸里拧灭烟头，毫不客气地说道：你还真是渣得明明白白。
甚尔不在意地挥挥手，道：毕竟我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嘛。
孔时雨无话可说，这人对自己的认知还挺到位。
再次遇到五条家大少爷是个意外，根据甚尔毒辣的眼光，对方的穿戴价值不菲，和几年前天差地别，几乎可以用改头换面来形容了。
五条凛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有点出乎甚尔的意料，不过，管他呢。
甚尔跟在五条凛身后走进酒店电梯的时候还很恶趣味地想，不知道禅院和五条两家的那群老顽固知道两人搞在一起后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哦对了，还有五条家那个六眼，光是猜测他们的反应就让他止不住兴奋起来。
这颗星是主动坠落到他手中的。
所以之后把人弄哭也不全是他的错。
甚尔低头吻了下对方眼皮上的小痣以示安抚，为自己开脱。在以往的工作中，甚尔从来都不带入私人情绪，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现在只想看这个人因为自己而失控的样子。
之后的事在甚尔的意料之中，他爽快地在合约上面签了字，心安理得地住进了老板送的房子里。
五条凛是他见过的最大方、事最少的老板，要是那个烦人的家伙不要跟过来就更好了。
甚尔不止一次地想，原来世人口中的六眼奇才居然是个烦人精吗？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一样，不断抢大人的注意力。
好在五条悟很快就回去了。甚尔也见到了五条凛不同于在弟弟面前的模样，沉默，拒人千里之外。除了工作方面的必要交流，对方甚至能缩在沙发上干坐一天。
还真是奇怪。不过呢，只有老板开心了，他拿到的钱才会多。
甚尔走过去把人抱在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身上，状似亲昵地蹭他的鼻尖或是额头。过段时间后，五条凛才会从放空的状态中回过神，有时候会把他推开，有时候会缩在他怀里睡觉，有时候会两人分享同一根烟。
有天晚上甚尔起夜，看到五条凛坐在窗边发呆，手脚冰凉但仍坐在地板上无神地看着夜空，整个人在月光下显得很寂寥。
甚尔到他身旁坐下。
五条凛转过头看了一眼像是在辨认他是谁，几秒后伸手扯住了他的领口往自己的方向拉。
星星也有熄灭的时候吗？
甚尔莫名地想着，顺势压了下去。
本就是拿钱办事，所以当五条家主找上他的时候，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没办法了，大少爷。甚尔离开的时候惋惜地想，形势所迫嘛。
然后他就断了两人的联系，戒指也抛到河里。扔完以后他才反应过来，没必要啊，找家店当了多好。
甚尔边往回走边后悔，怎么就直接扔了呢。
再然后，甚尔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
她把重伤的自己捡回家里，明明自己也过着拮据的生活，但还是硬省下一笔钱带陌生人去医院治疗。
“因为我少用一点钱还能生活，但是甚尔君不去医院的话就会死啊。”她很疑惑甚尔的问题，脸上的神情彷佛在说：这不是很明显的答案吗？
真是个
奇怪的人。
住在狭□□仄的阁楼里也没有怨言，还要承担不属于自己的清洁工作。她的回答也很干脆，“之前的房东都不愿意租房给我，只有xx太太同意把阁楼出租，我当然要谢谢她！呀，没有房子住的时候可真难受。”
我可没钱给你抵房租。占了房间的一半空间用来养伤的甚尔很光棍地说。
没关系，我打工的钱完全够用啦。她笑得很灿烂，不见一点阴霾，也没有任何抱怨。
和这个人相处得越久，甚尔就越觉得疑惑。
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容易满足、几乎每时每刻都如此乐观的人？
没赶上最后一班车被淋成了落汤鸡，但会因为一碗姜汤而快乐。
因为是甚尔君刚煮出来的，很暖和，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
没抢到超市的特价菜，还被抢菜的人群踩了几脚。
甚尔君快看，是满天星！花店老板把当天剩下的都送给我了，今天实在是太幸运了！
……
她把他拖到了太阳底下，让他参与自己的日常，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生活。
要结婚吗？
在某一天吃饭的时候，她忽然提了一句。
咳咳咳！甚尔被呛到了，罪魁祸首却毫无知觉地倒了杯水放到他手边开玩笑道：甚尔的脸好红。
是谁害的啊。甚尔一边喝水一边内心叹息。
但是结婚，他可以吗？甚尔陷入了迷茫。
如果甚尔不反对的话那就是同意了。
她的动作很快，没过几天就拖着人去了区役所填婚姻届。
直到出了大门，甚尔还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一般人结婚是不是还需要鲜花和宴席？他还什么都没有准备。
对了，还有戒指。他身上还有点钱，买普通的对戒绰绰有余，但是买牌子货就远远不够了。
是不是该买个钻戒？他看电视广告里说，女生都期待的人生中最重要的礼物就是结婚钻戒，越大越好。
按理说，结婚这件事应该是令人激动的，但甚尔一点特殊的感觉都没有，还
有点茫然，他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没想到另外一个人比他更加淡定。她掰着手指盘算着等下去超市要抢哪些特价商品，斗志满满地给自己加油打气，一会儿一定要抢到东西！再不济也要挤到货架面前去！
等下甚尔也要和我一起去哦！晚上大餐的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伏黑甚尔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伸手包裹住她的拳头。
嘛，算了。只要在一起就足够了。
钻戒和婚礼，他都会补上的。
当几个月后，得知两人有了孩子，新手父母烦恼取名字的时候，甚尔的脑海里马上出现一个字。
就叫[惠]吧，恩惠的意思。
万一是个男孩子呢？
也叫这个。
以后可能会被同学取笑哦。
不会的。
甚尔将头轻轻地抵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合上眼睛静静享受温馨的时刻。
这是你带来的奇迹，是你给予我的恩惠。
几个月后，惠降生在这个世上。他们同其他新手父母一样手忙脚乱地照顾婴儿，陪伴他成长的每一分每一秒，直到他从牙牙学语的婴孩到独当一面的大人。
更有可能会是个叛逆的不良。甚尔用手指戳了戳儿子的屁股，对于他凭借年龄优势霸占妻子怀抱的举动很不满。
她笑得很温柔，任由惠抱着她的脖子不松手，道：那也会是最懂礼貌的叛逆不良。
这简直就是伏黑甚尔最幸福的时刻，他觉得自己就是人生赢家，世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幸运的人了。
为了她，他可以暂时与这个世界和解，假装是个好人。
但她还是猝不及防地离开了。
伏黑甚尔觉得这个世界烂透了。
所以他决定继续做个烂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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