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
几条消息间隔不到三分钟, 传达的信息却截然相反。
五条悟躺在对他来说较为狭窄的单人沙发上，两条长腿被迫搭在扶手边时不时晃荡两下。墨镜被摘下放在手边的茶几上，下面垫着之前从身下拿出来的书。
那地方以前是个废弃的工厂, 十几年前曾发生过意外, 因为职工操作不当导致化学气体泄露，造成5人死亡数十人受伤，随后便被封锁弃置, 很久都没人进去过了。
手机屏幕的光亮映在五条悟的脸上明明灭灭。
他按下熟悉的号码，但是等待之后只有对方无法接通的电子提示音。
五条悟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关节处发出咔咔的声响，皮质沙发受到挤压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手机不在身边吗？还是说真的出了意外？
反正现在也没事干, 不如去凑个热闹。回来正好吃晚饭, 回来路上还能买点东西。
五条悟打定主意后从沙发上起身，双手插在口袋里，哼着不成曲的小调走到门边换鞋子。
另一边短信发出后, 五条凛面无表情地把手机交还给对面那个自称是巫女, 能够沟通鬼神的尾神婆婆。
“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尾神婆婆拄着拐杖走在前面, 用特有的无精打采的声音说，“死而复生，不是随便谁都可以亲眼见证的奇迹。”
五条凛沉默跟在她身后穿过昏暗的过道，破损的墙壁砖瓦杂乱地散落在地上，两人走过狭小的走道时还会惊起几只形状怪异的壁虎。它们快速地移动到房顶的角落和砖块残缺处, 伸出变异的两个脑袋, 用红色的竖瞳警惕打量着闯入者。
“你确定能救活他？”五条凛用手捂住口鼻挡住腐烂的味道和灰尘，他的脸上是不正常的白，嘴唇也毫无血色，所有的情绪都沉寂在暗红色的瞳孔中。
尾神婆婆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随即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对方只不过比普通人强上丁点，实在是大惊小怪了。
而且，有人不想他活着离开这里。
五条凛像是无所察觉地跟在她身后，跨过碎砖块，两人绕过
走廊，又上了两层楼房抵达最终的目的地。
那是一个被暂时整理过的房间，看环境应该是以前的办公室，只不过周围都被打通了，四个角落堆满了杂物，清理出最中间的位置。
地面上用朱砂混着血液画出圆形的图案，尽是些看不懂的文字和花纹，中央则是专门画了个圈，用作最后施法的献祭位置。
“不要走进去，踩坏阵形的话就不会起作用的。”尾神婆婆老神在在地站到离门口最远的位置，拐杖杵在身前，双手搭在拐杖上合上眼睛不动了。
五条凛站在外围走了一圈，最后站到窗边。玻璃和窗框早已被外面疯长的树枝撞碎挤压变形，脚底下还能感受到几块碎玻璃的存在，茂盛的枝叶挡住了大半的夕阳，在墙壁上投下大块影子，只有周围一圈还是黄澄澄的日光。
“不必担心，我准备了特殊用具，只要一只眼睛就能让他重新回归人身。”尾神婆婆抬起眼皮，眼中精光闪烁。
雇主的要求当然不包括这个内容，但不妨碍她额外收点报酬，不然怎么对得起她近两年的时间。
“你的弟弟并不会因此失去视力，还能救活挚友，这是双赢的合作。”
五条凛站在窗边，伸出食指在窗框抹了一下，指腹很快沾满了灰尘和白色的粉末。他忽然感到疲惫和厌倦，“什么时候能开始？”
“六眼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就能开始。”尾神婆婆看到五条和也出现在门口，用眼神示意他走进来，“只不过那时还需要你配合。”
“凛。”五条和也走到尾神婆婆身边，只是叫了一声后就安静地待在角落里。
五条凛偏过头看他，眼中不参杂任何感情。
五条和也只觉得自己被完全看透了，他有一种错觉，对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眼下的一切在五条凛眼中是一出怪诞的演出。
他甚至觉得对方透过此时身上披着的皮囊和真正的五条和也对视。
真是见了鬼了。
就在五条和也不能维持面上平静的那一秒之前，五条凛率先挪开了视线，同意了尾神婆婆的提议，“好。”
在三人各怀心思的等待中，五条悟终于抵达了。他合上手机，朝咒力痕迹最明显的地方走去。
只有三个人啊，这么有把握困住他吗？五条悟有点想笑，哪怕把凛作为人质，也太小看他了吧。
路上没有设置额外的障碍，一是因为没有必要，二是粗略的陷阱不仅不能阻止五条悟，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激起他的斗志。
所有诅咒或是术师经过的地方都会留下咒力的痕迹，其他人需要集中注意力才能看到，而在五条悟的眼中，那些痕迹就像是荧光剂一样明显。他顺着地上留着并排两行一深一浅的脚印走，很快就来到了特意为他准备的房间。
“你们的胆子很大嘛，需要我先称赞一句吗？”五条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嘴角高高扬起显出很高兴的样子，而被墨镜遮住的眼睛毫无笑意，冷冷地看向屋内。
尾神婆婆只觉得自己被危险盯上而浑身战栗，双手死死握住拐杖保持外表的冷静，青筋在干枯疏松的皮肤上暴起！
又是这样！
又被这小鬼压制住！
站在一旁的五条和也呼吸一滞，虽然奶奶之前跟他说过五条悟完全不是他们所能对付的人，但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只是站在那里，只是被看了一眼！整个人的血液仿佛都会停止流动，他有预感，如果五条悟想要杀他，那他肯定不可能逃过——不过好在他们还有一层保险。
五条和也的视线下意识地滑向了阵法中央。
五条悟自然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被捆在椅子上的人，嘴角的弧度逐渐往下压，最后抿成一条线。
“……”
五条凛的双手折到身后被捆在椅背上，他一向注重形象和干净的人，眼下西装和衬衫上沾着灰尘和血渍，嘴角和额头有乌青。
整个人颓废而狼狈。
为了防止五条悟突然暴起，尾神婆婆暗中操纵绳索，将阵法中央的人索得更紧。带有倒刺的绳索嵌进肉里，白色的衬衫上很快渗出血迹。
“！”五条凛倒吸了口冷气，但还是没有发出声音。他的左手不自然地折在身后，看上去像是脱臼了。
“
所以呢？”五条悟往里面走了两步，语气平静得出乎尾神婆婆的预料，“大费周章让我来这里？”
伪装在五条悟眼中不起作用，他只一眼就看出了那个人身上披着东西。
不出意料的话是人皮，需要完整取下后通过秘术才能使用，使用者的本体就藏在这块人皮之下。
你居然会被这种东西骗到吗？五条悟的视线落在五条凛身上，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怜悯。
“很简单，你只要进去就能换回他。”尾神婆婆适时说出条件。
“凛呢？也希望我走进去吗？”五条悟双手垂下，对面两人并不因为他的动作而放松警惕，反而变得更加神经紧绷。
五条凛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其实我最近也查到了点有趣的东西，”五条悟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也就是大半年之前吧，突然出现的传闻。”
“说是‘六眼’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尾神婆婆的脸皮一抽。
“更早之前，意外死去的人回来了。”
“要说这不是巧合，谁会信呢？”
但是有人相信了。
用相信不太恰当，换成孤注一掷更加合适点。
这是一出从头到尾都没人相信的谎言，只不过是意难平罢了。
五条悟每说出一句话就往前走一步，房间原本就小，很快他就双脚都迈进了红色的阵法内。
就在五条悟踏入阵法的瞬间，景象反转！五条凛毫发无损地站在他的身边，而五条悟反而被锁在了椅子上，绳索结结实实地把他捆住。
五条凛动了动手腕，右手握着之前由五条和也递给他的特殊咒具。
“所以——”哪怕暂时被困住了五条悟并不打算闭嘴，嘴角更是带出了笑意，“凛打算怎么办呢？真的要拿走我的眼睛吗？”
墨镜在上楼的时候就被取下来了，镜框折起夹在校服领上。
苍蓝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睁开，安静地等待。
五条凛的手抚上五条悟的脸，他静静地注视着那双睁大的蓝色眼睛。像天空一样，像大海一样。
永远都是安静又包容的存在
。只要看着这双眼睛都就能够静下来。
五条悟毫无感情地注视他。
凛用拇指轻轻摩挲他眼睛旁边的皮肤，微凉的指腹划过温热的眼睑和眼皮，能感受到每次眨眼时轻微的震动。
最后他用左手捂住五条悟的双眼，睫毛扇得他手心微痒，在另外两人的目光中举起右手，下一秒果断地将咒具反手从颈部插入身体。
鲜血飞溅。
五条悟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了脸颊上。
“悟能出生在这个世上，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57感谢在2021-05-10 23:30:06~2021-05-12 00:3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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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躺在对他来说较为狭窄的单人沙发上，两条长腿被迫搭在扶手边时不时晃荡两下。墨镜被摘下放在手边的茶几上，下面垫着之前从身下拿出来的书。
那地方以前是个废弃的工厂, 十几年前曾发生过意外, 因为职工操作不当导致化学气体泄露，造成5人死亡数十人受伤，随后便被封锁弃置, 很久都没人进去过了。
手机屏幕的光亮映在五条悟的脸上明明灭灭。
他按下熟悉的号码，但是等待之后只有对方无法接通的电子提示音。
五条悟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关节处发出咔咔的声响，皮质沙发受到挤压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手机不在身边吗？还是说真的出了意外？
反正现在也没事干, 不如去凑个热闹。回来正好吃晚饭, 回来路上还能买点东西。
五条悟打定主意后从沙发上起身，双手插在口袋里，哼着不成曲的小调走到门边换鞋子。
另一边短信发出后, 五条凛面无表情地把手机交还给对面那个自称是巫女, 能够沟通鬼神的尾神婆婆。
“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尾神婆婆拄着拐杖走在前面, 用特有的无精打采的声音说，“死而复生，不是随便谁都可以亲眼见证的奇迹。”
五条凛沉默跟在她身后穿过昏暗的过道，破损的墙壁砖瓦杂乱地散落在地上，两人走过狭小的走道时还会惊起几只形状怪异的壁虎。它们快速地移动到房顶的角落和砖块残缺处, 伸出变异的两个脑袋, 用红色的竖瞳警惕打量着闯入者。
“你确定能救活他？”五条凛用手捂住口鼻挡住腐烂的味道和灰尘，他的脸上是不正常的白，嘴唇也毫无血色，所有的情绪都沉寂在暗红色的瞳孔中。
尾神婆婆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随即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对方只不过比普通人强上丁点，实在是大惊小怪了。
而且，有人不想他活着离开这里。
五条凛像是无所察觉地跟在她身后，跨过碎砖块，两人绕过
走廊，又上了两层楼房抵达最终的目的地。
那是一个被暂时整理过的房间，看环境应该是以前的办公室，只不过周围都被打通了，四个角落堆满了杂物，清理出最中间的位置。
地面上用朱砂混着血液画出圆形的图案，尽是些看不懂的文字和花纹，中央则是专门画了个圈，用作最后施法的献祭位置。
“不要走进去，踩坏阵形的话就不会起作用的。”尾神婆婆老神在在地站到离门口最远的位置，拐杖杵在身前，双手搭在拐杖上合上眼睛不动了。
五条凛站在外围走了一圈，最后站到窗边。玻璃和窗框早已被外面疯长的树枝撞碎挤压变形，脚底下还能感受到几块碎玻璃的存在，茂盛的枝叶挡住了大半的夕阳，在墙壁上投下大块影子，只有周围一圈还是黄澄澄的日光。
“不必担心，我准备了特殊用具，只要一只眼睛就能让他重新回归人身。”尾神婆婆抬起眼皮，眼中精光闪烁。
雇主的要求当然不包括这个内容，但不妨碍她额外收点报酬，不然怎么对得起她近两年的时间。
“你的弟弟并不会因此失去视力，还能救活挚友，这是双赢的合作。”
五条凛站在窗边，伸出食指在窗框抹了一下，指腹很快沾满了灰尘和白色的粉末。他忽然感到疲惫和厌倦，“什么时候能开始？”
“六眼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就能开始。”尾神婆婆看到五条和也出现在门口，用眼神示意他走进来，“只不过那时还需要你配合。”
“凛。”五条和也走到尾神婆婆身边，只是叫了一声后就安静地待在角落里。
五条凛偏过头看他，眼中不参杂任何感情。
五条和也只觉得自己被完全看透了，他有一种错觉，对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眼下的一切在五条凛眼中是一出怪诞的演出。
他甚至觉得对方透过此时身上披着的皮囊和真正的五条和也对视。
真是见了鬼了。
就在五条和也不能维持面上平静的那一秒之前，五条凛率先挪开了视线，同意了尾神婆婆的提议，“好。”
在三人各怀心思的等待中，五条悟终于抵达了。他合上手机，朝咒力痕迹最明显的地方走去。
只有三个人啊，这么有把握困住他吗？五条悟有点想笑，哪怕把凛作为人质，也太小看他了吧。
路上没有设置额外的障碍，一是因为没有必要，二是粗略的陷阱不仅不能阻止五条悟，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激起他的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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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胆子很大嘛，需要我先称赞一句吗？”五条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嘴角高高扬起显出很高兴的样子，而被墨镜遮住的眼睛毫无笑意，冷冷地看向屋内。
尾神婆婆只觉得自己被危险盯上而浑身战栗，双手死死握住拐杖保持外表的冷静，青筋在干枯疏松的皮肤上暴起！
又是这样！
又被这小鬼压制住！
站在一旁的五条和也呼吸一滞，虽然奶奶之前跟他说过五条悟完全不是他们所能对付的人，但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只是站在那里，只是被看了一眼！整个人的血液仿佛都会停止流动，他有预感，如果五条悟想要杀他，那他肯定不可能逃过——不过好在他们还有一层保险。
五条和也的视线下意识地滑向了阵法中央。
五条悟自然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被捆在椅子上的人，嘴角的弧度逐渐往下压，最后抿成一条线。
“……”
五条凛的双手折到身后被捆在椅背上，他一向注重形象和干净的人，眼下西装和衬衫上沾着灰尘和血渍，嘴角和额头有乌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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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五条悟突然暴起，尾神婆婆暗中操纵绳索，将阵法中央的人索得更紧。带有倒刺的绳索嵌进肉里，白色的衬衫上很快渗出血迹。
“！”五条凛倒吸了口冷气，但还是没有发出声音。他的左手不自然地折在身后，看上去像是脱臼了。
“
所以呢？”五条悟往里面走了两步，语气平静得出乎尾神婆婆的预料，“大费周章让我来这里？”
伪装在五条悟眼中不起作用，他只一眼就看出了那个人身上披着东西。
不出意料的话是人皮，需要完整取下后通过秘术才能使用，使用者的本体就藏在这块人皮之下。
你居然会被这种东西骗到吗？五条悟的视线落在五条凛身上，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怜悯。
“很简单，你只要进去就能换回他。”尾神婆婆适时说出条件。
“凛呢？也希望我走进去吗？”五条悟双手垂下，对面两人并不因为他的动作而放松警惕，反而变得更加神经紧绷。
五条凛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其实我最近也查到了点有趣的东西，”五条悟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也就是大半年之前吧，突然出现的传闻。”
“说是‘六眼’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尾神婆婆的脸皮一抽。
“更早之前，意外死去的人回来了。”
“要说这不是巧合，谁会信呢？”
但是有人相信了。
用相信不太恰当，换成孤注一掷更加合适点。
这是一出从头到尾都没人相信的谎言，只不过是意难平罢了。
五条悟每说出一句话就往前走一步，房间原本就小，很快他就双脚都迈进了红色的阵法内。
就在五条悟踏入阵法的瞬间，景象反转！五条凛毫发无损地站在他的身边，而五条悟反而被锁在了椅子上，绳索结结实实地把他捆住。
五条凛动了动手腕，右手握着之前由五条和也递给他的特殊咒具。
“所以——”哪怕暂时被困住了五条悟并不打算闭嘴，嘴角更是带出了笑意，“凛打算怎么办呢？真的要拿走我的眼睛吗？”
墨镜在上楼的时候就被取下来了，镜框折起夹在校服领上。
苍蓝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睁开，安静地等待。
五条凛的手抚上五条悟的脸，他静静地注视着那双睁大的蓝色眼睛。像天空一样，像大海一样。
永远都是安静又包容的存在
。只要看着这双眼睛都就能够静下来。
五条悟毫无感情地注视他。
凛用拇指轻轻摩挲他眼睛旁边的皮肤，微凉的指腹划过温热的眼睑和眼皮，能感受到每次眨眼时轻微的震动。
最后他用左手捂住五条悟的双眼，睫毛扇得他手心微痒，在另外两人的目光中举起右手，下一秒果断地将咒具反手从颈部插入身体。
鲜血飞溅。
五条悟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了脸颊上。
“悟能出生在这个世上，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57感谢在2021-05-10 23:30:06~2021-05-12 00:3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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