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愿你
周末的商场, 人流量本就比工作日要多很多，碰上品牌活动，明星过来站台宣传，那更是连挤都挤不进去。
谭映禾素着一张脸, 好不容易见到了董姐, 对方把她按在椅子上，二话不说先给她来了张面膜。
“待会儿周洛安就过来了, 流程我发你手机上, 你现在看一下。”
周洛安是qr美妆的全线代言人，正当红的一线女明星, 长得美，演技好, 最重要的是还亲民，时常在社交软件上分享自己的美妆小心得, 圈了一大波粉丝。
这次品牌开柜, 宣传方为了利用她“明星美妆博主”的噱头，安排了一场小活动, 就是让她用品牌方产品，当场给一位素人化妆。
“这流程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谭映禾拍拍面膜, “我不就出一张脸吗？”
董姐不赞同地“啧”了声，“这次活动跟一般的可不一样, 跟周洛安同框，你知道之前多少小网红在争取这个机会吗？”
谭映禾有些意外, “那他们怎么会要我？”
“还不是你素颜最好看。”董姐拍了拍她的肩膀，“人家主要是想衬托产品的，你皮肤好五官好，一定没问题的哈。”
谭映禾的嘴被面膜束缚着, 只能小幅度地笑了两声，“谬赞了谬赞了。”
“行了行了，你好好在这敷着，我去给你买杯冰美式，消消肿。”董姐说完就出去了。
谭映禾在化妆镜前坐了一会儿，无聊地玩手机，没过多久，门口突然进来一个戴着工作牌的小姑娘。她有些犹疑地站在门框上，试探性地唤她，“洛安姐？”
谭映禾惊讶，“哈？”
“夹子我给你找来了，你看这样的行吗？”那姑娘说着说着，拿着一个银制的小夹子走过来，放到了她面前。
谭映禾总算看明白了，连连摆手，“我不是，我是彩妆——”
话还没说完，周洛安就蹬着高跟鞋进来了。
她穿着纯白的抹胸连衣裙，栗棕色的长卷发，虽然脸上还没上妆，
但已经能看出五官的精绝，加之锁骨突出，直角肩迷人，真真艳光四射的大美女，把谭映禾都看呆了。
“挺好的。”她走过去拿起夹子，朝小姑娘笑了声，“你忙去吧。”
人走了，她才转过身朝向谭映禾，“不好意思，我助理认错人了。”
是慵懒的，没什么起伏的腔调。
谭映禾僵硬地笑了笑，“没事儿。”
周洛安又打量了她两眼，然后才扭过身子，出了房间。
又过了大约不到一个小时，活动开始了。
谭映禾坐在后台不清楚流程，直到有人过来催她，她才素着一张脸上台。
她一上去，周洛安就体贴地为她让出了位置，让她站在主持人旁边。
主持人假模假式地问了她平时的化妆流程，谭映禾照提前备好的词儿说完，就被主持人安排着，坐到了一个椅子上。
“我们都知道，洛安除了女明星这个身份以外，在网络上还是个美妆达人，她经常分享的那些美妆小tips大家应该都看过吧？”
底下乌泱泱的人群纷纷回应，“看过！”
阵势之大，饶是向来不怎么怯场的谭映禾都心颤。
“那我们今天的特别安排就是，让洛安用我们qr的全线产品，给这位素人小姐姐画一个妆，大家想不想看？”
“想！”
化妆正式开始。
谭映禾一动不动地坐着，任凭周洛安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先是隔离，再是粉底，一套底妆下来，她的脸已经僵得笑不出来了，抬眼看女明星，依旧神采飞扬，美得让人心惊。
“现在帮你画眉毛哦。”周洛安拿起眉笔，看样子是在和她说话，实则脸却朝向了台下。
画眉的过程里，谭映禾就隐隐觉察出不对劲。
她的眉不算淡的，往常有上妆需求，也最多只是拿眉粉扫几下，再用眉笔勾勒轮廓就行。而周洛安落笔的力气不小，谭映禾直觉她可能把她化成了蜡笔小新。
想照镜子又不敢照，面前一台摄像机正对着她的脸，应
该是为了记录周洛安的手法，连她一个眼神都能捕捉到。
好不容易挺过了眉毛，没想到眼线的环节更折磨人。
周洛安手中的那个眼线胶笔戳到她的眼球里不下五次，谭映禾眼睛生疼却不能揉，眼眶里蓄了薄薄的水光，依旧要配合她的吩咐“睁大双眼”。
苦不堪言的二十分钟过去，那个折磨人的妆终于成了。
谭映禾几乎不用照镜子，只看主持人那略显尴尬的神色就知道，周洛安的化妆技术实在是不怎么样。
周洛安应该也是知道自己画得不好，可她不敢怪品牌产品，也不想说自己营销了那么久的美妆人设翻车了，于是笑着拿起话筒，朝着台下观众无奈地扶额，“这位小姐姐应该是很少化妆吧，对眼线笔比较敏感，眨眼太多次啦，所以眼妆的呈现效果打了点儿折扣。”
主持人笑着打圆场，然后拿出一面镜子问谭映禾，满不满意今天的妆容。
谭映禾面不改色地朝台下笑，“挺满意的，我觉得很适合我。”
钱难挣，屎难吃。
向来都是这么个道理。
-
从商场里出来，谭映禾还顶着那副不怎么雅观的妆容。
路边的街灯陆陆续续亮起来，她揉了揉肚子，打算叫关琰琰一起吃饭，刚掏出手机，裴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在哪里？”
谭映禾握着手机，看了眼身后，“世贸商场。”
裴凛极浅地“嗯”了一声，然后说，“等我，十分钟后到。”
谭映禾有些无语地挂了电话。
自从搬去明水湾以后，她的时间几乎全被裴凛占据了，掰着手指头数数，似乎也有段日子没有见过关琰琰了。
她找了个长椅坐下，给关琰琰发微信，问她在哪。
关琰琰回得很快，三个哭泣的表情包，然后说，“呜呜呜，我以为你真的重色轻友，连我生日都不记得了呢！”
谭映禾脑海中轰然一声。
翻去看日历，今天果真是关琰琰的生日。
谭
映禾眉头紧锁，半分钟后，厚着脸皮回道，“怎么会呢，你在哪，我现在去找你？”
关琰琰给她发了个定位。
谭映禾立马给裴凛打电话，语气有些急，“我今天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
裴凛默了默，问她，“怎么了？”
谭映禾跟他说她忘记好朋友的生日了，现在要打车去买个礼物，然后再打车过去找她，“你不用来接我了，我晚点回家。”
裴凛懒洋洋地开口，“这个时间点，你确定不会堵在路上？”
谭映禾一愣，反应过来，“坐你的车就不会堵了吗？”
“会。”裴凛淡声道，“但我可以现在让助理下车去帮你买礼物，然后我接你过去，再让助理把礼物送过去。”
他不疾不徐地说，“这样会节省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你觉得呢？”
谭映禾一着急，就很容易相信别人。
裴凛的话听起来很有条理，她也不想伤关琰琰的心，于是就答应了。
十分钟过后，谭映禾上了车。
裴凛坐在后排，举着手机看她，“你朋友喜欢什么？”
谭映禾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奈何关琰琰的爱好实在过于广泛，她一时也没什么好主意，正为难着，裴凛蓦地开口，“喜欢包吗？”
谭映禾微怔，而后用力点了点头。
管她喜不喜欢，贵的总是好的。
“关琰琰最喜欢大牌包，尤其是爱马仕。”她真诚地望着裴凛说道。
裴凛微微扬眉，然后点了点头，朝电话那端说道，“听见了吗？”
白助理举着手机，郑重其事地点头，“知道了裴总。”
挂上电话，裴凛又看向谭映禾，这次是较为仔细的打量，目光落在她那黑黝黝的眼妆，以及生硬且不对称的眉毛——
裴凛眉头紧锁，似乎在考量着如何开口。
谭映禾注意到，问他，“你怎么了？”
裴凛抿唇，手指虚抬几分，指着她的脸，“你的妆，很特别。”
这份委婉更像是一种嘲讽，谭映禾嘟着嘴，面
向车窗不再理他。
五十分钟的车程，在二环堵了二十分钟，谭映禾终于到了砂夜。
她下车，刚要往里冲，就被裴凛拽住了胳膊。
“礼物不要了？”他眯着眼问她。
谭映禾脚步顿住，拍了一下脑门，“给我堵傻了。”
她少有这样慌乱的时候，毛手毛脚的样子减了几分难以靠近的疏离感，不经意流露出娇憨，仿佛更符合六年前那个小姑娘。
裴凛头一次觉得，自己可以心甘情愿替另一个人操心。
“你快给他打电话啊。”谭映禾焦急地催促他。
裴凛无奈地掏出手机，电话还没接通，白助理的身影就出现了。
他把橙色的包装袋递给裴凛，然后又看了眼谭映禾，欲言又止的表情。
裴凛把礼物拿给谭映禾，“你先过去。”
谭映禾懒得计较他们在说什么，道了声谢就进去了。
砂夜b区的卡座，关琰琰身边已经围绕了一大群朋友。
谭映禾刚到，就看见她和七里搂在一起，正在旁人的起哄下接吻。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酸溜溜地喊，“我看你也不怎么需要我啊，还呜呜呜。”
关琰琰一看见她，就把七里丢在一边，兴奋地过来抱她，“亲爱的，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我的生日，说，你最爱的是不是我？”
谭映禾被她的热情整得有些心虚，回搂着她大声说，“是你。”
往年关琰琰的每个生日，她们都是一起过的，即便是她出国读书的那两年，谭映禾也会掐着零点给她弹去一个视频，俩人天南海北地胡扯，快乐虽然短暂，可也很纯粹。
俩人坐在沙发上，谭映禾把礼物奉上，笑眯眯地说，“大美女生日快乐。”
关琰琰瞪大眼睛，惊喜地看着她，“这真是给我的？”
谭映禾刚想说话，旁边的沙发上突然坐下来一个人。
裴凛自然而然地揽过她的肩膀，姿态闲散，朝着关琰琰笑，“生日快乐。”
关琰琰人都傻了，想问的话也问不出口了。
很显然，她手里那只钻扣喜马拉雅birkin是来自裴凛的爱屋及乌。
关琰琰笑着，“谢谢啦。”
裴凛神色浅淡，头微微偏向谭映禾，回了句，“客气。”
他看起来完全不介意关琰琰之前在医院门口，为了刺激他而说过的话，这让关琰琰对他的好感提高了不少，面对裴凛也不再那么紧张了。
一伙人热热闹闹地庆祝，玩游戏的玩游戏，谈恋爱的谈恋爱，谭映禾窝在沙发里，久违地感受到一种发自心底的放松。
裴凛放在她肩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下移，圈住了她的腰，轻轻一搂就能把她带进怀里，谭映禾被周洛安折磨了那么久，这会儿也倦了，顺从地将头靠在了裴凛的肩膀上。
dj这时换上了一首舒缓的曲子，裴凛心思困顿，温香软玉在怀，他冷不防开口。
“你知道上一次你坐在我旁边，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谭映禾慵懒地伸了伸腿，尾音上扬，“在想我可真土，连酒都不会开？”
“不是。”裴凛似笑非笑地垂眸看她，“我在想，你的这两条腿，为什么会那么白。”
他笑容清浅，眼底是清正的风流，仿佛不是在耍流氓，而是在聊一件什么正经事一样，充斥着一种浪荡又迷人的魅力。
谭映禾微怔片刻，而后推了他一把，“什么人啊。”
跟小时候比可差远了。
裴凛浑不在意，又把她拉回怀里。
关琰琰玩一圈儿回来，注意到他们俩个，拿了瓶洋酒过来，揶揄着，“是我过生日诶，你俩不为我庆祝，连杯酒都不喝，就窝在这儿谈恋爱？”
谭映禾无奈地看着她，“行，今天你最大。”
她拿了个杯子过来，爽快开口，“说吧，怎么喝？”
关琰琰拿了两个筛盅过来，撸起袖子，“来吧，我就不信今天还赢不了你。”
谭映禾会玩的色子游戏不多，只这一个吹牛，关琰琰几乎没赢过她。
原因无他，这游戏玩得是心理战，比谁更能面不改色地撒谎，谭映禾在这方面可谓是
炉火纯青。
俩人玩了几轮，关琰琰心惊胆战地叫出来7个4，谭映禾要笑不笑地看着她，“你确定？”
关琰琰点头，有些恼羞成怒，“你到底开不开？”
谭映禾移开筛盅，关琰琰定睛一看，她那五颗色子里竟然一个4都没有。
关琰琰痛苦地捂脸，“你这个满口谎言的女人。”
谭映禾毫不留情，“别废话，赶紧喝。”
不到十分钟的功夫里，关琰琰已经喝了五杯酒了。
她抱着谭映禾的腿撒娇，想把酒赖掉，谭映禾就去挠她的胳膊，俩人笑作一团。
裴凛自始至终都靠在沙发上，指尖夹着烟，兴致盎然地看着谭映禾。
自打重逢以后，她的笑容就一直很少，仅有几次对他笑，也不难看出其中的敷衍，像今晚这样的肆意，裴凛是头一回见，也觉得那笑是真的好看。
正自出神着，旁边突然想起一道声音，“裴总。”
来人大约三十出头的样子，脸面和梁择秋有几分相像。
谭映禾回头看，正撞上裴凛的视线。
他微微往前俯着身子，附在她耳边说了句，“梁择秋的哥哥，我去那里坐会儿，等下回来找你。”
谭映禾颔首，“你去忙吧。”
转过头又投入到和关琰琰的战斗中。
关琰琰今天异常高兴，一会儿搂搂七里，一会儿抱抱谭映禾，酒喝得不少，也笑得合不拢嘴。
那之后谭映禾又被她逼着玩了其他的游戏，都输得很惨，一杯杯洋酒下肚，虽然掺了冰红茶，可那昏昏沉沉的劲儿依旧上头。
半小时过后，谭映禾也没力气闹了，坐到了沙发上。
七里还清醒着，见她不说话，凑过去聊天，问她，“小谭，你和睿哥最近有联系吗？”
谭映禾已经有些醉了，眼神木木的，摇了摇头。
“听说他家里出事了，你知道吗？”
谭映禾又摇头。
上次在音乐节偶遇以后，她和盛睿就没再见过，后来盛睿在微信上约过她一次，听他那
语气，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她这些年来的生活，谭映禾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的关心，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推了。
七里见她不说话，有些惋惜似的，自顾自地开口，“我之前还以为你俩会有什么新情况呢，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谭映禾拽出一个抱枕，放在怀里，笑了笑，没说话。
七里大约也是觉得跟一个醉鬼聊不下去了，于是指了指她身后，竖起大拇指，“你男朋友挺帅的。”
说完就去找关琰琰了。
谭映禾后知后觉地回头，原来裴凛就坐在她隔壁的位置。
两条长弧形的沙发，他居坐一侧中心，指尖夹着一点猩火，悠闲地斜靠着。灯光昏暗，他穿着深色西装，摇晃的光束偶尔落在他脸上，英俊的五官显出一种奇异的冷白，清冷又矜贵。
她下巴搁在抱枕上，怔怔地看了会儿，然后就看见一个穿着性感的女人摇摇晃晃地起身，然后不小心把酒撒在了裴凛的衬衫上。
女人惊惶地帮他擦拭，裴凛拎着衬衫，不知跟她说了什么。
俩人靠得那样近，从谭映禾那个角度看，像是抱在了一起似的。
裴凛本来就打算回去了，正巧这女人给了他离席的理由。
他起身，朝众人说，“那我就先走了。”
刚抬脚，迎面撞上了谭映禾的视线。
她喝了酒，眼神没那么灵动，显得有些呆呆的娇憨。
裴凛在她旁边坐下，下意识伸手要去抱她，却被推开了。
“你身上酒味儿重，别碰我。”谭映禾捂着鼻子，一副嫌弃的样子。
裴凛有些冤，领口微敞着看她，“我一口都没喝。”
“反正你别碰我。”谭映禾又往旁边缩了缩。
裴凛看她那样，就知道她又喝多了。
招手唤来了关琰琰，简单道别过后，他揽着谭映禾出了酒吧。
回家的路上已经不堵车了。
裴凛怕谭映禾难受，车开得很稳，不时偏过头查看谭映禾的情况，又有些欣慰，这丫头虽然容易上脸，但酒品却是意
外的好，不吵也不闹的，安静地像睡着了一样。
这想法一直持续到车子开进明水湾。
裴凛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垂眸一看，原来是真的睡着了。
他站在原地，扯起嘴角笑了笑，然后把谭映禾打横抱起来，朝屋里走去。把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月色如水，裴凛借着清辉细看，看到了谭映禾脸上那离谱的妆容。
谭映禾醉得迷迷糊糊，睁不开眼，可还残存着一些幽微的意识。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人拿温热的湿毛巾帮她擦脸，动作轻柔，小心翼翼。
她有些舒服地呼了一口气，然后勾起嘴角，轻笑了一声，“裴凛，你好像爱上我了。”
不是试探的语气，是笃定的、嘲讽的、以逸待劳的。
好像一道闪电，瞬间照亮浑浊的夜。
裴凛的气息瞬间扩充到整个大脑，谭映禾在混沌的意识中，被动地承受着那个侵略性十足的吻，发出了不舒服的嘤咛。
这样的示弱并没有浇灭裴凛的冲动。
如果说之前，谭映禾的存在是悬在他心尖下的一簇小火苗，绵绵密密地炙烤着他，那她刚刚的话，就是一阵风，将小火苗扇成了燎原烈火。
他迫不及待地索取，没多久就得到了回应。
谭映禾闭着眼睛，两条纤细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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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流程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谭映禾拍拍面膜, “我不就出一张脸吗？”
董姐不赞同地“啧”了声，“这次活动跟一般的可不一样, 跟周洛安同框，你知道之前多少小网红在争取这个机会吗？”
谭映禾有些意外, “那他们怎么会要我？”
“还不是你素颜最好看。”董姐拍了拍她的肩膀，“人家主要是想衬托产品的，你皮肤好五官好，一定没问题的哈。”
谭映禾的嘴被面膜束缚着, 只能小幅度地笑了两声，“谬赞了谬赞了。”
“行了行了，你好好在这敷着，我去给你买杯冰美式，消消肿。”董姐说完就出去了。
谭映禾在化妆镜前坐了一会儿，无聊地玩手机，没过多久，门口突然进来一个戴着工作牌的小姑娘。她有些犹疑地站在门框上，试探性地唤她，“洛安姐？”
谭映禾惊讶，“哈？”
“夹子我给你找来了，你看这样的行吗？”那姑娘说着说着，拿着一个银制的小夹子走过来，放到了她面前。
谭映禾总算看明白了，连连摆手，“我不是，我是彩妆——”
话还没说完，周洛安就蹬着高跟鞋进来了。
她穿着纯白的抹胸连衣裙，栗棕色的长卷发，虽然脸上还没上妆，
但已经能看出五官的精绝，加之锁骨突出，直角肩迷人，真真艳光四射的大美女，把谭映禾都看呆了。
“挺好的。”她走过去拿起夹子，朝小姑娘笑了声，“你忙去吧。”
人走了，她才转过身朝向谭映禾，“不好意思，我助理认错人了。”
是慵懒的，没什么起伏的腔调。
谭映禾僵硬地笑了笑，“没事儿。”
周洛安又打量了她两眼，然后才扭过身子，出了房间。
又过了大约不到一个小时，活动开始了。
谭映禾坐在后台不清楚流程，直到有人过来催她，她才素着一张脸上台。
她一上去，周洛安就体贴地为她让出了位置，让她站在主持人旁边。
主持人假模假式地问了她平时的化妆流程，谭映禾照提前备好的词儿说完，就被主持人安排着，坐到了一个椅子上。
“我们都知道，洛安除了女明星这个身份以外，在网络上还是个美妆达人，她经常分享的那些美妆小tips大家应该都看过吧？”
底下乌泱泱的人群纷纷回应，“看过！”
阵势之大，饶是向来不怎么怯场的谭映禾都心颤。
“那我们今天的特别安排就是，让洛安用我们qr的全线产品，给这位素人小姐姐画一个妆，大家想不想看？”
“想！”
化妆正式开始。
谭映禾一动不动地坐着，任凭周洛安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先是隔离，再是粉底，一套底妆下来，她的脸已经僵得笑不出来了，抬眼看女明星，依旧神采飞扬，美得让人心惊。
“现在帮你画眉毛哦。”周洛安拿起眉笔，看样子是在和她说话，实则脸却朝向了台下。
画眉的过程里，谭映禾就隐隐觉察出不对劲。
她的眉不算淡的，往常有上妆需求，也最多只是拿眉粉扫几下，再用眉笔勾勒轮廓就行。而周洛安落笔的力气不小，谭映禾直觉她可能把她化成了蜡笔小新。
想照镜子又不敢照，面前一台摄像机正对着她的脸，应
该是为了记录周洛安的手法，连她一个眼神都能捕捉到。
好不容易挺过了眉毛，没想到眼线的环节更折磨人。
周洛安手中的那个眼线胶笔戳到她的眼球里不下五次，谭映禾眼睛生疼却不能揉，眼眶里蓄了薄薄的水光，依旧要配合她的吩咐“睁大双眼”。
苦不堪言的二十分钟过去，那个折磨人的妆终于成了。
谭映禾几乎不用照镜子，只看主持人那略显尴尬的神色就知道，周洛安的化妆技术实在是不怎么样。
周洛安应该也是知道自己画得不好，可她不敢怪品牌产品，也不想说自己营销了那么久的美妆人设翻车了，于是笑着拿起话筒，朝着台下观众无奈地扶额，“这位小姐姐应该是很少化妆吧，对眼线笔比较敏感，眨眼太多次啦，所以眼妆的呈现效果打了点儿折扣。”
主持人笑着打圆场，然后拿出一面镜子问谭映禾，满不满意今天的妆容。
谭映禾面不改色地朝台下笑，“挺满意的，我觉得很适合我。”
钱难挣，屎难吃。
向来都是这么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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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商场里出来，谭映禾还顶着那副不怎么雅观的妆容。
路边的街灯陆陆续续亮起来，她揉了揉肚子，打算叫关琰琰一起吃饭，刚掏出手机，裴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在哪里？”
谭映禾握着手机，看了眼身后，“世贸商场。”
裴凛极浅地“嗯”了一声，然后说，“等我，十分钟后到。”
谭映禾有些无语地挂了电话。
自从搬去明水湾以后，她的时间几乎全被裴凛占据了，掰着手指头数数，似乎也有段日子没有见过关琰琰了。
她找了个长椅坐下，给关琰琰发微信，问她在哪。
关琰琰回得很快，三个哭泣的表情包，然后说，“呜呜呜，我以为你真的重色轻友，连我生日都不记得了呢！”
谭映禾脑海中轰然一声。
翻去看日历，今天果真是关琰琰的生日。
谭
映禾眉头紧锁，半分钟后，厚着脸皮回道，“怎么会呢，你在哪，我现在去找你？”
关琰琰给她发了个定位。
谭映禾立马给裴凛打电话，语气有些急，“我今天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
裴凛默了默，问她，“怎么了？”
谭映禾跟他说她忘记好朋友的生日了，现在要打车去买个礼物，然后再打车过去找她，“你不用来接我了，我晚点回家。”
裴凛懒洋洋地开口，“这个时间点，你确定不会堵在路上？”
谭映禾一愣，反应过来，“坐你的车就不会堵了吗？”
“会。”裴凛淡声道，“但我可以现在让助理下车去帮你买礼物，然后我接你过去，再让助理把礼物送过去。”
他不疾不徐地说，“这样会节省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你觉得呢？”
谭映禾一着急，就很容易相信别人。
裴凛的话听起来很有条理，她也不想伤关琰琰的心，于是就答应了。
十分钟过后，谭映禾上了车。
裴凛坐在后排，举着手机看她，“你朋友喜欢什么？”
谭映禾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奈何关琰琰的爱好实在过于广泛，她一时也没什么好主意，正为难着，裴凛蓦地开口，“喜欢包吗？”
谭映禾微怔，而后用力点了点头。
管她喜不喜欢，贵的总是好的。
“关琰琰最喜欢大牌包，尤其是爱马仕。”她真诚地望着裴凛说道。
裴凛微微扬眉，然后点了点头，朝电话那端说道，“听见了吗？”
白助理举着手机，郑重其事地点头，“知道了裴总。”
挂上电话，裴凛又看向谭映禾，这次是较为仔细的打量，目光落在她那黑黝黝的眼妆，以及生硬且不对称的眉毛——
裴凛眉头紧锁，似乎在考量着如何开口。
谭映禾注意到，问他，“你怎么了？”
裴凛抿唇，手指虚抬几分，指着她的脸，“你的妆，很特别。”
这份委婉更像是一种嘲讽，谭映禾嘟着嘴，面
向车窗不再理他。
五十分钟的车程，在二环堵了二十分钟，谭映禾终于到了砂夜。
她下车，刚要往里冲，就被裴凛拽住了胳膊。
“礼物不要了？”他眯着眼问她。
谭映禾脚步顿住，拍了一下脑门，“给我堵傻了。”
她少有这样慌乱的时候，毛手毛脚的样子减了几分难以靠近的疏离感，不经意流露出娇憨，仿佛更符合六年前那个小姑娘。
裴凛头一次觉得，自己可以心甘情愿替另一个人操心。
“你快给他打电话啊。”谭映禾焦急地催促他。
裴凛无奈地掏出手机，电话还没接通，白助理的身影就出现了。
他把橙色的包装袋递给裴凛，然后又看了眼谭映禾，欲言又止的表情。
裴凛把礼物拿给谭映禾，“你先过去。”
谭映禾懒得计较他们在说什么，道了声谢就进去了。
砂夜b区的卡座，关琰琰身边已经围绕了一大群朋友。
谭映禾刚到，就看见她和七里搂在一起，正在旁人的起哄下接吻。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酸溜溜地喊，“我看你也不怎么需要我啊，还呜呜呜。”
关琰琰一看见她，就把七里丢在一边，兴奋地过来抱她，“亲爱的，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我的生日，说，你最爱的是不是我？”
谭映禾被她的热情整得有些心虚，回搂着她大声说，“是你。”
往年关琰琰的每个生日，她们都是一起过的，即便是她出国读书的那两年，谭映禾也会掐着零点给她弹去一个视频，俩人天南海北地胡扯，快乐虽然短暂，可也很纯粹。
俩人坐在沙发上，谭映禾把礼物奉上，笑眯眯地说，“大美女生日快乐。”
关琰琰瞪大眼睛，惊喜地看着她，“这真是给我的？”
谭映禾刚想说话，旁边的沙发上突然坐下来一个人。
裴凛自然而然地揽过她的肩膀，姿态闲散，朝着关琰琰笑，“生日快乐。”
关琰琰人都傻了，想问的话也问不出口了。
很显然，她手里那只钻扣喜马拉雅birkin是来自裴凛的爱屋及乌。
关琰琰笑着，“谢谢啦。”
裴凛神色浅淡，头微微偏向谭映禾，回了句，“客气。”
他看起来完全不介意关琰琰之前在医院门口，为了刺激他而说过的话，这让关琰琰对他的好感提高了不少，面对裴凛也不再那么紧张了。
一伙人热热闹闹地庆祝，玩游戏的玩游戏，谈恋爱的谈恋爱，谭映禾窝在沙发里，久违地感受到一种发自心底的放松。
裴凛放在她肩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下移，圈住了她的腰，轻轻一搂就能把她带进怀里，谭映禾被周洛安折磨了那么久，这会儿也倦了，顺从地将头靠在了裴凛的肩膀上。
dj这时换上了一首舒缓的曲子，裴凛心思困顿，温香软玉在怀，他冷不防开口。
“你知道上一次你坐在我旁边，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谭映禾慵懒地伸了伸腿，尾音上扬，“在想我可真土，连酒都不会开？”
“不是。”裴凛似笑非笑地垂眸看她，“我在想，你的这两条腿，为什么会那么白。”
他笑容清浅，眼底是清正的风流，仿佛不是在耍流氓，而是在聊一件什么正经事一样，充斥着一种浪荡又迷人的魅力。
谭映禾微怔片刻，而后推了他一把，“什么人啊。”
跟小时候比可差远了。
裴凛浑不在意，又把她拉回怀里。
关琰琰玩一圈儿回来，注意到他们俩个，拿了瓶洋酒过来，揶揄着，“是我过生日诶，你俩不为我庆祝，连杯酒都不喝，就窝在这儿谈恋爱？”
谭映禾无奈地看着她，“行，今天你最大。”
她拿了个杯子过来，爽快开口，“说吧，怎么喝？”
关琰琰拿了两个筛盅过来，撸起袖子，“来吧，我就不信今天还赢不了你。”
谭映禾会玩的色子游戏不多，只这一个吹牛，关琰琰几乎没赢过她。
原因无他，这游戏玩得是心理战，比谁更能面不改色地撒谎，谭映禾在这方面可谓是
炉火纯青。
俩人玩了几轮，关琰琰心惊胆战地叫出来7个4，谭映禾要笑不笑地看着她，“你确定？”
关琰琰点头，有些恼羞成怒，“你到底开不开？”
谭映禾移开筛盅，关琰琰定睛一看，她那五颗色子里竟然一个4都没有。
关琰琰痛苦地捂脸，“你这个满口谎言的女人。”
谭映禾毫不留情，“别废话，赶紧喝。”
不到十分钟的功夫里，关琰琰已经喝了五杯酒了。
她抱着谭映禾的腿撒娇，想把酒赖掉，谭映禾就去挠她的胳膊，俩人笑作一团。
裴凛自始至终都靠在沙发上，指尖夹着烟，兴致盎然地看着谭映禾。
自打重逢以后，她的笑容就一直很少，仅有几次对他笑，也不难看出其中的敷衍，像今晚这样的肆意，裴凛是头一回见，也觉得那笑是真的好看。
正自出神着，旁边突然想起一道声音，“裴总。”
来人大约三十出头的样子，脸面和梁择秋有几分相像。
谭映禾回头看，正撞上裴凛的视线。
他微微往前俯着身子，附在她耳边说了句，“梁择秋的哥哥，我去那里坐会儿，等下回来找你。”
谭映禾颔首，“你去忙吧。”
转过头又投入到和关琰琰的战斗中。
关琰琰今天异常高兴，一会儿搂搂七里，一会儿抱抱谭映禾，酒喝得不少，也笑得合不拢嘴。
那之后谭映禾又被她逼着玩了其他的游戏，都输得很惨，一杯杯洋酒下肚，虽然掺了冰红茶，可那昏昏沉沉的劲儿依旧上头。
半小时过后，谭映禾也没力气闹了，坐到了沙发上。
七里还清醒着，见她不说话，凑过去聊天，问她，“小谭，你和睿哥最近有联系吗？”
谭映禾已经有些醉了，眼神木木的，摇了摇头。
“听说他家里出事了，你知道吗？”
谭映禾又摇头。
上次在音乐节偶遇以后，她和盛睿就没再见过，后来盛睿在微信上约过她一次，听他那
语气，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她这些年来的生活，谭映禾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的关心，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推了。
七里见她不说话，有些惋惜似的，自顾自地开口，“我之前还以为你俩会有什么新情况呢，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谭映禾拽出一个抱枕，放在怀里，笑了笑，没说话。
七里大约也是觉得跟一个醉鬼聊不下去了，于是指了指她身后，竖起大拇指，“你男朋友挺帅的。”
说完就去找关琰琰了。
谭映禾后知后觉地回头，原来裴凛就坐在她隔壁的位置。
两条长弧形的沙发，他居坐一侧中心，指尖夹着一点猩火，悠闲地斜靠着。灯光昏暗，他穿着深色西装，摇晃的光束偶尔落在他脸上，英俊的五官显出一种奇异的冷白，清冷又矜贵。
她下巴搁在抱枕上，怔怔地看了会儿，然后就看见一个穿着性感的女人摇摇晃晃地起身，然后不小心把酒撒在了裴凛的衬衫上。
女人惊惶地帮他擦拭，裴凛拎着衬衫，不知跟她说了什么。
俩人靠得那样近，从谭映禾那个角度看，像是抱在了一起似的。
裴凛本来就打算回去了，正巧这女人给了他离席的理由。
他起身，朝众人说，“那我就先走了。”
刚抬脚，迎面撞上了谭映禾的视线。
她喝了酒，眼神没那么灵动，显得有些呆呆的娇憨。
裴凛在她旁边坐下，下意识伸手要去抱她，却被推开了。
“你身上酒味儿重，别碰我。”谭映禾捂着鼻子，一副嫌弃的样子。
裴凛有些冤，领口微敞着看她，“我一口都没喝。”
“反正你别碰我。”谭映禾又往旁边缩了缩。
裴凛看她那样，就知道她又喝多了。
招手唤来了关琰琰，简单道别过后，他揽着谭映禾出了酒吧。
回家的路上已经不堵车了。
裴凛怕谭映禾难受，车开得很稳，不时偏过头查看谭映禾的情况，又有些欣慰，这丫头虽然容易上脸，但酒品却是意
外的好，不吵也不闹的，安静地像睡着了一样。
这想法一直持续到车子开进明水湾。
裴凛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垂眸一看，原来是真的睡着了。
他站在原地，扯起嘴角笑了笑，然后把谭映禾打横抱起来，朝屋里走去。把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月色如水，裴凛借着清辉细看，看到了谭映禾脸上那离谱的妆容。
谭映禾醉得迷迷糊糊，睁不开眼，可还残存着一些幽微的意识。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人拿温热的湿毛巾帮她擦脸，动作轻柔，小心翼翼。
她有些舒服地呼了一口气，然后勾起嘴角，轻笑了一声，“裴凛，你好像爱上我了。”
不是试探的语气，是笃定的、嘲讽的、以逸待劳的。
好像一道闪电，瞬间照亮浑浊的夜。
裴凛的气息瞬间扩充到整个大脑，谭映禾在混沌的意识中，被动地承受着那个侵略性十足的吻，发出了不舒服的嘤咛。
这样的示弱并没有浇灭裴凛的冲动。
如果说之前，谭映禾的存在是悬在他心尖下的一簇小火苗，绵绵密密地炙烤着他，那她刚刚的话，就是一阵风，将小火苗扇成了燎原烈火。
他迫不及待地索取，没多久就得到了回应。
谭映禾闭着眼睛，两条纤细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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