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仙君（四）
此时, 王府中。
镇南王习惯性地进来找人，逛了一圈却发现人不在，疑惑地问道：“卫真人呢？他怎么不在？”
没注意的其他人也都转头, 视线顺着屋子转了一圈，心里有几分惊讶。
陵卫真的君子之风谁人不知？
这样敬业的人, 竟然也会在值守时偷溜？太不可思议了！
“真是奇了, 他居然真的不在？！”
由于这太过反常，在场的众人包括镇南王在内，都没有对陵卫真的偷溜有什么厌恶的想法, 反而对他偷溜的原因感到无比好奇。
众人找了一圈，有人发现了陵卫真案几上的那个“法决”。
几人和陵卫真关系比较亲近的人，拿着那个绢帛，嬉笑着。
“哎哟喂，这不是今天早上拦王爷车架的小疯子的法决吗？”
“是啊，还法决？笑死了。陵师兄竟然还没把这东西扔了！”
“哈哈哈，可能是因为难得见到那么容易就被拆穿的骗局, 打算把法决带回去教学生吧？”
镇南王想了想，赞同地点头道：“有可能。卫真对他那个学生, 确实挺好的。”
“可不！陵师兄有什么好处都想着那小子, 我都吃醋了！”
“就是！比对亲儿子还好！”
“何止啊！你敢说，你对你儿子有陵师兄对他学生好？”
“还真没有……”
几个幕僚说起这个话题，那是一个比一个有话说。
镇南王被他们讨论的内容和语气给逗笑了, 用手指点着他们几个：“你们几个啊，也就只敢趁你们师兄不在的时候碎嘴，要是他在……”
几人瞬间摇头。
这不是废话吗？
他们又不傻，要是陵卫真在，他们当然不敢说, 陵师兄对那个小子是什么态度，他们哪里看不出来。
宝贝着呢！
“哎，陵师兄回来了！”眼尖的人突然看见门外熟悉的身影。
刚刚议论的几人瞬间闭嘴，作出一副极其正经的模样。
镇南王转身，正准备迎接他的老友，脸上挂着敦厚的微笑：“卫真啊，本王想见你一面可真难……嗯？”
陵卫真作揖时，暗中对镇南王使了个眼色。
“王爷，我有点事，可能需要请一天假……”
镇南王目光一闪，接受到了讯息，非常默契地转身对其他人说：“你们继续忙。”
众人连忙应声，弯腰行礼，恭送镇南王。
然后两人出了屋子，从小路走，绕到后院一片无人的花园。
“到底什么事？现在可以和我说了吧？”镇南王问。
陵卫真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镇南王面色古怪地皱着眉。
他在思考，应该怎么委婉一点劝说自己重要的谋士。
“咳、卫真，你是最近太累了，出现幻觉了，还是……”
“你该不会是真的被今天那个小孩交的法决给迷惑了吧？”
看着好友，身为皇族的镇南王难得如此真诚，教诲着对方：“当年白莲教闹得多大，多少百姓信奉，结果呢？不过是收买人心的把戏。”
“朗朗乾坤皆是吾皇领土，你要信奉也该信奉吾皇，再说了，这世上哪会有什么仙……仙君？！”
本来是疑问句，末尾却硬生生被拗成了感叹句。
只因在下一个拐弯处，他抬头就看到了站在观赏池边的季清鹤。
仙气氤氲，池中青莲摇曳都为迎接他的到来，抬眼间，好似能见远阔天地藏于他眉宇，星河尽皆倒映其中，风月都为他倾倒。
季清鹤瞥了眼这一池争相向他涌来的锦鲤，随意向下一挥袖。
顿时，池水起变化，漩涡生，仿若混沌阴阳初开，涌向其中一条锦鲤，一瞬间，周围的几人好像看到了在天上飞舞的龙。
隐在暗处的空心头一惊。
姜老也一样觉得震撼，而他则是毫无顾忌直接喊了出来，反正他是神魂，说的话凡人听不到。
“竟然是返祖！”
不愧是仙人！
俞道微不明地眨眼：“返祖……很好？”
他记得，这好像是一句贬义词吧？
“不是很好，而是非常非常非常强大！”
姜老一边敬仰着季清鹤，一边嫌弃自己的宿主：“只有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才会觉得返祖不好，毕竟，无知的你们根本不明白你们的祖先到底有多强大！”
基本上，只要是稍微了解一点宇宙历史的种族，做梦都在希望自己能返祖。
偏偏人族是个怪胎，明明有着那样可怕的祖先，不仅不想着靠近，而且还开始往反方向发展。
姜老心里很明白，其实，无知，才是仙凡之别真正的原因。
“！！！”
这一幕击碎了镇南王的三观，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倒吸了一口冷气，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条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了的锦鲤。
然后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季清鹤。
他根本没想到，自己刚刚还没说完，下一秒就出现了一个让他自己打自己脸的神仙人物。
就季清鹤的长相和气质，说他是仙人，没人会反对。
看到镇南王的反应，陵卫真没有半点意外，恭敬十足地向季清鹤致敬：“仙君，这是我们王爷。”
季清鹤抬眸，微微颔首，脸上并不带多少感情色彩：“镇南王。”
季清鹤两人是镇定了，但镇南王可不镇定。
几十年的平凡生涯中突然出现一个仙人，谁能保持镇定？！
“啊……难不成、您就是……呃……”镇南王张了张嘴，拘谨地看向陵卫真，又不自觉地把视线转向季清鹤处。
这才反应过来。
眼前这位正是刚刚陵卫真说过的仙君，也是他自己刚刚才反驳过说不存在的那位真仙。
“…………”
那一瞬间，镇南王觉得好生尴尬。
但尴尬过后，就是激动兴奋。
这可是真仙！
不是白莲教那种糊弄人心的假把戏！
他自己养的鱼，自己家的水池，可没有人能作假。
脑子里搅着这一切，镇南王压抑着胸腔内快要跳出来的心脏，他从来没有那么紧张过，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视线闪烁地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然后狠狠瞪了下陵卫真。
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提前和他知会一声！
万一他不小心冲撞了仙君怎么办？！
陵卫真无辜地眨了眨眼，他刚刚不就是提前知会了？
镇南王没时间理他，连见皇帝都可以不拜的镇南王，朝季清鹤双手交叠，再次正式地尊称了一声：“拜见仙君。”
季清鹤垂眸，淡淡道：“道法自然，不必勉强。”
收手挽袖，一举一动都优雅地如同日升月落，自然而然，赏心悦目。
这仙人的架子摆起来好麻烦啊，谢师兄当年太强了！
表面淡定的季清鹤，其实内心早就开始拽着头发苦恼了。
以为仙人是在指点自己，镇南王脸上的尊敬神色更浓了：“仙君说的是。”
陵卫真见他一直沉浸在见到仙人的喜悦中，小声提醒道：“那个法决，还有孩子……”
哦，对！
镇南王这才注意到站在季清鹤身后的俞道微。
俞道微见他看过来，举止有度，一点也不像个七岁的孩子：“镇南王殿下，之前考虑不周，失礼了。”
当着季清鹤的面，镇南王哪会怪罪他。
而且镇南王本身就是个和蔼可亲之人，即便是之前抓人，也只是因为他冲撞车架在先，这是为了防止有刺客行刺皇族，大家都是按律行事，并不是单纯针对俞道微。
“哈哈哈哈，童子机敏过人，哪里失礼？”镇南王笑眯眯道。
随后又道：“仙君可是来拿回法决的？”
镇南王突然想起，这好像是真的法决啊！
他在心里嘀咕着，既然如此，他是不是应该让卫真抄一遍后再还回去？等等，万一仙君心生不满怎么办？
提起法决，季清鹤扫过俞道微。
躲在里面的姜老瑟瑟发抖，他真的很乖了，求放过！
“仙君是来收徒的！”俞道微再次配合表演。
收徒？！
收徒好呀！
为了保险起见，镇南王小声地问老神在在站在一旁的陵卫真：“你赶紧和我说说情况……”
没等这边镇南王开始毛遂自荐，不远处就有王府的士兵走过来。
“殿下。”
“怎么了？”镇南王认出这是他亲兵。
士兵汇报道：“门外有人当众殴打陵公子。”
“什么？？！”
陵无欲被打了？！
镇南王连忙转头看向好友，生怕他又不了解真相，向上次一样只凭陵无欲一句话就定性，不管不顾地给自己的学生撑腰。
“卫真你先别……咦？”
结果看到陵卫真一脸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
阻止的话说到一半，咽回去，镇南王差点咬到舌头。
看着这样反常的好友，镇南王眨了眨眼，下意识反问道：“卫真，你怎么不出去了？”
陵卫真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只是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去罢了，结果自己的多年好友居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正常了。
上一世的他，究竟是多不正常？
竟然让周围人都习以为常。
陵卫真笑容里夹着一丝苦涩，脑海中闪过各种他为陵无欲做的事情，最后停在自己满身泥泞血污倒在地上的结局。
“这次……我就不去了吧？”
季清鹤提步上前。
“为何不去？”
在经过陵卫真时，迎着对方忧郁求解的眼神，他只是在空气中留下轻飘飘的一句：“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天道如此，即使你不去面对，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
唯有勇敢面对，才有希望。
而逃避，从来没有好结果。
陵卫真抿唇，最后深深垂头。
“……仙君说得极是。”
直起身后，他像是刚刚窒息了一般，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下了决心，陵卫真这才看向即使不明却担忧注视他的镇南王，他微微一笑，道：“走吧。”
移开视线向前看，嘴角的弧度瞬间冷下来。
去见一见那个喊他“师尊”的……玩意儿。
作者有话要说： 刚过元旦家里就有人住院了，在陪床。
跑得累死了，身心俱疲。
新的一年，还是祝愿大家身体健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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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王习惯性地进来找人，逛了一圈却发现人不在，疑惑地问道：“卫真人呢？他怎么不在？”
没注意的其他人也都转头, 视线顺着屋子转了一圈，心里有几分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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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敬业的人, 竟然也会在值守时偷溜？太不可思议了！
“真是奇了, 他居然真的不在？！”
由于这太过反常，在场的众人包括镇南王在内，都没有对陵卫真的偷溜有什么厌恶的想法, 反而对他偷溜的原因感到无比好奇。
众人找了一圈，有人发现了陵卫真案几上的那个“法决”。
几人和陵卫真关系比较亲近的人，拿着那个绢帛，嬉笑着。
“哎哟喂，这不是今天早上拦王爷车架的小疯子的法决吗？”
“是啊，还法决？笑死了。陵师兄竟然还没把这东西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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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王想了想，赞同地点头道：“有可能。卫真对他那个学生, 确实挺好的。”
“可不！陵师兄有什么好处都想着那小子, 我都吃醋了！”
“就是！比对亲儿子还好！”
“何止啊！你敢说，你对你儿子有陵师兄对他学生好？”
“还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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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王被他们讨论的内容和语气给逗笑了, 用手指点着他们几个：“你们几个啊，也就只敢趁你们师兄不在的时候碎嘴，要是他在……”
几人瞬间摇头。
这不是废话吗？
他们又不傻，要是陵卫真在，他们当然不敢说, 陵师兄对那个小子是什么态度，他们哪里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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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我有点事，可能需要请一天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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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连忙应声，弯腰行礼，恭送镇南王。
然后两人出了屋子，从小路走，绕到后院一片无人的花园。
“到底什么事？现在可以和我说了吧？”镇南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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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池水起变化，漩涡生，仿若混沌阴阳初开，涌向其中一条锦鲤，一瞬间，周围的几人好像看到了在天上飞舞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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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老也一样觉得震撼，而他则是毫无顾忌直接喊了出来，反正他是神魂，说的话凡人听不到。
“竟然是返祖！”
不愧是仙人！
俞道微不明地眨眼：“返祖……很好？”
他记得，这好像是一句贬义词吧？
“不是很好，而是非常非常非常强大！”
姜老一边敬仰着季清鹤，一边嫌弃自己的宿主：“只有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才会觉得返祖不好，毕竟，无知的你们根本不明白你们的祖先到底有多强大！”
基本上，只要是稍微了解一点宇宙历史的种族，做梦都在希望自己能返祖。
偏偏人族是个怪胎，明明有着那样可怕的祖先，不仅不想着靠近，而且还开始往反方向发展。
姜老心里很明白，其实，无知，才是仙凡之别真正的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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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季清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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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季清鹤的长相和气质，说他是仙人，没人会反对。
看到镇南王的反应，陵卫真没有半点意外，恭敬十足地向季清鹤致敬：“仙君，这是我们王爷。”
季清鹤抬眸，微微颔首，脸上并不带多少感情色彩：“镇南王。”
季清鹤两人是镇定了，但镇南王可不镇定。
几十年的平凡生涯中突然出现一个仙人，谁能保持镇定？！
“啊……难不成、您就是……呃……”镇南王张了张嘴，拘谨地看向陵卫真，又不自觉地把视线转向季清鹤处。
这才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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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间，镇南王觉得好生尴尬。
但尴尬过后，就是激动兴奋。
这可是真仙！
不是白莲教那种糊弄人心的假把戏！
他自己养的鱼，自己家的水池，可没有人能作假。
脑子里搅着这一切，镇南王压抑着胸腔内快要跳出来的心脏，他从来没有那么紧张过，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视线闪烁地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然后狠狠瞪了下陵卫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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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鹤垂眸，淡淡道：“道法自然，不必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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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淡定的季清鹤，其实内心早就开始拽着头发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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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
镇南王这才注意到站在季清鹤身后的俞道微。
俞道微见他看过来，举止有度，一点也不像个七岁的孩子：“镇南王殿下，之前考虑不周，失礼了。”
当着季清鹤的面，镇南王哪会怪罪他。
而且镇南王本身就是个和蔼可亲之人，即便是之前抓人，也只是因为他冲撞车架在先，这是为了防止有刺客行刺皇族，大家都是按律行事，并不是单纯针对俞道微。
“哈哈哈哈，童子机敏过人，哪里失礼？”镇南王笑眯眯道。
随后又道：“仙君可是来拿回法决的？”
镇南王突然想起，这好像是真的法决啊！
他在心里嘀咕着，既然如此，他是不是应该让卫真抄一遍后再还回去？等等，万一仙君心生不满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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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这边镇南王开始毛遂自荐，不远处就有王府的士兵走过来。
“殿下。”
“怎么了？”镇南王认出这是他亲兵。
士兵汇报道：“门外有人当众殴打陵公子。”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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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真你先别……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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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止的话说到一半，咽回去，镇南王差点咬到舌头。
看着这样反常的好友，镇南王眨了眨眼，下意识反问道：“卫真，你怎么不出去了？”
陵卫真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只是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去罢了，结果自己的多年好友居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正常了。
上一世的他，究竟是多不正常？
竟然让周围人都习以为常。
陵卫真笑容里夹着一丝苦涩，脑海中闪过各种他为陵无欲做的事情，最后停在自己满身泥泞血污倒在地上的结局。
“这次……我就不去了吧？”
季清鹤提步上前。
“为何不去？”
在经过陵卫真时，迎着对方忧郁求解的眼神，他只是在空气中留下轻飘飘的一句：“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天道如此，即使你不去面对，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
唯有勇敢面对，才有希望。
而逃避，从来没有好结果。
陵卫真抿唇，最后深深垂头。
“……仙君说得极是。”
直起身后，他像是刚刚窒息了一般，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下了决心，陵卫真这才看向即使不明却担忧注视他的镇南王，他微微一笑，道：“走吧。”
移开视线向前看，嘴角的弧度瞬间冷下来。
去见一见那个喊他“师尊”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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