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余欢喜做梦也没想到, 还有更大的惊喜在后面等着自己。
白天的‘江南水乡’一游，虽然中途被一群凑热闹的稍微打乱了一下节奏，但总体还是很满意的, 也察觉到了他的用心，且不论将来如何，至少今日, 自己是非常愉悦的一天。
本以为用过晚膳后就是打道回府, 谁知闻人间鞭子一甩, 驾着牛车带着余欢喜顺着蜿蜒山道继续深入。
经过白日的惊喜, 余欢喜没有询问他这是要去做什么，只能从一直往上的山道判断这是在往山上走，夜晚的山顶有什么奇异的风景么？
她心中的期待越来越足。
然而并未至山顶, 在一处分叉路闻人间跳下车，将黄牛拴到一颗歪脖子树下, 朝车上的余欢喜伸手，眉峰一扬，月色下笑意盎然, “把你卖了怕不怕？”
两人此时处在深山之中，无灯无蜡，只有霜白月色浅照人影，周遭尽是密林, 山风吹过, 树叶飒飒作响，换个胆小的来, 怕是早已经吓到魂魄出窍了。
余欢喜当然不属此列。
她可是七岁就敢跟着大人进深山打猎的人。
无视闻人间伸过来的手，撑着车臂直接跳下了车。
“走呗。”
谁卖谁还不一定呢。
闻人间收回手，转身向密林继续走。
余欢喜连忙跟上。
两人都是武艺高强的, 纵然在夜色中的陌生山林中穿行，动作依然很快，不出一刻钟，两人就走出了密林，又在山中穿行了一会儿，余欢喜好似听到了潺潺流水声。
闻人间的脚步在溪边停下，事实证明余欢喜没有听错。
她看着栓在溪边的双人宽竹筏，竹筏上已经摆好了桌案蒲团，案上数坛酒，她的视线在酒坛上顿了顿。
闻人间稳稳当当踏上竹筏，解开绳索，用竹竿撑住固定，回头看向余欢喜。
“来。”
余欢喜依言踏上竹筏，在蒲团上盘腿坐下。
视线还是在酒坛之上。
闻人间撑杆划动竹筏，只略撑了几竿后就收竿放到一侧。
这里是上游，竹筏顺着水流缓缓向下。
他回身走到蒲团处，也和余欢喜一般盘腿坐下。
“你……要跟我对酌？”
余欢喜实在诧异，甚至连周遭景色都无心观赏，注意力始终都在酒上面。
因为从未和他对饮过。
洞房花烛的交杯酒不算。
往后的几十年，就没见他沾过酒，就连大宴上的开席酒，他其实喝的都是水，只是旁人不知而已。
余欢喜也是后面偶然间才得知的。
也曾委婉询问过他，他当时给出的答案是喝酒伤身。
闻人间端坐对面，伸手打开酒塞，浅浅的桃花香被夜风送到余欢喜的鼻尖，他满斟两杯，递了一杯给余欢喜，余欢喜接过，他执起另一杯，“如此美色，值得满饮一杯。”
美色？
是，是在夸我吗？
余欢喜自幼就容貌出色，也被太多人称赞过，但还真从未被闻人间赞过，她的小心肝一下子还有点小激动。
正要含蓄羞涩几句，就见闻人间仰头将杯中酒酿一饮而尽，随即侧头看向一侧，双瞳隐有绿意闪动。
绿意？
余欢喜也扭头看向一侧，随即被岸边的流萤盈满目。
小溪两侧的芦苇荡里，满是山间绿色的小精灵，它们随着夜风舞动，让人赏心悦目的小绿点在月下飞舞，这一幕实在如梦似幻，余欢喜的嘴角一寸一寸上扬，最后一口小白牙都咧出来了。
这一幕实在太漂亮了，她不觉伸出手，希望小精灵能落在自己掌间。
一道琴音忽然响起。
余欢喜回头看向闻人间，就见他不知何时至长琴于腿上，双手落在琴弦，修长的指尖熟练的拂动，缠绵动听的琴声在寂静的山林中响起，一路惊起流萤无数，有些还慌不择路的飞到了竹筏之上，点点绿意将闻人间的眉目也衬得妖冶了起来。
余欢喜都不知自己该看两岸的流萤，还是欣赏闻人间的美色。
一曲终罢，闻人间垂眸看着手中的长琴，一时间竟生了胆怯不敢抬头看她。
这首曲子，她听完是什么感受。
是喜还是厌？
他指尖一紧，正要一鼓作气抬头，就听她说道。
“你居然会弹琴？”
这一瞬间，闻人间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噼里啪啦碎得非常快的那种。
“还有，这曲子好熟悉啊，叫什么来着？”
闻人间：“…………”
他将小鹿暴力推翻到一边，咬着牙关，一瞬间抬眸，眼睛格外犀利地看向余欢喜。
余欢喜身子一震，这眼神太凶了，总觉得下一刻他就要用这琴砸自己了。
刚才的问话哪里错了吗？
闻人间幽幽看着她，神情越来越凶。
看得余欢喜下意识开始反省自己，毕竟他今天做得这一切都是用心了得，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
她眨了眨，迟疑着补救，“……我知道你肯定会弹琴的。”
身为太子，自幼名师教导，君子六艺样样在行，就算琴技不出众，弹几曲也肯定是没问题的。
“可我从来没听你弹过，就忘了嘛。”
自己嫁给他的时候，他就是已经入朝实权在手的太子殿下，光是政务就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无心也没空行风雅之事，最悠闲的时候也不过是和自己下了两盘棋，从未见他动过琴。
这话还不如不解释，她这一解释完，闻人间的脸色更黑了。
右手紧握成拳，拂过一阵杂乱琴音。
余欢喜：“…………”
她不敢吭声了。
乖巧端坐看着闻人间。
大眼睛时不时瞅一眼他，可怜无助写满了全身。
闻人间：“…………”
他将琴放到一边，伸出食指隔空点了点她额头，咬牙道：“不解风情这四个字就是为你而设的。”
“我很多时候都在想，余欢喜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本来看在他用心寻这地方的份上，愿意让着他哄着他，但你这蹬鼻子上脸是不是太快了？
她瞬间不乐意了。
坐直身子，挺着小胸脯，“我是不是女人你不知道？！”
往前用力一挺。
现在的包子早就不是当初的包子了，她已经变成馒头了！
闻人间：“…………”
他不忍直视地移开视线，这会子心情实在复杂，不知该笑该哭，该闹该忍，是嘲自己傻还是笑她憨！
抿唇闭目半晌后，将复杂的心情强忍了回去，抬手倒酒，又是一杯满饮。
他不说话，余欢喜的心情也不怎么美丽，也跟着仰头将杯中酒饮尽，熟悉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她怔了怔，垂眸看向手中的酒杯，五年的桃花酿，这些日子，自己锻炼酒量一直喝的都是它。
又意识到他用心的地方。
余欢喜想了想，还是开口打破了平静。
“今日那个小村庄，怎么没人啊？”
弹琴的事不敢再提了，怕又把他惹恼了。
那里生活痕迹很重，不像荒村，可今日一游，别说人声了，猫狗都不见一只的。
闻人间脸色很沉，但还是回答了她的话，“……我让他们离开一日。”
余欢喜故作打趣，“江藏鹤哪来的权势让整个村的人离开一日？”
“给钱啊。”闻人间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不然空口白舌一句话就让人走？”
余欢喜：“…………”
这个办法确实很强大。
她被噎住了，不想再提话题，也不想跟现在这个阴阳怪气的闻人间说话了。
结果她闭嘴了，闻人间反而提起了说话的兴致，他随意转着手中的空杯，若有所思的看着余欢喜，忽然道：“一个人有一百两银子，给你花了一百两。一个人有一万两银子，也只给你花了一百两。”
“你选哪个？”
闻人间觉得这个答案不需要考虑。
肯定是一百两也花一百两那个。
他心情又好了起来，正在想要怎么不着痕迹的邀功，谁知下一刻就听余欢喜毫不迟疑道：“当然是一万两那个！”
闻人间：？
“为什么？”
“他虽然有一万两，但他只愿意给你花一百两，而另一个，是把全部都给了你。”
闻人间实在无法理解她的选择。
余欢喜挑眉道：“因为一万两那个，虽然他现在只肯为我花一百两，但我以后有无数个机会拥有下一个一百两，而只有一百两那个，他已经没钱了呀。”
闻人间神情一动余欢喜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她不给他机会，接着又道：“你别扯什么全部心意，把所有钱财都奉献给你，这种哄人的把戏也就骗骗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了。”
“他给了你一百两，你很感动，然后呢？”
“成亲不要银子吗？过日子不要银子吗？财米油盐人情往来不要银子吗？”
“那银子从哪来啊？从他给你的一百两银子来啊。”
“他的全部家产都给了你，你难道能撒手不管吗？”
“最后那些银子还不是用到了他身上，说不定还要倒贴进去许多。”
说到这，她一声冷笑，“就一百两骗一个姑娘回家，还事事为他操心，这算盘打得可真好。”
闻人间：“…………”
“他要是拿这一百两银子去挣钱，去钱生钱，就为了给姑娘的将来一个保障，就算失败了我也会赞他一声好男人，这种把银子全部给出去的，我只会说一声憨批，别出来祸害人了。”
闻人间：“…………”
幸好没去邀功，不然就是自取其辱了。
他不再吭声，陷入了自闭。
好在他也没自闭多久，竹筏顺着水流一路向下，水路已到尽头。
马车已经等在了路边。
不止太子的侍卫，余家的府兵也守在一旁。
闻人间翻身上马，余欢喜钻进马车。
阿朱没有过来，余欢喜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出神，她在想一个事儿，闻人间怎么好端端的，提了一百两和一万两的问题？
马车已经前行，速度有些快，颠簸明显，她伸手扶住车厢，眉眼一动，想到一事。
当初闻人间给自己又收回去的那一百两银票。
那是他最后的一百两银票。
又想到今天那个空无一人的小村和崭新的大红灯笼。
所以，他那张一百两的银票，今天花完了？
闻人间找的这个地方就在京郊附近，离京城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路途，很快就入了城，又一路至内城的大将军府，马车停下，余欢喜下了马车，第一时间去看闻人间，去见他直接扬鞭往皇宫的方向去了，身后跟着一串侍卫。
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余欢喜抿了抿唇。
她越想越觉得好像是有点对不起他，最后的银子都花在了自己身上，还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不然下次对他好点儿？
她挠了挠头，抬脚走上台阶，阿朱从里面小跑着迎了出来，活泼道：“姑娘姑娘，今天玩得怎么样？”
“我挺高兴的。”余欢喜顿了顿，“他可能挺难受的。”
阿朱：？
“姑娘你这话的意思是，你的快乐，建立在太子殿下的痛苦之上吗？”
余欢喜摸了摸鼻子，默认了。
阿朱：“……”
嘶，算了，还是别问详情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她决定远离姑娘和太子之间的纠葛，想起下午的事，又高兴道：“姑娘，我今儿跟着三哥他们去听小曲儿了，相思坊里有个男琴师，弹琴可好听了，最厉害的是那首凤求凰，把好几个女子的脸都弹红了。”
相思坊是京城很是出名的雅坊，那里的技师，各种声乐都是行内佼佼者。
那里的技师其实并不固定，若高兴了，你也可以上场一演，但相思坊的水平太高，没点功夫都不好意思上台去，所以很快就吸引了一批真正风雅的人士，名头自然也就打了出去。
阿朱今天是第一次去，刚进去时觉得太贵了，但出来时觉得真值。
别说心情细腻的大家姑娘了，就连自己这个粗人都觉得琴音很是缠绵悱恻，叫人忍不住回应他的深情呢。
余欢喜神情一震，瞳孔微颤，看向阿朱，一字一顿。
“凤、求、凰？”
阿朱不明所以点头，“对啊，怎么了吗？”
余欢喜：“…………”
她一拍脑门。
想起来了。
他今天弹的就是凤求凰。
而且这是他第二次为自己弹这首曲子。
怪不得觉得耳熟呢。
作者有话要说： 闻人间：已被气死，不想追了，此文完结。
余欢喜：咳
哈哈哈哈哈哈
冲冲冲，今晚我们都是马云背后的女人，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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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江南水乡’一游，虽然中途被一群凑热闹的稍微打乱了一下节奏，但总体还是很满意的, 也察觉到了他的用心，且不论将来如何，至少今日, 自己是非常愉悦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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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白日的惊喜, 余欢喜没有询问他这是要去做什么，只能从一直往上的山道判断这是在往山上走，夜晚的山顶有什么奇异的风景么？
她心中的期待越来越足。
然而并未至山顶, 在一处分叉路闻人间跳下车，将黄牛拴到一颗歪脖子树下, 朝车上的余欢喜伸手，眉峰一扬，月色下笑意盎然, “把你卖了怕不怕？”
两人此时处在深山之中，无灯无蜡，只有霜白月色浅照人影，周遭尽是密林, 山风吹过, 树叶飒飒作响，换个胆小的来, 怕是早已经吓到魂魄出窍了。
余欢喜当然不属此列。
她可是七岁就敢跟着大人进深山打猎的人。
无视闻人间伸过来的手，撑着车臂直接跳下了车。
“走呗。”
谁卖谁还不一定呢。
闻人间收回手，转身向密林继续走。
余欢喜连忙跟上。
两人都是武艺高强的, 纵然在夜色中的陌生山林中穿行，动作依然很快，不出一刻钟，两人就走出了密林，又在山中穿行了一会儿，余欢喜好似听到了潺潺流水声。
闻人间的脚步在溪边停下，事实证明余欢喜没有听错。
她看着栓在溪边的双人宽竹筏，竹筏上已经摆好了桌案蒲团，案上数坛酒，她的视线在酒坛上顿了顿。
闻人间稳稳当当踏上竹筏，解开绳索，用竹竿撑住固定，回头看向余欢喜。
“来。”
余欢喜依言踏上竹筏，在蒲团上盘腿坐下。
视线还是在酒坛之上。
闻人间撑杆划动竹筏，只略撑了几竿后就收竿放到一侧。
这里是上游，竹筏顺着水流缓缓向下。
他回身走到蒲团处，也和余欢喜一般盘腿坐下。
“你……要跟我对酌？”
余欢喜实在诧异，甚至连周遭景色都无心观赏，注意力始终都在酒上面。
因为从未和他对饮过。
洞房花烛的交杯酒不算。
往后的几十年，就没见他沾过酒，就连大宴上的开席酒，他其实喝的都是水，只是旁人不知而已。
余欢喜也是后面偶然间才得知的。
也曾委婉询问过他，他当时给出的答案是喝酒伤身。
闻人间端坐对面，伸手打开酒塞，浅浅的桃花香被夜风送到余欢喜的鼻尖，他满斟两杯，递了一杯给余欢喜，余欢喜接过，他执起另一杯，“如此美色，值得满饮一杯。”
美色？
是，是在夸我吗？
余欢喜自幼就容貌出色，也被太多人称赞过，但还真从未被闻人间赞过，她的小心肝一下子还有点小激动。
正要含蓄羞涩几句，就见闻人间仰头将杯中酒酿一饮而尽，随即侧头看向一侧，双瞳隐有绿意闪动。
绿意？
余欢喜也扭头看向一侧，随即被岸边的流萤盈满目。
小溪两侧的芦苇荡里，满是山间绿色的小精灵，它们随着夜风舞动，让人赏心悦目的小绿点在月下飞舞，这一幕实在如梦似幻，余欢喜的嘴角一寸一寸上扬，最后一口小白牙都咧出来了。
这一幕实在太漂亮了，她不觉伸出手，希望小精灵能落在自己掌间。
一道琴音忽然响起。
余欢喜回头看向闻人间，就见他不知何时至长琴于腿上，双手落在琴弦，修长的指尖熟练的拂动，缠绵动听的琴声在寂静的山林中响起，一路惊起流萤无数，有些还慌不择路的飞到了竹筏之上，点点绿意将闻人间的眉目也衬得妖冶了起来。
余欢喜都不知自己该看两岸的流萤，还是欣赏闻人间的美色。
一曲终罢，闻人间垂眸看着手中的长琴，一时间竟生了胆怯不敢抬头看她。
这首曲子，她听完是什么感受。
是喜还是厌？
他指尖一紧，正要一鼓作气抬头，就听她说道。
“你居然会弹琴？”
这一瞬间，闻人间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噼里啪啦碎得非常快的那种。
“还有，这曲子好熟悉啊，叫什么来着？”
闻人间：“…………”
他将小鹿暴力推翻到一边，咬着牙关，一瞬间抬眸，眼睛格外犀利地看向余欢喜。
余欢喜身子一震，这眼神太凶了，总觉得下一刻他就要用这琴砸自己了。
刚才的问话哪里错了吗？
闻人间幽幽看着她，神情越来越凶。
看得余欢喜下意识开始反省自己，毕竟他今天做得这一切都是用心了得，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
她眨了眨，迟疑着补救，“……我知道你肯定会弹琴的。”
身为太子，自幼名师教导，君子六艺样样在行，就算琴技不出众，弹几曲也肯定是没问题的。
“可我从来没听你弹过，就忘了嘛。”
自己嫁给他的时候，他就是已经入朝实权在手的太子殿下，光是政务就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无心也没空行风雅之事，最悠闲的时候也不过是和自己下了两盘棋，从未见他动过琴。
这话还不如不解释，她这一解释完，闻人间的脸色更黑了。
右手紧握成拳，拂过一阵杂乱琴音。
余欢喜：“…………”
她不敢吭声了。
乖巧端坐看着闻人间。
大眼睛时不时瞅一眼他，可怜无助写满了全身。
闻人间：“…………”
他将琴放到一边，伸出食指隔空点了点她额头，咬牙道：“不解风情这四个字就是为你而设的。”
“我很多时候都在想，余欢喜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本来看在他用心寻这地方的份上，愿意让着他哄着他，但你这蹬鼻子上脸是不是太快了？
她瞬间不乐意了。
坐直身子，挺着小胸脯，“我是不是女人你不知道？！”
往前用力一挺。
现在的包子早就不是当初的包子了，她已经变成馒头了！
闻人间：“…………”
他不忍直视地移开视线，这会子心情实在复杂，不知该笑该哭，该闹该忍，是嘲自己傻还是笑她憨！
抿唇闭目半晌后，将复杂的心情强忍了回去，抬手倒酒，又是一杯满饮。
他不说话，余欢喜的心情也不怎么美丽，也跟着仰头将杯中酒饮尽，熟悉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她怔了怔，垂眸看向手中的酒杯，五年的桃花酿，这些日子，自己锻炼酒量一直喝的都是它。
又意识到他用心的地方。
余欢喜想了想，还是开口打破了平静。
“今日那个小村庄，怎么没人啊？”
弹琴的事不敢再提了，怕又把他惹恼了。
那里生活痕迹很重，不像荒村，可今日一游，别说人声了，猫狗都不见一只的。
闻人间脸色很沉，但还是回答了她的话，“……我让他们离开一日。”
余欢喜故作打趣，“江藏鹤哪来的权势让整个村的人离开一日？”
“给钱啊。”闻人间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不然空口白舌一句话就让人走？”
余欢喜：“…………”
这个办法确实很强大。
她被噎住了，不想再提话题，也不想跟现在这个阴阳怪气的闻人间说话了。
结果她闭嘴了，闻人间反而提起了说话的兴致，他随意转着手中的空杯，若有所思的看着余欢喜，忽然道：“一个人有一百两银子，给你花了一百两。一个人有一万两银子，也只给你花了一百两。”
“你选哪个？”
闻人间觉得这个答案不需要考虑。
肯定是一百两也花一百两那个。
他心情又好了起来，正在想要怎么不着痕迹的邀功，谁知下一刻就听余欢喜毫不迟疑道：“当然是一万两那个！”
闻人间：？
“为什么？”
“他虽然有一万两，但他只愿意给你花一百两，而另一个，是把全部都给了你。”
闻人间实在无法理解她的选择。
余欢喜挑眉道：“因为一万两那个，虽然他现在只肯为我花一百两，但我以后有无数个机会拥有下一个一百两，而只有一百两那个，他已经没钱了呀。”
闻人间神情一动余欢喜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她不给他机会，接着又道：“你别扯什么全部心意，把所有钱财都奉献给你，这种哄人的把戏也就骗骗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了。”
“他给了你一百两，你很感动，然后呢？”
“成亲不要银子吗？过日子不要银子吗？财米油盐人情往来不要银子吗？”
“那银子从哪来啊？从他给你的一百两银子来啊。”
“他的全部家产都给了你，你难道能撒手不管吗？”
“最后那些银子还不是用到了他身上，说不定还要倒贴进去许多。”
说到这，她一声冷笑，“就一百两骗一个姑娘回家，还事事为他操心，这算盘打得可真好。”
闻人间：“…………”
“他要是拿这一百两银子去挣钱，去钱生钱，就为了给姑娘的将来一个保障，就算失败了我也会赞他一声好男人，这种把银子全部给出去的，我只会说一声憨批，别出来祸害人了。”
闻人间：“…………”
幸好没去邀功，不然就是自取其辱了。
他不再吭声，陷入了自闭。
好在他也没自闭多久，竹筏顺着水流一路向下，水路已到尽头。
马车已经等在了路边。
不止太子的侍卫，余家的府兵也守在一旁。
闻人间翻身上马，余欢喜钻进马车。
阿朱没有过来，余欢喜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出神，她在想一个事儿，闻人间怎么好端端的，提了一百两和一万两的问题？
马车已经前行，速度有些快，颠簸明显，她伸手扶住车厢，眉眼一动，想到一事。
当初闻人间给自己又收回去的那一百两银票。
那是他最后的一百两银票。
又想到今天那个空无一人的小村和崭新的大红灯笼。
所以，他那张一百两的银票，今天花完了？
闻人间找的这个地方就在京郊附近，离京城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路途，很快就入了城，又一路至内城的大将军府，马车停下，余欢喜下了马车，第一时间去看闻人间，去见他直接扬鞭往皇宫的方向去了，身后跟着一串侍卫。
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余欢喜抿了抿唇。
她越想越觉得好像是有点对不起他，最后的银子都花在了自己身上，还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不然下次对他好点儿？
她挠了挠头，抬脚走上台阶，阿朱从里面小跑着迎了出来，活泼道：“姑娘姑娘，今天玩得怎么样？”
“我挺高兴的。”余欢喜顿了顿，“他可能挺难受的。”
阿朱：？
“姑娘你这话的意思是，你的快乐，建立在太子殿下的痛苦之上吗？”
余欢喜摸了摸鼻子，默认了。
阿朱：“……”
嘶，算了，还是别问详情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她决定远离姑娘和太子之间的纠葛，想起下午的事，又高兴道：“姑娘，我今儿跟着三哥他们去听小曲儿了，相思坊里有个男琴师，弹琴可好听了，最厉害的是那首凤求凰，把好几个女子的脸都弹红了。”
相思坊是京城很是出名的雅坊，那里的技师，各种声乐都是行内佼佼者。
那里的技师其实并不固定，若高兴了，你也可以上场一演，但相思坊的水平太高，没点功夫都不好意思上台去，所以很快就吸引了一批真正风雅的人士，名头自然也就打了出去。
阿朱今天是第一次去，刚进去时觉得太贵了，但出来时觉得真值。
别说心情细腻的大家姑娘了，就连自己这个粗人都觉得琴音很是缠绵悱恻，叫人忍不住回应他的深情呢。
余欢喜神情一震，瞳孔微颤，看向阿朱，一字一顿。
“凤、求、凰？”
阿朱不明所以点头，“对啊，怎么了吗？”
余欢喜：“…………”
她一拍脑门。
想起来了。
他今天弹的就是凤求凰。
而且这是他第二次为自己弹这首曲子。
怪不得觉得耳熟呢。
作者有话要说： 闻人间：已被气死，不想追了，此文完结。
余欢喜：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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