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117】
【117】
“沙罗在欺负小孩子呢。”
等离开有一段路, 离开乙骨忧太和祈本里香的感知范围后，夏油杰才慢吞吞地指出了夏目沙罗刚才的诡辩。
他双手拢在袈裟的袖里，微微低头看向身旁的少女。
那张脸肃然时一派端庄宝相，如玉琢的一尊小佛像因悲悯世人而降世, 可笑弯了眼时便多了几分狐之子的聪慧狡黠。
“明明对乙骨同学来说, 你和其他人的意义是并不相同的。故意把概念混淆, 让他顺着自己的想法去思考……真狡猾啊, 沙罗。”
没等夏油杰把话说完, 夏目沙罗立刻挖起一勺杨枝甘露冰沙, 快狠准地塞进坏心假和尚的嘴里，堵住他那些不够好听的真言。
“反正那是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的结果，有什么不好嘛？”
吃腻了这个味道, 夏目沙罗索性把杯子也交给夏油杰, 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感受林间阳光恰到好处的照拂。
“不过, 杰你好像有点奇怪。”
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双胞胎，她又看向夏油杰，直觉这人不会欺骗自己, 便简单粗暴地直接问出口。
“五条先生应该和你说过，如果我继续吞噬过量情绪, 或是再像白川乡那样大肆狩猎, 我身体咒灵化的异变就会加速。并且这是不可逆的。”
“——但是, 你和菜菜子还有美美子看起来，都并不介意我‘偷吃’。”
夏目沙罗眨了眨眼, 毫无预兆地将手搭在夏油杰的手臂上，欺身凑上前去，仔细去看那双暗紫色的眼睛。
“如果你应该只比忧太和里香晚来几步。既然之前没有阻止的意思, 为什么后来又决定现身呢？还是说，这也是一种‘测试’吗？”
就像曾经江户川乱步为她设下的入社测试。
那她这次，会是“不及格”吗？
夏目沙罗忽然有些迟来的懊恼。
自从顺利成为武装侦探社的一员之后，她过得太安逸、太无忧无愁，被浸在糖罐子里，那些衍生出来的甜蜜的糖衣取代了自我保护的铠甲，将苦涩的芯包裹住，也让她变得软弱起来。
怕疼、怕苦、怕累、怕寂寞，对自己和对他人都狠不下心肠——变得像个有权利如此的“普通人”了。
因为她开始相信，总会有人站在她的身后，会接住不小心坠落的自己。
“……不是‘测试’。”
叹了口气，夏油杰安抚般拍了拍夏目沙罗的手背，认真地、一字字地同她解释。
“没有那样的‘测试’。我也好，悟也好，都不打算把你提前把你假象成‘咒灵’来处理。至少现在，你还是夏目沙罗，只是夏目沙罗而已。”
“非要说的话……沙罗，悟跟你说了吗？关于那个目前唯一的可能性。”
目前唯一的可能性，指在夏目沙罗体质咒灵化不可逆的前提下，以毒攻毒，主动催熟她的力量，再以“愿望”的形式，让她变回人类。
只是没人保证这个计划能够成功，而且夏目沙罗需要承担在催熟期间，“完全咒灵化”比“积攒足够愿力”更早一步达成的风险。
——失败的话，她会变成咒灵，永久地失去自我。
夏目沙罗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继续听夏油杰说话。
“很犹豫吧？毕竟风险确实存在，而且失败的可能性不低。不过我和悟在这件事上，的确有分歧。”
“他会竭尽全力，和硝子还有你的鹤去尝试如何找到掌握平衡的方法。如果失败，他会亲自让你的灵魂得到解脱。”
“但我的话……”
“失败了也没关系哦，沙罗。虽然之前有时候会讨厌这个能力，但不得不说，它给我带来的馈赠，远比它施加给我的痛苦要多。”
说到这里，夏油杰笑了笑，原本只是轻轻按在夏目沙罗手背上的那只手，也稍稍用力，将其整个合握在掌心里。
夏目沙罗抬眼，能真切地望进那双暗紫色的眼睛里，看清盘星教教祖此刻最真实的、一览无余的情绪。
她意识到对方的答案是什么。
手上的温度并不算是束缚，倒更像是一种温和而粘稠的守护，当夏目沙罗要抬手时，他并没有阻拦，而是顺从地让她行动。
夏目沙罗点了点咒灵操使的下唇，又往下落，顺着喉结划过胸膛，最后在对方的小腹处停了下来。
“你想吃掉我。”
但没有纠结于这个听起来略恐怖的疯狂想法，她歪了歪头，倒是有些好奇地追问了其他问题。
“被杰吃掉的咒灵，都在哪里？美美子说你吃过几千个咒灵……可是杰看起来一点都不胖啊。”
就算每个咒灵球都只有拳头大小，以夏油杰的体格，能塞下几十个就算严重超标了。
“这个嘛，悟也问过一样的问题哦？”
夏油杰笑眯眯地竖起一根食指，语调同样轻快。
“虽然我自己是没亲眼见到过，但感觉上，就像我的精神联通了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海。咒灵都漂浮在海上……陷入沉睡？直到我唤醒它们，拽回这个世界。”
“被海洋拥抱，随着浪潮起伏摇晃，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像‘摇篮’，还挺舒适的样子？说不定沙罗会喜欢的。”
夏目沙罗却不太愿意。
“可是咒灵长得都很丑诶，而且翻来覆去地只会说那么一两句话。如果要被大家看到那个样子，我还比较希望五条老师杀我杀得干脆利落一点。”
她孩子气地鼓起脸：“我这么好看！我要大家以后想起我的时候，都是我现在这个最好看的样子！”
夏油杰竟颇为认真地同她探讨。
“沙罗就算变成咒灵，应该也会是最可爱、最招人喜欢的咒灵吧。”
他用拇指与食指拖住秀气的下颌，一条条罗列推证。
“毕竟你的诅咒与‘爱（谷欠）’有关，衍生出的咒术也有改造外形的能力。参考我收付过的幻想类咒灵，如果沙罗变成完全的咒灵，很可能会变成类似‘镜子’的存在。”
“比如‘能在施术对象眼中，变成对方心目中最喜欢的人的样子’之类的，像一面照应内心渴望的镜子——然后趁机钻入人类内心的漏洞，吃掉猎物。”
特级咒术师之一，也可以说是最了解咒灵的人的其中之一，咒灵操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样子的话，至少在我这里，沙罗就算变成了咒灵，也还会是自己的样子哦。非常可爱，一点都不会变丑。”
“——不要。”
然而，却遭到了夏目沙罗毫不犹豫的拒绝。
“的确，被杰吃掉、签订主仆契约之后，咒术师协会那边就没有理由要杀我了。但是变成咒灵的话，就会失去自己的理性吧？”
“我讨厌被人关起来，也讨厌被人拴上绳子。就算是杰也不行哦。”
所以，要么作为人类，从此坦然地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要么死在作为人类的最后一秒。
“那个计划，我会同意的。”
听完夏目沙罗的回答，夏油杰盯着她良久，蓦地长长叹了口气，是那种柔软的、无奈的、真拿你没办法的笑。
“我猜也是这样。但是，比起沙罗的尊严，我更看重我的幸福。好不容易才再见面的，我可不是乙骨同学，那么好糊弄。”
俯身，他用手将夏目沙罗耳边的碎发绕到耳后，与她额头相贴，轻轻地低语，近乎梦呓，又像是诅咒的预告。
“——如果沙罗真的讨厌那样，就加油别变成我的东西（咒灵）吧。”
夏目沙罗想了想，还是选择残忍打破夏油杰的美梦。
“我觉得杰你还是死心吧。”她语重心长道，“如果我变成咒灵，五条先生都说了要亲自杀我的。你打不过他啊。”
好不容易生得这么俊俏，就别跟自己的脸过不去了吧。
然后夏油杰笑眯眯地大力捏了她的脸。
“那可不一定，沙罗。”
考虑到人身安全，夏目沙罗没有再继续跟夏油杰顶嘴，心里不以为然。
可她却并未再深思——深思夏油杰这句“那可不一定”，指的不是二人的武力差距，而是五条悟。
人的理性与感性总是互相冲突，理论的正确和情感的倾向，往往存在难以调和的矛盾。
但谁又能一直绝对理智呢？
或者说，所谓“正确”的定义，究竟掌握在谁的手里。
——如果五条悟当真打算杀死变成咒灵的夏目沙罗，就不应当让他临时接手夏目沙罗，更不应该同意他此时能随意靠近夏目沙罗。
坐在车上，夏油杰看向窗外渐渐消失在山林后的咒术高专，喟叹般笑了笑。
实在是太了解彼此了。
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比较忙，隔日更一段时间。
二更完，躺平咸鱼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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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罗在欺负小孩子呢。”
等离开有一段路, 离开乙骨忧太和祈本里香的感知范围后，夏油杰才慢吞吞地指出了夏目沙罗刚才的诡辩。
他双手拢在袈裟的袖里，微微低头看向身旁的少女。
那张脸肃然时一派端庄宝相，如玉琢的一尊小佛像因悲悯世人而降世, 可笑弯了眼时便多了几分狐之子的聪慧狡黠。
“明明对乙骨同学来说, 你和其他人的意义是并不相同的。故意把概念混淆, 让他顺着自己的想法去思考……真狡猾啊, 沙罗。”
没等夏油杰把话说完, 夏目沙罗立刻挖起一勺杨枝甘露冰沙, 快狠准地塞进坏心假和尚的嘴里，堵住他那些不够好听的真言。
“反正那是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的结果，有什么不好嘛？”
吃腻了这个味道, 夏目沙罗索性把杯子也交给夏油杰, 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感受林间阳光恰到好处的照拂。
“不过, 杰你好像有点奇怪。”
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双胞胎，她又看向夏油杰，直觉这人不会欺骗自己, 便简单粗暴地直接问出口。
“五条先生应该和你说过，如果我继续吞噬过量情绪, 或是再像白川乡那样大肆狩猎, 我身体咒灵化的异变就会加速。并且这是不可逆的。”
“——但是, 你和菜菜子还有美美子看起来，都并不介意我‘偷吃’。”
夏目沙罗眨了眨眼, 毫无预兆地将手搭在夏油杰的手臂上，欺身凑上前去，仔细去看那双暗紫色的眼睛。
“如果你应该只比忧太和里香晚来几步。既然之前没有阻止的意思, 为什么后来又决定现身呢？还是说，这也是一种‘测试’吗？”
就像曾经江户川乱步为她设下的入社测试。
那她这次，会是“不及格”吗？
夏目沙罗忽然有些迟来的懊恼。
自从顺利成为武装侦探社的一员之后，她过得太安逸、太无忧无愁，被浸在糖罐子里，那些衍生出来的甜蜜的糖衣取代了自我保护的铠甲，将苦涩的芯包裹住，也让她变得软弱起来。
怕疼、怕苦、怕累、怕寂寞，对自己和对他人都狠不下心肠——变得像个有权利如此的“普通人”了。
因为她开始相信，总会有人站在她的身后，会接住不小心坠落的自己。
“……不是‘测试’。”
叹了口气，夏油杰安抚般拍了拍夏目沙罗的手背，认真地、一字字地同她解释。
“没有那样的‘测试’。我也好，悟也好，都不打算把你提前把你假象成‘咒灵’来处理。至少现在，你还是夏目沙罗，只是夏目沙罗而已。”
“非要说的话……沙罗，悟跟你说了吗？关于那个目前唯一的可能性。”
目前唯一的可能性，指在夏目沙罗体质咒灵化不可逆的前提下，以毒攻毒，主动催熟她的力量，再以“愿望”的形式，让她变回人类。
只是没人保证这个计划能够成功，而且夏目沙罗需要承担在催熟期间，“完全咒灵化”比“积攒足够愿力”更早一步达成的风险。
——失败的话，她会变成咒灵，永久地失去自我。
夏目沙罗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继续听夏油杰说话。
“很犹豫吧？毕竟风险确实存在，而且失败的可能性不低。不过我和悟在这件事上，的确有分歧。”
“他会竭尽全力，和硝子还有你的鹤去尝试如何找到掌握平衡的方法。如果失败，他会亲自让你的灵魂得到解脱。”
“但我的话……”
“失败了也没关系哦，沙罗。虽然之前有时候会讨厌这个能力，但不得不说，它给我带来的馈赠，远比它施加给我的痛苦要多。”
说到这里，夏油杰笑了笑，原本只是轻轻按在夏目沙罗手背上的那只手，也稍稍用力，将其整个合握在掌心里。
夏目沙罗抬眼，能真切地望进那双暗紫色的眼睛里，看清盘星教教祖此刻最真实的、一览无余的情绪。
她意识到对方的答案是什么。
手上的温度并不算是束缚，倒更像是一种温和而粘稠的守护，当夏目沙罗要抬手时，他并没有阻拦，而是顺从地让她行动。
夏目沙罗点了点咒灵操使的下唇，又往下落，顺着喉结划过胸膛，最后在对方的小腹处停了下来。
“你想吃掉我。”
但没有纠结于这个听起来略恐怖的疯狂想法，她歪了歪头，倒是有些好奇地追问了其他问题。
“被杰吃掉的咒灵，都在哪里？美美子说你吃过几千个咒灵……可是杰看起来一点都不胖啊。”
就算每个咒灵球都只有拳头大小，以夏油杰的体格，能塞下几十个就算严重超标了。
“这个嘛，悟也问过一样的问题哦？”
夏油杰笑眯眯地竖起一根食指，语调同样轻快。
“虽然我自己是没亲眼见到过，但感觉上，就像我的精神联通了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海。咒灵都漂浮在海上……陷入沉睡？直到我唤醒它们，拽回这个世界。”
“被海洋拥抱，随着浪潮起伏摇晃，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像‘摇篮’，还挺舒适的样子？说不定沙罗会喜欢的。”
夏目沙罗却不太愿意。
“可是咒灵长得都很丑诶，而且翻来覆去地只会说那么一两句话。如果要被大家看到那个样子，我还比较希望五条老师杀我杀得干脆利落一点。”
她孩子气地鼓起脸：“我这么好看！我要大家以后想起我的时候，都是我现在这个最好看的样子！”
夏油杰竟颇为认真地同她探讨。
“沙罗就算变成咒灵，应该也会是最可爱、最招人喜欢的咒灵吧。”
他用拇指与食指拖住秀气的下颌，一条条罗列推证。
“毕竟你的诅咒与‘爱（谷欠）’有关，衍生出的咒术也有改造外形的能力。参考我收付过的幻想类咒灵，如果沙罗变成完全的咒灵，很可能会变成类似‘镜子’的存在。”
“比如‘能在施术对象眼中，变成对方心目中最喜欢的人的样子’之类的，像一面照应内心渴望的镜子——然后趁机钻入人类内心的漏洞，吃掉猎物。”
特级咒术师之一，也可以说是最了解咒灵的人的其中之一，咒灵操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样子的话，至少在我这里，沙罗就算变成了咒灵，也还会是自己的样子哦。非常可爱，一点都不会变丑。”
“——不要。”
然而，却遭到了夏目沙罗毫不犹豫的拒绝。
“的确，被杰吃掉、签订主仆契约之后，咒术师协会那边就没有理由要杀我了。但是变成咒灵的话，就会失去自己的理性吧？”
“我讨厌被人关起来，也讨厌被人拴上绳子。就算是杰也不行哦。”
所以，要么作为人类，从此坦然地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要么死在作为人类的最后一秒。
“那个计划，我会同意的。”
听完夏目沙罗的回答，夏油杰盯着她良久，蓦地长长叹了口气，是那种柔软的、无奈的、真拿你没办法的笑。
“我猜也是这样。但是，比起沙罗的尊严，我更看重我的幸福。好不容易才再见面的，我可不是乙骨同学，那么好糊弄。”
俯身，他用手将夏目沙罗耳边的碎发绕到耳后，与她额头相贴，轻轻地低语，近乎梦呓，又像是诅咒的预告。
“——如果沙罗真的讨厌那样，就加油别变成我的东西（咒灵）吧。”
夏目沙罗想了想，还是选择残忍打破夏油杰的美梦。
“我觉得杰你还是死心吧。”她语重心长道，“如果我变成咒灵，五条先生都说了要亲自杀我的。你打不过他啊。”
好不容易生得这么俊俏，就别跟自己的脸过不去了吧。
然后夏油杰笑眯眯地大力捏了她的脸。
“那可不一定，沙罗。”
考虑到人身安全，夏目沙罗没有再继续跟夏油杰顶嘴，心里不以为然。
可她却并未再深思——深思夏油杰这句“那可不一定”，指的不是二人的武力差距，而是五条悟。
人的理性与感性总是互相冲突，理论的正确和情感的倾向，往往存在难以调和的矛盾。
但谁又能一直绝对理智呢？
或者说，所谓“正确”的定义，究竟掌握在谁的手里。
——如果五条悟当真打算杀死变成咒灵的夏目沙罗，就不应当让他临时接手夏目沙罗，更不应该同意他此时能随意靠近夏目沙罗。
坐在车上，夏油杰看向窗外渐渐消失在山林后的咒术高专，喟叹般笑了笑。
实在是太了解彼此了。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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