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九十五
莫白风一皱眉, 问道：“这玉是什么来头？”
“当年许我妈阴亲的那个大户人家给的，”黄意说，“它们也不要我妈下葬, 给了好些聘礼，让我妈的名字上了他们那个死去男娃的墓碑, 就只有一个要求, 说是要我妈把这块玉佩贴身佩戴，不得摘下, 一旦摘下我妈一家都会遭大难。所以我爷爷才没把主意打在这块玉上。这块玉随着我妈到了这儿, 我妈死后就由我爸保管了，我、我觉得这玉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虞雨赶紧问。
“早年间我妈还会在家干活。有时候怕摔了玉会放在我这儿，”黄意说, “我小时候就不喜欢这块玉，而且我妈一放下玉，人就会精神些。后来我妈去了, 这玉被我爸放在屋里，我爸人也……”
虞小爷爷的状态莫白风和虞雨都看见了，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黄意看了虞雨一眼, 很不好意思地说：“小时候院子里几个小孩, 我跟你在一起玩最舒服, 暖阳阳的，所以就喜欢跟你在一起玩儿，后来虞老爷子不让我们接近了，我们也搬到了水河村……也就是前阵子，我爸精神头特别差，我发现他把我妈这玉戴身上了，天天念叨, 我觉得不对劲，就找了那方面的师傅来看，人说这玉是尸玉，得找阳气重的人消了才能戴，我就、就——”
“就想起了我？”虞雨哼了一声，让黄意的脸色又红又白。
“对、对不起……我知道我不是虞家的人，实在是不敢开这个口，但是我爸一天见不着玉，精神就一天上不来。可见着了玉，他的身体就更差……”
莫白风明白过来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暖玉，递给黄意小姑：“那成，已经解决了。”
黄意小姑一惊，想接过玉，又哆哆嗦嗦地收了收手。见莫白风捏着半点感觉也无，试探地拿了过来。一触手她就觉得那玉不一样了，一点儿也不阴冷了，她激动得差点跪下来给莫白风和虞雨磕头。莫白风连忙拉住她说：“别别别，都什么年代了。不过你那做法是不对的。”
黄意小姑一愣，赶紧问道：“怎么？”
“虽然虞雨身上阳气重，但尸气和阴气不一样，对活人的伤害是很大的。虞雨哪怕用他一身阳气给消了那尸气，自己也会大受损伤。你找的那个师傅，是个半吊子，而且这尸玉也不是寻常尸玉，要不是碰到我，虞家一家子都会被牵连上。”莫白风认真地说。
虞雨听他说得这么严重，也是一阵后怕。黄意更加慌张了，说什么也要跪下来给他磕头，莫白风赶紧扯架似的拦住她：“别别，哎，别呀，你听我说，这后头有大文章呢。”
虞雨和黄意都盯着他看，黄意赶紧坐了下来，也不磕头了。
莫白风说：“你这故事我算是听明白了，也知道这玉的来历了，这就有很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
“要是我没搞错，有人给你妈设了个局，”莫白风严肃地说，“那个给你妈玉的大户人家，不要人也不要命，还白给一笔钱一块上好的暖玉，你觉得这是图啥呢？图个名声么？”
“钱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别说媳妇。大户人家的孩子早夭的更多，难道各个都给请个媳妇结阴亲？”
莫白风这么一说，虞雨也觉出不对了：“那你是说？”
“这不是结阴亲，这是换命！”莫白风话一出口，两人都觉得一阵阴风刮过，浑身都颤抖了一下。
“换命？！”黄意小姑颤声叫道。
“这是一个换命的法子，”莫白风看了一眼黄意，“用一个健康的生辰八字一致的人给将死的人换命，这玉只是一个媒介，当然尸玉是最好的媒介之一。这尸玉必然被那个换命的男娃佩戴过，恐怕也是他祖宗口里含过的，给到你妈手上。因为结了阴亲，算是把你妈的命提前划给了阎王，她的阳寿同那个男娃勾连在了一起。这换寿也不是等价交换的，你妈妈每少十年阳寿，他就多活一年。”
黄意的眼睛瞬间红了：“难怪……难怪……我妈说她小时候身体一直很好，她结亲的时候才十九岁啊，她都没活过二十五岁……”
“这么算来，”莫白风想了想说，“那个男娃用了六年耗尽了你母亲的寿数，你母亲原本应当能活到七十五岁。”
黄意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通红的双眼瞪得铜铃一般大。
“更坏的是，”莫白风指着黄意手里的那块玉，“你母亲的命早已被划给了阎王，算不上一个全然阳间的人了，你母亲又与虞小爷爷结了亲，这亲也胜似阴亲。这块玉在你母亲身上吸她的阳寿，紧接着就会吸虞小爷爷的阳寿。只不过虞小爷爷同你母亲的生辰八字不同，他前几年也不佩戴，之前都不大明显，直到最近，虞小爷爷找出了这块玉，开始佩戴，他才一蹶不振，我说得对也不对？”
黄意小姑缓慢地点了点头，哽咽中透出了几分痛苦的神色。
莫白风说道：“你是你母亲的亲生孩子，也算是一种另类的‘鬼胎’，而且早年间还替你母亲佩戴过几次那玉，所以你娘俩身体都不好。虞小爷爷成了你母亲之后被吸阳寿的下一个人，只要同你母亲有亲事、有血缘关系，它就能一直吸人阳寿，替那户人家的那个小孩换命。”
虞雨神情大震：“你说会牵连到我虞家一家子是——”
莫白风看向他：“你跟虞小爷爷有血缘关系，如果你长期佩戴当然也会吸你的阳寿。一般尸玉没这么大能耐也很容易被破解，但这是一块他祖宗传下来的尸玉。要是没有纯阳精血，不容易破。”
这术法听上去很容易施展，其中限制却奇大。没有几户宗族会持续刨祖宗的坟头，把祖宗嘴里的尸玉拿出来祭给后代亡人，还一直流传至今，世间更很难找到纯阳精血，来破这样一个隐藏的局。
“你母亲结阴亲的那户人家，恐怕是个风水世家，”莫白风眯起眼睛对黄意说，“他们是故意放你母亲回家，不要她陪葬的。因为与她结亲的那个人已经换来了阳寿，根本没死，其次他们恐怕猜到你母亲还会与人结亲，就能将这套换命传播到下一个人、下一个家族身上。”
黄意越听越惊恐，手一抖手里的玉就摔了下去，被莫白风眼疾手快一把捞起：“这东西上头的尸气现在已经没了，你不用害怕。”
不过莫白风想了想还是说：“以防万一，再上一道保险吧。”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长长的针，对虞雨说：“来，献血了。”
虞雨眼睁睁看着莫白风戳了一下他的手指，那血珠直接被嗦进了针里头。莫白风用同一根针刺进了玉的背面中央，那滴血就仿佛被封了进去似的。莫白风用蜜蜡封住了那点儿针孔，将玉又还给了黄意。
黄意又惊又怕，说道：“为什么不砸了它？这阴损玩意儿我不想再看见了！”
“你不想知道那户人家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莫白风盯着黄意说，“我们砸了它，可就真找不出害死你母亲的源头了。”
黄意闻言，要砸玉的手放了下来。
“而且这好歹算是你母亲的遗物，虞小爷爷看到了恐怕也不高兴。”莫白风说完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了一个叫声：“黄——黄——”
黄意连忙“哎”了一声站起来：“我爸醒了。一般没这么早醒的。”
她匆忙起身，又听到房间里传来“咚”的一声重物落地。黄意脸色一变，赶紧冲进了屋。莫白风和虞雨也紧随其后。
三人进了屋，只看到床褥凌乱，虞小爷爷半个人挂在床边上，眼见着就要掉下来。虞雨眼疾手快，赶紧一步上前捞住人，和莫白风一起手忙脚乱地将人托了起来。凑近了，虞小爷爷身上那种陈旧潮湿的气息就更重了，简直如同抱着一具尸体。
虞小爷爷气息微弱地喊：“黄——黄——”
“这是在叫我妈呢。”黄意含着泪抹了一把眼角，将手里的玉塞进了他手里。虞小爷爷立刻安心了，不再挣扎，抱着那块玉很快又睡了过去。
莫白风看了一会儿虞小爷爷，用手势指挥二人示意“出去说”。
“小爷爷这身体不太行了，”三人到了门外，莫白风说道。
黄意的眼泪珠子一刻不停地往下掉。
“他老做梦，说在梦里能看见我妈……”黄意边抹眼泪边说，“他还说我妈就在玉里头呢，所以要抱着玉睡。我上次好不容易把玉从他手里拿出来了，他醒来就骂我，有时候还不记得我了……”
莫白风叹了一口气说道：“他被尸气染得太久了，恐怕也被‘借’去了不少阳寿。得带你小爷爷去正规医院检查检查。”莫白风看向虞雨，虞雨一愣，连忙问：“医院能检查？”
“废话，”莫白风白了他一眼，“起码老年病总能看的。”
虞雨连忙应了。
“现在那玉里已经没有尸气了，还有虞雨的一丝纯阳精血，他捏着倒也有好处。回头小姑你买点儿艾草在屋里熏熏，得常开窗通风。”莫白风说了几个点，小姑连忙应下。这时候黄意小姑才想起她一直也没招待两人，于是慌忙要去拿茶水。莫白风一看忙说：“我们就是来探探那玉的来历的，不麻烦了。”
虞雨也不想久留，跟着莫白风告了别之后就离开了老宅。
-
过了两天，虞老爷子亲自带虞国轩去看了医生，做了个全方位的体检。诊断出来虞国轩得了阿兹海默综合征，除了黄意，其他人他都记不大清了。
虞老爷子觉得愧对这个弟弟，把人接回了老宅找专人护理，还腾出了一间新房给黄意住。
“医生说他骨龄明明六十八，身体看上去跟百岁老人似的。”虞雨叹了口气，“没人照顾不行。”
莫白风点了点头。
“你说有法子把人换掉的寿换回来的吗？”虞雨忍不住问。
“没有，”莫白风摇了摇头，“除非再换，不过那是损人不利己的法子，是有损阴德的，后代子孙都得承担这代价。我现在好奇的事有两件。”
“什么？”虞雨问。
“那户换命的人家到底是干什么的。还有，那个换命的孩子，他用你小奶奶六十年寿命换了六年，那之后呢？”
虞雨一愣：“小爷爷不是拿着那块玉？”
“你小爷爷总共也就几岁？能换他几年？而且那玉一开始还不在你小爷爷身上，”莫白风说，“如果那换命的人死了，这玉也顶多就是块有尸气的玉，但它仍在显威，说明那人还没死。这就有意思了。”
虞雨眼睛睁大：“你是说——”
“他肯定还找了别的人换命。”莫白风笃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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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对劲？”虞雨赶紧问。
“早年间我妈还会在家干活。有时候怕摔了玉会放在我这儿，”黄意说, “我小时候就不喜欢这块玉，而且我妈一放下玉，人就会精神些。后来我妈去了, 这玉被我爸放在屋里，我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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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意看了虞雨一眼, 很不好意思地说：“小时候院子里几个小孩, 我跟你在一起玩最舒服, 暖阳阳的，所以就喜欢跟你在一起玩儿，后来虞老爷子不让我们接近了，我们也搬到了水河村……也就是前阵子，我爸精神头特别差，我发现他把我妈这玉戴身上了，天天念叨, 我觉得不对劲，就找了那方面的师傅来看，人说这玉是尸玉，得找阳气重的人消了才能戴，我就、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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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不起……我知道我不是虞家的人，实在是不敢开这个口，但是我爸一天见不着玉，精神就一天上不来。可见着了玉，他的身体就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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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虞雨身上阳气重，但尸气和阴气不一样，对活人的伤害是很大的。虞雨哪怕用他一身阳气给消了那尸气，自己也会大受损伤。你找的那个师傅，是个半吊子，而且这尸玉也不是寻常尸玉，要不是碰到我，虞家一家子都会被牵连上。”莫白风认真地说。
虞雨听他说得这么严重，也是一阵后怕。黄意更加慌张了，说什么也要跪下来给他磕头，莫白风赶紧扯架似的拦住她：“别别，哎，别呀，你听我说，这后头有大文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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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白风说道：“你是你母亲的亲生孩子，也算是一种另类的‘鬼胎’，而且早年间还替你母亲佩戴过几次那玉，所以你娘俩身体都不好。虞小爷爷成了你母亲之后被吸阳寿的下一个人，只要同你母亲有亲事、有血缘关系，它就能一直吸人阳寿，替那户人家的那个小孩换命。”
虞雨神情大震：“你说会牵连到我虞家一家子是——”
莫白风看向他：“你跟虞小爷爷有血缘关系，如果你长期佩戴当然也会吸你的阳寿。一般尸玉没这么大能耐也很容易被破解，但这是一块他祖宗传下来的尸玉。要是没有纯阳精血，不容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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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雨眼睁睁看着莫白风戳了一下他的手指，那血珠直接被嗦进了针里头。莫白风用同一根针刺进了玉的背面中央，那滴血就仿佛被封了进去似的。莫白风用蜜蜡封住了那点儿针孔，将玉又还给了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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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意闻言，要砸玉的手放了下来。
“而且这好歹算是你母亲的遗物，虞小爷爷看到了恐怕也不高兴。”莫白风说完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了一个叫声：“黄——黄——”
黄意连忙“哎”了一声站起来：“我爸醒了。一般没这么早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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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雨也不想久留，跟着莫白风告了别之后就离开了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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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虞老爷子亲自带虞国轩去看了医生，做了个全方位的体检。诊断出来虞国轩得了阿兹海默综合征，除了黄意，其他人他都记不大清了。
虞老爷子觉得愧对这个弟弟，把人接回了老宅找专人护理，还腾出了一间新房给黄意住。
“医生说他骨龄明明六十八，身体看上去跟百岁老人似的。”虞雨叹了口气，“没人照顾不行。”
莫白风点了点头。
“你说有法子把人换掉的寿换回来的吗？”虞雨忍不住问。
“没有，”莫白风摇了摇头，“除非再换，不过那是损人不利己的法子，是有损阴德的，后代子孙都得承担这代价。我现在好奇的事有两件。”
“什么？”虞雨问。
“那户换命的人家到底是干什么的。还有，那个换命的孩子，他用你小奶奶六十年寿命换了六年，那之后呢？”
虞雨一愣：“小爷爷不是拿着那块玉？”
“你小爷爷总共也就几岁？能换他几年？而且那玉一开始还不在你小爷爷身上，”莫白风说，“如果那换命的人死了，这玉也顶多就是块有尸气的玉，但它仍在显威，说明那人还没死。这就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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