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那些不为人知的狗血
周猫坐着豪华舱, 胆战心惊地来到了t国，从qm国际机场下飞机就钻入了一个本地的旅游团，他不吭声, 只说自己没有导游，要一块走, 对方旅游公司也不计较，收了五千块钱的团费之后就热情至极, 拉着周猫到处逛。
一路上周猫神不守舍, 生怕求道会的追捕者跟上来，小脑袋时不时左右看，好像背后有人追杀。但是他想多了，[朝阳中学恶魔杀人案]早就被挂到超梦论坛上，求道会没有派人。一些手段残忍的江湖人士已经蠢蠢欲动。
不知道这个消息有没有让他放松一把。
周猫跟在旅游团后面闲逛，他们在附近的礼品店买了很多丝巾串珠, 他也凑在人堆里买了一个大墨镜和花衬衫，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导游带着游客闲逛了寺庙和名胜, 又说明天去看看闻名遐迩的白庙，许多游客热情掏出照相机说自己已经蠢蠢欲动。导游嘘了一声，神情郑重下来，“不能拍照。”
白庙和死亡地狱有关, 冒然拍照, 恐怕冲撞了什么。
叫导游一说, 周猫也才猛然发现, 来了t国之后，竟然处处都和[神]有关。他们刚刚走过的礼品店，里面就挂着好些佛珠之类，还有些颜色艳丽的桃花牌, 店主当时还哄骗小女生，说带上之后好运连连。
他们乘坐巴士穿过市区，路边许多佛塔杂乱堆积在一起，巨大的娜迦蛇神，灰黄的七层浮屠，在地面上有烧香的痕迹，留下一尺见方的黑色灰渍。街面上许多巫师、神婆开着门店，隐隐能听见铃铛乱响。进店的人里不乏衣着华贵的男女，面容虔诚，周猫闻到火烛的香气……整个界面上都萦绕着这种让人头昏的浓香。
大巴上好多游客心动，他们问导游等会有没有自由时间，他们要“逛逛”，导游摇头，警告他们不要乱沾这些东西，“很灵的”。“灵”不是更好么，游客更加兴奋。
正当大巴穿过人群中心时，左侧的五层酒楼突然发生爆炸，一个烧焦的黑色人体掉了下来，周猫心脏猛地一跳，准备跳跑，周围路人习以为常，导游让大家不要慌张。
“这种事在t国经常发生。”
“警察很快就来了，不要害怕。”
周猫装作不经意问道：“t国治安也太差了吧。”
导游摇头，他神秘兮兮，“在国内不好多说，但是t国倒是可以告诉你们，那些爆炸案不是有人作奸犯科，而是神在惩罚凡人。”
“神在惩罚凡人？”周猫仔细品味这几句话，更加迷惑。
导游摊开双臂：“神是有大威能的神，如果有信徒心里不清静，有杂念，那么神自然就要惩罚他们。有些人会发疯，有些人会消失，还有些人变得古怪。”
导游压低身体：“听说是变得跟蛇一样。”
周猫呼出一口气——这不就是邪神吗。人类向邪神许愿，邪神会收走人类的灵魂作为报酬。不过，邪神终究是邪神，祂们不可琢磨，充满混沌，一个人说，我想要拥有控水的能力，邪神应允，这个人洗澡时变成一滩水，流入下水道。再比如，有人说他想要长寿，邪神收了他的灵魂以后把他变成一只长寿的乌龟……这就是邪神啊。
不过在普通人看来，导致这一切变化，都是人心不诚。
关于邪神，周猫知道的比普通人更多。
如果要给邪神定一个准确的降临日期，里世界公认是3020年，据说那一天开始世界大范围爆发诸多超常事件，几乎呈井喷之势，这是一个划时代的标志，在那之前的世界和在那之后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很多奇怪的【东西】降临了人间，告诉人类可以和祂们交易，人类要拿出自己珍贵的东西，去和邪神换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些弱小的邪神，比如具象化的，黑猫、树枝、彩虹、自动贩售机，可以变出最简单的金银、武器、科技产品、甚至可以让人更健康。
高级一点的，类似于一片雨雾，一场湖面倒影，可以换出超凡能力，控火，操水，金化，可以去除人的癌症，让人听见亡灵的声音。
再厉害一点，就是类似于某种【诡秘之物】或者【不死长生的灵】，他们似乎存在于人类的历史中，就像是覆盖在人类周围的黑色迷雾。在《真圣》经书里面曾经描写了一个叫“大衮”的邪神，说祂和世界上唯一真神对立。引诱地上的人群祭拜偶像，改信他神。
在各种古老经卷里也描写过恶魔大君，这个邪恶的君王操控地上的罪恶诸国，祂们曾经和拉斐尔相对抗，和加百列争斗。
除此之外，还有邪神巴力之名在地上流传……并在人口相传中逐渐改变自己的名字，从巴力，到巴力西卜，再到别西卜，再到苍蝇王——让神明颤抖的疾病瘟疫之源。
这些【恶魔】，或者说在古代被人信仰和祭祀的【神】，在3020年以前并没有显露任何踪迹，常常有信徒在长夜里狂奔，大喊着诸神已死。
但是3020年之后，仿佛变动了什么，就周猫听说的，个别宗教国家和混乱之地，神灵祭祀已经成为常态。
最后，还存在一些【神】，祂们存在于人类诞生之前，和星球比肩，传说中有些来自于大熊星座附近，还有些是金星的化身……有些是一个含义，一个规律，或者在宇宙深处更深邃的东西。
周猫看来看去，居民手腕都带着串珠，他抖了一下——东大陆是个缓慢变温的保温箱，他并没有太深的感受，但是来到这些地方，却猛然惊觉有什么东西要变化了。
大巴离开市区之前，十六个年轻人抬着一个绣金盖棚的轿子停在楼下，轿子上下来一个赤脚的僧侣，两街的居民和神婆、巫师都出来敬拜，亲吻他的脚踝，这是国王出行才有的尊荣，周猫看了一眼僧侣，听见周围人都叫他“大师”，很受尊重。
他隐约感受到大师和他一样。
都有某种超凡能力。
那位年轻的大师似乎察觉到了周猫的视线，也扭头看过来，周猫赶紧缩下身体，把帽子往头上一盖，装作午睡。
大巴随后来到市区右边的著名寺庙，周猫在煌煌日光下看到一片白，以为这里是白庙，但是导游告诉周猫白庙在ql要更远，大概有三个小时的车程，他听了之后一阵懊悔，觉得不应该加入旅游团。
这个寺庙人超级多，除了游客之外，还有好多求神拜佛的信徒，许多人深深鞠躬，两个膝盖一弯，卟通跪下，脑袋贴在地上，双手平贴在两面，周猫从没见过这样虔诚的信徒，他们呼吸极其小心，唯恐鼻子的呼气惊扰了地上的灰尘。
他跟着闭上嘴巴。
这才发现周围的游客跟他一样安静。
生怕做了什么事情，惹来信徒的怒瞪。
导游小声告诉游客：“这里的神很灵，也没那么邪。你们要不要试试？”
许多人心动，纷纷取了香上前拜佛，毕竟人生酒色财气，至少要取一样。
周猫惊恐地摆摆手，连脑子也不敢转，生怕“沾到”什么不该沾的东西。
他是经过那事儿的，知道邪神有多么邪异。
于是背着手，说自己不舒服，连庙也不肯进去，只敢在外面等。
正等的时候，一辆黑车停在周猫面前，后面还有两辆同款黑的保镖车，周猫眨眨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看见那个在市中心出现过的“大师”施施然下车，他稍微一揽自己下袍，走到周猫面前，客气行礼，周猫叫他弄得一头雾水，回礼的时候眼神左右乱看，总怀疑旁人有人埋伏。
“我是塞。”大师后面还说了他的姓氏，似乎是一个贵族，他请周猫去他府上一坐。
周猫低着头，不愿意去，脚步慢慢往后挪，他后面就是寺庙大门，钻进去就能混在人群里，如鱼得水，再没有人能逮到他。
大师看到了周猫的不情愿，十分疑惑：“您是我尊贵的客人，我愿意用十成十的礼节来对待您。”
周猫听罢眼前一黑，觉得自己成了菜板上论斤称的猪肉，他要是有能耐，哪能叫求道会追成狗，最后不得不跑到t国来避难。
生怕枪打出头鸟，周猫不顾大师阻拦，甩身就走，不情不愿走了半个小时，才看到其他正在虔诚跪拜的游客。他看到一对熟人，旅游大巴上坐在他身旁的一对老年夫妻，两人对着神像拜了又拜，十分崇敬。
夫妻二人拜完之后看见周猫，老太太连忙招手，跟周猫说：“这儿的神可灵验了。”
那就更不敢了，周猫强烈拒绝。
老太太叹气：“哎呀，我们两个人不求财，也不求权，就希望能健健康康，没病没灾。”
老头抱怨：“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又看向周猫，“你也是，不信神过来干什么，引得人说话。”
周猫听了不舒服，低声道：“我过不过来跟你有什么干系，再说，你这样拜也没用啊。”
老头眉毛夹死个苍蝇：“那你说，怎么拜有用。”
周猫也是怒气上来了，直接说：“你要真想拜，就在心里说把灵魂献给神，第二天立马见效！”
“你！”老头伸着指头，朝周猫点啊点。
周猫别过头，不去理他们。
神明——无论是正神还是邪神，要的都是人类灵魂，什么三牲五谷，什么角斗厮杀，全是遮眼法。
到了晚上，旅游团定了餐厅，带着大家一起吃晚饭，周猫到地方一看，才发现十个人一个桌，一张桌八盘菜，他撸起袖子蓄势待发准备抢饭，电话响了，槐梦的，他一看见这个名字嘴巴就瘪下去，自己找了个墙角蹲下，伸着指头开始画画。
“喂？干什么啊。”
对面问：“晚饭怎么样。”
“我还没吃。”
“饭看起来好吃吗？”对面又问。
周猫起身，踮着脚看了一眼：“不好吃。一个桌十个人八盘菜，不好吃。”
“？”对面传来疑问，他几乎能想到那个狐狸面具微微侧头的模样，带着贴心的狡猾，“给你定的酒店里包含了自助餐，你这是跑哪儿去了。”
周猫一蹦三尺高，兴奋道：“你还给我定了酒店。”
“对啊。”对面慢悠悠的。“还有景点门票，我也发你手机上了。”
“你不会，没发现吧？”
是的，他没发现，这样似乎太蠢了一点，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滑了下去，“哦，我听不懂t国话，找了个导游带我。”
“我是不建议你跟团。不过自己一个人确实无聊。随便，你玩得开心就好。旅途愉快，byebye~”
“啊，对了，”狐狸面具突然停下，“忘了说，我在超梦上发现了你的通缉令，估计很快就有人飞泰国抓你了，要小心。”
对方很快挂了电话。
还不是因为你！
周猫怒气冲冲，告诉导游自己晚上有地方住，和对方约好了第二天集合地点之后就去了狐狸面具定的五星级酒店，服务真的好，一进去，那种金碧辉煌的华贵感让周猫束手束脚，他一路拘谨地跟在服务生身后，来到了房间。
床铺柔软，他在床上蹦了两下。
突然嘿嘿笑出声。
感觉也不是那么糟糕。
第二天周猫早早起床吃了自助餐，然后赶到集合地点，五星级酒店的床太舒服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闲适感，导游说今天要去著名的白庙，他拿着小喇叭在车上呱呱乱讲，周猫靠在座椅上，微微翘着腿，吹着风，两侧的风景转瞬而逝，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出国了，以前他是个穷的翻垃圾箱的学生，现在却可以提前步入养老生活四处出国。
今天旅游团里的老人问周猫家里条件怎么样，一副要给他介绍对象的模样。他也能结婚吗，周猫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甩甩头，他决定不想了。
对了，周猫想起昨晚狐狸面具说的通缉令，赶快登上超梦论坛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悬赏令被推了上来——他已经逃了五年，也算是论坛里大大有名的人物，但是这一次追捕他的人更出名。
他叫什么周猫不知道，但是他有一句让人深刻的名言。
“吾学而有涯，道无涯也。”
叫他道无涯好了。
道无涯是一个疯狂的求道者，如果周猫告诉他吞一百斤火炭就能提升灵魂质量，他二话不说立马就做。
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
周猫略微担心——他摸了摸怀里的[秘密者日记]，呼出一口气。
突然间，他觉得不太对劲，某种求生的紧迫感压在神经上，周猫觉得自己被窥视了，这时电话又响起，还是槐梦——不过周猫更愿意叫他狐狸面具。
狐狸面具：“下车，道无涯在车上。”
那一瞬间，在十分之一秒内，周猫猛然收肩，用坚硬的骨头撞碎了玻璃，在骤停的刹车声中和人群的惊呼中，跳到外面，夺路狂奔。
他没挂电话，气喘吁吁：“你怎么知道我在车上，消息泄露了？”
“没。”狐狸面具说，“我查了一下去t国qm的旅行团，然后对照了一下时间表，你知道的，旅行团什么时间去什么地方都是固定。”
他不敢置信，“这也能查到？道无涯的你也查到了？”
狐狸面具说：“我猜的，他在吗？”
周猫一阵无语，同时视线往后，有个人追在你身后，“……你猜对了。”他告诉狐狸面具。
“我怎么跑？”
狐狸面具似乎在看什么，手指在平板上划来划去：“……你附近有一个不出名的寺庙。”
“你别跟我说你在看世界地图。”周猫牙根痒痒，传说中的高科技支援最后变成了平板上拉地图。
对面的狐狸面具声音诚恳：“对不起，我很抱歉——好了，继续让我们说地图。”
“进去之后你会看到很多神像，随便挑一个许愿吧。”
“我才不许愿！”周猫猛然大声，“再说，我也没有可以交换的东西了。”
“不用紧张。”狐狸面具安慰：“你进去之后，虔诚的告诉里面的【神】，你不要任何回报，只希望给伟大的、无边的、至高无上的神献上一个卓越的灵魂。”
周心里有很多疑惑，虽然t国信仰神佛，但是这种荒郊野庙会有【神】吗，就算有，【神】又会帮助他赶走道无涯吗。
他别无选择。
周猫再次提速，比冲刺的花豹还有迅捷猛烈，几乎化成一道非人的黑线，但身后的道无涯依旧紧紧跟着，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冲进了寺院。
这座寺庙比起市区看见的那几座逊色不少，佛像浮屠在尘埃里褪色，表面斑驳，露出漆红铜锈，林立交错的巨大雕像带着某种狰狞的恐怖。
周猫打了一个哆嗦。
隐约觉得这里的【神】很饥饿。
似乎有什么东西活了，周猫隐隐听见空气震荡声，身后十二米高的巨大天王像从石台上拔出脚，巍峨的身躯俯朝向他们个人。
岩石大锤朝两人挥了过来，似乎要把他们两个砸成肉泥。周猫猛然想起来，邪神夺取人类的灵魂，除了用金银财宝【利诱】之外，还有【胁迫】，祂们会让人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后【求着】邪神杀死自己。
这样，邪神也算实现人类的愿望。
也得到人类的灵魂。
周猫打了一个冷颤，——狐狸面具害我！
“哇，我听到声音了，”周猫怀里的手机再次发出声音，他忘记挂电话，远处的狐狸面具也没有提醒，一直静静听着，他说：“你不用害怕，你没有什么可以交换的，是神眼里的渣滓，祂主要看的还是那个道无涯。”
说话间，他听见脑后的风声，一个弯腰，再次躲过天王像的巨锤。
果然如狐狸面具所说，天王像的全部攻势都在道无涯身上，祂打定主意要把道无涯打成小饼干，周猫抽空观赏了一下道无涯挣扎的身影，他一身青衣，如柳叶一样在空中柔软飞扬，恍如神人——但论坛上很多人分析过他。
他们说，道无涯是个普通人。
一个不择手段的普通人。
道无涯最初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特质可言的普通人，四十九个他才能比得上一个最低级的、灵魂为【黑铁】的普通灵能者。
据说道无涯花费了大量时间和财富，把自己的□□锻炼到了极限，接着又进行各种极限挑战，比如飞跨四米宽的两栋建筑楼，再比如不带任何安全设施站在楼边。
他几乎用尽了一切手段，把自己的意志千锤百炼，只为敲开那一扇【超凡】的大门。
又一次生死纠缠之间，他成功突破，成了一个最低级的【黑铁】级别的普通灵能者，面临第二个鸿沟，他要再付出比过去多七倍的努力，甚至更多，才能变成稍微高一点的【青铜】级别的灵能者。
而【青铜】级别的灵能者，仅在东大陆正式登记的就有十万数。潜藏着更是不计其数。
听说道无涯之后又用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把自己的灵魂弄成一个煮钢条配海鱼，撒了大量硫磺和水银的火锅，变成一个极怪诞的东西。
周猫见道无涯被拦住，赶紧从另一个出口跑掉，路上狐狸面具说。
“电子地图上必须有人申请才会标注地名，那个寺庙是有人看护的——有人看护，说明有【神】的可能性很大，地处偏僻无人照顾，说明【神】很饥饿。”
周猫微微抱怨：“你说的永远都对。”
狐狸面具笑：“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永远都对。”
身后传来巨大轰动，周猫听见一道崩裂，应该是【神】控制的天王像被打碎了，他想着远处就是白庙，那里游客很多，进去之后就可以浑水摸鱼。
正在他狂奔的时候，远处公路停了三辆熟悉的黑车。正是昨天在市区寺庙拦下他的大师“塞”和他手下的保镖。
周猫很谨慎的停下，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大师“塞”摊开双臂，“您现在正在被人追杀吗，我们可以帮助你。”
“我怎么办。”周猫习惯狐狸面具给他出谋划策。
“跟着他们走。”狐狸面具说。
周猫上了大师“塞”的车，油门一踩，速度飚上150，把身后追上来的道无涯远远抛在身后，他从后视镜里看见道无涯那张白面一样没有表情的脸。就像个纸扎的白面道士，冷凄凄的。
大师“塞”带着周猫去了他家，一栋豪华城堡，数百米长的毯子陈铺走道，花纹鲜艳，原谅周猫这个穷人，他第一眼看到就在想下雨天怎么收，但是显然这一切不在大师“塞”的思考范围内。
他不需要亲手收，再说就是坏了，脏了，也不过是重新换一遍。
周猫勾着腰，两条手臂搂在身前，像个小乞丐一样踏进豪门，两侧侍从给他打开大门，他看着侍从平静无波的脸色，想起t国是个奇葩的君主制国家，这个地方还有国王和军阀，实不相瞒，他也是看过很多网络小说的人，每次看到未来设定的背景里，军部如何，军阀如何，君主、宫廷如何，他就会忍不住沉思，原来星辰大海的尽头竟然是t国吗。
“你听说过神吗。”
塞大师张口。
周猫愣了一下，啊这，要怎么回答才能显示出他是那种好像知道但是又知道的不太多，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让人觉得很好糊弄的人呢。又或者，他只要本性出演就好了。
于是周猫闭上嘴没说话，他身上的花衬衫还是昨天的，低头看上面的花纹。
塞大师发现了周猫自闭儿特质，他继续说：“这里很多人都信仰小乘佛教，相信轮回转世，但是他们信的太肤浅，没有发现这些木偶泥胎背后的更深层真相。”
周猫竖起耳朵，以为这是要现场打假。
却听塞大师继续道，人们信仰金身银造的神佛，但是他们没有发现这些巨大的偶像不过是神明的投影，神的灵构成了整片宇宙，它的一部分投影在这个世界上，被人用木头和金银捏造了起来。
如果狐狸面具在这里，大概会说这是柏拉图的形而上和炼金术的第一原质宇宙，就连真圣教也曾用这种说话解释过这个世界——比如整个宇宙就是神的身体，神的头是天堂，人居住在神的腹部，神的脚就是地狱等等。
但是狐狸面具不在，于是周猫只能微微张口，“啊”了一下，说，“是这样吗？”
“对！”塞大师猛然起身，他手里捏着串珠，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很久以前人类没法看到世界的真相，但是现在不同了，神明已经切实降临，我们能逐步窥探到宇宙的真相。”
周猫忍不住在脑子里播放tv9的天文科普。
塞大师高举双手，他是个深目高鼻，古铜肤色的英俊年轻人，看起来前途无量受人崇拜，但是周猫隐约觉得他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过度狂热和郁躁。
“世界是一场轮回，对就是一个轮回，宇宙是一个不断循环的圆，周而复始，没有开始和尽头。它形如一条蛇……”
“衔尾蛇。”周猫忍不住。
塞大师笑，“不，不是北欧的衔尾蛇，也不是玛雅的羽蛇神，祂形如一条蛇但并不是蛇，祂只是一个头尾相连让时间都失去效力的不断循环的圆，我们人类就生活在这个圆内，我们看到的神明，其实是‘圆’里面的褶皱。就像是虫子的内壁，布有粘液的褶皱，褶皱碰撞，就由无数呼声。”
塞大师在屋子里转圈，“我们看到的是假的，听到的是假的，只有我们生活在圆里是真的，这个圆不断带着我们进入轮回，如此周而复始。”
“……”周猫想不到什么话来回答塞大师。
塞大师笑，“你觉得我在说谎吗。想想看，音速340m/s，光速29亿m/s，我们睁开眼，看向远处的事物，隔了一会一会之后，这些东西的形状和颜色才会进入我们瞳孔，远处发生车祸，我们要用三秒才能听见碰撞声。”
“在这间隔的时间里面，发生了什么，谁能说清，我们看见的是真实的吗，那些红外线进入我们眼睛之前，是否被扭曲变化过，一切都是虚假的，我们活在一个巨大的虚幻之中——”
周猫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水果，咔嚓咔嚓吃起来，说实话他觉得还行，生活没那么糟糕。虽然是假的，但是水果是真的好吃。
塞大师传教之后，狂热的看向周猫，“现在我要向你揭示这片宇宙的真相——我将会把‘神’介绍给你。”
塞大师说，这个控制一切的圆，掌管宇宙的圆，祂的的神名是“虫”。
呼唤祂的名字，“虫”就会降临世界，满足人类的愿望。
周猫抖了一下。
颤巍巍说：“我会害怕。”
他在地下室里见多过很多虫子，长着乱七八糟的腿，细长蜿蜒的身体，还有艳丽斑斓的色彩，他一想到自己在地下室里高呼“虫”，哗啦哗啦几百条虫应他的声音钻出来，他就感到一阵后怕。
塞大师似乎很失望，于是他摆摆手让周猫在这儿好好休息。
晚上塞大师还和周猫一起吃饭。有一些客人来拜访他，周猫看见他们结伴走上二楼，竖起耳朵，他听力很好，能听见客人在切切私语些“蛊”之类的话。
t国特色美食就和虫子有关，他们似乎和这个小生灵息息相关。
很多t国的高僧，都会做蛊，最传统的就是把好多毒虫放到一个蛊里面，让他们互相撕咬产生蛊王，但后来人和猫的尸体也常出现在“蛊”里，尸油、干尸等等都是灵药。周猫感觉到不适。
晚上他在塞大师的城堡住下，半夜突然感觉肠胃翻滚，起床去了盥洗室，他扣着喉咙干呕了一会儿，一阵反胃，吐出一滩黑色的扭动的东西来。
他被塞大师下蛊了。
周猫慌张给狐狸面具打电话问他怎么办，现在凌晨两点，电话响了一声，狐狸面具就接起来了，周猫没见过他睡觉，他是堪比丘吉尔和斯大林的铁人。
周猫语序不清地说了这些事情，狐狸面具想了想，随后他在超梦论坛上联系了一个生活在t国的降头师，他和降头师约定了见面地点，让周猫去取一份药剂，据说是可以引发蛊虫狂暴。
周猫躲在被窝里半信半疑，“这样会有用吗。”
狐狸面具让他假意同意塞大师的入教请求，然后又详细布置。
周猫觉得他的建议又疯狂又无序。
问狐狸面具为什么要这么做，狐狸面具说，“给你搞一下障眼法，道无涯会以为你死在那场聚会里。”
又是这种该死的，小小的贴心，周猫贴着枕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对着狐狸面具说了一声谢谢。挂了电话，他用被子盖住了脑袋。
周猫按照狐狸面具说的，告诉塞大师他同意加入“虫神教”，他直白说明自己正被人追杀。
塞大师说没关系。
在t国，塞大师是个名人，在周猫进他家门的第二天，就有很多人知道这个消息，周猫猜测无涯应该也知道。
不过塞大师是灵能者，还有诡谲的蛊虫手段，所以道无涯至今不敢闯进城堡。
周猫把那些粉末洒在城堡的边边角角，塞大师似乎察觉出了什么，问他有没有感觉不适，他说感觉到了，肚子里有点翻滚，他知道那是塞大师的虫子——他又下了蛊。
塞大师没有疑心。他很信任周猫，他大概觉得周猫肚子里有他的蛊虫，已经被他控制了。他经常来找周猫喝酒，他很开心，拍打周猫的肩膀说，你的灵魂很优秀。
他用一种恶心兮兮的眼神看着周猫，好像蛇一样粘湿。
周猫抖了一下，举起杯子假装自己在喝酒。
周猫告诉他追捕的猎手叫道无涯，是一个诡计多端的捕猎者，城堡里的动静说不定是道无涯干的。塞大师让周猫放心，他会挡住道无涯。
在第七天的最后一个晚上。周猫在塞大师的食物里加了超多剂量的虫粉。塞大师最近不太清醒，他口里念念又恶鬼找他报仇。
周猫不知道怎么回事。
狐狸面具说这个塞大师吃了别人的灵魂，精神分裂了。
周猫不太懂，还是按照狐狸面具说的做。
那天晚上，塞大师半夜发狂，他仿佛蛇蜕般析出一层半透明的薄膜，修长的身躯扭动，如虫亦如蛇，从半透明的残壳中爬出来，那张深邃英俊的面孔变得扁平，好像某种幼虫的结构，周猫抖了一下，问狐狸面具那些虫粉是什么东西，狐狸面具也不知道，那个t国的降头师没说，但是现在看，好像是加速发育的激素类的东西。
周猫躲在城堡里，他看见赛大师的腋下生出两条手臂，如节肢类的昆虫一样在地毯上爬行，塞大师张开口，发出“孳孳——”的鸣叫，似乎在召唤什么。
狐狸面具说：“快跑。”
虫子出壳之后要吃东西，塞大师在捕猎。周猫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箱，他踮脚在地毯上缓慢行走——他比猫还要灵敏，比雀鸟还要轻俏。
远处传来脚步声，周猫听见几十双皮鞋踩在地面上，踢踏作响，周猫从窗户向外看，发现一群人正在朝这里走来，如僵尸一样无神。
这些人是塞大师的客人。
周猫曾经在会客室见到过他们。
塞大师是用虫子做蛊，但是这些人不在意，一些人感慨自己拥有了美貌，还有一些人觉得自己拥有了青春和健康。穷人觉得自己加入了塞大师的党派，踏入上流社会。周猫听说“虫神教”里面有一些虫神使，他们和塞大师一样专门为“虫神”寻找灵魂品质卓越的人。
但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破碎了。虫化的塞大师躺在地毯上，他仰着头，对月亮发出“孳孳—— ”的叫声，这些叫声吸引了寄居在客人身体内的虫子，引的他们到这儿做食物。
塞大师的眼睛里充斥着非人的冷漠，他等这些人到来，随后微微张开血口，一口咬住他们的脖子，喉管被咬断，客人仰着头发出嘶嘶的呼吸声，手脚抽搐，但很快没了气息，塞大师低下头，他胃口很好，从端颈开始吃起，三两下嚼碎的骨头，又埋头在胸腔里面。
周猫不敢回头，拖着行李跑掉。
他躲在红灯区，在一个出卖/身体的变性人的房间里，变性人睡左边，周猫睡右边。他生怕自己一夜之间变成通缉犯，整天抱着手机刷个不停。超梦论坛上众说纷纭，有人说「朝阳中学恶魔杀人案」的恶魔已经叫塞大师吃掉，也有人说恶魔非常厉害，不会这么轻易死掉，你希望后者占上风，这样就没人追杀你了。
听说虫化的塞大师跑掉了，警察没法拼出受害者的身体。恶魔到底死没死，也成了谜团。
t国报道了塞大师的宴会惨案。
在那个城堡里，塞大师吃掉了其他虫子，变成了“蛊王”，有人拍下他的照片，照片里塞大师像一只蠕虫，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这件事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t国对于邪神的事似乎听之任之，媒体爱怎么报道怎么报道。
有人说塞大师修炼歧途，也有人说塞大师惹怒神灵。
周猫给狐狸面具打电话，跟他说了这件事，狐狸面具说他知道了，国内也有报道。
“人也是可以修炼的。”
神喜欢人的灵魂，人也喜欢人的灵魂。
狐狸面具说，人类的灵魂品质可以提升，用优秀的灵魂，补全自己的灵性。这种手段会留下精神分裂，狂躁等症状，不过有些人不在乎，t国修道者把它当成是‘婴灵作祟’，以为镇压就好。
塞大师同理，建立这个虫神教不是为了‘虫神’招收信徒，而是为了收揽足够多的优秀灵魂好让他“吃掉”。
周猫抖了一下。
“外国都是这样吗。神吃人，人也吃人。”
狐狸面具：“差不多，没人管他们。”
他觉得t国太危险了，随后定了机票，准备瞒着狐狸面具回国。
作者有话要说： 大衮和巴力好像是列王纪里面出现的异教神，说是引诱以色列民信仰别神，后来大衮也出现在了克苏鲁神话里面，被设定为是克苏鲁的崇拜者，巴力我在一本书里面，看说祂逐步演变成了别西卜，成了苍蝇王，因为苍蝇经常和病菌瘟疫死亡一起出现，所以是一个非常厉害让人恐惧的存在【那本书说的】
在旧约里的一个先知讲的篇章里，那个先知说他做梦，梦见天使拉斐尔要去远方和恶魔大君作战，这个恶魔大君非常厉害，占据了迦南还不是哪里的，拉斐尔请了加百列和他一起对抗恶魔大君。这好像是唯二两个出现了名字的天使。（记不太清了）
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是那种很典型的无限流，我给自己起个名，叫无限梦游流好了。
实不相瞒，每天晚上我睡觉之前，都在深刻思考，这个世界上好人真多啊，居然还有这么多小天使愿意订阅我的章节，泪眼汪汪（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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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周猫神不守舍, 生怕求道会的追捕者跟上来，小脑袋时不时左右看，好像背后有人追杀。但是他想多了，[朝阳中学恶魔杀人案]早就被挂到超梦论坛上，求道会没有派人。一些手段残忍的江湖人士已经蠢蠢欲动。
不知道这个消息有没有让他放松一把。
周猫跟在旅游团后面闲逛，他们在附近的礼品店买了很多丝巾串珠, 他也凑在人堆里买了一个大墨镜和花衬衫，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导游带着游客闲逛了寺庙和名胜, 又说明天去看看闻名遐迩的白庙，许多游客热情掏出照相机说自己已经蠢蠢欲动。导游嘘了一声，神情郑重下来，“不能拍照。”
白庙和死亡地狱有关, 冒然拍照, 恐怕冲撞了什么。
叫导游一说, 周猫也才猛然发现, 来了t国之后，竟然处处都和[神]有关。他们刚刚走过的礼品店，里面就挂着好些佛珠之类，还有些颜色艳丽的桃花牌, 店主当时还哄骗小女生，说带上之后好运连连。
他们乘坐巴士穿过市区，路边许多佛塔杂乱堆积在一起，巨大的娜迦蛇神，灰黄的七层浮屠，在地面上有烧香的痕迹，留下一尺见方的黑色灰渍。街面上许多巫师、神婆开着门店，隐隐能听见铃铛乱响。进店的人里不乏衣着华贵的男女，面容虔诚，周猫闻到火烛的香气……整个界面上都萦绕着这种让人头昏的浓香。
大巴上好多游客心动，他们问导游等会有没有自由时间，他们要“逛逛”，导游摇头，警告他们不要乱沾这些东西，“很灵的”。“灵”不是更好么，游客更加兴奋。
正当大巴穿过人群中心时，左侧的五层酒楼突然发生爆炸，一个烧焦的黑色人体掉了下来，周猫心脏猛地一跳，准备跳跑，周围路人习以为常，导游让大家不要慌张。
“这种事在t国经常发生。”
“警察很快就来了，不要害怕。”
周猫装作不经意问道：“t国治安也太差了吧。”
导游摇头，他神秘兮兮，“在国内不好多说，但是t国倒是可以告诉你们，那些爆炸案不是有人作奸犯科，而是神在惩罚凡人。”
“神在惩罚凡人？”周猫仔细品味这几句话，更加迷惑。
导游摊开双臂：“神是有大威能的神，如果有信徒心里不清静，有杂念，那么神自然就要惩罚他们。有些人会发疯，有些人会消失，还有些人变得古怪。”
导游压低身体：“听说是变得跟蛇一样。”
周猫呼出一口气——这不就是邪神吗。人类向邪神许愿，邪神会收走人类的灵魂作为报酬。不过，邪神终究是邪神，祂们不可琢磨，充满混沌，一个人说，我想要拥有控水的能力，邪神应允，这个人洗澡时变成一滩水，流入下水道。再比如，有人说他想要长寿，邪神收了他的灵魂以后把他变成一只长寿的乌龟……这就是邪神啊。
不过在普通人看来，导致这一切变化，都是人心不诚。
关于邪神，周猫知道的比普通人更多。
如果要给邪神定一个准确的降临日期，里世界公认是3020年，据说那一天开始世界大范围爆发诸多超常事件，几乎呈井喷之势，这是一个划时代的标志，在那之前的世界和在那之后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很多奇怪的【东西】降临了人间，告诉人类可以和祂们交易，人类要拿出自己珍贵的东西，去和邪神换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些弱小的邪神，比如具象化的，黑猫、树枝、彩虹、自动贩售机，可以变出最简单的金银、武器、科技产品、甚至可以让人更健康。
高级一点的，类似于一片雨雾，一场湖面倒影，可以换出超凡能力，控火，操水，金化，可以去除人的癌症，让人听见亡灵的声音。
再厉害一点，就是类似于某种【诡秘之物】或者【不死长生的灵】，他们似乎存在于人类的历史中，就像是覆盖在人类周围的黑色迷雾。在《真圣》经书里面曾经描写了一个叫“大衮”的邪神，说祂和世界上唯一真神对立。引诱地上的人群祭拜偶像，改信他神。
在各种古老经卷里也描写过恶魔大君，这个邪恶的君王操控地上的罪恶诸国，祂们曾经和拉斐尔相对抗，和加百列争斗。
除此之外，还有邪神巴力之名在地上流传……并在人口相传中逐渐改变自己的名字，从巴力，到巴力西卜，再到别西卜，再到苍蝇王——让神明颤抖的疾病瘟疫之源。
这些【恶魔】，或者说在古代被人信仰和祭祀的【神】，在3020年以前并没有显露任何踪迹，常常有信徒在长夜里狂奔，大喊着诸神已死。
但是3020年之后，仿佛变动了什么，就周猫听说的，个别宗教国家和混乱之地，神灵祭祀已经成为常态。
最后，还存在一些【神】，祂们存在于人类诞生之前，和星球比肩，传说中有些来自于大熊星座附近，还有些是金星的化身……有些是一个含义，一个规律，或者在宇宙深处更深邃的东西。
周猫看来看去，居民手腕都带着串珠，他抖了一下——东大陆是个缓慢变温的保温箱，他并没有太深的感受，但是来到这些地方，却猛然惊觉有什么东西要变化了。
大巴离开市区之前，十六个年轻人抬着一个绣金盖棚的轿子停在楼下，轿子上下来一个赤脚的僧侣，两街的居民和神婆、巫师都出来敬拜，亲吻他的脚踝，这是国王出行才有的尊荣，周猫看了一眼僧侣，听见周围人都叫他“大师”，很受尊重。
他隐约感受到大师和他一样。
都有某种超凡能力。
那位年轻的大师似乎察觉到了周猫的视线，也扭头看过来，周猫赶紧缩下身体，把帽子往头上一盖，装作午睡。
大巴随后来到市区右边的著名寺庙，周猫在煌煌日光下看到一片白，以为这里是白庙，但是导游告诉周猫白庙在ql要更远，大概有三个小时的车程，他听了之后一阵懊悔，觉得不应该加入旅游团。
这个寺庙人超级多，除了游客之外，还有好多求神拜佛的信徒，许多人深深鞠躬，两个膝盖一弯，卟通跪下，脑袋贴在地上，双手平贴在两面，周猫从没见过这样虔诚的信徒，他们呼吸极其小心，唯恐鼻子的呼气惊扰了地上的灰尘。
他跟着闭上嘴巴。
这才发现周围的游客跟他一样安静。
生怕做了什么事情，惹来信徒的怒瞪。
导游小声告诉游客：“这里的神很灵，也没那么邪。你们要不要试试？”
许多人心动，纷纷取了香上前拜佛，毕竟人生酒色财气，至少要取一样。
周猫惊恐地摆摆手，连脑子也不敢转，生怕“沾到”什么不该沾的东西。
他是经过那事儿的，知道邪神有多么邪异。
于是背着手，说自己不舒服，连庙也不肯进去，只敢在外面等。
正等的时候，一辆黑车停在周猫面前，后面还有两辆同款黑的保镖车，周猫眨眨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看见那个在市中心出现过的“大师”施施然下车，他稍微一揽自己下袍，走到周猫面前，客气行礼，周猫叫他弄得一头雾水，回礼的时候眼神左右乱看，总怀疑旁人有人埋伏。
“我是塞。”大师后面还说了他的姓氏，似乎是一个贵族，他请周猫去他府上一坐。
周猫低着头，不愿意去，脚步慢慢往后挪，他后面就是寺庙大门，钻进去就能混在人群里，如鱼得水，再没有人能逮到他。
大师看到了周猫的不情愿，十分疑惑：“您是我尊贵的客人，我愿意用十成十的礼节来对待您。”
周猫听罢眼前一黑，觉得自己成了菜板上论斤称的猪肉，他要是有能耐，哪能叫求道会追成狗，最后不得不跑到t国来避难。
生怕枪打出头鸟，周猫不顾大师阻拦，甩身就走，不情不愿走了半个小时，才看到其他正在虔诚跪拜的游客。他看到一对熟人，旅游大巴上坐在他身旁的一对老年夫妻，两人对着神像拜了又拜，十分崇敬。
夫妻二人拜完之后看见周猫，老太太连忙招手，跟周猫说：“这儿的神可灵验了。”
那就更不敢了，周猫强烈拒绝。
老太太叹气：“哎呀，我们两个人不求财，也不求权，就希望能健健康康，没病没灾。”
老头抱怨：“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又看向周猫，“你也是，不信神过来干什么，引得人说话。”
周猫听了不舒服，低声道：“我过不过来跟你有什么干系，再说，你这样拜也没用啊。”
老头眉毛夹死个苍蝇：“那你说，怎么拜有用。”
周猫也是怒气上来了，直接说：“你要真想拜，就在心里说把灵魂献给神，第二天立马见效！”
“你！”老头伸着指头，朝周猫点啊点。
周猫别过头，不去理他们。
神明——无论是正神还是邪神，要的都是人类灵魂，什么三牲五谷，什么角斗厮杀，全是遮眼法。
到了晚上，旅游团定了餐厅，带着大家一起吃晚饭，周猫到地方一看，才发现十个人一个桌，一张桌八盘菜，他撸起袖子蓄势待发准备抢饭，电话响了，槐梦的，他一看见这个名字嘴巴就瘪下去，自己找了个墙角蹲下，伸着指头开始画画。
“喂？干什么啊。”
对面问：“晚饭怎么样。”
“我还没吃。”
“饭看起来好吃吗？”对面又问。
周猫起身，踮着脚看了一眼：“不好吃。一个桌十个人八盘菜，不好吃。”
“？”对面传来疑问，他几乎能想到那个狐狸面具微微侧头的模样，带着贴心的狡猾，“给你定的酒店里包含了自助餐，你这是跑哪儿去了。”
周猫一蹦三尺高，兴奋道：“你还给我定了酒店。”
“对啊。”对面慢悠悠的。“还有景点门票，我也发你手机上了。”
“你不会，没发现吧？”
是的，他没发现，这样似乎太蠢了一点，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滑了下去，“哦，我听不懂t国话，找了个导游带我。”
“我是不建议你跟团。不过自己一个人确实无聊。随便，你玩得开心就好。旅途愉快，byebye~”
“啊，对了，”狐狸面具突然停下，“忘了说，我在超梦上发现了你的通缉令，估计很快就有人飞泰国抓你了，要小心。”
对方很快挂了电话。
还不是因为你！
周猫怒气冲冲，告诉导游自己晚上有地方住，和对方约好了第二天集合地点之后就去了狐狸面具定的五星级酒店，服务真的好，一进去，那种金碧辉煌的华贵感让周猫束手束脚，他一路拘谨地跟在服务生身后，来到了房间。
床铺柔软，他在床上蹦了两下。
突然嘿嘿笑出声。
感觉也不是那么糟糕。
第二天周猫早早起床吃了自助餐，然后赶到集合地点，五星级酒店的床太舒服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闲适感，导游说今天要去著名的白庙，他拿着小喇叭在车上呱呱乱讲，周猫靠在座椅上，微微翘着腿，吹着风，两侧的风景转瞬而逝，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出国了，以前他是个穷的翻垃圾箱的学生，现在却可以提前步入养老生活四处出国。
今天旅游团里的老人问周猫家里条件怎么样，一副要给他介绍对象的模样。他也能结婚吗，周猫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甩甩头，他决定不想了。
对了，周猫想起昨晚狐狸面具说的通缉令，赶快登上超梦论坛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悬赏令被推了上来——他已经逃了五年，也算是论坛里大大有名的人物，但是这一次追捕他的人更出名。
他叫什么周猫不知道，但是他有一句让人深刻的名言。
“吾学而有涯，道无涯也。”
叫他道无涯好了。
道无涯是一个疯狂的求道者，如果周猫告诉他吞一百斤火炭就能提升灵魂质量，他二话不说立马就做。
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
周猫略微担心——他摸了摸怀里的[秘密者日记]，呼出一口气。
突然间，他觉得不太对劲，某种求生的紧迫感压在神经上，周猫觉得自己被窥视了，这时电话又响起，还是槐梦——不过周猫更愿意叫他狐狸面具。
狐狸面具：“下车，道无涯在车上。”
那一瞬间，在十分之一秒内，周猫猛然收肩，用坚硬的骨头撞碎了玻璃，在骤停的刹车声中和人群的惊呼中，跳到外面，夺路狂奔。
他没挂电话，气喘吁吁：“你怎么知道我在车上，消息泄露了？”
“没。”狐狸面具说，“我查了一下去t国qm的旅行团，然后对照了一下时间表，你知道的，旅行团什么时间去什么地方都是固定。”
他不敢置信，“这也能查到？道无涯的你也查到了？”
狐狸面具说：“我猜的，他在吗？”
周猫一阵无语，同时视线往后，有个人追在你身后，“……你猜对了。”他告诉狐狸面具。
“我怎么跑？”
狐狸面具似乎在看什么，手指在平板上划来划去：“……你附近有一个不出名的寺庙。”
“你别跟我说你在看世界地图。”周猫牙根痒痒，传说中的高科技支援最后变成了平板上拉地图。
对面的狐狸面具声音诚恳：“对不起，我很抱歉——好了，继续让我们说地图。”
“进去之后你会看到很多神像，随便挑一个许愿吧。”
“我才不许愿！”周猫猛然大声，“再说，我也没有可以交换的东西了。”
“不用紧张。”狐狸面具安慰：“你进去之后，虔诚的告诉里面的【神】，你不要任何回报，只希望给伟大的、无边的、至高无上的神献上一个卓越的灵魂。”
周心里有很多疑惑，虽然t国信仰神佛，但是这种荒郊野庙会有【神】吗，就算有，【神】又会帮助他赶走道无涯吗。
他别无选择。
周猫再次提速，比冲刺的花豹还有迅捷猛烈，几乎化成一道非人的黑线，但身后的道无涯依旧紧紧跟着，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冲进了寺院。
这座寺庙比起市区看见的那几座逊色不少，佛像浮屠在尘埃里褪色，表面斑驳，露出漆红铜锈，林立交错的巨大雕像带着某种狰狞的恐怖。
周猫打了一个哆嗦。
隐约觉得这里的【神】很饥饿。
似乎有什么东西活了，周猫隐隐听见空气震荡声，身后十二米高的巨大天王像从石台上拔出脚，巍峨的身躯俯朝向他们个人。
岩石大锤朝两人挥了过来，似乎要把他们两个砸成肉泥。周猫猛然想起来，邪神夺取人类的灵魂，除了用金银财宝【利诱】之外，还有【胁迫】，祂们会让人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后【求着】邪神杀死自己。
这样，邪神也算实现人类的愿望。
也得到人类的灵魂。
周猫打了一个冷颤，——狐狸面具害我！
“哇，我听到声音了，”周猫怀里的手机再次发出声音，他忘记挂电话，远处的狐狸面具也没有提醒，一直静静听着，他说：“你不用害怕，你没有什么可以交换的，是神眼里的渣滓，祂主要看的还是那个道无涯。”
说话间，他听见脑后的风声，一个弯腰，再次躲过天王像的巨锤。
果然如狐狸面具所说，天王像的全部攻势都在道无涯身上，祂打定主意要把道无涯打成小饼干，周猫抽空观赏了一下道无涯挣扎的身影，他一身青衣，如柳叶一样在空中柔软飞扬，恍如神人——但论坛上很多人分析过他。
他们说，道无涯是个普通人。
一个不择手段的普通人。
道无涯最初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特质可言的普通人，四十九个他才能比得上一个最低级的、灵魂为【黑铁】的普通灵能者。
据说道无涯花费了大量时间和财富，把自己的□□锻炼到了极限，接着又进行各种极限挑战，比如飞跨四米宽的两栋建筑楼，再比如不带任何安全设施站在楼边。
他几乎用尽了一切手段，把自己的意志千锤百炼，只为敲开那一扇【超凡】的大门。
又一次生死纠缠之间，他成功突破，成了一个最低级的【黑铁】级别的普通灵能者，面临第二个鸿沟，他要再付出比过去多七倍的努力，甚至更多，才能变成稍微高一点的【青铜】级别的灵能者。
而【青铜】级别的灵能者，仅在东大陆正式登记的就有十万数。潜藏着更是不计其数。
听说道无涯之后又用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把自己的灵魂弄成一个煮钢条配海鱼，撒了大量硫磺和水银的火锅，变成一个极怪诞的东西。
周猫见道无涯被拦住，赶紧从另一个出口跑掉，路上狐狸面具说。
“电子地图上必须有人申请才会标注地名，那个寺庙是有人看护的——有人看护，说明有【神】的可能性很大，地处偏僻无人照顾，说明【神】很饥饿。”
周猫微微抱怨：“你说的永远都对。”
狐狸面具笑：“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永远都对。”
身后传来巨大轰动，周猫听见一道崩裂，应该是【神】控制的天王像被打碎了，他想着远处就是白庙，那里游客很多，进去之后就可以浑水摸鱼。
正在他狂奔的时候，远处公路停了三辆熟悉的黑车。正是昨天在市区寺庙拦下他的大师“塞”和他手下的保镖。
周猫很谨慎的停下，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大师“塞”摊开双臂，“您现在正在被人追杀吗，我们可以帮助你。”
“我怎么办。”周猫习惯狐狸面具给他出谋划策。
“跟着他们走。”狐狸面具说。
周猫上了大师“塞”的车，油门一踩，速度飚上150，把身后追上来的道无涯远远抛在身后，他从后视镜里看见道无涯那张白面一样没有表情的脸。就像个纸扎的白面道士，冷凄凄的。
大师“塞”带着周猫去了他家，一栋豪华城堡，数百米长的毯子陈铺走道，花纹鲜艳，原谅周猫这个穷人，他第一眼看到就在想下雨天怎么收，但是显然这一切不在大师“塞”的思考范围内。
他不需要亲手收，再说就是坏了，脏了，也不过是重新换一遍。
周猫勾着腰，两条手臂搂在身前，像个小乞丐一样踏进豪门，两侧侍从给他打开大门，他看着侍从平静无波的脸色，想起t国是个奇葩的君主制国家，这个地方还有国王和军阀，实不相瞒，他也是看过很多网络小说的人，每次看到未来设定的背景里，军部如何，军阀如何，君主、宫廷如何，他就会忍不住沉思，原来星辰大海的尽头竟然是t国吗。
“你听说过神吗。”
塞大师张口。
周猫愣了一下，啊这，要怎么回答才能显示出他是那种好像知道但是又知道的不太多，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让人觉得很好糊弄的人呢。又或者，他只要本性出演就好了。
于是周猫闭上嘴没说话，他身上的花衬衫还是昨天的，低头看上面的花纹。
塞大师发现了周猫自闭儿特质，他继续说：“这里很多人都信仰小乘佛教，相信轮回转世，但是他们信的太肤浅，没有发现这些木偶泥胎背后的更深层真相。”
周猫竖起耳朵，以为这是要现场打假。
却听塞大师继续道，人们信仰金身银造的神佛，但是他们没有发现这些巨大的偶像不过是神明的投影，神的灵构成了整片宇宙，它的一部分投影在这个世界上，被人用木头和金银捏造了起来。
如果狐狸面具在这里，大概会说这是柏拉图的形而上和炼金术的第一原质宇宙，就连真圣教也曾用这种说话解释过这个世界——比如整个宇宙就是神的身体，神的头是天堂，人居住在神的腹部，神的脚就是地狱等等。
但是狐狸面具不在，于是周猫只能微微张口，“啊”了一下，说，“是这样吗？”
“对！”塞大师猛然起身，他手里捏着串珠，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很久以前人类没法看到世界的真相，但是现在不同了，神明已经切实降临，我们能逐步窥探到宇宙的真相。”
周猫忍不住在脑子里播放tv9的天文科普。
塞大师高举双手，他是个深目高鼻，古铜肤色的英俊年轻人，看起来前途无量受人崇拜，但是周猫隐约觉得他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过度狂热和郁躁。
“世界是一场轮回，对就是一个轮回，宇宙是一个不断循环的圆，周而复始，没有开始和尽头。它形如一条蛇……”
“衔尾蛇。”周猫忍不住。
塞大师笑，“不，不是北欧的衔尾蛇，也不是玛雅的羽蛇神，祂形如一条蛇但并不是蛇，祂只是一个头尾相连让时间都失去效力的不断循环的圆，我们人类就生活在这个圆内，我们看到的神明，其实是‘圆’里面的褶皱。就像是虫子的内壁，布有粘液的褶皱，褶皱碰撞，就由无数呼声。”
塞大师在屋子里转圈，“我们看到的是假的，听到的是假的，只有我们生活在圆里是真的，这个圆不断带着我们进入轮回，如此周而复始。”
“……”周猫想不到什么话来回答塞大师。
塞大师笑，“你觉得我在说谎吗。想想看，音速340m/s，光速29亿m/s，我们睁开眼，看向远处的事物，隔了一会一会之后，这些东西的形状和颜色才会进入我们瞳孔，远处发生车祸，我们要用三秒才能听见碰撞声。”
“在这间隔的时间里面，发生了什么，谁能说清，我们看见的是真实的吗，那些红外线进入我们眼睛之前，是否被扭曲变化过，一切都是虚假的，我们活在一个巨大的虚幻之中——”
周猫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水果，咔嚓咔嚓吃起来，说实话他觉得还行，生活没那么糟糕。虽然是假的，但是水果是真的好吃。
塞大师传教之后，狂热的看向周猫，“现在我要向你揭示这片宇宙的真相——我将会把‘神’介绍给你。”
塞大师说，这个控制一切的圆，掌管宇宙的圆，祂的的神名是“虫”。
呼唤祂的名字，“虫”就会降临世界，满足人类的愿望。
周猫抖了一下。
颤巍巍说：“我会害怕。”
他在地下室里见多过很多虫子，长着乱七八糟的腿，细长蜿蜒的身体，还有艳丽斑斓的色彩，他一想到自己在地下室里高呼“虫”，哗啦哗啦几百条虫应他的声音钻出来，他就感到一阵后怕。
塞大师似乎很失望，于是他摆摆手让周猫在这儿好好休息。
晚上塞大师还和周猫一起吃饭。有一些客人来拜访他，周猫看见他们结伴走上二楼，竖起耳朵，他听力很好，能听见客人在切切私语些“蛊”之类的话。
t国特色美食就和虫子有关，他们似乎和这个小生灵息息相关。
很多t国的高僧，都会做蛊，最传统的就是把好多毒虫放到一个蛊里面，让他们互相撕咬产生蛊王，但后来人和猫的尸体也常出现在“蛊”里，尸油、干尸等等都是灵药。周猫感觉到不适。
晚上他在塞大师的城堡住下，半夜突然感觉肠胃翻滚，起床去了盥洗室，他扣着喉咙干呕了一会儿，一阵反胃，吐出一滩黑色的扭动的东西来。
他被塞大师下蛊了。
周猫慌张给狐狸面具打电话问他怎么办，现在凌晨两点，电话响了一声，狐狸面具就接起来了，周猫没见过他睡觉，他是堪比丘吉尔和斯大林的铁人。
周猫语序不清地说了这些事情，狐狸面具想了想，随后他在超梦论坛上联系了一个生活在t国的降头师，他和降头师约定了见面地点，让周猫去取一份药剂，据说是可以引发蛊虫狂暴。
周猫躲在被窝里半信半疑，“这样会有用吗。”
狐狸面具让他假意同意塞大师的入教请求，然后又详细布置。
周猫觉得他的建议又疯狂又无序。
问狐狸面具为什么要这么做，狐狸面具说，“给你搞一下障眼法，道无涯会以为你死在那场聚会里。”
又是这种该死的，小小的贴心，周猫贴着枕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对着狐狸面具说了一声谢谢。挂了电话，他用被子盖住了脑袋。
周猫按照狐狸面具说的，告诉塞大师他同意加入“虫神教”，他直白说明自己正被人追杀。
塞大师说没关系。
在t国，塞大师是个名人，在周猫进他家门的第二天，就有很多人知道这个消息，周猫猜测无涯应该也知道。
不过塞大师是灵能者，还有诡谲的蛊虫手段，所以道无涯至今不敢闯进城堡。
周猫把那些粉末洒在城堡的边边角角，塞大师似乎察觉出了什么，问他有没有感觉不适，他说感觉到了，肚子里有点翻滚，他知道那是塞大师的虫子——他又下了蛊。
塞大师没有疑心。他很信任周猫，他大概觉得周猫肚子里有他的蛊虫，已经被他控制了。他经常来找周猫喝酒，他很开心，拍打周猫的肩膀说，你的灵魂很优秀。
他用一种恶心兮兮的眼神看着周猫，好像蛇一样粘湿。
周猫抖了一下，举起杯子假装自己在喝酒。
周猫告诉他追捕的猎手叫道无涯，是一个诡计多端的捕猎者，城堡里的动静说不定是道无涯干的。塞大师让周猫放心，他会挡住道无涯。
在第七天的最后一个晚上。周猫在塞大师的食物里加了超多剂量的虫粉。塞大师最近不太清醒，他口里念念又恶鬼找他报仇。
周猫不知道怎么回事。
狐狸面具说这个塞大师吃了别人的灵魂，精神分裂了。
周猫不太懂，还是按照狐狸面具说的做。
那天晚上，塞大师半夜发狂，他仿佛蛇蜕般析出一层半透明的薄膜，修长的身躯扭动，如虫亦如蛇，从半透明的残壳中爬出来，那张深邃英俊的面孔变得扁平，好像某种幼虫的结构，周猫抖了一下，问狐狸面具那些虫粉是什么东西，狐狸面具也不知道，那个t国的降头师没说，但是现在看，好像是加速发育的激素类的东西。
周猫躲在城堡里，他看见赛大师的腋下生出两条手臂，如节肢类的昆虫一样在地毯上爬行，塞大师张开口，发出“孳孳——”的鸣叫，似乎在召唤什么。
狐狸面具说：“快跑。”
虫子出壳之后要吃东西，塞大师在捕猎。周猫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箱，他踮脚在地毯上缓慢行走——他比猫还要灵敏，比雀鸟还要轻俏。
远处传来脚步声，周猫听见几十双皮鞋踩在地面上，踢踏作响，周猫从窗户向外看，发现一群人正在朝这里走来，如僵尸一样无神。
这些人是塞大师的客人。
周猫曾经在会客室见到过他们。
塞大师是用虫子做蛊，但是这些人不在意，一些人感慨自己拥有了美貌，还有一些人觉得自己拥有了青春和健康。穷人觉得自己加入了塞大师的党派，踏入上流社会。周猫听说“虫神教”里面有一些虫神使，他们和塞大师一样专门为“虫神”寻找灵魂品质卓越的人。
但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破碎了。虫化的塞大师躺在地毯上，他仰着头，对月亮发出“孳孳—— ”的叫声，这些叫声吸引了寄居在客人身体内的虫子，引的他们到这儿做食物。
塞大师的眼睛里充斥着非人的冷漠，他等这些人到来，随后微微张开血口，一口咬住他们的脖子，喉管被咬断，客人仰着头发出嘶嘶的呼吸声，手脚抽搐，但很快没了气息，塞大师低下头，他胃口很好，从端颈开始吃起，三两下嚼碎的骨头，又埋头在胸腔里面。
周猫不敢回头，拖着行李跑掉。
他躲在红灯区，在一个出卖/身体的变性人的房间里，变性人睡左边，周猫睡右边。他生怕自己一夜之间变成通缉犯，整天抱着手机刷个不停。超梦论坛上众说纷纭，有人说「朝阳中学恶魔杀人案」的恶魔已经叫塞大师吃掉，也有人说恶魔非常厉害，不会这么轻易死掉，你希望后者占上风，这样就没人追杀你了。
听说虫化的塞大师跑掉了，警察没法拼出受害者的身体。恶魔到底死没死，也成了谜团。
t国报道了塞大师的宴会惨案。
在那个城堡里，塞大师吃掉了其他虫子，变成了“蛊王”，有人拍下他的照片，照片里塞大师像一只蠕虫，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这件事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t国对于邪神的事似乎听之任之，媒体爱怎么报道怎么报道。
有人说塞大师修炼歧途，也有人说塞大师惹怒神灵。
周猫给狐狸面具打电话，跟他说了这件事，狐狸面具说他知道了，国内也有报道。
“人也是可以修炼的。”
神喜欢人的灵魂，人也喜欢人的灵魂。
狐狸面具说，人类的灵魂品质可以提升，用优秀的灵魂，补全自己的灵性。这种手段会留下精神分裂，狂躁等症状，不过有些人不在乎，t国修道者把它当成是‘婴灵作祟’，以为镇压就好。
塞大师同理，建立这个虫神教不是为了‘虫神’招收信徒，而是为了收揽足够多的优秀灵魂好让他“吃掉”。
周猫抖了一下。
“外国都是这样吗。神吃人，人也吃人。”
狐狸面具：“差不多，没人管他们。”
他觉得t国太危险了，随后定了机票，准备瞒着狐狸面具回国。
作者有话要说： 大衮和巴力好像是列王纪里面出现的异教神，说是引诱以色列民信仰别神，后来大衮也出现在了克苏鲁神话里面，被设定为是克苏鲁的崇拜者，巴力我在一本书里面，看说祂逐步演变成了别西卜，成了苍蝇王，因为苍蝇经常和病菌瘟疫死亡一起出现，所以是一个非常厉害让人恐惧的存在【那本书说的】
在旧约里的一个先知讲的篇章里，那个先知说他做梦，梦见天使拉斐尔要去远方和恶魔大君作战，这个恶魔大君非常厉害，占据了迦南还不是哪里的，拉斐尔请了加百列和他一起对抗恶魔大君。这好像是唯二两个出现了名字的天使。（记不太清了）
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是那种很典型的无限流，我给自己起个名，叫无限梦游流好了。
实不相瞒，每天晚上我睡觉之前，都在深刻思考，这个世界上好人真多啊，居然还有这么多小天使愿意订阅我的章节，泪眼汪汪（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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