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林淮没有回答她，又将围巾拉上去后才抱着她上了车。
刚刚被冷风这么一吹，许栀倒有些清醒了。
这人的确是林淮。
上车后，两人都没有说话，林淮拿着手机处理未完的工作，许栀则侧头假寐。
“你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林淮突然出声。
许栀不理她，依旧闭着眼，索性装睡到底。
林淮将手机丢到一旁，转过身捏住她的下颔，嗤了一声:“小丫头长能耐了啊，不仅跑来酒吧买醉，还三番两次挂我电话？”
她使了些力气，下颔被捏的有些疼，许栀偏了偏头，想甩开她的控制，那人却不依不饶似的，两指仍停留在她的下颔上。
许栀有些恼了，直接打下她的手，眸色蕴着怒气，睁圆了眼看她。
怎么说的好像是她欠了她一样？
不要脸！
许栀心中腹诽，却并未在面上表现出来，只瞪了眼她后，就拢了拢自己的衣摆，整个人都侧坐过去，显然是不想和她交流。
林淮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她一只手撑在车窗上，将她锁在自己与车门的狭小空间里，俯在她耳侧，语气不耐:“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许栀本就喝醉了酒，心里正烦闷着，她一副“老子没错，你不懂事”的样子更是将她惹出几分躁意，便猛地回头，目光直视着她。
两人谁也不让谁，就这样僵持着。
半晌，许栀扯了扯嘴角，轻笑一声，软下嗓音:“林总说得对，我只不过是在您身边待的久了些，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该对您发脾气，您见谅。”
林总，您。
很好。
比难缠的合作方更气人的还有谁？
——许栀
林淮额角的青筋直跳，她才发现，原来养在身边这么多年的人，根本不是什么柔弱可爱的小白兔，而是一匹会咬人的小狼崽。
她按下想教训这个不听话的狼崽子的冲动，只沉声警告:“许栀。”
许栀却像是全然未觉她此刻的怒气，还勾过她一缕头发，一圈圈缠在指上，神色无辜，“怎么了林总，我都说了不会再乱发脾气了，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
林淮张了张嘴，似有什么想说的，却又将所有的话吞了回去，然后拿下她的手，转过身靠在椅背上。
她当然明白许栀在生气什么，可现在显然不是让她知道这个的时候。
她一直都将她养的很好，怎能让她看到这些肮脏。
林淮揉了揉眉心，似是有些无奈，“你还是小时候乖。”
气氛突然缓和下来，两人之间不再那么剑拔弩张，许栀也收回了自己刺，靠在了椅背上，眸色带着倦意，“是么？”
“嗯。”似是想到什么，林淮勾起唇角，“以前你小小一个，跟奶黄包似的，在学校里考砸了，边哭边跟我认错，夜里打雷害怕了，还非要赖着我跟我一起睡，不像现在……”
听她提起从前，许栀忽地一顿，又偏头看向窗外，状若无意地问她:“现在什么？”
林淮斜她一眼，续道:“尽会气我。”
许栀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没接她这句话。
车内再次安静。
她闭上眼，本想小憩一会儿，却不料从前的回忆一点点被勾起，耳畔突然响起贺岚那句话。
“你和林淮怎么认识的？”
林淮的出现，是天赐，也是一场盛大的浩劫。
连同所有的惊喜与意外，一齐闯进她的生命里。
那是个很热闹的夜晚，大院里的所有人为这一天的到来精心准备了很久。
a市两个商业巨头预备联姻的消息，几乎全城皆知。
而这天就是两家人会面，商讨订婚礼的日子。
许家的几个长辈都候在大院的铁门前，
迎接今晚最重要的来客。
许栀躲在大宅前的一头石狮子后。
就在今天以前，连续一周，那个女人都要在她耳边说上三四次。
不准靠近今天来的客人。
她又着实好奇，只得猫在石狮子后边远远地看上一眼。
只是等了许久，她腿都站酸了这大人物还没出现。
终于，就在她第二十三次左腿换右腿的时候，从远处传来一道刺眼的亮光。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大门外。
片刻后，车门打开，从车上陆陆续续地下来几个人。
为首的一男一女和许家大哥握了握手，然后他们就被请进了宅子里。
一行人的最后，是个高高瘦瘦的女生。
她的整张脸都被笼罩在了朦胧的夜色中，许栀踮起脚，想看那人到底长什么样。
却始终看不清。
她泄了气，脚跟落地，打算转身离开。
却在侧过身的一瞬间回了眼。
路灯下，暖白的光投射出那人的侧脸。
她的皮肤很白，工笔刻的眉微微上挑，薄唇勾着一丝淡淡的弧度，下颔轻抬，明明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可许栀偏生读出了几分不屑与嘲弄。
清隽疏狂，风月无边。
她看着这行人走向主宅，心中顿时明了。
原来这个人就是要和许家联姻的。
她会和许窈订婚、结婚吗？
许栀这样想着，突然就不是那么开心了。
然而她这伤心的情绪还没停留多久，就被一道尖细的声音打断了。
一个化着浓妆的女人走到她面前，眼神狐疑地打量着她，“许栀，我说过，今天来的客人，你一步也不准靠近。”
许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回答:“我没有。”
女人点点头，嘴角向下撇着，继续训斥道:“你怎么把这种花摆在大厅里，大小姐对这花过敏你不知道吗？还不赶紧给我换了！”
她接过花瓶看了看，刚想说这花不是她放的，抬头却对上了女人厌恶仇恨的眼神，便把想说的话尽数咽下，应了声好。
女人见她顺承应下，想着自己还有其他要事处理，便没再为难，只让她快些将换好的花放回大厅。
许栀拿着花瓶去了后院，不料跑得太快，中途被一块不知哪来的石头绊倒。
花瓶碎了一地，她的手压在了破碎的瓷片上。
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淌下，滴落在杂乱的草叶上。
许栀吸着气，将嵌进掌中的碎片，小心翼翼地取下来。
忽地，眼前多出个人影。
她抬头，撞进一双深邃漆黑的眼。
终于将路灯下的人，看了个仔细。
一张极年轻的面庞，清贵骄矜，该是养在大宅院里的高门贵女，可眉眼间压着的几分桀骜却令人惊奇。
许栀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不算破旧，可因为刚摔了一跤，皱巴巴的，裤子鞋子都染上了血渍，实在算不得干净。
云泥之别。
她和自己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许栀的头越埋越低，竟一时忘记了自己手上的伤口。
“用这个，干净些。”
干净清冽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许栀蓦地抬头，眨了眨眼，呆愣愣地接过那张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
“谢……谢谢。”
她认真地擦拭着手上的血渍，眼前的人却冷不丁俯身凑近，清澈的眸定定凝视着她。
许栀的呼吸一抖，随即向后退了一小步，捏了捏那方手帕，声音颤颤的:“这手帕脏了，我……我洗好了还你。”
眼前人突然轻笑了一声，气息带着淡淡的白茶花香。
“小孩，要我带你走吗？”
不知是被这幽冽的香气吸引，还是被眼前的美人迷惑，许栀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声音软糯:“好。”
“除了外面那道大门，还有别的门吗？”
许栀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指了指左边，“别院还有一道门。”
“还能跑么？”
“嗯。”
美人勾起唇角，牵过她的手，带着她小跑到别院。
偏门处站着两个守卫，见黑暗中现出两个人影，便出声警告道:“什么人？站住！”
许栀紧紧地攥着身侧人的衣摆，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林淮。”她掀了掀眼，语气随意散漫。
远处的宅院里人声沸腾起来，隐隐约约的怒吼与惊惶失措的尖叫声融合在一起，一片嘈杂。
林淮回望了一眼，转过头，从喉间吐出两个字:
“滚开。”
两人一时被她身上迫人的威压惊得说不出话来，怔在了原地，一步也不敢上前。
林淮看也不看他们，牵着身旁的小姑娘，径直出了大门。
拐了几个弯后，两人上了一辆早早就等候在外面的轿车。
“你叫什么名字？”林淮只手倚着车窗，漫不经心地问。
“许栀，栀子花的栀。”她握了握拳，想留住掌心残余的温热。
林淮挑眉，神色微有讶异，“姓许？”
许栀乖顺地点点头，“嗯。”
林淮又笑了一声，不知在想些什么，闭眸靠在椅背上，没再说话。
夜色很沉，凉风徐徐，天空只零零散散地亮着几颗星。
这一晚，分明是吵闹喧嚣的，可不知怎的，当她望向身旁人淡然的侧脸时，心就突然平静下来。
她曾身处泥沼，可有人予她安宁。
“林淮。”她默念着这个名字，一笔一划，在日记本上写下有关她的一切。
十六岁的许栀起了坏心。
妄图将神明，拉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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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被冷风这么一吹，许栀倒有些清醒了。
这人的确是林淮。
上车后，两人都没有说话，林淮拿着手机处理未完的工作，许栀则侧头假寐。
“你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林淮突然出声。
许栀不理她，依旧闭着眼，索性装睡到底。
林淮将手机丢到一旁，转过身捏住她的下颔，嗤了一声:“小丫头长能耐了啊，不仅跑来酒吧买醉，还三番两次挂我电话？”
她使了些力气，下颔被捏的有些疼，许栀偏了偏头，想甩开她的控制，那人却不依不饶似的，两指仍停留在她的下颔上。
许栀有些恼了，直接打下她的手，眸色蕴着怒气，睁圆了眼看她。
怎么说的好像是她欠了她一样？
不要脸！
许栀心中腹诽，却并未在面上表现出来，只瞪了眼她后，就拢了拢自己的衣摆，整个人都侧坐过去，显然是不想和她交流。
林淮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她一只手撑在车窗上，将她锁在自己与车门的狭小空间里，俯在她耳侧，语气不耐:“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许栀本就喝醉了酒，心里正烦闷着，她一副“老子没错，你不懂事”的样子更是将她惹出几分躁意，便猛地回头，目光直视着她。
两人谁也不让谁，就这样僵持着。
半晌，许栀扯了扯嘴角，轻笑一声，软下嗓音:“林总说得对，我只不过是在您身边待的久了些，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该对您发脾气，您见谅。”
林总，您。
很好。
比难缠的合作方更气人的还有谁？
——许栀
林淮额角的青筋直跳，她才发现，原来养在身边这么多年的人，根本不是什么柔弱可爱的小白兔，而是一匹会咬人的小狼崽。
她按下想教训这个不听话的狼崽子的冲动，只沉声警告:“许栀。”
许栀却像是全然未觉她此刻的怒气，还勾过她一缕头发，一圈圈缠在指上，神色无辜，“怎么了林总，我都说了不会再乱发脾气了，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
林淮张了张嘴，似有什么想说的，却又将所有的话吞了回去，然后拿下她的手，转过身靠在椅背上。
她当然明白许栀在生气什么，可现在显然不是让她知道这个的时候。
她一直都将她养的很好，怎能让她看到这些肮脏。
林淮揉了揉眉心，似是有些无奈，“你还是小时候乖。”
气氛突然缓和下来，两人之间不再那么剑拔弩张，许栀也收回了自己刺，靠在了椅背上，眸色带着倦意，“是么？”
“嗯。”似是想到什么，林淮勾起唇角，“以前你小小一个，跟奶黄包似的，在学校里考砸了，边哭边跟我认错，夜里打雷害怕了，还非要赖着我跟我一起睡，不像现在……”
听她提起从前，许栀忽地一顿，又偏头看向窗外，状若无意地问她:“现在什么？”
林淮斜她一眼，续道:“尽会气我。”
许栀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没接她这句话。
车内再次安静。
她闭上眼，本想小憩一会儿，却不料从前的回忆一点点被勾起，耳畔突然响起贺岚那句话。
“你和林淮怎么认识的？”
林淮的出现，是天赐，也是一场盛大的浩劫。
连同所有的惊喜与意外，一齐闯进她的生命里。
那是个很热闹的夜晚，大院里的所有人为这一天的到来精心准备了很久。
a市两个商业巨头预备联姻的消息，几乎全城皆知。
而这天就是两家人会面，商讨订婚礼的日子。
许家的几个长辈都候在大院的铁门前，
迎接今晚最重要的来客。
许栀躲在大宅前的一头石狮子后。
就在今天以前，连续一周，那个女人都要在她耳边说上三四次。
不准靠近今天来的客人。
她又着实好奇，只得猫在石狮子后边远远地看上一眼。
只是等了许久，她腿都站酸了这大人物还没出现。
终于，就在她第二十三次左腿换右腿的时候，从远处传来一道刺眼的亮光。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大门外。
片刻后，车门打开，从车上陆陆续续地下来几个人。
为首的一男一女和许家大哥握了握手，然后他们就被请进了宅子里。
一行人的最后，是个高高瘦瘦的女生。
她的整张脸都被笼罩在了朦胧的夜色中，许栀踮起脚，想看那人到底长什么样。
却始终看不清。
她泄了气，脚跟落地，打算转身离开。
却在侧过身的一瞬间回了眼。
路灯下，暖白的光投射出那人的侧脸。
她的皮肤很白，工笔刻的眉微微上挑，薄唇勾着一丝淡淡的弧度，下颔轻抬，明明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可许栀偏生读出了几分不屑与嘲弄。
清隽疏狂，风月无边。
她看着这行人走向主宅，心中顿时明了。
原来这个人就是要和许家联姻的。
她会和许窈订婚、结婚吗？
许栀这样想着，突然就不是那么开心了。
然而她这伤心的情绪还没停留多久，就被一道尖细的声音打断了。
一个化着浓妆的女人走到她面前，眼神狐疑地打量着她，“许栀，我说过，今天来的客人，你一步也不准靠近。”
许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回答:“我没有。”
女人点点头，嘴角向下撇着，继续训斥道:“你怎么把这种花摆在大厅里，大小姐对这花过敏你不知道吗？还不赶紧给我换了！”
她接过花瓶看了看，刚想说这花不是她放的，抬头却对上了女人厌恶仇恨的眼神，便把想说的话尽数咽下，应了声好。
女人见她顺承应下，想着自己还有其他要事处理，便没再为难，只让她快些将换好的花放回大厅。
许栀拿着花瓶去了后院，不料跑得太快，中途被一块不知哪来的石头绊倒。
花瓶碎了一地，她的手压在了破碎的瓷片上。
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淌下，滴落在杂乱的草叶上。
许栀吸着气，将嵌进掌中的碎片，小心翼翼地取下来。
忽地，眼前多出个人影。
她抬头，撞进一双深邃漆黑的眼。
终于将路灯下的人，看了个仔细。
一张极年轻的面庞，清贵骄矜，该是养在大宅院里的高门贵女，可眉眼间压着的几分桀骜却令人惊奇。
许栀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不算破旧，可因为刚摔了一跤，皱巴巴的，裤子鞋子都染上了血渍，实在算不得干净。
云泥之别。
她和自己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许栀的头越埋越低，竟一时忘记了自己手上的伤口。
“用这个，干净些。”
干净清冽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许栀蓦地抬头，眨了眨眼，呆愣愣地接过那张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
“谢……谢谢。”
她认真地擦拭着手上的血渍，眼前的人却冷不丁俯身凑近，清澈的眸定定凝视着她。
许栀的呼吸一抖，随即向后退了一小步，捏了捏那方手帕，声音颤颤的:“这手帕脏了，我……我洗好了还你。”
眼前人突然轻笑了一声，气息带着淡淡的白茶花香。
“小孩，要我带你走吗？”
不知是被这幽冽的香气吸引，还是被眼前的美人迷惑，许栀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声音软糯:“好。”
“除了外面那道大门，还有别的门吗？”
许栀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指了指左边，“别院还有一道门。”
“还能跑么？”
“嗯。”
美人勾起唇角，牵过她的手，带着她小跑到别院。
偏门处站着两个守卫，见黑暗中现出两个人影，便出声警告道:“什么人？站住！”
许栀紧紧地攥着身侧人的衣摆，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林淮。”她掀了掀眼，语气随意散漫。
远处的宅院里人声沸腾起来，隐隐约约的怒吼与惊惶失措的尖叫声融合在一起，一片嘈杂。
林淮回望了一眼，转过头，从喉间吐出两个字:
“滚开。”
两人一时被她身上迫人的威压惊得说不出话来，怔在了原地，一步也不敢上前。
林淮看也不看他们，牵着身旁的小姑娘，径直出了大门。
拐了几个弯后，两人上了一辆早早就等候在外面的轿车。
“你叫什么名字？”林淮只手倚着车窗，漫不经心地问。
“许栀，栀子花的栀。”她握了握拳，想留住掌心残余的温热。
林淮挑眉，神色微有讶异，“姓许？”
许栀乖顺地点点头，“嗯。”
林淮又笑了一声，不知在想些什么，闭眸靠在椅背上，没再说话。
夜色很沉，凉风徐徐，天空只零零散散地亮着几颗星。
这一晚，分明是吵闹喧嚣的，可不知怎的，当她望向身旁人淡然的侧脸时，心就突然平静下来。
她曾身处泥沼，可有人予她安宁。
“林淮。”她默念着这个名字，一笔一划，在日记本上写下有关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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