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般若篇
般若行走在黑夜里。
他手中提着一颗正滴血的头颅, 悄无声息地穿过丛林，走入了一个村庄。
古时候的村庄，一到夜晚就黑的可怕。自从安培晴明的时代过去，夜晚就是妖物横行的时刻, 人类只能家门紧闭熄灭灯火, 祈祷黎明快点到来。
般若知道自己进入了幻术世界。这里是他的过去，但并不是真正的过去。他的意识是千年之后的他, 他的鬼面也是千年后的鬼面, 被他制作成鬼面的粟田口兄弟, 也一个都没少。
千年已过, 很多记忆都模糊了，般若直到看到提着灯笼等着他的老村长, 这才想起曾经还有这事。
他恶趣味上来, 毫无预兆地把头扔到老村长脚下，老人因他的突然袭击颤抖了一下，灯火也随之扑闪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灯火不闪了，老人这才缓缓弯腰, 用灯笼照亮了这颗头——狰狞的青绿色的脸，尖刀一样的獠牙, 灰色的毛发。
这是一颗妖怪的头。
老村长松了口气, 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散发黑气的不明物，鞠躬双手奉上。“般若大人, 这是答应好的贡物。”
这时候的般若有着一头柔软的金色长发，在火光的映照下发着微亮的光。他眯起眼睛笑起来的时候，昳丽与妖性并存，像一朵盛开的死亡之花, 肉眼就能看到这美丽皮囊下的危险。
他接过不明物，往上抛了抛，然后他又看向老村长，以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我们是公平交易，不必客气。”
老村长没有应声，只是把腰弯得更低。
般若觉得没意思，便随意摆手，说道：“你回去吧，关好门。最近有神社的人过来，我会离开一阵。不过放心，我们的交易依旧有效。”
老村长再次鞠躬，随后便提着头走了。
这种事在曾经并不少见。阴阳师时代衰落后，日本的除妖力量日渐式微，逐渐无法抵抗日渐强大的妖鬼，人们向高天原的神明祈求庇护，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为了生存，一些人不得不铤而走险向强大的妖怪寻求庇护。
……但向妖怪寻求庇护，是要付出代价的。
般若要这些人支付的代价就是他们的极端情绪，一切悲痛、狂喜、憎恶、妒恨的情绪，他都要。
被抽干这些情绪的人会逐渐丧失这些情感，最终成为行尸走肉。但他是妖怪，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就可以在他身上得到好处呢？
而且，他厌恶人类。
这段记忆对于般若并不美好，但它还是出现在了这个幻术世界。
他想，大概是因为很快，他就会遇到【她】。这里是他们的相遇之地。因为她，他可以原谅一切不美好，甚至丑陋的东西。
般若兴奋地对粟田口兄弟们说：“我要见到她了！很快很快，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
“……”鬼面们隐于黑暗中。
他们的目光像风中的树影一样，喧嚣又寂静。
粟田口兄弟的沉默并未影响般若的心情。
他像一只美丽的爱情鸟，穿梭在茂密的丛林中。他脚步轻快，熟练地躲避村民的陷阱，千年的时光在这一刻仿佛在他身上消失了。
他记得这片山林！是的，他可以清晰地想起这里的一草一木。因为他曾无数次在梦里回到这里。……但每一次，【她】都没有来见他。
不过这次不一样了，现在他身处以过往记忆构筑的幻境里。在这几可乱真的世界中，他们将会再次相遇。
般若来到了他们的相遇之地。
月夜下，山间清澈的溪流闪烁着温柔的银色波光，潺潺流水仿佛带走了不久前他在现实中狂乱的情绪，带走了他的所有痛苦悲伤。他忽然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月夜，不再向前。
他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噬神失踪了。
而自己原本也因为药效差点发狂，结果一进入幻术世界药效也消失了。
在进入这个世界时，鉴心川告诉了他这个幻术世界的本质。这种举动无疑是具备挑衅性的，正常人都应该心生警惕……但它又可以让他的感知在一瞬间与现实割裂开，让他差点忘了自己的处境。
当然，般若不讨厌这样，他不愿再想现实的事情。
这里也是一个世界，即使它并不完整。但现实和虚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这里有他珍爱的一切，也是他以后生活的世界。
他完全可以把这里当做只为他存在的世界。
他会重新和【她】相遇，相爱……然后走过悠长的岁月后，再次到最初。这里是只属于他的伊甸园，他会在这里永远幸福快乐。
温柔的月光卸下他的尖刺，他像极了等待糖果和惊喜的孩子，怀着纯真的喜悦等待着【她】的到来。
月辉下，在溪水边唱歌的美丽妖怪掬起清水，整理自己柔顺的金色长发。岸边盛放的紫藤萝如瀑布般倾泻到溪水中，那层层叠叠仿佛开不尽的鲜花，如妖怪心中无尽的爱意。
这时，有人拨开瀑布一般的紫藤萝，含着笑意问：“你，就是般若吧？”
是她！
般若抬眸，露出一个好看到发光的笑容。他飞快转身，被溪水打湿的长发因他的动作甩出一串晶亮的水珠。
他忽然想起两个世纪前曾流行过的一句非主流名言：我颠倒世界，只为摆正你的倒影。
这句话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被称为杀马特时代的产物，但现在般若觉得，这就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只要她在这里，这个世界就是真实的！
然后——
看到她的一瞬间，他的动作和笑容都僵住了。
紫藤萝下，一团朦胧的白雾拨开坠下的花藤，走到溪边。
仿佛有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浇灭了他的喜悦。般若快步走到白雾前，伸手触碰。
根本没有触碰到实体的感觉，他就像触碰了一团真正的白雾。
但这就是她！
“……为什么？”他不死心地又用手拢了下，依然是毫无阻碍地穿过白雾。
“怎么会这样？！”
这该死的白雾是什么！是幻术吗？
“鉴心川，这是怎么回事！”般若又难过又愤怒，“为什么我看不到她？明明她就在这里！你不是说这里是由我的记忆构筑的世界吗？你的模块也长时间不维修坏掉了吗？！”
鉴心川：【幻术模块无异常。】
他的愤怒换来了这个毫无感情的公式化回答。
这是理所当然的。
和般若说话的是鉴心川的ai，ai是不会对他的情绪有什么人性化反应的，它只会说实话。
但对于般若来说，他怀着那么大的期望最后得到这个结果，他当然不可能接受：没异常怎么会这样！
他又想起自己刚干的好事，立刻进行合理联想，“是百名取干的？因为我说出了她的秘密，所以她用这个来报复我？！”
鉴心川：【主人没有操作权限。】
般若都气笑了：“她是你主人，她还需要你给权限？”
鉴心川：【是的。鉴心川属于主人，但主人已再次魔化，根据第一百零一条规定，主人已没有操作权限。】
般若觉得自己和鉴心川，一定有一个疯了。
他把这简短的一句话捋了好久，才沉着声音说：“你骗我。什么魔化，你们在敷衍我。想报复就直说，不必和我来这套。”
鉴心川：【是真的。主人已经不再是主人。鉴心川是ai。鉴心川不会说谎。】
因为程序不知道什么是说谎，它只会陈述事实。
是的，般若知道。
“……”
于是，他的情绪像大海的浪潮一样，来时凶猛，退时无声。
海潮褪去后，海水蒸发，海中的所有生物、所有声音，都随之消失了。他的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那是一种静到似乎可以马上死掉的寂静。
他看向夜空，想透过字幕看向那个根本没有实体的ai，他的声音在发抖：“什么魔化？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般若才发现，抖的不是声音，而是自己的身体。他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鉴心川：【根据第九十八条规定：陷入幻术世界的人不应知道太多现实的事。】
般若：“告诉我。”
鉴心川：【根据第九十九条规定：如有特殊情况，囚者提出申请，需要得到主人同意。
主人已没有操作权限，申请驳回。】
般若：“告诉我！”
……
鉴心川这次卡了好一会儿，才打出字幕：【现实对你而来说已是另一个世界，你将在这里度过无尽的时光，这里才是你拥有的真实。不告诉你，是为你好，般若先生。】
打完这串字幕，ai就彻底消失了，无论般若怎么喊都不再回应。
这时，般若心中陡然升起一种……被现实世界抛下的感觉。
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像噬神说的那么贪心。他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放不下。
即使他真心喜欢这里，即使他真心想让这里成为他的“真实”……但他必须承认，他的心中始终有根绳子连接着他和百名取，连接着他和现实世界。
即使两人在最后已经彻底决裂，再无和好可能。但他依然从心底觉得，他们永远不会分开。
他怨恨那个世界，怨恨百名取，因为怨恨他无法结出元夕结。可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命运牵绊远比元夕结更坚实。
可是忽然之间，绳子断了。他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独自坠向熟悉又陌生的未来，孤寂如来自深空的巨兽顿时吞噬了他。
百名取魔化了。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他？
因为他背叛了她？
……怎么可能！她可是无爱者！她可是无情无爱的无爱者！他怎样，做了什么，她根本无所谓！
但是，但是……
——已经没有“但是”了。
般若脑子里响起这个声音。
是的，再也没有“但是”了。
百名取魔化，失去了鉴心川的控制权。他无法回到现实，没有办法帮助她，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让毫无意义的悔恨和猜疑撕扯他的心。
……然后，她会死，像所有魔化后的人一样死掉，而他在无尽的回忆中永生。
般若茫然地看向夜空中的孤月，泪水夺眶而出，可他的表情很平静——这是一种似乎可以马上死掉的平静。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心如死灰，便是如此。
时间啊时间，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残忍地向前。
他又永远地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
而这次……又是因为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是般若。
般若对百名取不是爱，但他们宿命相连，般若对百名取的所有遭遇都感同身受，他们的牵绊不是爱，却不比任何一种爱脆弱。
所以在上一章，般若才说如果她依然要毁灭一切，他就做她的帮凶。百名鸿太正派，他不会当帮凶，但般若可以毫无心理负担，他不会丢下她。
下一章，般若可以一转攻势了。
写这种剧情，实在耗神又伤心，重点是还不知道自己写得怎么样，作者在这里拜托看到这里的各位多留留言，让我回点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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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候的村庄，一到夜晚就黑的可怕。自从安培晴明的时代过去，夜晚就是妖物横行的时刻, 人类只能家门紧闭熄灭灯火, 祈祷黎明快点到来。
般若知道自己进入了幻术世界。这里是他的过去，但并不是真正的过去。他的意识是千年之后的他, 他的鬼面也是千年后的鬼面, 被他制作成鬼面的粟田口兄弟, 也一个都没少。
千年已过, 很多记忆都模糊了，般若直到看到提着灯笼等着他的老村长, 这才想起曾经还有这事。
他恶趣味上来, 毫无预兆地把头扔到老村长脚下，老人因他的突然袭击颤抖了一下，灯火也随之扑闪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灯火不闪了，老人这才缓缓弯腰, 用灯笼照亮了这颗头——狰狞的青绿色的脸，尖刀一样的獠牙, 灰色的毛发。
这是一颗妖怪的头。
老村长松了口气, 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散发黑气的不明物，鞠躬双手奉上。“般若大人, 这是答应好的贡物。”
这时候的般若有着一头柔软的金色长发，在火光的映照下发着微亮的光。他眯起眼睛笑起来的时候，昳丽与妖性并存，像一朵盛开的死亡之花, 肉眼就能看到这美丽皮囊下的危险。
他接过不明物，往上抛了抛，然后他又看向老村长，以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我们是公平交易，不必客气。”
老村长没有应声，只是把腰弯得更低。
般若觉得没意思，便随意摆手，说道：“你回去吧，关好门。最近有神社的人过来，我会离开一阵。不过放心，我们的交易依旧有效。”
老村长再次鞠躬，随后便提着头走了。
这种事在曾经并不少见。阴阳师时代衰落后，日本的除妖力量日渐式微，逐渐无法抵抗日渐强大的妖鬼，人们向高天原的神明祈求庇护，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为了生存，一些人不得不铤而走险向强大的妖怪寻求庇护。
……但向妖怪寻求庇护，是要付出代价的。
般若要这些人支付的代价就是他们的极端情绪，一切悲痛、狂喜、憎恶、妒恨的情绪，他都要。
被抽干这些情绪的人会逐渐丧失这些情感，最终成为行尸走肉。但他是妖怪，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就可以在他身上得到好处呢？
而且，他厌恶人类。
这段记忆对于般若并不美好，但它还是出现在了这个幻术世界。
他想，大概是因为很快，他就会遇到【她】。这里是他们的相遇之地。因为她，他可以原谅一切不美好，甚至丑陋的东西。
般若兴奋地对粟田口兄弟们说：“我要见到她了！很快很快，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
“……”鬼面们隐于黑暗中。
他们的目光像风中的树影一样，喧嚣又寂静。
粟田口兄弟的沉默并未影响般若的心情。
他像一只美丽的爱情鸟，穿梭在茂密的丛林中。他脚步轻快，熟练地躲避村民的陷阱，千年的时光在这一刻仿佛在他身上消失了。
他记得这片山林！是的，他可以清晰地想起这里的一草一木。因为他曾无数次在梦里回到这里。……但每一次，【她】都没有来见他。
不过这次不一样了，现在他身处以过往记忆构筑的幻境里。在这几可乱真的世界中，他们将会再次相遇。
般若来到了他们的相遇之地。
月夜下，山间清澈的溪流闪烁着温柔的银色波光，潺潺流水仿佛带走了不久前他在现实中狂乱的情绪，带走了他的所有痛苦悲伤。他忽然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月夜，不再向前。
他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噬神失踪了。
而自己原本也因为药效差点发狂，结果一进入幻术世界药效也消失了。
在进入这个世界时，鉴心川告诉了他这个幻术世界的本质。这种举动无疑是具备挑衅性的，正常人都应该心生警惕……但它又可以让他的感知在一瞬间与现实割裂开，让他差点忘了自己的处境。
当然，般若不讨厌这样，他不愿再想现实的事情。
这里也是一个世界，即使它并不完整。但现实和虚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这里有他珍爱的一切，也是他以后生活的世界。
他完全可以把这里当做只为他存在的世界。
他会重新和【她】相遇，相爱……然后走过悠长的岁月后，再次到最初。这里是只属于他的伊甸园，他会在这里永远幸福快乐。
温柔的月光卸下他的尖刺，他像极了等待糖果和惊喜的孩子，怀着纯真的喜悦等待着【她】的到来。
月辉下，在溪水边唱歌的美丽妖怪掬起清水，整理自己柔顺的金色长发。岸边盛放的紫藤萝如瀑布般倾泻到溪水中，那层层叠叠仿佛开不尽的鲜花，如妖怪心中无尽的爱意。
这时，有人拨开瀑布一般的紫藤萝，含着笑意问：“你，就是般若吧？”
是她！
般若抬眸，露出一个好看到发光的笑容。他飞快转身，被溪水打湿的长发因他的动作甩出一串晶亮的水珠。
他忽然想起两个世纪前曾流行过的一句非主流名言：我颠倒世界，只为摆正你的倒影。
这句话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被称为杀马特时代的产物，但现在般若觉得，这就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只要她在这里，这个世界就是真实的！
然后——
看到她的一瞬间，他的动作和笑容都僵住了。
紫藤萝下，一团朦胧的白雾拨开坠下的花藤，走到溪边。
仿佛有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浇灭了他的喜悦。般若快步走到白雾前，伸手触碰。
根本没有触碰到实体的感觉，他就像触碰了一团真正的白雾。
但这就是她！
“……为什么？”他不死心地又用手拢了下，依然是毫无阻碍地穿过白雾。
“怎么会这样？！”
这该死的白雾是什么！是幻术吗？
“鉴心川，这是怎么回事！”般若又难过又愤怒，“为什么我看不到她？明明她就在这里！你不是说这里是由我的记忆构筑的世界吗？你的模块也长时间不维修坏掉了吗？！”
鉴心川：【幻术模块无异常。】
他的愤怒换来了这个毫无感情的公式化回答。
这是理所当然的。
和般若说话的是鉴心川的ai，ai是不会对他的情绪有什么人性化反应的，它只会说实话。
但对于般若来说，他怀着那么大的期望最后得到这个结果，他当然不可能接受：没异常怎么会这样！
他又想起自己刚干的好事，立刻进行合理联想，“是百名取干的？因为我说出了她的秘密，所以她用这个来报复我？！”
鉴心川：【主人没有操作权限。】
般若都气笑了：“她是你主人，她还需要你给权限？”
鉴心川：【是的。鉴心川属于主人，但主人已再次魔化，根据第一百零一条规定，主人已没有操作权限。】
般若觉得自己和鉴心川，一定有一个疯了。
他把这简短的一句话捋了好久，才沉着声音说：“你骗我。什么魔化，你们在敷衍我。想报复就直说，不必和我来这套。”
鉴心川：【是真的。主人已经不再是主人。鉴心川是ai。鉴心川不会说谎。】
因为程序不知道什么是说谎，它只会陈述事实。
是的，般若知道。
“……”
于是，他的情绪像大海的浪潮一样，来时凶猛，退时无声。
海潮褪去后，海水蒸发，海中的所有生物、所有声音，都随之消失了。他的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那是一种静到似乎可以马上死掉的寂静。
他看向夜空，想透过字幕看向那个根本没有实体的ai，他的声音在发抖：“什么魔化？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般若才发现，抖的不是声音，而是自己的身体。他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鉴心川：【根据第九十八条规定：陷入幻术世界的人不应知道太多现实的事。】
般若：“告诉我。”
鉴心川：【根据第九十九条规定：如有特殊情况，囚者提出申请，需要得到主人同意。
主人已没有操作权限，申请驳回。】
般若：“告诉我！”
……
鉴心川这次卡了好一会儿，才打出字幕：【现实对你而来说已是另一个世界，你将在这里度过无尽的时光，这里才是你拥有的真实。不告诉你，是为你好，般若先生。】
打完这串字幕，ai就彻底消失了，无论般若怎么喊都不再回应。
这时，般若心中陡然升起一种……被现实世界抛下的感觉。
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像噬神说的那么贪心。他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放不下。
即使他真心喜欢这里，即使他真心想让这里成为他的“真实”……但他必须承认，他的心中始终有根绳子连接着他和百名取，连接着他和现实世界。
即使两人在最后已经彻底决裂，再无和好可能。但他依然从心底觉得，他们永远不会分开。
他怨恨那个世界，怨恨百名取，因为怨恨他无法结出元夕结。可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命运牵绊远比元夕结更坚实。
可是忽然之间，绳子断了。他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独自坠向熟悉又陌生的未来，孤寂如来自深空的巨兽顿时吞噬了他。
百名取魔化了。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他？
因为他背叛了她？
……怎么可能！她可是无爱者！她可是无情无爱的无爱者！他怎样，做了什么，她根本无所谓！
但是，但是……
——已经没有“但是”了。
般若脑子里响起这个声音。
是的，再也没有“但是”了。
百名取魔化，失去了鉴心川的控制权。他无法回到现实，没有办法帮助她，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让毫无意义的悔恨和猜疑撕扯他的心。
……然后，她会死，像所有魔化后的人一样死掉，而他在无尽的回忆中永生。
般若茫然地看向夜空中的孤月，泪水夺眶而出，可他的表情很平静——这是一种似乎可以马上死掉的平静。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心如死灰，便是如此。
时间啊时间，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残忍地向前。
他又永远地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
而这次……又是因为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是般若。
般若对百名取不是爱，但他们宿命相连，般若对百名取的所有遭遇都感同身受，他们的牵绊不是爱，却不比任何一种爱脆弱。
所以在上一章，般若才说如果她依然要毁灭一切，他就做她的帮凶。百名鸿太正派，他不会当帮凶，但般若可以毫无心理负担，他不会丢下她。
下一章，般若可以一转攻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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