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三更合一
作者/盐欢
“我不知道……大概会回家吧。”小胖说道, “我家里是国企的，找个关系，机械厂、化工厂、电子厂中间挑一个, 大概就在那你上班了吧？”
料到这里，陆云薄似乎在小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
一时恍惚。
定了定神, 他问道：“同学, 你有简历吗？”
“简历？”小胖顿了顿。
“我就直说了吧。”陆云薄说道，“我最近在筹备软件公司, 需要招聘两个程序员。你要是还打算写软件的话, 可以给我看一下简历。”
“有！有简历！”小胖像沙漠中口渴时看到水源似的, 眼睛都开始放光。
他连忙把书包从肩膀上卸下, 从夹层里摸出了一个透明夹子。
“今天下午有个小型招聘会，我本来打算去试试，简历一直塞在包里。”
陆云薄接过简历。
“钱蒙。”他看着简历最上头，又抬头看看对面人畜无害的小胖，喃喃道, “确实挺萌。”
钱蒙面露疑惑, 他不知道陆云薄在嘟囔什么。
陆云薄继续看下去。
“c，c++, java，php……会的挺多啊。”
钱蒙连连点头说道：“我最擅长c和c++，其他的接触过一点。”
陆云薄向后翻了翻简历。“工程经验……开发过一个记账类软件。”
“基于dos还是windows的？”他抬头问道。
“基于dos的。”钱蒙赶忙答道，“不过最近正在重构, 我准备让他运行在windows 30上, 这不，95系统马上要发售了嘛。”
“有点眼光。”陆云薄夸赞道。
简历的下方，还附着一张成绩单。
陆云薄翻看成绩单, 钱蒙低下头，喃喃说道：“我的整体成绩没那么好……”
钱蒙有点枉自菲薄，他的成绩其实还算不错。
陆云薄仔细查看一番，发现只要是计算机相关的课程，诸如算法、操作系统、数据库、离散数学之类，他的成绩都在90分以上。
而拉低了他成绩平均分的，都是类似工程制图，机械原理，模拟电路这种和计算机不太相关的课程。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体育成绩，每一年都是60分飘过。
只论计算机水平，这小子挺厉害的。
陆云薄“啪”得一下合上文件夹，说道：“你成绩挺好的，相关技术也附和我的需求。”
“是吗？”钱蒙睁大了眼睛。
陆云薄笑了笑，摆了摆手中的文件，说道：“这些东西你应该还有其他复印件，我就先收下了。”
“当然可以！”
“对了，我一共要招两个程序员，你记得回去给你的同学说说。”
钱蒙明显犹豫了一下。
他好不容易抓住这么个机会，要是告诉了别人，不知道这个机会还属不属于他。
陆云薄一眼就看出了钱蒙的顾忌，说道：“放心吧，钱蒙同学。我能在这么多同学中揪住你，也算是一种缘分，肯定会优先考虑你的。”
钱蒙似乎吃了一颗定心丸，连连点头。
“缘分”只是陆云薄打趣的话，在他看来，钱蒙的技术水平确实很不错，对计算机有一股耿直的热情，确实是个人才。
再加上此人的境遇，和过去的自己有几分相似——毕业前夕，混沌而迷茫。
既然他喜欢计算机，陆云薄不由得想帮帮他。
“这几天好好复习。要是你考研失败了，先别急着去机械厂上班，带上你之前做好的工程，先来我这里面试。”
钱蒙连连点头，然后问道：“对了学长，你的公司叫什么名字？”
陆云薄一阵暗笑。这个钱蒙也是病急乱投医，连自己公司都没问清楚，就敢把简历给他。
“我的公司……叫……额……”陆云薄一开口，才发现新公司的名字根本没定下来。
他一阵语塞，钱蒙也生起异样的眼神，仿佛真是遇到了骗子。
他赶忙解释公司名字还在思考中，又一股脑地介绍他开发的进销存软件。
幸好，他嘴里蹦出的那些专业名字，不是一般骗子能学会的，钱蒙这才恢复对他的信任。
告别
了钱蒙，陆云薄长叹一声：“弄了半天，公司名字还没想好。”
“你们三个没讨论过吗？”彭纭问道。
陆云薄笑着说道：“讨论过了，飞、翔、云，反正离不开天上那些东西。”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向t大的校门口走。
途中经过图书馆。
t大的图书馆从外面看来，分为左中右三个小建筑。
正中间的建筑大门打开，二人看进去，之间正对大门的墙上，挂着一幅大字，粗壮的毛笔龙飞凤舞，写着——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李白的诗果然洒脱，陆云薄只是远远看着，便觉一阵豪迈铺面而来。
他愣了愣神，随后精神一振。
“公司名字我想好了！”他大声说道。
—
由诗句中“长风”二字为灵感。
陆云薄最终想出了新公司的名字——【乘风】
“乘风。”高翔摇着扇子，细细琢磨，完全忽略了现在冬天最冷的时候。
“乘风而上，迫近云霄。”他口中念念有词，“这么看来，飞、翔、云，都包含进去了。”
他眼睛发亮，“啪”得一下合上扇子，抬头说道：“陆哥，好名字啊！”
陆云薄没忍住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还不忘调侃一番高翔，说道：“是不是比吉祥好听多了？”
高翔“哼”了一声，说道：“我觉得吉祥也不错。”
贺飞对这个名字也很满意，问道：“既然确定了“乘风”，那公司的全名叫什么？”
陆云薄想了想，说道：“不如就叫，乘风科创有限责任公司。”
“其他的我都能理解，‘科创’是什么？”高翔问道。
“科技创新，好多软件公司都这么叫。”
高翔皱着眉头说：“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
陆云薄拍了拍高翔的肩膀，说道：“要不了多久，名字里带‘科创’的公司就会遍地都是，以后你每天都能见到。”
“我们提前一步，先叫起来吧。”
---
资金、注册名字、人才来源，这些东西悉数定下
，剩下的就是场地了。
周五的中午，高翔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锁了柜台，让陆云薄和贺飞跟他走。
两人一路跟着高翔，坐了几站公交，下了车，又继续往前走。
“高爷，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陆云薄问道。
“到了。”高翔驻足。
他们停在了一处建筑前，建筑大门上，写着大大的四个字：景山大厦。
说是叫大厦，但其实只是中型楼房，占地面积比红星百货还要小一圈，不过楼层比较高，一共有六层。
“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陆云薄问道。
“昨天不是说要找办公场地吗？我已经帮咱们物色好了。”高翔说道。
高翔当时从和平门搬出来，想找个可以卖电脑的新地方。
但招租信息只存在两个地方——地方报纸，以及出租商铺贴出的告示。
他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b市到处寻找。
有次，他听朋友说起，有个叫景山大厦的地方又铺面出租，他跑过来一看，才发现这里是专门租给公司用来办公的——而他需要的是一个想商场一样卖货的地方。
虽然这不是他要找的铺面，但是既然来了，他便多留意了几眼。
景山大厦没有电梯，三人从一楼向上爬，中间经过的楼层，每层楼大约有三到四户公司入住。
正是午饭时间，大厦中人来人往，繁忙，且充满活力。
高翔领大家来到五层。
陆云薄整个冬天都疏于锻炼，突然一口气走到五层，微微气喘。
高翔指着角落的一间办公室，里面空无一物，门上贴着大大的【招租】
陆云薄四处打量一番，只有一间办公室挂着一个招牌，其他的都还空着。
“这层怎么这么冷清？”陆云薄问道。
“没有电梯，大家都喜欢住在矮一些的楼层。”高翔说道。
三人说着话，来到高翔指的那间办公室。
“我给咱们看好的就是这里。”
办公室的门上没有锁，陆云薄推门进去，才明白高翔为什么会带他们来这里。
办公室在大厦的角落，所以两侧都
有很大的落地窗。
从较长的一侧窗户看下去，楼下是景山路，周围餐馆，杂货店，小超市一应俱全，是个平时上班的好地方。
而透过另一侧的窗户，可以看见不远处的主干道，那里正在修建地铁站。
施工现场虽然拥挤且杂乱，但紧挨着一个小公园。
陆云薄抬头看向更远处，能看到b市的标志建筑——文化大厦。
“高爷，这确实是个好地方。”陆云薄说道。
“这里租金很贵吧？”贺飞问道。
高翔说道：“景山大厦离市中心比较近，照理来说会贵一些。”
“不过，这个楼是80年代一栋旧楼改的，和那些新的、漂亮的大厦比起来，没那么有吸引力。再加上五层、六层的租金会稍微便宜些，综合起来，比红星百货的场租贵不了多少。”
贺飞点了点头。
陆云薄接话道：“大楼新旧不重要，多爬几层楼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地理位置好。”
高翔连连点头，说道：“对，这个地方生活方便，修地铁虽然有些吵，但修好之后就方便了。而且靠近市中心，不管去哪个地方，都不必费劲走太远。”
“而且离红星百货也不太远，要照顾以前的生意很方便。”
陆云薄出神地望着远方，片刻之后缓缓说道：“好，新的办公场所就定在这里！”
---
三人在外面吃过午饭，重新回去卖电脑。
诸事已定，每个人都精神焕发。
四点多的时候，李哥把三层老板们都聚集在了潘凯的柜台那里。
春节还有一个月就到了，这是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
有句俗话常说——坏人也得过年，意思就是临近春节，犯罪份子的活动就会更加积极。
红星百货客流量大，肯定要重点防范。除此之外，还有春节期间的消防安全，也是重中之重。
李哥拿了一叠宣传手册，一边给大家分发，一边说着最近的注意事项。
李哥正说着话，高翔柜台上的座机突然响起。
高翔示意抱歉，赶忙跑去接起电话。
很快，他又折返回
来，压低声音对陆云薄说道：“陆哥，小辉哥和蔡老板的钱到账了。”
“那太好了。”陆云薄点了点头简单回应，又继续听李哥口沫横飞宣传安全知识。
两人的窃窃私语，引起了人群中一个人的注意。
红星百货确实重视春节期间的安全，李哥说了二十分钟，才把一堆注意事项说完。
各个老板拖着散漫的步伐上去。
陆云薄他们也往回走。此时，陆云薄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高爷，咱们现在的公司，在工商登记的经营范围是什么？”
“就是售卖电脑。”高翔答道。
“你下周一约好了去工商办事，对不对？”
“嗯。”高翔点了点头。
“你去注册子公司的同时，把现有公司的经营范围也要更改一下。”
“经营范围，有什么问题吗？”
“刚才到账的那笔钱，一部分是电脑的钱，还有一部分是软件授权费。但是咱们现在公司的经营范围，是不包括软件的。”
高翔恍然大悟。
“之前没有实际盈利，所以我一直没想起这事。你下周一顺手把这件事办了，不然的话，以后报税很麻烦。深究起来，这算是是违规行为。”
“放心吧！”高翔赶忙答应，“我下周一定记得把这事办了。”
两人没有注意到，有人借着看宣传手册的名义，在潘凯的柜台徘徊，并且一直支起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
—
周日下午，陆云薄留在家中陪彭纭。
吃过晚饭，陆云薄帮彭纭检查考试要带的东西。
他一边把文具整理进一个透明袋子中，一边说道：“主要是准考证别忘带了，还有，我听说明天要下雪，你得穿得厚一点。”
“知道，你都说过好几遍了。”彭纭说道。
“你这半年复习这么辛苦，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影响了考试，我当然要多说几遍。”陆云薄说道，“对了，高翔把车借给我了，明天我早点送你去t大。”
“好。”彭纭点点头，然后问道，“你们新公司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
万事俱备。秦宇航昨天打电话，银行已经通过了我们的贷款申请。”陆云薄轻松地说道，“不过要等新的公司注册好，才能放款。高翔已经约好时间，明天就去工商办手续。”
“这么说，新公司很快就要开起来了。”
“嗯，新公司，新场地，新员工，马上我就可以全心全意做软件了。”陆云薄说话时，脸上露出无限的憧憬。
---
第二天一早，陆云薄开车，带着儿子，送彭纭去t大。
陆云薄偶尔会借高翔的车送儿子上学，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他特意在商场买了一个儿童座椅。
车在t大门口停住，坐在后排的陆劲高声说道：“妈妈，考试加油！”
“加油加油。”彭纭说罢，抓起背包，信心满满地走进t大校区。
随后，陆云薄送儿子去幼儿园，最终才折返回红星百货。
“高爷，车还停在老地方。”陆云薄把车钥匙扔给高翔。
“得嘞。”高翔接住住过车钥匙，脸上满是期待，说道，“我等下也要出发咯。”
高翔和工商约在了十点半，陆云薄看看表说道：“外面开始下雪了，路滑，车开得慢，要不你现在就去吧。”
“行！”高翔说着，就去抓挂在椅子上的围巾。
“别忘了拿资料。”贺飞把自己的书包递给高翔。
三人早已准备好注册公司相关的文件，放在包中。
高翔抱起书包，蓄势待发。
就在此时，楼梯口突然响起密集的脚步声。
片刻之后，一男一女两个穿制服的人走上了三楼。
那两人表情严肃，气势汹汹，径直冲高翔而来。
柜台后的三人都有些发懵。
“你好，请问是吉翔电子贸易公司吗？”男人问道。
“是。”高翔点头。
“谁是法定代表人？”男人又问。
“是我。”高翔答道。他看了看眼前这两个陌生人，问道：“请问您二位是……”
“我们是和平门工商分局的员工。”女人开口说道，“周五我们接到匿名举报，说你的企业有超出经营范围
的盈利行为，涉嫌违规经营，我们特意来调查。”
“违规经营！”三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工商的两人语气平静，例行公事般对高翔说道：“请把你最近的经营记录，账本流水、还有公户账号提供给我，我们要核查。”
高翔乖乖提供一切资料，陆云薄贺飞在一旁心急如焚。
陆云薄眉头紧皱——他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了。
两人快速翻看账本，又打了几个电话，很快就得出结论。
男人从一叠文件中抽出一张软件授权合同，说道：“这就是你们经营的软件业务？”
高翔默默点头。
“上周五，你的账户收入18000元，分两笔打入。这应该就是你们收入的软件授权费，是吗？”
高翔无可辩驳，男人说的都是事实。
“好了，情况还算简单。”男人把手里一叠资料放下，说道，“举报者说得没错，超出限定的经营范围，涉嫌违规经营。”
高翔立刻着了急。
他“哗”得一下拉开书包拉链，把里面的文件一股脑掏了出来。
“两位工商同志，你们听我解释。”
“我上周三就联系过和平门工商分局，约在今天十点半去办手续。”
“我准备的这些文件，是为了注册新的子公司，专门经营我们的软件业务。”他说着，把一张申请表递给旁边的二人。
“还有这个文件。”高翔抽出一页纸，指了指陆云薄说道，“我承认我们超出经营范围，不过我们上周五刚刚收到款项，我的这位朋友就提醒我，要去扩大经营范围，免得出什么麻烦。”
工商二人看着高翔递上来的文件，面面相觑。
男人把文件递回给高翔，态度稍微缓和一些，说道：“这么看来你的材料都已经准备好了。”
“是啊。”高翔满脸不解，“我今天早上就要去办手续，怎么、怎么突然就被人举报了。”
“举报人是谁？”他问道。
“匿名举报，我们不知道举报人是谁，就算是知道了，我们也不能说。”女人说道。
高翔莫名烦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使劲抓了抓头发。
陆云薄咬了咬牙，问道：“请问，我们这种情况怎么处理？”
男人正色道：“你们涉及的金额比较高，照理来说算是情节严重。但你们原本打算今天就去办手续，看来还有法律意识，而且也不是故意违规的。”
“国家现在扶持中小企业，处理经营范围的事情，也尽量宽松。所以我不会给你们过于严苛的惩罚。”
他转头和女人耳语几句，说道：“现在宣布处罚结果——停业整顿一周，罚款5000。另外，尽快去工商修改经营范围。”
处理完所有事情，高翔已经错过了约定时间。
工商二人也算通情达理，办完公事后，他们帮高翔给同事打了个电话，把时间改约到了第二天。
---
被勒令停业整顿一周，高翔一言不发，把早上从货柜拿出来的东西一一放回原处。
三层的老板目睹了刚才的事情，都纷纷过来询问情况。
陆云薄简单说明情况，把众人打发走了。
潘凯没有过来问——他刚才就在旁边，发生了什么一清二楚。
陆云薄看向他时，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原委。
最后一个过来的，是夏荣。
“小陆，我听张老板说，你们刚才说被工商处罚了。”
“是，荣叔。”陆云薄说道。
“处罚严厉吗？”
“罚款、停业整顿一周。”陆云薄语气低沉。
夏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客套了几句，便离开了。
柜台恢复了平静。
高翔精神萎靡，贺飞也坐在椅子上出神。
陆云薄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突然之间他们就被人举报了，这事蹊跷。
他下意识的揉搓手指，在脑中思索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高翔最初是在家附近做生意，所以公司也是在和平门工商分局注册的。
刚才那两个工商的人，正是来自和平门。
而红星百货位于城西，最近的工商局是铁西路工商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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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大概会回家吧。”小胖说道, “我家里是国企的，找个关系，机械厂、化工厂、电子厂中间挑一个, 大概就在那你上班了吧？”
料到这里，陆云薄似乎在小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
一时恍惚。
定了定神, 他问道：“同学, 你有简历吗？”
“简历？”小胖顿了顿。
“我就直说了吧。”陆云薄说道，“我最近在筹备软件公司, 需要招聘两个程序员。你要是还打算写软件的话, 可以给我看一下简历。”
“有！有简历！”小胖像沙漠中口渴时看到水源似的, 眼睛都开始放光。
他连忙把书包从肩膀上卸下, 从夹层里摸出了一个透明夹子。
“今天下午有个小型招聘会，我本来打算去试试，简历一直塞在包里。”
陆云薄接过简历。
“钱蒙。”他看着简历最上头，又抬头看看对面人畜无害的小胖，喃喃道, “确实挺萌。”
钱蒙面露疑惑, 他不知道陆云薄在嘟囔什么。
陆云薄继续看下去。
“c，c++, java，php……会的挺多啊。”
钱蒙连连点头说道：“我最擅长c和c++，其他的接触过一点。”
陆云薄向后翻了翻简历。“工程经验……开发过一个记账类软件。”
“基于dos还是windows的？”他抬头问道。
“基于dos的。”钱蒙赶忙答道，“不过最近正在重构, 我准备让他运行在windows 30上, 这不，95系统马上要发售了嘛。”
“有点眼光。”陆云薄夸赞道。
简历的下方，还附着一张成绩单。
陆云薄翻看成绩单, 钱蒙低下头，喃喃说道：“我的整体成绩没那么好……”
钱蒙有点枉自菲薄，他的成绩其实还算不错。
陆云薄仔细查看一番，发现只要是计算机相关的课程，诸如算法、操作系统、数据库、离散数学之类，他的成绩都在90分以上。
而拉低了他成绩平均分的，都是类似工程制图，机械原理，模拟电路这种和计算机不太相关的课程。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体育成绩，每一年都是60分飘过。
只论计算机水平，这小子挺厉害的。
陆云薄“啪”得一下合上文件夹，说道：“你成绩挺好的，相关技术也附和我的需求。”
“是吗？”钱蒙睁大了眼睛。
陆云薄笑了笑，摆了摆手中的文件，说道：“这些东西你应该还有其他复印件，我就先收下了。”
“当然可以！”
“对了，我一共要招两个程序员，你记得回去给你的同学说说。”
钱蒙明显犹豫了一下。
他好不容易抓住这么个机会，要是告诉了别人，不知道这个机会还属不属于他。
陆云薄一眼就看出了钱蒙的顾忌，说道：“放心吧，钱蒙同学。我能在这么多同学中揪住你，也算是一种缘分，肯定会优先考虑你的。”
钱蒙似乎吃了一颗定心丸，连连点头。
“缘分”只是陆云薄打趣的话，在他看来，钱蒙的技术水平确实很不错，对计算机有一股耿直的热情，确实是个人才。
再加上此人的境遇，和过去的自己有几分相似——毕业前夕，混沌而迷茫。
既然他喜欢计算机，陆云薄不由得想帮帮他。
“这几天好好复习。要是你考研失败了，先别急着去机械厂上班，带上你之前做好的工程，先来我这里面试。”
钱蒙连连点头，然后问道：“对了学长，你的公司叫什么名字？”
陆云薄一阵暗笑。这个钱蒙也是病急乱投医，连自己公司都没问清楚，就敢把简历给他。
“我的公司……叫……额……”陆云薄一开口，才发现新公司的名字根本没定下来。
他一阵语塞，钱蒙也生起异样的眼神，仿佛真是遇到了骗子。
他赶忙解释公司名字还在思考中，又一股脑地介绍他开发的进销存软件。
幸好，他嘴里蹦出的那些专业名字，不是一般骗子能学会的，钱蒙这才恢复对他的信任。
告别
了钱蒙，陆云薄长叹一声：“弄了半天，公司名字还没想好。”
“你们三个没讨论过吗？”彭纭问道。
陆云薄笑着说道：“讨论过了，飞、翔、云，反正离不开天上那些东西。”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向t大的校门口走。
途中经过图书馆。
t大的图书馆从外面看来，分为左中右三个小建筑。
正中间的建筑大门打开，二人看进去，之间正对大门的墙上，挂着一幅大字，粗壮的毛笔龙飞凤舞，写着——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李白的诗果然洒脱，陆云薄只是远远看着，便觉一阵豪迈铺面而来。
他愣了愣神，随后精神一振。
“公司名字我想好了！”他大声说道。
—
由诗句中“长风”二字为灵感。
陆云薄最终想出了新公司的名字——【乘风】
“乘风。”高翔摇着扇子，细细琢磨，完全忽略了现在冬天最冷的时候。
“乘风而上，迫近云霄。”他口中念念有词，“这么看来，飞、翔、云，都包含进去了。”
他眼睛发亮，“啪”得一下合上扇子，抬头说道：“陆哥，好名字啊！”
陆云薄没忍住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还不忘调侃一番高翔，说道：“是不是比吉祥好听多了？”
高翔“哼”了一声，说道：“我觉得吉祥也不错。”
贺飞对这个名字也很满意，问道：“既然确定了“乘风”，那公司的全名叫什么？”
陆云薄想了想，说道：“不如就叫，乘风科创有限责任公司。”
“其他的我都能理解，‘科创’是什么？”高翔问道。
“科技创新，好多软件公司都这么叫。”
高翔皱着眉头说：“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
陆云薄拍了拍高翔的肩膀，说道：“要不了多久，名字里带‘科创’的公司就会遍地都是，以后你每天都能见到。”
“我们提前一步，先叫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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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金、注册名字、人才来源，这些东西悉数定下
，剩下的就是场地了。
周五的中午，高翔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锁了柜台，让陆云薄和贺飞跟他走。
两人一路跟着高翔，坐了几站公交，下了车，又继续往前走。
“高爷，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陆云薄问道。
“到了。”高翔驻足。
他们停在了一处建筑前，建筑大门上，写着大大的四个字：景山大厦。
说是叫大厦，但其实只是中型楼房，占地面积比红星百货还要小一圈，不过楼层比较高，一共有六层。
“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陆云薄问道。
“昨天不是说要找办公场地吗？我已经帮咱们物色好了。”高翔说道。
高翔当时从和平门搬出来，想找个可以卖电脑的新地方。
但招租信息只存在两个地方——地方报纸，以及出租商铺贴出的告示。
他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b市到处寻找。
有次，他听朋友说起，有个叫景山大厦的地方又铺面出租，他跑过来一看，才发现这里是专门租给公司用来办公的——而他需要的是一个想商场一样卖货的地方。
虽然这不是他要找的铺面，但是既然来了，他便多留意了几眼。
景山大厦没有电梯，三人从一楼向上爬，中间经过的楼层，每层楼大约有三到四户公司入住。
正是午饭时间，大厦中人来人往，繁忙，且充满活力。
高翔领大家来到五层。
陆云薄整个冬天都疏于锻炼，突然一口气走到五层，微微气喘。
高翔指着角落的一间办公室，里面空无一物，门上贴着大大的【招租】
陆云薄四处打量一番，只有一间办公室挂着一个招牌，其他的都还空着。
“这层怎么这么冷清？”陆云薄问道。
“没有电梯，大家都喜欢住在矮一些的楼层。”高翔说道。
三人说着话，来到高翔指的那间办公室。
“我给咱们看好的就是这里。”
办公室的门上没有锁，陆云薄推门进去，才明白高翔为什么会带他们来这里。
办公室在大厦的角落，所以两侧都
有很大的落地窗。
从较长的一侧窗户看下去，楼下是景山路，周围餐馆，杂货店，小超市一应俱全，是个平时上班的好地方。
而透过另一侧的窗户，可以看见不远处的主干道，那里正在修建地铁站。
施工现场虽然拥挤且杂乱，但紧挨着一个小公园。
陆云薄抬头看向更远处，能看到b市的标志建筑——文化大厦。
“高爷，这确实是个好地方。”陆云薄说道。
“这里租金很贵吧？”贺飞问道。
高翔说道：“景山大厦离市中心比较近，照理来说会贵一些。”
“不过，这个楼是80年代一栋旧楼改的，和那些新的、漂亮的大厦比起来，没那么有吸引力。再加上五层、六层的租金会稍微便宜些，综合起来，比红星百货的场租贵不了多少。”
贺飞点了点头。
陆云薄接话道：“大楼新旧不重要，多爬几层楼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地理位置好。”
高翔连连点头，说道：“对，这个地方生活方便，修地铁虽然有些吵，但修好之后就方便了。而且靠近市中心，不管去哪个地方，都不必费劲走太远。”
“而且离红星百货也不太远，要照顾以前的生意很方便。”
陆云薄出神地望着远方，片刻之后缓缓说道：“好，新的办公场所就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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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外面吃过午饭，重新回去卖电脑。
诸事已定，每个人都精神焕发。
四点多的时候，李哥把三层老板们都聚集在了潘凯的柜台那里。
春节还有一个月就到了，这是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
有句俗话常说——坏人也得过年，意思就是临近春节，犯罪份子的活动就会更加积极。
红星百货客流量大，肯定要重点防范。除此之外，还有春节期间的消防安全，也是重中之重。
李哥拿了一叠宣传手册，一边给大家分发，一边说着最近的注意事项。
李哥正说着话，高翔柜台上的座机突然响起。
高翔示意抱歉，赶忙跑去接起电话。
很快，他又折返回
来，压低声音对陆云薄说道：“陆哥，小辉哥和蔡老板的钱到账了。”
“那太好了。”陆云薄点了点头简单回应，又继续听李哥口沫横飞宣传安全知识。
两人的窃窃私语，引起了人群中一个人的注意。
红星百货确实重视春节期间的安全，李哥说了二十分钟，才把一堆注意事项说完。
各个老板拖着散漫的步伐上去。
陆云薄他们也往回走。此时，陆云薄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高爷，咱们现在的公司，在工商登记的经营范围是什么？”
“就是售卖电脑。”高翔答道。
“你下周一约好了去工商办事，对不对？”
“嗯。”高翔点了点头。
“你去注册子公司的同时，把现有公司的经营范围也要更改一下。”
“经营范围，有什么问题吗？”
“刚才到账的那笔钱，一部分是电脑的钱，还有一部分是软件授权费。但是咱们现在公司的经营范围，是不包括软件的。”
高翔恍然大悟。
“之前没有实际盈利，所以我一直没想起这事。你下周一顺手把这件事办了，不然的话，以后报税很麻烦。深究起来，这算是是违规行为。”
“放心吧！”高翔赶忙答应，“我下周一定记得把这事办了。”
两人没有注意到，有人借着看宣传手册的名义，在潘凯的柜台徘徊，并且一直支起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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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陆云薄留在家中陪彭纭。
吃过晚饭，陆云薄帮彭纭检查考试要带的东西。
他一边把文具整理进一个透明袋子中，一边说道：“主要是准考证别忘带了，还有，我听说明天要下雪，你得穿得厚一点。”
“知道，你都说过好几遍了。”彭纭说道。
“你这半年复习这么辛苦，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影响了考试，我当然要多说几遍。”陆云薄说道，“对了，高翔把车借给我了，明天我早点送你去t大。”
“好。”彭纭点点头，然后问道，“你们新公司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
万事俱备。秦宇航昨天打电话，银行已经通过了我们的贷款申请。”陆云薄轻松地说道，“不过要等新的公司注册好，才能放款。高翔已经约好时间，明天就去工商办手续。”
“这么说，新公司很快就要开起来了。”
“嗯，新公司，新场地，新员工，马上我就可以全心全意做软件了。”陆云薄说话时，脸上露出无限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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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陆云薄开车，带着儿子，送彭纭去t大。
陆云薄偶尔会借高翔的车送儿子上学，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他特意在商场买了一个儿童座椅。
车在t大门口停住，坐在后排的陆劲高声说道：“妈妈，考试加油！”
“加油加油。”彭纭说罢，抓起背包，信心满满地走进t大校区。
随后，陆云薄送儿子去幼儿园，最终才折返回红星百货。
“高爷，车还停在老地方。”陆云薄把车钥匙扔给高翔。
“得嘞。”高翔接住住过车钥匙，脸上满是期待，说道，“我等下也要出发咯。”
高翔和工商约在了十点半，陆云薄看看表说道：“外面开始下雪了，路滑，车开得慢，要不你现在就去吧。”
“行！”高翔说着，就去抓挂在椅子上的围巾。
“别忘了拿资料。”贺飞把自己的书包递给高翔。
三人早已准备好注册公司相关的文件，放在包中。
高翔抱起书包，蓄势待发。
就在此时，楼梯口突然响起密集的脚步声。
片刻之后，一男一女两个穿制服的人走上了三楼。
那两人表情严肃，气势汹汹，径直冲高翔而来。
柜台后的三人都有些发懵。
“你好，请问是吉翔电子贸易公司吗？”男人问道。
“是。”高翔点头。
“谁是法定代表人？”男人又问。
“是我。”高翔答道。他看了看眼前这两个陌生人，问道：“请问您二位是……”
“我们是和平门工商分局的员工。”女人开口说道，“周五我们接到匿名举报，说你的企业有超出经营范围
的盈利行为，涉嫌违规经营，我们特意来调查。”
“违规经营！”三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工商的两人语气平静，例行公事般对高翔说道：“请把你最近的经营记录，账本流水、还有公户账号提供给我，我们要核查。”
高翔乖乖提供一切资料，陆云薄贺飞在一旁心急如焚。
陆云薄眉头紧皱——他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了。
两人快速翻看账本，又打了几个电话，很快就得出结论。
男人从一叠文件中抽出一张软件授权合同，说道：“这就是你们经营的软件业务？”
高翔默默点头。
“上周五，你的账户收入18000元，分两笔打入。这应该就是你们收入的软件授权费，是吗？”
高翔无可辩驳，男人说的都是事实。
“好了，情况还算简单。”男人把手里一叠资料放下，说道，“举报者说得没错，超出限定的经营范围，涉嫌违规经营。”
高翔立刻着了急。
他“哗”得一下拉开书包拉链，把里面的文件一股脑掏了出来。
“两位工商同志，你们听我解释。”
“我上周三就联系过和平门工商分局，约在今天十点半去办手续。”
“我准备的这些文件，是为了注册新的子公司，专门经营我们的软件业务。”他说着，把一张申请表递给旁边的二人。
“还有这个文件。”高翔抽出一页纸，指了指陆云薄说道，“我承认我们超出经营范围，不过我们上周五刚刚收到款项，我的这位朋友就提醒我，要去扩大经营范围，免得出什么麻烦。”
工商二人看着高翔递上来的文件，面面相觑。
男人把文件递回给高翔，态度稍微缓和一些，说道：“这么看来你的材料都已经准备好了。”
“是啊。”高翔满脸不解，“我今天早上就要去办手续，怎么、怎么突然就被人举报了。”
“举报人是谁？”他问道。
“匿名举报，我们不知道举报人是谁，就算是知道了，我们也不能说。”女人说道。
高翔莫名烦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使劲抓了抓头发。
陆云薄咬了咬牙，问道：“请问，我们这种情况怎么处理？”
男人正色道：“你们涉及的金额比较高，照理来说算是情节严重。但你们原本打算今天就去办手续，看来还有法律意识，而且也不是故意违规的。”
“国家现在扶持中小企业，处理经营范围的事情，也尽量宽松。所以我不会给你们过于严苛的惩罚。”
他转头和女人耳语几句，说道：“现在宣布处罚结果——停业整顿一周，罚款5000。另外，尽快去工商修改经营范围。”
处理完所有事情，高翔已经错过了约定时间。
工商二人也算通情达理，办完公事后，他们帮高翔给同事打了个电话，把时间改约到了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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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勒令停业整顿一周，高翔一言不发，把早上从货柜拿出来的东西一一放回原处。
三层的老板目睹了刚才的事情，都纷纷过来询问情况。
陆云薄简单说明情况，把众人打发走了。
潘凯没有过来问——他刚才就在旁边，发生了什么一清二楚。
陆云薄看向他时，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原委。
最后一个过来的，是夏荣。
“小陆，我听张老板说，你们刚才说被工商处罚了。”
“是，荣叔。”陆云薄说道。
“处罚严厉吗？”
“罚款、停业整顿一周。”陆云薄语气低沉。
夏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客套了几句，便离开了。
柜台恢复了平静。
高翔精神萎靡，贺飞也坐在椅子上出神。
陆云薄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突然之间他们就被人举报了，这事蹊跷。
他下意识的揉搓手指，在脑中思索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高翔最初是在家附近做生意，所以公司也是在和平门工商分局注册的。
刚才那两个工商的人，正是来自和平门。
而红星百货位于城西，最近的工商局是铁西路工商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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