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双更合一
作者/盐欢
十二月末, 还有两天就临近新年。
这天早上下了一场大雪。
最近这段时间经常下雪，但是都没有今天这般如此深厚的积雪。
陆云薄从公交上下来，走过旁边的绿化带, 一脚踩下去，整个鞋都末入雪中。
红星百货门口, 李哥正带着几个人在扫雪。
他还看见了高翔蹲在离大门不远处的角落, 似乎在忙碌着什么。
“高爷，你在干嘛呢？”他走近问道。
“陆哥, 来啦。”高翔支起身子, 拍拍手说道：“堆雪人呢！”
陆云薄这才看见, 高翔身前有个半米高的小雪人。
“没想到你还喜欢这种活动。”
“我不喜欢, 又冻手又累人的。”
“那你这是……”
“我之前看了篇文章，说是雪人能带来好运。”高翔说道。
“雪人还有这功效？我怎么没听说过？”陆云薄问道，“你都是从哪儿看来的？”
“《故事会》啊。”高翔答道。
“《故事会》怎么可能有这么不着调的文章？”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大概是别的什么地方。”
“你堆雪人就堆吧，干嘛找这么个犄角旮旯？去红星百货门口堆个大的多好。”
“那可不行。”高翔说道, “我爸早上特意嘱咐我, 雪人不能堆在店铺外面，会招灾。”
陆云薄一阵无语：“高爷, 唯心主义要不得。你这一会儿转运，一会儿招灾，到底哪个灵？”
“只要堆的地方正确，都灵。”高翔说道。
“你到底要转什么运？最近咱们不都挺好的吗？”陆云薄问道。
“不是给咱们, 是给我家里。”高翔说道, “入冬以后，我爷爷喘得更厉害，这段时间都没有出诊了。”
“有吃药吗？”
“还是气短的老毛病, 药嘛，也吃着，但是效果时好时坏。大概是天气太冷了，老人冬天都容易气短。”
陆云薄想了想，看看高翔的雪人——脑袋还不够大。
他紧了紧手套，说道：“来，我陪你一起堆。”
两人
花了好半天堆好了雪人，高翔又去捡了根树枝插上去，做为了雪人鼻子。
他们回到红星百货，两双手都被冻僵。
“快让我暖暖。”高翔冲到电暖气旁边，把手伸过去烤。
陆云薄的手套也全部浸湿了，他脱掉手套扔到一旁，也凑了过去。
刚才这段时间，贺飞一直在店里理货。明天他们要补货了，今天要把店里剩下的货盘点清楚。
“陆哥，你也跟着他去堆雪人了？”
“是啊，帮着高爷转转运。”陆云薄说道。
“能行吗？”贺飞问道。
“行不行的……图个心理安慰吧。”高翔说道。
马上要过新年，潘凯作为红星百货的安全员，此时趁着客人少，正在检查三层的安全状况。
他和高翔的柜台之间，就有一个消防栓箱，他此时正打开箱门，蹲在地上检查着什么。
贺飞一直在理货，此时正在检查货单。
他盯着货单，皱了皱眉头。
随后低下身子去翻找陆云薄放软盘的盒子，然后又回到展示柜，清点柜台里的软盘数量。
“怎么用得这么快……”贺飞喃喃自语。
然后他又去了另一个展示柜，清点一下里面的其他配件。
“贺飞，你在找什么吗？”陆云薄一边烤手一边问道。
贺飞没有回答，他又在柜台翻看一会儿，说道：“不对劲，肯定是少货了。”
“少货了？少了什么？”陆云薄问道。
“两个入门级鼠标，三个耳塞式耳机，”
陆云薄心头一紧，站起身来，问道：“还少了什么东西？”
“还有，软盘。”贺飞说道，“你箱子里那些软盘，又用光了。”
上次他们发现软盘很快用光，并没有放在心上。而这次，仅仅过了几周，软盘再次见底，再加上鼠标和耳机也少了，他们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贺飞问道：“会不会是张涛拿货的时候漏掉了？”
“不会吧，不管是我过去拿货，还是张涛送货，货单都是要一一核对的，不会出错的。”高翔解释道。
“难道说，有客人偷了咱们店里的东西？”贺飞
猜测道。
“平时都是咱们三人轮流看店，就算是出门也会把货柜锁了，仔细想想，从来没留过什么空档。”陆云薄说道。
“要不就是趁着客人多，咱们不注意，偷偷拿走了。”贺飞说道。
“也不太可能。”高翔左看看右看看。
“所有的货都放在展示柜里面，而且咱们一人管一个柜子。”
“就这么一小片区域，三人六只眼睛，货也是需要的时候才拿出柜子，总不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把东西偷走吧。”
“说得也是。”贺飞点点头。
三人讨论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实在无法确认，究竟是真的有人偷了东西，还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但是这次货品消失，加上两次软盘都莫名奇妙的耗尽，必须得对这件事情留个心眼。
他们一致决定，以后进货的时候要更加仔细的核对。并且每天都要盘点货物。
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在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一直蹲在一旁检查安全的潘凯，也在有意无意地听着。
---
次日，1995年的最后一天。
陆云薄在翻看最新一期的《电脑爱好者》，在一个读者来信栏目，有人问：【windows 95什么时候在中国发布？】
编辑答曰：【汉化版还在测试，预计明年就会上市】
“就快啰。”陆云薄自言自语道。
“windows 95吗？”一旁的贺飞一下就猜到陆云薄在说什么。
“对。”陆云薄坐在高翔的老板椅上，向后一躺说道，“95发布，咱们的生意就更好了。”
此时，高翔从楼梯口出现。
他今天穿了一件卡其色大衣，围褐色围巾，少了平时少爷公子的派头，看着倒是颇为正经。
“高翔，打扮得够帅啊！”贺飞说道。
“认识你这么久，你好像是第一次夸我。”高翔心情大好。
“好说好说。”陆云薄说道。
高翔正在高兴的时候，陆云薄补了一句：“不过你只是当司机，负责送我去学校送我们回来，明白了吧？打扮得多帅也没用……况且我妹
压根不会多看你这种类型几眼的好吧。”
“类型？什么类型……”
“黎明认识吧，我妹只喜欢黎明那种类型的。”
这……黎明帅得实在有些惊为天人，他肯定是比不上。
“知道差距了吧？”陆云薄说道。
高翔一时间有些语塞。
“行了，反正你是去当司机的，穿成什么样都无所谓。”陆云薄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吧……”高翔默默说道。
转眼到了下午五点。
“贺飞，店就就交给你了，我们很快就回来。”陆云薄转头说道。
“行，你们快去吧。”贺飞说道。
陆云薄坐着高翔的面包车，两人一起去了城西郊区。
往常的启明复读学校总是大门紧闭，今日却有所不同，门口一直有学生和学生家长进进出出。
两人一下车，就远远看见陆云雪已经在门卫室里等候了。
高翔驻车，陆云薄先去了门卫那里。
“张哥。”陆云薄对门卫说道。
“诶哟，云雪的哥哥。”
张哥认得陆云薄，上次陆云薄来送被子，遭遇了一个骑摩托的小子，他还帮忙一起把那人赶走了。
“张哥，好久不见。”陆云薄也问候道，“元旦假期，我妹妹也想要出校休息两天，我来接她。”
“嗯，名册后面有备注。”张哥拍了拍手里的一个文件夹。
此时门卫室里进来了一个戴眼镜的女人，直接就冲着陆云薄来了。
“你是，云雪的哥哥吧？”
“对……是……请问您是？”陆云薄问道。
“我是云雪的班主任，你叫我江老师好了。”
陆云薄赶忙问候。
江老师满脸抑制不住的喜悦，说道：“你妹妹可太厉害了！”
“启明今年八月份就开学了，她比别的学生晚入学足足两个月。只用了两回模考，就考到了年级第三。”
“启明创办有五六年了，从来没有见过进步这么大的学生。”
跟随江老师而来的还有一个男生，在一旁补充道：“现在学校里的人没有人不认识她。”
说着，他冲着一旁的陆云雪比
了个手势，接着说道，“风云人物！”
陆云薄笑了笑。
陆云雪读初中的时候，这个称号他经常听到，没想到时隔多年，这个称号重现江湖。
江老师转头问道：“云雪，昨天的模考考得怎么样？”
“考得还不错。”陆云雪答道。
“这次有没有信心超过黄攀？”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虽然上次模考我和他只差了五分，但最近他的语文进步挺大的，我也不确定能不能超过他。”
“老师相信你。”江老师说道，“黄攀之前还跟我说，希望有人来跟他竞争年级第二，这次你要是超过了他，他可就‘梦想成真’了。”
“总之，元旦之后成绩就会出来了。”陆云雪笑着说道，“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梦想有没有实现了。”
学生出校门，必须由家长来接。张哥既然认识陆云薄，登记手续也就没花多长时间。
门卫室出来，高翔在外面等候。
“高翔，你好啊。”陆云雪问候道。
“你好你好。”高翔连连答道。
“启明学校这么偏远，每次我哥过来都是你开车，真是麻烦你了。”
“怎么会呢。”高翔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开车……挺好的……应该的。”他不该怎么回答，有些胡言乱语。
陆云雪倒是没注意到高翔的不知所措，说道：“那咱们出发吧！”
“出发出发。”高翔说道。
车中，陆云雪坐在后座，一直兴奋地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街景。
“可算是出来了。”她说，“在学校里整整憋了三个月，除了教室就是宿舍，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那你这两天好好休息。”陆云薄说道，“彭纭今天已经买好了菜，下午我做饭，咱们几个好好过个新年。”
“好嘞。”陆云雪说道。
“哦对……你一共放几天假来着？”陆云薄问她。
“明天和后天两天，不过我后天下午就得回学校。”陆云雪说道。
“那你这两天准备在家学学习？或者是休息休息也行。”
“好容易休息两天，我可不学习了。”陆
云雪连连摇头，“我连课本都没带。”
她想了想，向前一趴，对坐在副驾上的陆云薄说道：“哥，要不明天我去你们店里玩吧。”
“店里有什么好玩的？”陆云薄说道，看了旁边高翔一眼，高翔手把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侧脸十分专注，认真开车的样子看不出任何毛病，但陆云薄总觉得他好像耳朵竖起来了似的，看了几眼他才放心地继续对陆云雪说，“明天是元旦，百货大楼里肯定又是人挤人。”
“那多好啊，刚好热闹热闹嘛。”陆云雪说道，“我难得从学校跑出来，你就让我在外面透透气吧。”
“而且你不是说百货大楼里什么都有吗？我还可以逛逛街。”
陆云薄见她坚持，想了想说道：“也行，你出去逛逛也挺好。不过明天肯定特别忙，我们搞不好还得拉你干活。”
几人在车上一阵闲聊，很快就到了陆云薄的家。
兄妹二人一起下车和高翔告别。
陆云薄趴在玻璃上对高翔说：“高爷，那我就先回家了。今天晚上也别营业了，你和贺飞都早点回家，好好过个元旦，咱们明天再忙。”
“行。”高翔说道。
新年最后一天的傍晚，陆云薄掌勺，彭纭帮忙，两人一共做了六道菜。
近七点，众人落座。
陆劲没一会儿已经和陆云雪混熟，非要坐到自己姑姑旁边。
陆云薄昨天已专门买好一瓶红酒。
遗憾的是家里没有红酒杯，只能用普通的水杯装盛。
陆云薄给自己个彭纭一人倒了一杯，而陆劲和陆云雪则是喝果汁。
“祝新的一年，一切顺利。”陆云薄举起杯子。
“一切顺利！”众人附和着，也举起杯子。
陆劲的胳膊短，够不着太远，大家纷纷把杯子凑到他的面前，在他眼前碰杯。
随后，陆云薄把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说道：“嗯，好喝！”
然后他转头看看眼前的三人，说道：“吃饭吧。”
其实，1995年即将过去，窗外寒风呼啸，屋内家人围坐温暖窝心，陆云薄有好多话想跟家人说说。
但仔细想
想，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从7月份到现在，他实在经历了太多，认识了无数的人，做了无数从前没有做过的事情。
他想起现在自己的状态，顿觉有些恍惚。
他竟然离开了机械厂，竟然在和高翔贺飞一边卖电脑，一边写软件。
1995年，写软件。
他曾经看过一篇搜狐ceo张朝阳的专访，张朝阳在文章中说道：“95年我抱着笔记本电脑，没人知道我在做什么。”
他如今所做的事情，虽然规模和日后的搜狐无法相提并论，但他们的身份却是相同的——计算机行业的开创者。
一个开创者。这件事有时让他热血澎湃，有时却又让他心神不宁。
他不知道在这条开创的路上，会遭遇什么样的困难，又会经历怎样美好的风景……
在这条路上，他再也没有上辈子的经验可以借鉴。
他仅凭借着在幼儿园和黎辉搭话，就卖出去了15台电脑。
同时，他也因为缺乏经验，对夏荣给予了过度的帮助，导致一系列问题。
他究竟是会成功？还是会失败？
这一切都藏在未知之中。
“干杯！要和姑姑再干杯！”陆劲坐在饭桌旁声音琅琅。
他坚持要再和陆云雪碰一杯，又坚持热情地邀请陆云雪尝了尝他杯子里的果汁，这才喜滋滋地继续扒拉面前小碗里的菜吃。
陆云薄彭纭和陆云雪都被他逗得笑作一团，片刻后才重归宁静。
陆云薄刚刚被打断的思绪才重新回到脑海中，被这么一打岔，刚才乱糟糟的思绪竟然奇异地有了一点条理。
面对未知，他必须选择相信自己。遇到挫折没事，他总会进步的。有错误也没关系，只要凡事他多反思。。
他还要照看好家人，这是一切力量的源泉。
同时他也感到庆幸，认识了高翔贺飞等一众朋友，有了这些朋友的帮助，他对未来少了许多畏惧。
—
新年的第一天，陆云薄好好睡了一觉，九点才起床。
彭纭到了复习的冲刺阶段，原本就有些劳累，昨天过节，大家东拉西扯又聊到很晚
，此时她还在休息。
陆劲倒是已经醒了。
他原本有一天的元旦假期，但是明天伯特兰幼儿园会举行新年晚会，他作为大提琴手，今天得去学校彩排。
陆云薄拉着儿子，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又轻轻把房门关上。
陆云雪昨晚睡在客厅的沙发床上，此时也已经醒了。
“云雪，我出去给咱们买早餐。你和陆劲就在客厅不要吵，你嫂子还在睡觉呢。”
“知道啦。”陆云雪压低声音答道。
很快陆云薄回来，他回房间叫了一声彭纭。
彭纭睡眼朦胧地说：“你们先吃吧……我太困了……再睡会……”
陆云薄回到客厅，招呼堂妹和儿子来吃饭。
三人坐在桌前，慢悠悠的吃着饭。
今天是元旦假期，红星百货客流量激增在预料之中。
照理来说，陆云薄本应该早早就去店里。
但是儿子陆劲的彩排十点半钟才开始，所以他不得不在家中多待一会儿。
另一方面，贺飞今天要和母亲一起，去给父亲扫墓。
城南的郊区有一处烈士陵园，因公殉职的警察大多埋葬在那里。
贺飞一去一回，起码也要到中午才能回到店里。
今天这个早上，只能靠高翔一个人顶着了。
三人吃完了饭，陆云薄看了看表，差不多该送住陆劲幼儿园了。
“我也去送我侄子。”陆云雪说道。
陆云薄摇了摇头。
这次元旦晚会，又是黎佳小朋友大显身手的好时候。
马上就是进销存软件交付的截止日期，他昨天晚上就约好了黎辉在幼儿园见面。
“我送完了陆劲，可能还要和别人谈谈生意上的事情。”
“那还是算了，我总不能一直杵在旁边吧。”陆云雪说道。
“你就在家好好待着。”
“可是我待在家没事干，我也没带教科书，嫂子还在睡觉，我怕看电视打扰她。”
“那你还是跟我走，杵在旁边就杵在旁边吧，要不了多长时间。”
“太无聊了吧我的天。”陆云雪哀嚎，连连摆手。
“哎！”她
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干脆我直接去你们店里等你吧，刚好你这个老板不在，我去试试当老板的感觉。”
“……你去最多能试试当童工的感觉。”陆云薄无奈摇头，“高老板在店里，今天店里就留守了他一个，估计忙得很。你去了还得帮忙，没你想象中那么好玩儿。”
“帮就帮，我早就想看看你店了，电脑诶！”陆云雪反倒更开心，“没准我还能帮顾客试试电脑好不好用呢，对吧。”
陆云薄看她这样，只好点头答应。反正他和黎辉说完事情就回店里，就一会儿的功夫。她过去，让高翔给她打开电脑看看也行。
“帮忙也就是说说，你别捣乱就行，去店里待一会儿我就过去了。”陆云薄又叮嘱了一句。
“明白！”陆云雪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陆云薄带着儿子堂妹一起出门。
从家里去红星百货的路线很简单，有直达的公交车。陆云薄给陆云雪嘱咐两句，恰好有辆公交经过，陆云雪就跳了上去。
陆云薄和儿子则过了马路，乘坐反方向的公交去往幼儿园……
—
元旦晚会的彩排，黎辉和沈曼一起来送孩子。
“陆老板，新年好啊！”夫妻两人一起对陆云薄问候道。
陆云薄也赶忙问候。
音乐室里，有两个小朋友正在冲陆劲招手。
“爸爸，我走啦！”陆劲说完，就抓过陆云薄手里的大提琴，奔着音乐室跑去了。
送走陆劲，陆云薄又看向对面两人：“难得在幼儿园同时见到您二位一起。”
沈曼转头用埋怨的眼神看了一眼黎辉：“你看看，陆老板认识咱们半年，都没见过咱们同时出现过。”
“平时忙嘛……”黎辉有些愧疚地说道。
然后他赶忙补充道：“陆老板开发的进销存软件，过几天就交付。有了那个软件，我就能轻松不少。”
沈曼笑着对陆云薄说道：“小辉也知道自己平时忙过了头，孩子照顾不上、没时间陪我，这些暂且不说。他自己都说，要再这么熬下去，恐怕身体都要出问题。”
“自从你开始帮他开发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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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末, 还有两天就临近新年。
这天早上下了一场大雪。
最近这段时间经常下雪，但是都没有今天这般如此深厚的积雪。
陆云薄从公交上下来，走过旁边的绿化带, 一脚踩下去，整个鞋都末入雪中。
红星百货门口, 李哥正带着几个人在扫雪。
他还看见了高翔蹲在离大门不远处的角落, 似乎在忙碌着什么。
“高爷，你在干嘛呢？”他走近问道。
“陆哥, 来啦。”高翔支起身子, 拍拍手说道：“堆雪人呢！”
陆云薄这才看见, 高翔身前有个半米高的小雪人。
“没想到你还喜欢这种活动。”
“我不喜欢, 又冻手又累人的。”
“那你这是……”
“我之前看了篇文章，说是雪人能带来好运。”高翔说道。
“雪人还有这功效？我怎么没听说过？”陆云薄问道，“你都是从哪儿看来的？”
“《故事会》啊。”高翔答道。
“《故事会》怎么可能有这么不着调的文章？”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大概是别的什么地方。”
“你堆雪人就堆吧，干嘛找这么个犄角旮旯？去红星百货门口堆个大的多好。”
“那可不行。”高翔说道, “我爸早上特意嘱咐我, 雪人不能堆在店铺外面，会招灾。”
陆云薄一阵无语：“高爷, 唯心主义要不得。你这一会儿转运，一会儿招灾，到底哪个灵？”
“只要堆的地方正确，都灵。”高翔说道。
“你到底要转什么运？最近咱们不都挺好的吗？”陆云薄问道。
“不是给咱们, 是给我家里。”高翔说道, “入冬以后，我爷爷喘得更厉害，这段时间都没有出诊了。”
“有吃药吗？”
“还是气短的老毛病, 药嘛，也吃着，但是效果时好时坏。大概是天气太冷了，老人冬天都容易气短。”
陆云薄想了想，看看高翔的雪人——脑袋还不够大。
他紧了紧手套，说道：“来，我陪你一起堆。”
两人
花了好半天堆好了雪人，高翔又去捡了根树枝插上去，做为了雪人鼻子。
他们回到红星百货，两双手都被冻僵。
“快让我暖暖。”高翔冲到电暖气旁边，把手伸过去烤。
陆云薄的手套也全部浸湿了，他脱掉手套扔到一旁，也凑了过去。
刚才这段时间，贺飞一直在店里理货。明天他们要补货了，今天要把店里剩下的货盘点清楚。
“陆哥，你也跟着他去堆雪人了？”
“是啊，帮着高爷转转运。”陆云薄说道。
“能行吗？”贺飞问道。
“行不行的……图个心理安慰吧。”高翔说道。
马上要过新年，潘凯作为红星百货的安全员，此时趁着客人少，正在检查三层的安全状况。
他和高翔的柜台之间，就有一个消防栓箱，他此时正打开箱门，蹲在地上检查着什么。
贺飞一直在理货，此时正在检查货单。
他盯着货单，皱了皱眉头。
随后低下身子去翻找陆云薄放软盘的盒子，然后又回到展示柜，清点柜台里的软盘数量。
“怎么用得这么快……”贺飞喃喃自语。
然后他又去了另一个展示柜，清点一下里面的其他配件。
“贺飞，你在找什么吗？”陆云薄一边烤手一边问道。
贺飞没有回答，他又在柜台翻看一会儿，说道：“不对劲，肯定是少货了。”
“少货了？少了什么？”陆云薄问道。
“两个入门级鼠标，三个耳塞式耳机，”
陆云薄心头一紧，站起身来，问道：“还少了什么东西？”
“还有，软盘。”贺飞说道，“你箱子里那些软盘，又用光了。”
上次他们发现软盘很快用光，并没有放在心上。而这次，仅仅过了几周，软盘再次见底，再加上鼠标和耳机也少了，他们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贺飞问道：“会不会是张涛拿货的时候漏掉了？”
“不会吧，不管是我过去拿货，还是张涛送货，货单都是要一一核对的，不会出错的。”高翔解释道。
“难道说，有客人偷了咱们店里的东西？”贺飞
猜测道。
“平时都是咱们三人轮流看店，就算是出门也会把货柜锁了，仔细想想，从来没留过什么空档。”陆云薄说道。
“要不就是趁着客人多，咱们不注意，偷偷拿走了。”贺飞说道。
“也不太可能。”高翔左看看右看看。
“所有的货都放在展示柜里面，而且咱们一人管一个柜子。”
“就这么一小片区域，三人六只眼睛，货也是需要的时候才拿出柜子，总不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把东西偷走吧。”
“说得也是。”贺飞点点头。
三人讨论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实在无法确认，究竟是真的有人偷了东西，还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但是这次货品消失，加上两次软盘都莫名奇妙的耗尽，必须得对这件事情留个心眼。
他们一致决定，以后进货的时候要更加仔细的核对。并且每天都要盘点货物。
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在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一直蹲在一旁检查安全的潘凯，也在有意无意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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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1995年的最后一天。
陆云薄在翻看最新一期的《电脑爱好者》，在一个读者来信栏目，有人问：【windows 95什么时候在中国发布？】
编辑答曰：【汉化版还在测试，预计明年就会上市】
“就快啰。”陆云薄自言自语道。
“windows 95吗？”一旁的贺飞一下就猜到陆云薄在说什么。
“对。”陆云薄坐在高翔的老板椅上，向后一躺说道，“95发布，咱们的生意就更好了。”
此时，高翔从楼梯口出现。
他今天穿了一件卡其色大衣，围褐色围巾，少了平时少爷公子的派头，看着倒是颇为正经。
“高翔，打扮得够帅啊！”贺飞说道。
“认识你这么久，你好像是第一次夸我。”高翔心情大好。
“好说好说。”陆云薄说道。
高翔正在高兴的时候，陆云薄补了一句：“不过你只是当司机，负责送我去学校送我们回来，明白了吧？打扮得多帅也没用……况且我妹
压根不会多看你这种类型几眼的好吧。”
“类型？什么类型……”
“黎明认识吧，我妹只喜欢黎明那种类型的。”
这……黎明帅得实在有些惊为天人，他肯定是比不上。
“知道差距了吧？”陆云薄说道。
高翔一时间有些语塞。
“行了，反正你是去当司机的，穿成什么样都无所谓。”陆云薄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吧……”高翔默默说道。
转眼到了下午五点。
“贺飞，店就就交给你了，我们很快就回来。”陆云薄转头说道。
“行，你们快去吧。”贺飞说道。
陆云薄坐着高翔的面包车，两人一起去了城西郊区。
往常的启明复读学校总是大门紧闭，今日却有所不同，门口一直有学生和学生家长进进出出。
两人一下车，就远远看见陆云雪已经在门卫室里等候了。
高翔驻车，陆云薄先去了门卫那里。
“张哥。”陆云薄对门卫说道。
“诶哟，云雪的哥哥。”
张哥认得陆云薄，上次陆云薄来送被子，遭遇了一个骑摩托的小子，他还帮忙一起把那人赶走了。
“张哥，好久不见。”陆云薄也问候道，“元旦假期，我妹妹也想要出校休息两天，我来接她。”
“嗯，名册后面有备注。”张哥拍了拍手里的一个文件夹。
此时门卫室里进来了一个戴眼镜的女人，直接就冲着陆云薄来了。
“你是，云雪的哥哥吧？”
“对……是……请问您是？”陆云薄问道。
“我是云雪的班主任，你叫我江老师好了。”
陆云薄赶忙问候。
江老师满脸抑制不住的喜悦，说道：“你妹妹可太厉害了！”
“启明今年八月份就开学了，她比别的学生晚入学足足两个月。只用了两回模考，就考到了年级第三。”
“启明创办有五六年了，从来没有见过进步这么大的学生。”
跟随江老师而来的还有一个男生，在一旁补充道：“现在学校里的人没有人不认识她。”
说着，他冲着一旁的陆云雪比
了个手势，接着说道，“风云人物！”
陆云薄笑了笑。
陆云雪读初中的时候，这个称号他经常听到，没想到时隔多年，这个称号重现江湖。
江老师转头问道：“云雪，昨天的模考考得怎么样？”
“考得还不错。”陆云雪答道。
“这次有没有信心超过黄攀？”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虽然上次模考我和他只差了五分，但最近他的语文进步挺大的，我也不确定能不能超过他。”
“老师相信你。”江老师说道，“黄攀之前还跟我说，希望有人来跟他竞争年级第二，这次你要是超过了他，他可就‘梦想成真’了。”
“总之，元旦之后成绩就会出来了。”陆云雪笑着说道，“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梦想有没有实现了。”
学生出校门，必须由家长来接。张哥既然认识陆云薄，登记手续也就没花多长时间。
门卫室出来，高翔在外面等候。
“高翔，你好啊。”陆云雪问候道。
“你好你好。”高翔连连答道。
“启明学校这么偏远，每次我哥过来都是你开车，真是麻烦你了。”
“怎么会呢。”高翔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开车……挺好的……应该的。”他不该怎么回答，有些胡言乱语。
陆云雪倒是没注意到高翔的不知所措，说道：“那咱们出发吧！”
“出发出发。”高翔说道。
车中，陆云雪坐在后座，一直兴奋地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街景。
“可算是出来了。”她说，“在学校里整整憋了三个月，除了教室就是宿舍，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那你这两天好好休息。”陆云薄说道，“彭纭今天已经买好了菜，下午我做饭，咱们几个好好过个新年。”
“好嘞。”陆云雪说道。
“哦对……你一共放几天假来着？”陆云薄问她。
“明天和后天两天，不过我后天下午就得回学校。”陆云雪说道。
“那你这两天准备在家学学习？或者是休息休息也行。”
“好容易休息两天，我可不学习了。”陆
云雪连连摇头，“我连课本都没带。”
她想了想，向前一趴，对坐在副驾上的陆云薄说道：“哥，要不明天我去你们店里玩吧。”
“店里有什么好玩的？”陆云薄说道，看了旁边高翔一眼，高翔手把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侧脸十分专注，认真开车的样子看不出任何毛病，但陆云薄总觉得他好像耳朵竖起来了似的，看了几眼他才放心地继续对陆云雪说，“明天是元旦，百货大楼里肯定又是人挤人。”
“那多好啊，刚好热闹热闹嘛。”陆云雪说道，“我难得从学校跑出来，你就让我在外面透透气吧。”
“而且你不是说百货大楼里什么都有吗？我还可以逛逛街。”
陆云薄见她坚持，想了想说道：“也行，你出去逛逛也挺好。不过明天肯定特别忙，我们搞不好还得拉你干活。”
几人在车上一阵闲聊，很快就到了陆云薄的家。
兄妹二人一起下车和高翔告别。
陆云薄趴在玻璃上对高翔说：“高爷，那我就先回家了。今天晚上也别营业了，你和贺飞都早点回家，好好过个元旦，咱们明天再忙。”
“行。”高翔说道。
新年最后一天的傍晚，陆云薄掌勺，彭纭帮忙，两人一共做了六道菜。
近七点，众人落座。
陆劲没一会儿已经和陆云雪混熟，非要坐到自己姑姑旁边。
陆云薄昨天已专门买好一瓶红酒。
遗憾的是家里没有红酒杯，只能用普通的水杯装盛。
陆云薄给自己个彭纭一人倒了一杯，而陆劲和陆云雪则是喝果汁。
“祝新的一年，一切顺利。”陆云薄举起杯子。
“一切顺利！”众人附和着，也举起杯子。
陆劲的胳膊短，够不着太远，大家纷纷把杯子凑到他的面前，在他眼前碰杯。
随后，陆云薄把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说道：“嗯，好喝！”
然后他转头看看眼前的三人，说道：“吃饭吧。”
其实，1995年即将过去，窗外寒风呼啸，屋内家人围坐温暖窝心，陆云薄有好多话想跟家人说说。
但仔细想
想，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从7月份到现在，他实在经历了太多，认识了无数的人，做了无数从前没有做过的事情。
他想起现在自己的状态，顿觉有些恍惚。
他竟然离开了机械厂，竟然在和高翔贺飞一边卖电脑，一边写软件。
1995年，写软件。
他曾经看过一篇搜狐ceo张朝阳的专访，张朝阳在文章中说道：“95年我抱着笔记本电脑，没人知道我在做什么。”
他如今所做的事情，虽然规模和日后的搜狐无法相提并论，但他们的身份却是相同的——计算机行业的开创者。
一个开创者。这件事有时让他热血澎湃，有时却又让他心神不宁。
他不知道在这条开创的路上，会遭遇什么样的困难，又会经历怎样美好的风景……
在这条路上，他再也没有上辈子的经验可以借鉴。
他仅凭借着在幼儿园和黎辉搭话，就卖出去了15台电脑。
同时，他也因为缺乏经验，对夏荣给予了过度的帮助，导致一系列问题。
他究竟是会成功？还是会失败？
这一切都藏在未知之中。
“干杯！要和姑姑再干杯！”陆劲坐在饭桌旁声音琅琅。
他坚持要再和陆云雪碰一杯，又坚持热情地邀请陆云雪尝了尝他杯子里的果汁，这才喜滋滋地继续扒拉面前小碗里的菜吃。
陆云薄彭纭和陆云雪都被他逗得笑作一团，片刻后才重归宁静。
陆云薄刚刚被打断的思绪才重新回到脑海中，被这么一打岔，刚才乱糟糟的思绪竟然奇异地有了一点条理。
面对未知，他必须选择相信自己。遇到挫折没事，他总会进步的。有错误也没关系，只要凡事他多反思。。
他还要照看好家人，这是一切力量的源泉。
同时他也感到庆幸，认识了高翔贺飞等一众朋友，有了这些朋友的帮助，他对未来少了许多畏惧。
—
新年的第一天，陆云薄好好睡了一觉，九点才起床。
彭纭到了复习的冲刺阶段，原本就有些劳累，昨天过节，大家东拉西扯又聊到很晚
，此时她还在休息。
陆劲倒是已经醒了。
他原本有一天的元旦假期，但是明天伯特兰幼儿园会举行新年晚会，他作为大提琴手，今天得去学校彩排。
陆云薄拉着儿子，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又轻轻把房门关上。
陆云雪昨晚睡在客厅的沙发床上，此时也已经醒了。
“云雪，我出去给咱们买早餐。你和陆劲就在客厅不要吵，你嫂子还在睡觉呢。”
“知道啦。”陆云雪压低声音答道。
很快陆云薄回来，他回房间叫了一声彭纭。
彭纭睡眼朦胧地说：“你们先吃吧……我太困了……再睡会……”
陆云薄回到客厅，招呼堂妹和儿子来吃饭。
三人坐在桌前，慢悠悠的吃着饭。
今天是元旦假期，红星百货客流量激增在预料之中。
照理来说，陆云薄本应该早早就去店里。
但是儿子陆劲的彩排十点半钟才开始，所以他不得不在家中多待一会儿。
另一方面，贺飞今天要和母亲一起，去给父亲扫墓。
城南的郊区有一处烈士陵园，因公殉职的警察大多埋葬在那里。
贺飞一去一回，起码也要到中午才能回到店里。
今天这个早上，只能靠高翔一个人顶着了。
三人吃完了饭，陆云薄看了看表，差不多该送住陆劲幼儿园了。
“我也去送我侄子。”陆云雪说道。
陆云薄摇了摇头。
这次元旦晚会，又是黎佳小朋友大显身手的好时候。
马上就是进销存软件交付的截止日期，他昨天晚上就约好了黎辉在幼儿园见面。
“我送完了陆劲，可能还要和别人谈谈生意上的事情。”
“那还是算了，我总不能一直杵在旁边吧。”陆云雪说道。
“你就在家好好待着。”
“可是我待在家没事干，我也没带教科书，嫂子还在睡觉，我怕看电视打扰她。”
“那你还是跟我走，杵在旁边就杵在旁边吧，要不了多长时间。”
“太无聊了吧我的天。”陆云雪哀嚎，连连摆手。
“哎！”她
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干脆我直接去你们店里等你吧，刚好你这个老板不在，我去试试当老板的感觉。”
“……你去最多能试试当童工的感觉。”陆云薄无奈摇头，“高老板在店里，今天店里就留守了他一个，估计忙得很。你去了还得帮忙，没你想象中那么好玩儿。”
“帮就帮，我早就想看看你店了，电脑诶！”陆云雪反倒更开心，“没准我还能帮顾客试试电脑好不好用呢，对吧。”
陆云薄看她这样，只好点头答应。反正他和黎辉说完事情就回店里，就一会儿的功夫。她过去，让高翔给她打开电脑看看也行。
“帮忙也就是说说，你别捣乱就行，去店里待一会儿我就过去了。”陆云薄又叮嘱了一句。
“明白！”陆云雪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陆云薄带着儿子堂妹一起出门。
从家里去红星百货的路线很简单，有直达的公交车。陆云薄给陆云雪嘱咐两句，恰好有辆公交经过，陆云雪就跳了上去。
陆云薄和儿子则过了马路，乘坐反方向的公交去往幼儿园……
—
元旦晚会的彩排，黎辉和沈曼一起来送孩子。
“陆老板，新年好啊！”夫妻两人一起对陆云薄问候道。
陆云薄也赶忙问候。
音乐室里，有两个小朋友正在冲陆劲招手。
“爸爸，我走啦！”陆劲说完，就抓过陆云薄手里的大提琴，奔着音乐室跑去了。
送走陆劲，陆云薄又看向对面两人：“难得在幼儿园同时见到您二位一起。”
沈曼转头用埋怨的眼神看了一眼黎辉：“你看看，陆老板认识咱们半年，都没见过咱们同时出现过。”
“平时忙嘛……”黎辉有些愧疚地说道。
然后他赶忙补充道：“陆老板开发的进销存软件，过几天就交付。有了那个软件，我就能轻松不少。”
沈曼笑着对陆云薄说道：“小辉也知道自己平时忙过了头，孩子照顾不上、没时间陪我，这些暂且不说。他自己都说，要再这么熬下去，恐怕身体都要出问题。”
“自从你开始帮他开发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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