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三更合一
作者/盐欢
叶红梅赶忙上前说道：“女婿呀, 你别这么说……彭纲他就是被骗了……”
“您说得真对，彭纲就是个小孩，这么简单的骗术他都信, 刚才还洋洋得意呢。”陆云薄说道。
“云薄，你看, 彭纲他现在也没学上, 也不知道干什么，你还是给他点钱, 让他先干个什么买卖。”
陆云薄瞪大了眼睛, 他只觉得刚才说了那么多, 都是白费口舌。
“我没钱！”他说道。
“哎呀, 不会的，你说的这是气话，妈知道，你有钱。”叶红梅软磨硬泡。
“没有！”陆云薄回答地更加简洁。
说完话，他把头扭向别处, 再也不看对面两人一眼。
他已打定主意, 这次坚决不向这对母子妥协。
要钱这种事情，只要他坚决不松口, 主动权就永远在自己的手上。
叶红梅这才知道，陆云薄这次是来真的。
她又想从女儿入手，但是陆云薄就挡在彭纭身前。
终于，她也没了主意。
叶红梅想了想, 语气软了下来, 说道：“女婿，你不要这样，大家都是一家人。”
“就算是一家人, 也轮不到我们管彭纲的事情。”陆云薄说道，“您和我岳父都挣工资，说实话，你们算条件还不错的。”
“你们的钱给了彭纲，我和彭纭的钱也给了彭纲。您再看看他，成绩倒数，抽烟打架，现在还被学校开除了。您好好想想，他这些年干了哪些正事？”
陆云薄说完话，众人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叶红梅转头问儿子：“你听到了，龙哥被抓进去了，你现在打算干什么？”
“不知道。”彭纲说道。
“你还上不上学？”叶红梅又问。
“不想上。”
“那就回家躺着吧。”陆云薄冷冷说道，“走好不送。”
“女婿，你再帮忙想想办法吧。”叶红梅说道。
陆云薄深吸一口气，问叶红
梅：“他的学籍上有处分记录吗？”
“没有。”叶红梅赶忙说道，“学校只是把他开除了，但是学籍上没有记录。”
“算你小子运气好。”陆云薄说道。
他盯着叶红梅，说道：“办法我只有一个。”
“什么办法？”
“回去好好上学。”陆云薄说道，“要是学习实在跟不上，那就想个办法，从普通高中转到职业高中，再读两年，学点技术，毕业了就可以去工作。”
“要么继续读普高，换个学校，把高三读完，考个专科，也是学一门有用的技术，然后再去工作。”
“这……这行吗。”叶红梅问道。
“这怎么不行？”陆云薄说道，“我没希望彭纲和他姐一样聪明，我甚至没逼着他努力学习。”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适合学习，拿更高的学历。当然也有人不适合学习，那学些技术出去工作，也没什么问题，很多技术工收入也很好。”
“国家设立了本科、专科这样不同的学历，就是为了让每一个人找到适合自己的教育方向。”
“可是彭纲现在会什么？会修电脑，会修汽车吗？还是会算财务报表，会画建筑工程图？”
“他什么都不会，还不想学习，一天到晚张口闭口就是要钱做生意。他做的哪是生意，是白日梦！”
陆云薄的一番话，让叶红梅哑口无言。
她回头看看儿子，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浑身上下却没有一点精气神。
“这就是我唯一的办法，您好好考虑考虑。”陆云薄说道，“我在教育局有个朋友，彭纲要是想上学，我可以去找他想想办法。”
“他要什么也不想干，那这个事情就自己解决吧，我无能为力。”
叶红梅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好吧，我再带他回去想想。”
陆云薄把母子二人送到门口。
叶红梅走的时候，向陆云薄的身后不远处看了一眼，说道：“彭纭，我走了。”
彭纭趴在窗户上，看
着母亲和弟弟走远，突然放声痛哭。
陆云薄走过去，紧紧抱住彭纭。
托尔斯泰写过一句名言：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在幸福的家庭中，亲情是人最坚实的后盾。
而那些不幸的家庭，亲情就像一道枷锁，永远无法割裂，无法逃脱。
甚至有的人远走他乡，也无法摆脱家庭带来的折磨和阴影。
彭纭也不例外。
她无法与母亲决裂，无法彻底放下弟弟不管。
她对弟弟的愚蠢，母亲的索求感到愤怒，而当陆云薄严词拒绝母亲后，不知为何，她又感到痛苦。
痛苦中似乎包含着某种释然，包含着这么多年的委屈，当然，也包含着那道亲情的枷锁。
陆云薄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此刻，他只是抱着彭纭，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知道这种事情没有良药，也无法劝解。
陆云薄慢慢抚摸彭纭的头发，自己也在思索着什么。
或许时间能暂时抹平彭纭的伤痛，或许他这一次赶走了母子二人，两人能消停一段时间。
但更重要的事情，是防止伤害你的人再起波澜。
既然叶红梅总是开口要钱，所以只要他和彭纭在钱的事情上坚决不松口，就能在这场博弈中立于不败。
陆云薄觉得自己太傻，以前竟然没有想明白这个道理……
—
一大早起来就和叶红梅彭纲战斗，两人都心力交瘁。
陆云薄决定带彭纭去外面吃她最喜欢的黄焖鸡。
虽然家里经常做黄焖鸡，但是因为家中没有砂锅，所以总感觉差了些味道。
他们午饭时去的这家，需要穿过好几个巷子，走好半天的路才到达，过去一趟挺麻烦的。
但是只要热气腾腾的砂锅上来，人们很快就会忘了刚才路上的疲惫。
吃完午饭，陆云薄对彭纭说道：“你下午准备干嘛？”
彭纭轻声答道：“再看看数学吧。”
彭纭之所以如此热爱数学，除了天性使然，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数学题可
以让她暂时忘记生活中的烦恼。
“行。”陆云薄说道，“但是你别在家看书了。”
由于早上发生的事情，陆云薄不想让彭纭一个人待在家里。
“那去哪？”
“要不你和我去红星百货吧。”陆云薄提议道。
“百货大楼人来人往的，我不想去。”
“那你去图书馆吧，那你适合学习。”陆云薄说道，“刚好我把货柜的钥匙放在贺飞那了，我下午和你一起过去。”
彭纭想了想，说道：“嗯，图书馆不错。”
吃完饭回到家，两人收拾了东西，便一起去市图书馆。
---
图书馆二层有一个很不错的位置，靠近窗户，光线充足。
陆云薄偶尔在图书馆内读书，都会选择这个位置。
今天是周内，没有那么多人，这个位置便空了出来，彭纭便去那里看书。
陆云薄则去找贺飞。
贺飞就在电子阅览角，正对着一台电脑在写代码。
陆云薄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
“诶？陆哥，你怎么来了？”贺飞抬起头问道。
“彭纭在家呆得太久，今天想来图书馆看看书。”陆云薄说道。
贺飞又问道：“你早上给我打电话问龙哥，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龙哥捅伤的那个学生，和彭纭她弟弟学校的，我就打电话问问。”
“啊？受伤的不会是彭纭的弟弟吧？”贺飞瞪大了眼睛，猜测到。
“没有，没有，不是他弟。”陆云薄赶忙安抚，“我们就是担心，所以问一下。”
贺飞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今天有时间写代码？”陆云薄问道。
“嗯。”贺飞说道，“今天图书馆没什么人，事情也少。前段时间一起和你写进销存的软件，学了不少东西。趁着今天赶紧学以致用。”
“邓主任呢？”陆云薄问道，“你和他提离职的事情了吗？”
“邓主任去文化局开会了，省里组织的。”贺飞拖长声音，双臂画了一个圈
，“大——型会议，邓主任周一就参会去了，可能要三四天会才能开完，白天都没时间来图书馆。”
“原来是这样。”陆云薄说道。
贺飞想了想，说道：“陆哥，关于离职的事情，我还是有些担心……”
就像所有人都知道的那样，邓旭对贺飞的关爱与看重超过旁人，也超乎上下级关系。
这次文化局开会，会议主要的内容就是b市的文化发展和文化事业建设。
市图书馆作为b市文化领域的重要一环，自然也会被放在会议上重点讨论。
图书馆馆长和邓旭一起去参加这个会议。邓旭提前几天就整理了图书馆发展的相关资料，这里面包括了他对图书馆未来的规划。
在参加会议出发前，他拍了拍自己的公文包，对贺飞说：“这里面的资料都是要上报给更高级领导的，今年咱们图书馆发展得好，我准备提出一些新的计划。”
“新的计划？都有哪些。”贺飞问道。
邓旭摇了摇头，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些只是我的想法，要上级批了才能实现。我先去开会，要是结果如我所愿，我就告诉你。”
昨天下午，邓旭打来电话，说会议到周六下午才能结束。
随后他又在电话中兴奋地表示，会议的后几天有分组讨论环节，专门用来解决各个单位的发展问题，要是有什么对未来的计划，都可以在这个环节落实。
贺飞一直以来都有担忧。
邓旭平时经常对他畅想图书馆的未来，满怀期待的说着自己对图书馆发展的想法。
而这些未来的畅想，邓旭始终是把贺飞包含在内的。
如今邓旭似乎即将梦想成真，贺飞有些犹豫，他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提离职，邓旭会怎么想。
“陆哥。”贺飞说道，“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向邓主任开口……”
陆云薄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邓主任那么喜欢你，肯定也会理解你的决定。”
贺飞低声念道着：“早晚都要说的……”
然后他又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先不说
这事了，让我再想想吧。”
“好。”陆云薄说道，“你再想想。”
“对了，货柜的钥匙还你。”贺飞翻了翻口袋，拿出一把钥匙递给陆云薄。
“好嘞。”陆云薄收下钥匙。
陆云薄又和贺飞聊了几句，然后回去找彭纭。
“你去红星百货吧。”彭纭说道，“我就在这看看书，晚饭前回家。”
陆云薄看着彭纭，觉得她状态好了许多，于是放下心来，说道：“好，那你好好学习，我去找高翔了。下午你要是不想做饭，给我说一声，我接儿子回家的时候买点吃的，或者等我回来我做饭。”
“ok。”彭纭说道。
---
陆云薄坐公交回红星百货。
百货大楼门口此时有个年轻男人，穿西装打领带，精气神十足，站在人群中颇为显眼。
男人身边放着一个折叠桌，桌子被一块布蒙起来，布上印着一个绿色标志，上面写着：农业银行。
男人身边围着几个人，桌子上放着一叠宣传页，他正拿着宣传页，向那些人介绍着什么。
陆云薄走近大门，就听见那个男人说道：“国家支持百姓创业，现在个人贷款和企业贷款，都有很大程度的优惠。你们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打我名片上的电话。”
他好奇的向那边看了一眼，人群中有一个人就发现了他。
“小陆。”夏荣探出头来对他说。
“荣叔。”陆云薄走近，“您怎么在这……”
他话音未落，银行的男人说道：“您和夏先生认识，想必也是这里的老板吧？”
看起来，男人已经和夏荣聊了挺久，已经掌握了夏荣的基本情况。
“嗯，我就在三楼卖电脑。”陆云薄答道。
男人抓起一张宣传页提给他，然后说道：“我是农业银行的客户经理，秦宇航，就是宇航员的那两个字。这是我们银行最近的活动，您可以看一下。”
陆云薄接过宣传页，角落订着一张名片，名片上写：
【农
业银行，客户经理，秦宇航】
宣传页上写的都是贷款信息，列了一些表格，展示各式各样的相关数据。
“荣叔，您看贷款啊？”陆云薄问道。
“没有，就是了解一下。”夏荣说道，“听小秦给我介绍介绍。”
然后他指了指宣传页，说道：“这贷款比例挺高，利息也很优惠。”
九十年代，人们消费水平逐渐提高，中小型企业开始茁壮成长。
为了适应这种趋势，国家便推出了新的政策。
正是从九五年开始，政|府开始鼓励个人和企业贷款，扩大贷款对象，提高贷款比例，降低贷款利率。
陆云薄也盯着宣传页看了看。
“先生，需要我给您介绍吗？”秦宇航问道。
陆云薄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我就是随便看看。”
“好，那您自己研究。”秦宇航客气道，“您要是有贷款需求，打我名片上的电话就行。”
“嗯。”陆云薄说道。
“您是这里的商家，对吧？”秦宇航再一次确认。
陆云薄点点头。
“我们这次活动和红星百货有合作，您只要给我留下您的个人信息，就可以免费领取一把雨伞。”秦宇航拿起一张表格说道。
嗯……雨伞。
陆云薄第一觉得，宣传人员送的小礼品这么合他心意。
他昨天才因为忘记带雨伞，被淋到感冒。他来的路上还在想，要是在红星百货留一把备用的就好了。
陆云薄还在思索。
秦宇航见他有些犹豫，赶忙说道：“您放心，我们是国有大银行，不会打电话骚扰您的。留下您的信息，主要是为了方便日后为您服务。”
看着秦宇航真诚的眼神，再加上免费雨伞的诱惑，陆云薄填写了自己的个人信息。
与陆云薄不同，夏荣似乎是对贷款真的感兴趣，他也在那张表上留下了自己的信息。
陆云薄抓着一把长柄雨伞回到三层，夏荣和他一起上来。两人简单聊了两句，夏荣便回自己柜台去了。
“陆哥，今天又不
下雨，怎么带了一把雨伞？”高翔问道。
“这是楼下送的。”陆云薄说道。
“楼下那个搞贷款的？”高翔问道。
陆云薄举起另一只手里的宣传页，说道：“是呀。”
“咱们又不需要贷款。”高翔说道。
“嗨，但是他送雨伞呀！”陆云薄说道，“我昨天就是因为没有雨伞，所以才感冒的。”
“你感冒好点了吗？”高翔问道。
“好多了。”陆云薄说道，“没看我都来上班了嘛。”
“那就好。”
“我中午去了趟贺飞那，把钥匙拿回来了。”
“贺飞情况怎么样？”高翔问道，“他有没有给邓主任说离职的事情？”
“还没呢。”陆云薄答道，“邓主任开会去了，还得再等几天。”
---
下午五点的时候，红星百货的管理员李哥来到三楼，径直奔潘凯的柜台去了。
潘凯被李哥叫走了一会儿，回来之后，两人身边又多了一个人。
陆云薄认出来，那个就是消防演习那天，给大家演示灭火器用法的领导。
他的演示以失败告终后，正是潘凯及时出现救场。
三人站在三层的中间地带，领导向李哥低语了几句。
随后，李哥清了清嗓子，说道：“各商户注意一下，我们通知个事情。”
李哥看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他，接着说道：“由于我们商户数量增加，安全问题也变成了重中之重。红星百货决定，在商户中选择一个安全员，辅助我们平时的工作。”
他又指了指旁边的潘凯，说道：
“上次潘老板在消防演习中表现出过人的能力，我们一致决定选择他。”
“潘老板主要负责两个工作，一是协助我们检查安全通道，消除安全隐患。还有就是，紧急情况下指挥大家疏散。”
“我们给了潘老板一串大楼的备用钥匙，以保证危险发生时，他可以指挥大家从任何一个出口逃生。”
“大家只要记得，万一出现危险情况，千万不要惊慌，尽量听潘
老板指挥。”
众人纷纷点头。
“好了，我说完了，各位老板忙吧。”李哥最后说道。
简单通知之后，李哥便和领导离开了。潘凯也回到了自己的柜台。
“安全员？怎么给潘凯安排了这么个工作。”高翔问道。
“应该就像李哥说的那样，他上次消防演习表现优秀吧。”陆云薄说道。
高翔不服气地“哼”了一下。
陆云薄笑着说道：“干嘛这么不满？上次消防演习，人家还教你用灭火器呢。”
“红星百货怎么这么信任他？”高翔又问道，“他才刚来一周多，现在备用钥匙都给他了。”
“不知道……”陆云薄也搞不清楚。
大楼里的商户和红星百货的关系，说到底只是一个付租金，一个负责管理。
商家原本没有义务帮百货大楼做什么。
为什么平时态度冷淡的潘凯，会答应当这个安全员呢？
“他拿了大楼的钥匙，不会干什么坏事吧？”高翔说道。
“怎么会呢？人家又不是小偷。”陆云薄说道，“红星百货既然做了这个决定，肯定是考虑好的，而且潘凯的工作也是为了咱们的安全着想嘛。”
“好吧……”高翔撇了撇嘴。
—
周三的早上，陆云薄接待了一位客人。
这个客人是少见的电脑发烧友。
今年年初，他第一次买了一台386电脑，然后就在电脑硬件着了迷。
每天看书看杂志，研究电脑的性能参数和相关配件。
时间久了，他觉得看书已经不能满足他的愿望，于是便按照书上所说，准备着手亲自升级自己的电脑。
这位客人来时拿了一个单子，上面列着他改装电脑需要用到的东西。
cpu，内存条、软驱盒、声卡、显卡等等。
陆云薄看着单子上列出的内容，觉得这人不是要升级电脑，而是要重新组装一个电脑。
他没想到，早在九五年，就有对电脑如此狂热的人。
他们的柜台确实有一些内存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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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红梅赶忙上前说道：“女婿呀, 你别这么说……彭纲他就是被骗了……”
“您说得真对，彭纲就是个小孩，这么简单的骗术他都信, 刚才还洋洋得意呢。”陆云薄说道。
“云薄，你看, 彭纲他现在也没学上, 也不知道干什么，你还是给他点钱, 让他先干个什么买卖。”
陆云薄瞪大了眼睛, 他只觉得刚才说了那么多, 都是白费口舌。
“我没钱！”他说道。
“哎呀, 不会的，你说的这是气话，妈知道，你有钱。”叶红梅软磨硬泡。
“没有！”陆云薄回答地更加简洁。
说完话，他把头扭向别处, 再也不看对面两人一眼。
他已打定主意, 这次坚决不向这对母子妥协。
要钱这种事情，只要他坚决不松口, 主动权就永远在自己的手上。
叶红梅这才知道，陆云薄这次是来真的。
她又想从女儿入手，但是陆云薄就挡在彭纭身前。
终于，她也没了主意。
叶红梅想了想, 语气软了下来, 说道：“女婿，你不要这样，大家都是一家人。”
“就算是一家人, 也轮不到我们管彭纲的事情。”陆云薄说道，“您和我岳父都挣工资，说实话，你们算条件还不错的。”
“你们的钱给了彭纲，我和彭纭的钱也给了彭纲。您再看看他，成绩倒数，抽烟打架，现在还被学校开除了。您好好想想，他这些年干了哪些正事？”
陆云薄说完话，众人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叶红梅转头问儿子：“你听到了，龙哥被抓进去了，你现在打算干什么？”
“不知道。”彭纲说道。
“你还上不上学？”叶红梅又问。
“不想上。”
“那就回家躺着吧。”陆云薄冷冷说道，“走好不送。”
“女婿，你再帮忙想想办法吧。”叶红梅说道。
陆云薄深吸一口气，问叶红
梅：“他的学籍上有处分记录吗？”
“没有。”叶红梅赶忙说道，“学校只是把他开除了，但是学籍上没有记录。”
“算你小子运气好。”陆云薄说道。
他盯着叶红梅，说道：“办法我只有一个。”
“什么办法？”
“回去好好上学。”陆云薄说道，“要是学习实在跟不上，那就想个办法，从普通高中转到职业高中，再读两年，学点技术，毕业了就可以去工作。”
“要么继续读普高，换个学校，把高三读完，考个专科，也是学一门有用的技术，然后再去工作。”
“这……这行吗。”叶红梅问道。
“这怎么不行？”陆云薄说道，“我没希望彭纲和他姐一样聪明，我甚至没逼着他努力学习。”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适合学习，拿更高的学历。当然也有人不适合学习，那学些技术出去工作，也没什么问题，很多技术工收入也很好。”
“国家设立了本科、专科这样不同的学历，就是为了让每一个人找到适合自己的教育方向。”
“可是彭纲现在会什么？会修电脑，会修汽车吗？还是会算财务报表，会画建筑工程图？”
“他什么都不会，还不想学习，一天到晚张口闭口就是要钱做生意。他做的哪是生意，是白日梦！”
陆云薄的一番话，让叶红梅哑口无言。
她回头看看儿子，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浑身上下却没有一点精气神。
“这就是我唯一的办法，您好好考虑考虑。”陆云薄说道，“我在教育局有个朋友，彭纲要是想上学，我可以去找他想想办法。”
“他要什么也不想干，那这个事情就自己解决吧，我无能为力。”
叶红梅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好吧，我再带他回去想想。”
陆云薄把母子二人送到门口。
叶红梅走的时候，向陆云薄的身后不远处看了一眼，说道：“彭纭，我走了。”
彭纭趴在窗户上，看
着母亲和弟弟走远，突然放声痛哭。
陆云薄走过去，紧紧抱住彭纭。
托尔斯泰写过一句名言：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在幸福的家庭中，亲情是人最坚实的后盾。
而那些不幸的家庭，亲情就像一道枷锁，永远无法割裂，无法逃脱。
甚至有的人远走他乡，也无法摆脱家庭带来的折磨和阴影。
彭纭也不例外。
她无法与母亲决裂，无法彻底放下弟弟不管。
她对弟弟的愚蠢，母亲的索求感到愤怒，而当陆云薄严词拒绝母亲后，不知为何，她又感到痛苦。
痛苦中似乎包含着某种释然，包含着这么多年的委屈，当然，也包含着那道亲情的枷锁。
陆云薄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此刻，他只是抱着彭纭，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知道这种事情没有良药，也无法劝解。
陆云薄慢慢抚摸彭纭的头发，自己也在思索着什么。
或许时间能暂时抹平彭纭的伤痛，或许他这一次赶走了母子二人，两人能消停一段时间。
但更重要的事情，是防止伤害你的人再起波澜。
既然叶红梅总是开口要钱，所以只要他和彭纭在钱的事情上坚决不松口，就能在这场博弈中立于不败。
陆云薄觉得自己太傻，以前竟然没有想明白这个道理……
—
一大早起来就和叶红梅彭纲战斗，两人都心力交瘁。
陆云薄决定带彭纭去外面吃她最喜欢的黄焖鸡。
虽然家里经常做黄焖鸡，但是因为家中没有砂锅，所以总感觉差了些味道。
他们午饭时去的这家，需要穿过好几个巷子，走好半天的路才到达，过去一趟挺麻烦的。
但是只要热气腾腾的砂锅上来，人们很快就会忘了刚才路上的疲惫。
吃完午饭，陆云薄对彭纭说道：“你下午准备干嘛？”
彭纭轻声答道：“再看看数学吧。”
彭纭之所以如此热爱数学，除了天性使然，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数学题可
以让她暂时忘记生活中的烦恼。
“行。”陆云薄说道，“但是你别在家看书了。”
由于早上发生的事情，陆云薄不想让彭纭一个人待在家里。
“那去哪？”
“要不你和我去红星百货吧。”陆云薄提议道。
“百货大楼人来人往的，我不想去。”
“那你去图书馆吧，那你适合学习。”陆云薄说道，“刚好我把货柜的钥匙放在贺飞那了，我下午和你一起过去。”
彭纭想了想，说道：“嗯，图书馆不错。”
吃完饭回到家，两人收拾了东西，便一起去市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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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二层有一个很不错的位置，靠近窗户，光线充足。
陆云薄偶尔在图书馆内读书，都会选择这个位置。
今天是周内，没有那么多人，这个位置便空了出来，彭纭便去那里看书。
陆云薄则去找贺飞。
贺飞就在电子阅览角，正对着一台电脑在写代码。
陆云薄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
“诶？陆哥，你怎么来了？”贺飞抬起头问道。
“彭纭在家呆得太久，今天想来图书馆看看书。”陆云薄说道。
贺飞又问道：“你早上给我打电话问龙哥，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龙哥捅伤的那个学生，和彭纭她弟弟学校的，我就打电话问问。”
“啊？受伤的不会是彭纭的弟弟吧？”贺飞瞪大了眼睛，猜测到。
“没有，没有，不是他弟。”陆云薄赶忙安抚，“我们就是担心，所以问一下。”
贺飞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今天有时间写代码？”陆云薄问道。
“嗯。”贺飞说道，“今天图书馆没什么人，事情也少。前段时间一起和你写进销存的软件，学了不少东西。趁着今天赶紧学以致用。”
“邓主任呢？”陆云薄问道，“你和他提离职的事情了吗？”
“邓主任去文化局开会了，省里组织的。”贺飞拖长声音，双臂画了一个圈
，“大——型会议，邓主任周一就参会去了，可能要三四天会才能开完，白天都没时间来图书馆。”
“原来是这样。”陆云薄说道。
贺飞想了想，说道：“陆哥，关于离职的事情，我还是有些担心……”
就像所有人都知道的那样，邓旭对贺飞的关爱与看重超过旁人，也超乎上下级关系。
这次文化局开会，会议主要的内容就是b市的文化发展和文化事业建设。
市图书馆作为b市文化领域的重要一环，自然也会被放在会议上重点讨论。
图书馆馆长和邓旭一起去参加这个会议。邓旭提前几天就整理了图书馆发展的相关资料，这里面包括了他对图书馆未来的规划。
在参加会议出发前，他拍了拍自己的公文包，对贺飞说：“这里面的资料都是要上报给更高级领导的，今年咱们图书馆发展得好，我准备提出一些新的计划。”
“新的计划？都有哪些。”贺飞问道。
邓旭摇了摇头，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些只是我的想法，要上级批了才能实现。我先去开会，要是结果如我所愿，我就告诉你。”
昨天下午，邓旭打来电话，说会议到周六下午才能结束。
随后他又在电话中兴奋地表示，会议的后几天有分组讨论环节，专门用来解决各个单位的发展问题，要是有什么对未来的计划，都可以在这个环节落实。
贺飞一直以来都有担忧。
邓旭平时经常对他畅想图书馆的未来，满怀期待的说着自己对图书馆发展的想法。
而这些未来的畅想，邓旭始终是把贺飞包含在内的。
如今邓旭似乎即将梦想成真，贺飞有些犹豫，他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提离职，邓旭会怎么想。
“陆哥。”贺飞说道，“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向邓主任开口……”
陆云薄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邓主任那么喜欢你，肯定也会理解你的决定。”
贺飞低声念道着：“早晚都要说的……”
然后他又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先不说
这事了，让我再想想吧。”
“好。”陆云薄说道，“你再想想。”
“对了，货柜的钥匙还你。”贺飞翻了翻口袋，拿出一把钥匙递给陆云薄。
“好嘞。”陆云薄收下钥匙。
陆云薄又和贺飞聊了几句，然后回去找彭纭。
“你去红星百货吧。”彭纭说道，“我就在这看看书，晚饭前回家。”
陆云薄看着彭纭，觉得她状态好了许多，于是放下心来，说道：“好，那你好好学习，我去找高翔了。下午你要是不想做饭，给我说一声，我接儿子回家的时候买点吃的，或者等我回来我做饭。”
“ok。”彭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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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薄坐公交回红星百货。
百货大楼门口此时有个年轻男人，穿西装打领带，精气神十足，站在人群中颇为显眼。
男人身边放着一个折叠桌，桌子被一块布蒙起来，布上印着一个绿色标志，上面写着：农业银行。
男人身边围着几个人，桌子上放着一叠宣传页，他正拿着宣传页，向那些人介绍着什么。
陆云薄走近大门，就听见那个男人说道：“国家支持百姓创业，现在个人贷款和企业贷款，都有很大程度的优惠。你们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打我名片上的电话。”
他好奇的向那边看了一眼，人群中有一个人就发现了他。
“小陆。”夏荣探出头来对他说。
“荣叔。”陆云薄走近，“您怎么在这……”
他话音未落，银行的男人说道：“您和夏先生认识，想必也是这里的老板吧？”
看起来，男人已经和夏荣聊了挺久，已经掌握了夏荣的基本情况。
“嗯，我就在三楼卖电脑。”陆云薄答道。
男人抓起一张宣传页提给他，然后说道：“我是农业银行的客户经理，秦宇航，就是宇航员的那两个字。这是我们银行最近的活动，您可以看一下。”
陆云薄接过宣传页，角落订着一张名片，名片上写：
【农
业银行，客户经理，秦宇航】
宣传页上写的都是贷款信息，列了一些表格，展示各式各样的相关数据。
“荣叔，您看贷款啊？”陆云薄问道。
“没有，就是了解一下。”夏荣说道，“听小秦给我介绍介绍。”
然后他指了指宣传页，说道：“这贷款比例挺高，利息也很优惠。”
九十年代，人们消费水平逐渐提高，中小型企业开始茁壮成长。
为了适应这种趋势，国家便推出了新的政策。
正是从九五年开始，政|府开始鼓励个人和企业贷款，扩大贷款对象，提高贷款比例，降低贷款利率。
陆云薄也盯着宣传页看了看。
“先生，需要我给您介绍吗？”秦宇航问道。
陆云薄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我就是随便看看。”
“好，那您自己研究。”秦宇航客气道，“您要是有贷款需求，打我名片上的电话就行。”
“嗯。”陆云薄说道。
“您是这里的商家，对吧？”秦宇航再一次确认。
陆云薄点点头。
“我们这次活动和红星百货有合作，您只要给我留下您的个人信息，就可以免费领取一把雨伞。”秦宇航拿起一张表格说道。
嗯……雨伞。
陆云薄第一觉得，宣传人员送的小礼品这么合他心意。
他昨天才因为忘记带雨伞，被淋到感冒。他来的路上还在想，要是在红星百货留一把备用的就好了。
陆云薄还在思索。
秦宇航见他有些犹豫，赶忙说道：“您放心，我们是国有大银行，不会打电话骚扰您的。留下您的信息，主要是为了方便日后为您服务。”
看着秦宇航真诚的眼神，再加上免费雨伞的诱惑，陆云薄填写了自己的个人信息。
与陆云薄不同，夏荣似乎是对贷款真的感兴趣，他也在那张表上留下了自己的信息。
陆云薄抓着一把长柄雨伞回到三层，夏荣和他一起上来。两人简单聊了两句，夏荣便回自己柜台去了。
“陆哥，今天又不
下雨，怎么带了一把雨伞？”高翔问道。
“这是楼下送的。”陆云薄说道。
“楼下那个搞贷款的？”高翔问道。
陆云薄举起另一只手里的宣传页，说道：“是呀。”
“咱们又不需要贷款。”高翔说道。
“嗨，但是他送雨伞呀！”陆云薄说道，“我昨天就是因为没有雨伞，所以才感冒的。”
“你感冒好点了吗？”高翔问道。
“好多了。”陆云薄说道，“没看我都来上班了嘛。”
“那就好。”
“我中午去了趟贺飞那，把钥匙拿回来了。”
“贺飞情况怎么样？”高翔问道，“他有没有给邓主任说离职的事情？”
“还没呢。”陆云薄答道，“邓主任开会去了，还得再等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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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的时候，红星百货的管理员李哥来到三楼，径直奔潘凯的柜台去了。
潘凯被李哥叫走了一会儿，回来之后，两人身边又多了一个人。
陆云薄认出来，那个就是消防演习那天，给大家演示灭火器用法的领导。
他的演示以失败告终后，正是潘凯及时出现救场。
三人站在三层的中间地带，领导向李哥低语了几句。
随后，李哥清了清嗓子，说道：“各商户注意一下，我们通知个事情。”
李哥看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他，接着说道：“由于我们商户数量增加，安全问题也变成了重中之重。红星百货决定，在商户中选择一个安全员，辅助我们平时的工作。”
他又指了指旁边的潘凯，说道：
“上次潘老板在消防演习中表现出过人的能力，我们一致决定选择他。”
“潘老板主要负责两个工作，一是协助我们检查安全通道，消除安全隐患。还有就是，紧急情况下指挥大家疏散。”
“我们给了潘老板一串大楼的备用钥匙，以保证危险发生时，他可以指挥大家从任何一个出口逃生。”
“大家只要记得，万一出现危险情况，千万不要惊慌，尽量听潘
老板指挥。”
众人纷纷点头。
“好了，我说完了，各位老板忙吧。”李哥最后说道。
简单通知之后，李哥便和领导离开了。潘凯也回到了自己的柜台。
“安全员？怎么给潘凯安排了这么个工作。”高翔问道。
“应该就像李哥说的那样，他上次消防演习表现优秀吧。”陆云薄说道。
高翔不服气地“哼”了一下。
陆云薄笑着说道：“干嘛这么不满？上次消防演习，人家还教你用灭火器呢。”
“红星百货怎么这么信任他？”高翔又问道，“他才刚来一周多，现在备用钥匙都给他了。”
“不知道……”陆云薄也搞不清楚。
大楼里的商户和红星百货的关系，说到底只是一个付租金，一个负责管理。
商家原本没有义务帮百货大楼做什么。
为什么平时态度冷淡的潘凯，会答应当这个安全员呢？
“他拿了大楼的钥匙，不会干什么坏事吧？”高翔说道。
“怎么会呢？人家又不是小偷。”陆云薄说道，“红星百货既然做了这个决定，肯定是考虑好的，而且潘凯的工作也是为了咱们的安全着想嘛。”
“好吧……”高翔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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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的早上，陆云薄接待了一位客人。
这个客人是少见的电脑发烧友。
今年年初，他第一次买了一台386电脑，然后就在电脑硬件着了迷。
每天看书看杂志，研究电脑的性能参数和相关配件。
时间久了，他觉得看书已经不能满足他的愿望，于是便按照书上所说，准备着手亲自升级自己的电脑。
这位客人来时拿了一个单子，上面列着他改装电脑需要用到的东西。
cpu，内存条、软驱盒、声卡、显卡等等。
陆云薄看着单子上列出的内容，觉得这人不是要升级电脑，而是要重新组装一个电脑。
他没想到，早在九五年，就有对电脑如此狂热的人。
他们的柜台确实有一些内存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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