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三更合一
作者/盐欢
陆云薄从钱包掏出一张名片递了上去。
高翔自己有一套名片, 于是某天心血来潮，说要帮陆云薄也印一套。
印名片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高翔为了保持头衔的一致性, 善做主张给陆云薄也加了一个“电脑销售经理”的头衔。
陆云薄还记得，他第一次见高翔名片上这个头衔的时候, 差点乐出了声。
结果现在自己也是“经理”了……
“陆经理。”黎辉看看名片, 看看陆云薄。
陆云薄赶忙说道：“您别叫我经理。”
“那怎们行呢。”黎辉摆摆手说道，“大家出来做买卖, 名头当然要响亮。”
“那……您要不换个叫法……。”
“你不喜欢别人叫你‘经理’吗？”黎辉又看一眼名片, 问道, “那干嘛印上去？”
黎辉的语气疑惑中带着耿直。
“叫陆老板, 好不好？”他说。
“可以。”陆云薄点点头，这个称号听起来顺耳多了。
“朋友都叫我小辉哥。”黎辉边自我介绍，边从包里拿出一个名片夹，从中抽出一张递给陆云薄。
陆云薄看看名片：“小辉哥，您是做食品生产的？”
“品新食品公司。”黎辉说道, “主要做饮品加工, 矿泉水呀，果汁呀, 汽水呀，我都生产。”
听黎辉的描述，陆云薄觉得这肯定是个大生意。
“陆老板。”黎辉说道，“我最近就在找做电脑生意的人。”
“您是打算买电脑吗？”陆云薄问道。
黎辉缓缓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
“我朋友最近在搞投资, 要建一所私立小学。”
“他虽然没有孩子, 但是我女儿在伯特兰幼儿园上了两年学，我经常给他讲学校的事情，他自己的生意做的不错, 就想拓展生意方向。”
黎辉指了指地下，又做了个数钱的动作：“你知道的嘛，私立学校很有赚头的。”
确实挺有赚头。
陆云薄点点头——他光是为了伯特兰幼儿园的学费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事情。
“我女儿明年也要升小学，与其到时候找学校，还不如帮朋友把学校建起来。”
“自己人，方便点。所以我也就跟着投了点钱。”
为了女儿上学，投资个学校，这个桥段陆云薄只在电视剧上看过……
“城东有一块地皮，那里原来是一个高中的老校区，我们买来后改建。”
“改建周期有点长，4月才完成。这让我们宣传时间太短，耽误了9月的招生。”
黎辉叹一口气，说道：“我们只招了一到三年级的学生，今年就算试运营，希望明年能好点……”
“陆老板，虽然b市的私立小学不多，但竞争蛮激烈的。我们在招生上失去了先机，明年肯定要把机会找回来的。”
陆云薄点点头表示认同。
“每个私立学校都有自己的特色，这样才能吸引家长和学生。”
“我朋友在报纸上看到，像是美国啦，英国啦，那里的私立学校都有计算机课。”
“英美的小朋友学计算机，我们中国的小朋友也要学计算机，不然就要落后了。”
“陆老板，你说对不对？”
“对！”陆云薄竖了个大拇指。
没想到黎辉的眼光这么超前，在九五年就意识到了计算机教育的重要性。
“我们上周决定要开计算机课，教小朋友操作电脑，打字，在电脑上学语文，学数学，学英文。”
陆云薄点点头：“嗯，都是适合孩子的课程。”
“所以嘛，这连天我就到处联系朋友，问哪里有卖计算机的。”黎辉说道。
“结果，傻眼了。”他一拍手，“我们这帮朋友，都是做食品加工的，谁也不懂计算机，连东西去哪买都不知道。”
“小辉哥，我能帮您，我店里全是计算机。”陆云薄笑了笑说道。
“那太好了呀！陆老板。”黎辉说，“刚刚我一个朋友——周老板，他派员工去城南，找到了一家卖计算机的，但是那个员工什么都听不懂。”
“我刚才还和太太商量，过两天去看看。但我们也搞
不懂计算机，万一上当了可怎么好？”
黎辉说得激动，直接过来握了握陆云薄的手：“陆老板，今天遇见你真是太幸运了。真是相见恨晚。”
“不晚不晚。”陆云薄摆摆手说道，“只是，我平时好像很少见到您……”
“工作太忙了嘛。”黎辉尴尬一笑，“平常孩子的事情都是我太太在处理。”
陆云薄没再问下去，点点头说道：“今天我们算是认识了，以后常联络。”
“当然好了。”黎辉说。
陆云薄回到了正题：“小辉哥，您打算要几台计算机？”
“十五台……或者二十台吧。”黎辉说，“我们的小学，每个班级里最多就是十五个学生。”
陆云薄眼睛一亮，十五台可是笔大生意。
“您大概要什么价位的？”他问道。
“那我就不懂了。”黎辉说道，“还得陆老板你给我介绍介绍。”
“您不怕在我这上当吗？”陆云薄玩笑道。
“我相信你的嘛。”黎辉指了指远处玩耍的孩子们，说道，“我们的小朋友都在这里上学，多么难得缘分，你不会忍心骗我的。”
“哈哈。您请放心，既然这么有缘，我一定让您满意。”陆云薄说，“要不……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去一趟我店里吧，我给您介绍介绍。”
“你的店面在哪里？”
“城西。”
“哎呀。”黎辉为难地挠挠头，“我的家和工厂都在城东，离得太远了。明天后天工厂要出货，我走不开……”
“这样吧，明天我带几台样机去工厂找您，您看怎么样？”
“这样可以吗，陆老板？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陆云薄说道，“您现在可是我的大客户，哪有嫌客户麻烦的。”
“那好，我们明天约几点？”黎辉问道。
“我时间比较灵活，您定吧。”
“那就中午十一点吧，中午的时候没那么忙。”
“好的。”陆云薄一口答应。
---
陆云薄带着陆劲回到了家。
“妈妈
！”陆劲一进家门就喊道，“爸爸给你买了好吃的！”
彭纭下午打电话来，说自己复习太投入，忘记做饭了，让陆云薄买点吃的回来。
“你下午是不是又复习数学了？”陆云薄问彭纭。
“嗯。”彭纭点点头。
“难怪连吃饭都忘了。”陆云薄笑着说，“研究生考试又不只考数学一门，其他的你也多看看。”
“得数学者得天下，你没听说过吗？”彭纭笑着说，“英语政|治拉不开分，当然要着重复习数学了。”
研究生的报名时间在十月下旬。不过彭纭已经决定，要报考概率论与数理统计专业，目标是t大，裴桐华教授。
研究生考试共四门科目。一般是英语、政|治、数学，还有一门专业科目。
由于彭纭报考的是数学专业，数学这一门就考专业科目了，即高等代数。外加另一门专业科目数学分析。
四门课中两门都是数学。
儿子已经上幼儿园，彭纭每天有大把的时间复习。
她对数学的热爱天生的，做起数学题来总是废寝忘食。
“你说得对。”陆云薄认同彭纭的复习战略，“不过你现在别看了，快来吃饭。”
彭纭这才放下书，指了指桌子上的塑料袋，说道：“这么大的袋子，你买了什么呀？”
“宫保鸡丁，粉蒸肉，酸菜肥牛。”陆云薄一一报上菜名，“红星百货附近新开了家川菜馆，我特意点了些不辣的。”
“怎么这么丰盛？”
彭纭有些疑惑，她之前在电话里嘱咐陆云薄，在街边买点炒面就好。
“有个高兴的事！”陆云薄故作神秘地说道。
“什么高兴的事？”彭纭问。
“今天接陆劲放学的时候，谈了笔大生意……”
饭间，陆云薄把遇到黎辉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确实是个大生意。”彭纭说，“那你一定要把生意谈成。”
陆云薄擦了擦嘴，说道：“我去给高翔打个电话，让他明天早点去红星百货。”
此时高翔还一个人守在店里，听
到陆云薄告诉他的事情，在电话里就兴奋地喊了出来。
“别激动！”陆云薄把听筒离远了一些，给高翔规定了个时间，“明天早上九点到，咱们先在店里盘盘货。”
“放心，我九点就过去！”高翔信誓旦旦地说道。
陆云薄挂了电话，彭纭在一旁说：“听得出来，高翔开心坏了。”
“嗯，把我耳膜都震破了。”陆云薄说道。
“一直没问你，你们电脑卖得怎么样？”彭纭随口问道。
“卖得挺不错呢。”陆云薄说道，“这个月没有亏损，还赚了2000多。”
“还是你厉害，给高翔选的货卖得都不错。”彭纭说道。
“还是太少了。”陆云薄说，“实验室的程序我忙完了，这个月要好好琢磨店里的事情。”
“反正是暂时躲过了倒闭的危机。”彭纭调侃道。
“放心，有我在，不会那么快倒闭的。”陆云薄说道。
谈起高翔，陆云薄想起下午高翔要分钱给他的事情。
虽然他暂时把高翔挡了回去，但长久下去，这也不是办法——马上他就会把精力投入到卖电脑和做软件上，既然两人合伙，这些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陆云薄坐在了彭纭身边，喝了一口水，说道：“纭纭，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钱？”
“存款一万多，还有你技术比武的奖金，还剩下五千。”
一万五千块，这就是全部的积蓄了。
“纭纭，我跟你商量件事……”陆云薄说道。
---
第二天早上，陆云薄先送陆劲去上学。
伯特兰幼儿园每周三和周六会给孩子们安排乐器课。
陆劲入学一周后，幼儿园就告诉陆云薄和彭纭，陆劲该决定音乐课的选修了。
他们两个人，一个满脑子代码，一个满脑子公式，音乐方面知之甚少。
儿子究竟要选哪种乐器？他们一时抉择不下。
高翔告诉他们，杭帆学过很久的小提琴，让陆云薄可以去问问他。
杭帆答复道，每一种乐器都有独特的气质，不同的人会被不
同的乐器吸引。
只要演奏者喜欢，这种乐器就是适合的。
听了杭帆的话，陆云薄彭纭两人醍醐灌顶。
于是他们让三岁刚出头的陆劲，把幼儿园里所有的乐器都尝试了一遍。
最后，陆劲抱着一把大提琴，怎么也不愿意撒手。
陆云薄此时一手牵着陆劲，一手拎着一个大提琴——1/8规格，小尺寸，适合儿童使用。
幼儿园音乐教室里提供大提琴，不过陆劲已经学了一个月，进步很大，度过了入门阶段，他现在需要一把自己的琴在家里练习。
自从有了自己的大提琴后，陆劲每周六去上课，都会在前一天晚上把钱和各种配件，认真地整理到琴包里。
陆云薄有一些无奈。
其实他给儿子买的琴，远没有幼儿园提供的的好。
不过毕竟这把琴是只属于儿子一个人的，看着儿子开心的样子，陆云薄也很满足。
父子二人来到幼儿园，大提琴老师已经在音乐教室里等候了。
大提琴老师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是b市一个乐团的大提琴手。
伯特兰幼儿园有自己的钢琴老师和声乐课老师，但是这两位老师并不能满足所有孩子的选课需求。所以他们还会外聘一些老师来教孩子。
“下午妈妈来接你回家。”陆云薄对儿子嘱咐道。
陆劲被老师带进了教室，陆云薄在走廊扬起脖子寻找着什么。
很快，他看见了二年级的黎佳，不过带着黎佳来上幼儿园的并不是黎辉，而是一个女人。
“您好。”陆云薄上前问候道。
“您好……您是，陆老板吧。”女人说话的口音和黎辉很相似。
“您认识我？”陆云薄有些诧异。
女人笑着说道：“黎辉昨天给我提起过，说在幼儿园认识了一个卖电脑的老板，二十多岁。你主动来跟我打招呼，我就猜到那个人应该就是你。”
“我叫沈曼，黎辉是我先生。”
沈曼先行把黎佳送去教室，随后又折返回来。
“小辉哥没来送孩子上学吗？”陆云薄问
道。
“今天他要给外省发货。”沈曼说道，“早早就去工厂了。”
“那小辉哥今天应该挺忙的。”
“何止是今天呀！”沈曼似乎有些不悦，说道，“每周出三套趟货，出货的时候一忙就是一天，他其他时间要盯生产，一刻钟都离不开。”
陆云薄赶忙说道：“您消消气，小辉哥生意上的事情多，忙一些很正常。”
“正常什么呀！”沈曼接着说道，“孩子的事情他顾不上，家里的事情更是没时间管。我一周都见不上他几次面，恨不能住在工厂里。”
“怎么这么忙呀？”陆云薄也觉得黎辉的忙法有点夸张。
“哎。”沈曼叹了一口气，“其实也不能怪他，还是因为加工厂的订单太多了。”
“你知道的，黎辉做食品生意，近几年大家消费水平高了，食品的订单也就越来越多。”
“那生意也变好了嘛，小辉哥能赚更多钱。”陆云薄安慰道。
“赚钱不是全部嘛。”沈曼说道，“女儿年纪这么小，很需要爸爸的陪伴。还有，他一直这么高强度工作，身体也吃不消。”
“陆老板，你今天见了他，帮我好好说说。他有时候一忙，我说话他都听不进去的。”
“好。”陆云薄说道，“我一定帮您转达。”
---
陆云薄趴在红星百货三楼的玻璃窗上向外眺望。
半小时前张小泉来红星百货找他，取走了升级好的中控系统程序。
此时他正在等高翔。
前几天下了两天秋雨，今天早上的空气冷嗖嗖的。
陆云薄还照常穿着夏天的短袖，此时双臂紧抱，时不时搓一搓胳膊。
“怎么还没来……”他喃喃自语道。
高翔昨天信誓旦旦地保证9点就会到店里，陆云薄等了快半个小时，还是不见其踪影。
从店里去东城，坐公交大约需要一个小时。
和黎辉约定的时间是11点。高翔迟迟不来，陆云薄有些着急。
我还是先自己理货吧。他心想。
陆云薄走到货柜
前，逐一看过去，思索着应该带哪几种型号的电脑去给黎辉看。
突然有个人“蹬蹬蹬”从楼梯那边跑上来。
陆云薄转头看到过去，然后说道：“高爷，怎么现在才来！”
“陆哥，我妈来了。”高翔气喘吁吁地说。
“是吗？”陆云薄说，“认识你这么久，还没见过你妈，阿姨人呢？”
“在楼下停车。”
陆云薄走到窗前一看，楼下正停着高翔家的那辆货运小面包。
高翔一脸焦急。
“你妈来了你怎么这副表情？”陆云薄问道。
“我妈来视察我生意了……”高翔说。
陆云薄有些疑惑：“视察就视察呗，你干的又不是违法买卖。”
他话音未落，只听见一个轻盈的脚步声接近，一个女人从楼梯上走了过来。
高翔赶忙转身迎了上去，喊了一句：“妈。”
高翔的母亲董楠，身穿一件斜扣唐装，暗红色绸面纹黑线——高盛和高建诚平时里也穿唐装。
头发一丝不苟的盘起，左手戴一个透亮的玉镯，右手挂着一串银饰。
她的眉毛细长，眼睛透亮，透着一股干练。
“阿姨您好。”陆云薄赶忙问候。
“陆云薄是吧。”董楠说道，“很高兴见到你，高翔总提起你，说你在生意上帮了他很多。”
“没有没有。”陆云薄客气道，“主要是高翔自己努力，我是锦上添花。”
“自己努力？”董楠抬高语调，转头看高翔，问道：“你这个月生意怎么样呀？”
“这个月生意挺好的。”高翔赶忙答道。
“挺好的？账本给我看看。”董楠说道。
“账、账本……”高翔结巴着。
“怎么，不是生意挺好的吗？让我看看你这个月赚了多少钱。”
“妈，我生意刚起步，赚的不太多，要不账本您别看了……”
董楠瞪了高翔一眼，不容置喙地说道：“账本。”
董楠眼神犀利，让陆云薄都不敢出声，高翔低着头，一副等待审判的样子。
陆云薄想起高翔父亲高建诚对
儿子的叮嘱——“生意做不好，看你妈不收拾你。”
董楠打开了锁着的抽屉，翻看起里面的账本。
“完蛋了……”高翔说道。
董楠和高建诚一起经营高盛堂，平日里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管理账务。
高翔的生意时间不长，账本非常简单。
“这个月挣了两千多。”董楠捧着账本说道，“不容易，总算是盈利了。”
“你给云薄分多少钱？”她问道。
“我……昨天要给他分来着，但是还没想好分多少。”高翔答道。
“没想好？”董楠声音扬起，“现在去外面随便干点什么，一个月都能挣三五百。别人帮了你这么多，你觉得，这两千多块，你给多少钱合适？”
“不知道……”高翔低声答道。
“什么也不知道。”董楠看了一眼高翔，“你爸跟我说，要是没有人家云薄，你的生意这个月就干不下去了。”
“我爸怎么什么都跟您说……”高翔嘀咕着。
“你们父子那些小秘密还想瞒着我？”
董楠一边说，一边向前翻，翻到某一页，她用手背拍了拍账本。
“账上这两万块，你爸偷偷给你的吧。”
高翔一惊，说道：“您都知道了……”
“这我都不知道？那我白当家了。”董楠瞥了高翔一眼，说道，“你爷爷给你的钱全用来买电脑了，你爸不给你偷偷帮着你，你哪还有别的钱付红星百货的店面租金。”
高翔沉默不语。
“高翔，你这个电脑生意做了有六七个月了吧？”董楠问道。
高翔点点头。
董楠把账本扔在桌上，说道：“账我看明白了，算上你刚刚挣的两千块钱，净亏一万八。”
“你之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她盯着高翔，“你说只要搬到红星百货，肯定能收支平衡。”
“这个月不是赚钱了嘛……”高翔嘟囔道。
“可是你上个月一分钱都没赚，大把的钱都交了这里的店铺租金。”
“而且你不要忘了，你这个月赚钱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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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翔自己有一套名片, 于是某天心血来潮，说要帮陆云薄也印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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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薄还记得，他第一次见高翔名片上这个头衔的时候, 差点乐出了声。
结果现在自己也是“经理”了……
“陆经理。”黎辉看看名片, 看看陆云薄。
陆云薄赶忙说道：“您别叫我经理。”
“那怎们行呢。”黎辉摆摆手说道，“大家出来做买卖, 名头当然要响亮。”
“那……您要不换个叫法……。”
“你不喜欢别人叫你‘经理’吗？”黎辉又看一眼名片, 问道, “那干嘛印上去？”
黎辉的语气疑惑中带着耿直。
“叫陆老板, 好不好？”他说。
“可以。”陆云薄点点头，这个称号听起来顺耳多了。
“朋友都叫我小辉哥。”黎辉边自我介绍，边从包里拿出一个名片夹，从中抽出一张递给陆云薄。
陆云薄看看名片：“小辉哥，您是做食品生产的？”
“品新食品公司。”黎辉说道, “主要做饮品加工, 矿泉水呀，果汁呀, 汽水呀，我都生产。”
听黎辉的描述，陆云薄觉得这肯定是个大生意。
“陆老板。”黎辉说道，“我最近就在找做电脑生意的人。”
“您是打算买电脑吗？”陆云薄问道。
黎辉缓缓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
“我朋友最近在搞投资, 要建一所私立小学。”
“他虽然没有孩子, 但是我女儿在伯特兰幼儿园上了两年学，我经常给他讲学校的事情，他自己的生意做的不错, 就想拓展生意方向。”
黎辉指了指地下，又做了个数钱的动作：“你知道的嘛，私立学校很有赚头的。”
确实挺有赚头。
陆云薄点点头——他光是为了伯特兰幼儿园的学费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事情。
“我女儿明年也要升小学，与其到时候找学校，还不如帮朋友把学校建起来。”
“自己人，方便点。所以我也就跟着投了点钱。”
为了女儿上学，投资个学校，这个桥段陆云薄只在电视剧上看过……
“城东有一块地皮，那里原来是一个高中的老校区，我们买来后改建。”
“改建周期有点长，4月才完成。这让我们宣传时间太短，耽误了9月的招生。”
黎辉叹一口气，说道：“我们只招了一到三年级的学生，今年就算试运营，希望明年能好点……”
“陆老板，虽然b市的私立小学不多，但竞争蛮激烈的。我们在招生上失去了先机，明年肯定要把机会找回来的。”
陆云薄点点头表示认同。
“每个私立学校都有自己的特色，这样才能吸引家长和学生。”
“我朋友在报纸上看到，像是美国啦，英国啦，那里的私立学校都有计算机课。”
“英美的小朋友学计算机，我们中国的小朋友也要学计算机，不然就要落后了。”
“陆老板，你说对不对？”
“对！”陆云薄竖了个大拇指。
没想到黎辉的眼光这么超前，在九五年就意识到了计算机教育的重要性。
“我们上周决定要开计算机课，教小朋友操作电脑，打字，在电脑上学语文，学数学，学英文。”
陆云薄点点头：“嗯，都是适合孩子的课程。”
“所以嘛，这连天我就到处联系朋友，问哪里有卖计算机的。”黎辉说道。
“结果，傻眼了。”他一拍手，“我们这帮朋友，都是做食品加工的，谁也不懂计算机，连东西去哪买都不知道。”
“小辉哥，我能帮您，我店里全是计算机。”陆云薄笑了笑说道。
“那太好了呀！陆老板。”黎辉说，“刚刚我一个朋友——周老板，他派员工去城南，找到了一家卖计算机的，但是那个员工什么都听不懂。”
“我刚才还和太太商量，过两天去看看。但我们也搞
不懂计算机，万一上当了可怎么好？”
黎辉说得激动，直接过来握了握陆云薄的手：“陆老板，今天遇见你真是太幸运了。真是相见恨晚。”
“不晚不晚。”陆云薄摆摆手说道，“只是，我平时好像很少见到您……”
“工作太忙了嘛。”黎辉尴尬一笑，“平常孩子的事情都是我太太在处理。”
陆云薄没再问下去，点点头说道：“今天我们算是认识了，以后常联络。”
“当然好了。”黎辉说。
陆云薄回到了正题：“小辉哥，您打算要几台计算机？”
“十五台……或者二十台吧。”黎辉说，“我们的小学，每个班级里最多就是十五个学生。”
陆云薄眼睛一亮，十五台可是笔大生意。
“您大概要什么价位的？”他问道。
“那我就不懂了。”黎辉说道，“还得陆老板你给我介绍介绍。”
“您不怕在我这上当吗？”陆云薄玩笑道。
“我相信你的嘛。”黎辉指了指远处玩耍的孩子们，说道，“我们的小朋友都在这里上学，多么难得缘分，你不会忍心骗我的。”
“哈哈。您请放心，既然这么有缘，我一定让您满意。”陆云薄说，“要不……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去一趟我店里吧，我给您介绍介绍。”
“你的店面在哪里？”
“城西。”
“哎呀。”黎辉为难地挠挠头，“我的家和工厂都在城东，离得太远了。明天后天工厂要出货，我走不开……”
“这样吧，明天我带几台样机去工厂找您，您看怎么样？”
“这样可以吗，陆老板？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陆云薄说道，“您现在可是我的大客户，哪有嫌客户麻烦的。”
“那好，我们明天约几点？”黎辉问道。
“我时间比较灵活，您定吧。”
“那就中午十一点吧，中午的时候没那么忙。”
“好的。”陆云薄一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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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薄带着陆劲回到了家。
“妈妈
！”陆劲一进家门就喊道，“爸爸给你买了好吃的！”
彭纭下午打电话来，说自己复习太投入，忘记做饭了，让陆云薄买点吃的回来。
“你下午是不是又复习数学了？”陆云薄问彭纭。
“嗯。”彭纭点点头。
“难怪连吃饭都忘了。”陆云薄笑着说，“研究生考试又不只考数学一门，其他的你也多看看。”
“得数学者得天下，你没听说过吗？”彭纭笑着说，“英语政|治拉不开分，当然要着重复习数学了。”
研究生的报名时间在十月下旬。不过彭纭已经决定，要报考概率论与数理统计专业，目标是t大，裴桐华教授。
研究生考试共四门科目。一般是英语、政|治、数学，还有一门专业科目。
由于彭纭报考的是数学专业，数学这一门就考专业科目了，即高等代数。外加另一门专业科目数学分析。
四门课中两门都是数学。
儿子已经上幼儿园，彭纭每天有大把的时间复习。
她对数学的热爱天生的，做起数学题来总是废寝忘食。
“你说得对。”陆云薄认同彭纭的复习战略，“不过你现在别看了，快来吃饭。”
彭纭这才放下书，指了指桌子上的塑料袋，说道：“这么大的袋子，你买了什么呀？”
“宫保鸡丁，粉蒸肉，酸菜肥牛。”陆云薄一一报上菜名，“红星百货附近新开了家川菜馆，我特意点了些不辣的。”
“怎么这么丰盛？”
彭纭有些疑惑，她之前在电话里嘱咐陆云薄，在街边买点炒面就好。
“有个高兴的事！”陆云薄故作神秘地说道。
“什么高兴的事？”彭纭问。
“今天接陆劲放学的时候，谈了笔大生意……”
饭间，陆云薄把遇到黎辉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确实是个大生意。”彭纭说，“那你一定要把生意谈成。”
陆云薄擦了擦嘴，说道：“我去给高翔打个电话，让他明天早点去红星百货。”
此时高翔还一个人守在店里，听
到陆云薄告诉他的事情，在电话里就兴奋地喊了出来。
“别激动！”陆云薄把听筒离远了一些，给高翔规定了个时间，“明天早上九点到，咱们先在店里盘盘货。”
“放心，我九点就过去！”高翔信誓旦旦地说道。
陆云薄挂了电话，彭纭在一旁说：“听得出来，高翔开心坏了。”
“嗯，把我耳膜都震破了。”陆云薄说道。
“一直没问你，你们电脑卖得怎么样？”彭纭随口问道。
“卖得挺不错呢。”陆云薄说道，“这个月没有亏损，还赚了2000多。”
“还是你厉害，给高翔选的货卖得都不错。”彭纭说道。
“还是太少了。”陆云薄说，“实验室的程序我忙完了，这个月要好好琢磨店里的事情。”
“反正是暂时躲过了倒闭的危机。”彭纭调侃道。
“放心，有我在，不会那么快倒闭的。”陆云薄说道。
谈起高翔，陆云薄想起下午高翔要分钱给他的事情。
虽然他暂时把高翔挡了回去，但长久下去，这也不是办法——马上他就会把精力投入到卖电脑和做软件上，既然两人合伙，这些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陆云薄坐在了彭纭身边，喝了一口水，说道：“纭纭，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钱？”
“存款一万多，还有你技术比武的奖金，还剩下五千。”
一万五千块，这就是全部的积蓄了。
“纭纭，我跟你商量件事……”陆云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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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陆云薄先送陆劲去上学。
伯特兰幼儿园每周三和周六会给孩子们安排乐器课。
陆劲入学一周后，幼儿园就告诉陆云薄和彭纭，陆劲该决定音乐课的选修了。
他们两个人，一个满脑子代码，一个满脑子公式，音乐方面知之甚少。
儿子究竟要选哪种乐器？他们一时抉择不下。
高翔告诉他们，杭帆学过很久的小提琴，让陆云薄可以去问问他。
杭帆答复道，每一种乐器都有独特的气质，不同的人会被不
同的乐器吸引。
只要演奏者喜欢，这种乐器就是适合的。
听了杭帆的话，陆云薄彭纭两人醍醐灌顶。
于是他们让三岁刚出头的陆劲，把幼儿园里所有的乐器都尝试了一遍。
最后，陆劲抱着一把大提琴，怎么也不愿意撒手。
陆云薄此时一手牵着陆劲，一手拎着一个大提琴——1/8规格，小尺寸，适合儿童使用。
幼儿园音乐教室里提供大提琴，不过陆劲已经学了一个月，进步很大，度过了入门阶段，他现在需要一把自己的琴在家里练习。
自从有了自己的大提琴后，陆劲每周六去上课，都会在前一天晚上把钱和各种配件，认真地整理到琴包里。
陆云薄有一些无奈。
其实他给儿子买的琴，远没有幼儿园提供的的好。
不过毕竟这把琴是只属于儿子一个人的，看着儿子开心的样子，陆云薄也很满足。
父子二人来到幼儿园，大提琴老师已经在音乐教室里等候了。
大提琴老师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是b市一个乐团的大提琴手。
伯特兰幼儿园有自己的钢琴老师和声乐课老师，但是这两位老师并不能满足所有孩子的选课需求。所以他们还会外聘一些老师来教孩子。
“下午妈妈来接你回家。”陆云薄对儿子嘱咐道。
陆劲被老师带进了教室，陆云薄在走廊扬起脖子寻找着什么。
很快，他看见了二年级的黎佳，不过带着黎佳来上幼儿园的并不是黎辉，而是一个女人。
“您好。”陆云薄上前问候道。
“您好……您是，陆老板吧。”女人说话的口音和黎辉很相似。
“您认识我？”陆云薄有些诧异。
女人笑着说道：“黎辉昨天给我提起过，说在幼儿园认识了一个卖电脑的老板，二十多岁。你主动来跟我打招呼，我就猜到那个人应该就是你。”
“我叫沈曼，黎辉是我先生。”
沈曼先行把黎佳送去教室，随后又折返回来。
“小辉哥没来送孩子上学吗？”陆云薄问
道。
“今天他要给外省发货。”沈曼说道，“早早就去工厂了。”
“那小辉哥今天应该挺忙的。”
“何止是今天呀！”沈曼似乎有些不悦，说道，“每周出三套趟货，出货的时候一忙就是一天，他其他时间要盯生产，一刻钟都离不开。”
陆云薄赶忙说道：“您消消气，小辉哥生意上的事情多，忙一些很正常。”
“正常什么呀！”沈曼接着说道，“孩子的事情他顾不上，家里的事情更是没时间管。我一周都见不上他几次面，恨不能住在工厂里。”
“怎么这么忙呀？”陆云薄也觉得黎辉的忙法有点夸张。
“哎。”沈曼叹了一口气，“其实也不能怪他，还是因为加工厂的订单太多了。”
“你知道的，黎辉做食品生意，近几年大家消费水平高了，食品的订单也就越来越多。”
“那生意也变好了嘛，小辉哥能赚更多钱。”陆云薄安慰道。
“赚钱不是全部嘛。”沈曼说道，“女儿年纪这么小，很需要爸爸的陪伴。还有，他一直这么高强度工作，身体也吃不消。”
“陆老板，你今天见了他，帮我好好说说。他有时候一忙，我说话他都听不进去的。”
“好。”陆云薄说道，“我一定帮您转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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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薄趴在红星百货三楼的玻璃窗上向外眺望。
半小时前张小泉来红星百货找他，取走了升级好的中控系统程序。
此时他正在等高翔。
前几天下了两天秋雨，今天早上的空气冷嗖嗖的。
陆云薄还照常穿着夏天的短袖，此时双臂紧抱，时不时搓一搓胳膊。
“怎么还没来……”他喃喃自语道。
高翔昨天信誓旦旦地保证9点就会到店里，陆云薄等了快半个小时，还是不见其踪影。
从店里去东城，坐公交大约需要一个小时。
和黎辉约定的时间是11点。高翔迟迟不来，陆云薄有些着急。
我还是先自己理货吧。他心想。
陆云薄走到货柜
前，逐一看过去，思索着应该带哪几种型号的电脑去给黎辉看。
突然有个人“蹬蹬蹬”从楼梯那边跑上来。
陆云薄转头看到过去，然后说道：“高爷，怎么现在才来！”
“陆哥，我妈来了。”高翔气喘吁吁地说。
“是吗？”陆云薄说，“认识你这么久，还没见过你妈，阿姨人呢？”
“在楼下停车。”
陆云薄走到窗前一看，楼下正停着高翔家的那辆货运小面包。
高翔一脸焦急。
“你妈来了你怎么这副表情？”陆云薄问道。
“我妈来视察我生意了……”高翔说。
陆云薄有些疑惑：“视察就视察呗，你干的又不是违法买卖。”
他话音未落，只听见一个轻盈的脚步声接近，一个女人从楼梯上走了过来。
高翔赶忙转身迎了上去，喊了一句：“妈。”
高翔的母亲董楠，身穿一件斜扣唐装，暗红色绸面纹黑线——高盛和高建诚平时里也穿唐装。
头发一丝不苟的盘起，左手戴一个透亮的玉镯，右手挂着一串银饰。
她的眉毛细长，眼睛透亮，透着一股干练。
“阿姨您好。”陆云薄赶忙问候。
“陆云薄是吧。”董楠说道，“很高兴见到你，高翔总提起你，说你在生意上帮了他很多。”
“没有没有。”陆云薄客气道，“主要是高翔自己努力，我是锦上添花。”
“自己努力？”董楠抬高语调，转头看高翔，问道：“你这个月生意怎么样呀？”
“这个月生意挺好的。”高翔赶忙答道。
“挺好的？账本给我看看。”董楠说道。
“账、账本……”高翔结巴着。
“怎么，不是生意挺好的吗？让我看看你这个月赚了多少钱。”
“妈，我生意刚起步，赚的不太多，要不账本您别看了……”
董楠瞪了高翔一眼，不容置喙地说道：“账本。”
董楠眼神犀利，让陆云薄都不敢出声，高翔低着头，一副等待审判的样子。
陆云薄想起高翔父亲高建诚对
儿子的叮嘱——“生意做不好，看你妈不收拾你。”
董楠打开了锁着的抽屉，翻看起里面的账本。
“完蛋了……”高翔说道。
董楠和高建诚一起经营高盛堂，平日里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管理账务。
高翔的生意时间不长，账本非常简单。
“这个月挣了两千多。”董楠捧着账本说道，“不容易，总算是盈利了。”
“你给云薄分多少钱？”她问道。
“我……昨天要给他分来着，但是还没想好分多少。”高翔答道。
“没想好？”董楠声音扬起，“现在去外面随便干点什么，一个月都能挣三五百。别人帮了你这么多，你觉得，这两千多块，你给多少钱合适？”
“不知道……”高翔低声答道。
“什么也不知道。”董楠看了一眼高翔，“你爸跟我说，要是没有人家云薄，你的生意这个月就干不下去了。”
“我爸怎么什么都跟您说……”高翔嘀咕着。
“你们父子那些小秘密还想瞒着我？”
董楠一边说，一边向前翻，翻到某一页，她用手背拍了拍账本。
“账上这两万块，你爸偷偷给你的吧。”
高翔一惊，说道：“您都知道了……”
“这我都不知道？那我白当家了。”董楠瞥了高翔一眼，说道，“你爷爷给你的钱全用来买电脑了，你爸不给你偷偷帮着你，你哪还有别的钱付红星百货的店面租金。”
高翔沉默不语。
“高翔，你这个电脑生意做了有六七个月了吧？”董楠问道。
高翔点点头。
董楠把账本扔在桌上，说道：“账我看明白了，算上你刚刚挣的两千块钱，净亏一万八。”
“你之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她盯着高翔，“你说只要搬到红星百货，肯定能收支平衡。”
“这个月不是赚钱了嘛……”高翔嘟囔道。
“可是你上个月一分钱都没赚，大把的钱都交了这里的店铺租金。”
“而且你不要忘了，你这个月赚钱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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