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小多口中的草药其实是一种花，连花带叶晒成干，仍然保持着鲜亮的色彩。放在阳光底下，乍一看像橱窗里展示的标本。
“好漂亮的花！”苏鹿拿起一朵仔细看了看，插到小灰脑袋上，剩下的包好装到挎包里，“这种草药要去哪里找？我从没见过欸。”
小多毫不藏私，热情地说：“其实荒野上到处都是，那些枯草和这个就是同一个东西。不过只有开花的草才有治病效果，要等夏天开花的时候采摘，过了季节就没用了。我奶奶很擅长寻找花苗，每年夏天都会存下很多药包，来年初春回暖的时候可以用。”
苏鹿真心实意赞了一句：“你奶奶超级厉害。”
一个身有残疾的老妇，在荒野这么恶劣的生存环境里独自抚养孩子，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有多么艰难。
小多自豪道：“是的，我奶奶什么都懂！要不是身体有缺陷，她肯定可以进内城当一个科学家！”
苏鹿反驳道：“内城的科学家也不见得就很厉害，这么多年了都没能解决核辐射的问题，粮食短缺问题也一直克服不了。”
小多愣了一下，一时间没能接上话。在他们这群几乎等同于被放弃的人眼中，内城的人都是高高在上只能仰望的高等人，他们拥有健康完好的体魄，聪慧的脑子和渊博的学识，提起内城，他们只有向往和羡慕的份，从来没有出现质疑或谴责的声音。
苏鹿这样的观点，对小多来说非常新鲜。他想了想，点头说：“没错，如果把他们丢到荒野上独自求生，说不定活不了几年呢。他们可没试过在没有双腿还又冷又饿的情况下抚养一个孩子，实话讲我也常常被奶奶的生命力震惊到呢。前阵子她不舒服，我还担心的睡不着，结果在家待了两天就好了。”
“……”作为内城科研人员的一份子，莱恩沉默地瞥了眼小灰头顶插着的干花，他认识这种草药，也是从小多这里知道的，不过已经是前世的事情了。
想起那段艰苦的日子，他皱了皱眉，突然涌上一股不耐烦的情绪，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于是开口打断了那两人的无聊对话，迅速切入主题：“小多，老人年纪大了容易生小毛病，一定要多加注意，草药吃多了也对身体不好。我正好在城里学医，虽然目前还只是个学徒。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替奶奶做个简单体检。”
“哇，小莱你是医生啊！”小多一脸崇拜，“好厉害！奶奶刚睡醒呢，不嫌弃的话，跟我进屋吧？或者我让奶奶出来也可以！”
莱恩看了眼密不透风的小棚屋，“里面太黑，看不清，麻烦奶奶出来吧，正好晒晒太阳。”
也对哦，屋里太暗了！
小多转身进门把奶奶给背出来，老人身上披着破旧棉被，被子用了太久，污渍已经烙在上面洗不干净，看起来灰扑扑的。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一股老人身上特有的腐朽气息。
老人闭目趴在小多背后，感受到阳光温柔的照拂微微睁开眼，扫了眼门前几人，冲苏鹿笑了下，嗓音嘶哑：“是你。”
苏鹿挥挥手：“对呀对呀，是我。”
莱恩走到老人身边，给老人把脉相面，他的确学过一些医疗知识，但远不到能给人诊断的水平，只能装装样子忽悠外行。
老人家的脉搏平缓有力，呼吸绵长，还挺健康。
莱恩检查了她的五官，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最近有发生特别的事情吗？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多提心吊胆：“怎么了？我奶奶病了吗？”
“别担心，只是正常的问诊而已。”莱恩解释。
老人缓缓开口：“没有，我的衣服被划破了，出不了门，家里没有特别的事情，身上也没有不舒服。”
小多也说：“是啊，奶奶身体一直都不错。”
莱恩露出亲和纯净的笑容：“您的身体很健康，注意保暖，多晒太阳。”
老人摇了摇头，看着挺费劲，“老了，经不起晒，小多，送我回屋里。”
小多立刻把人送进去了，莱恩脸上笑容淡了下来，老人身上看不出问题，不像重生也不像知道了剧情的样子，和上辈子从小多口中听到的那个“奶奶”没有什么出入。
难道小多的成长线只是个意外？
莱恩沉思片刻，决定和小多告别，出来有一段时间了，该回去了。晚了被x博士发现的话，会很麻烦。这边暂时没发现异常，老人家和小多都不像是能构成威胁的人。何况今天人多眼杂他也不好动手，下回找个雨天再出来一次。
莱恩打定主意准备离开，一转头对上了小灰的目光，这胖鸟刚刚好像一直在看他。
莱恩忽然有种心事被看穿的感觉，嘴角僵硬的扯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对苏鹿说：“你的鸟很有灵性，一点都不怕人，跟在我们身边走来走去，不闹不吵，真乖。”
小灰平时最爱听别人夸它，能高兴老半天，听到莱恩的话却没有反应，只是歪了歪脑袋，继续盯着他，头顶上的干花插的很牢，跟着它一起歪了过去。
愚蠢的胖鸟。莱恩暗骂，面上笑道：“它怎么都不飞？这么大的个头飞起来应该挺吃力吧？”
苏鹿：“小灰恐高，最讨厌往高处飞了。”
莱恩：“……”
从未听说过鸟类也会恐高，果真是只蠢鸟。都说宠物像主人，估计主人也是个蠢货。
至此，莱恩彻底打消了疑虑。
“我走了，有机会再见。”他露出最拿手的腼腆笑容，像一个纯情干净的少年。
苏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挥手：“快走吧。晚了城门就进不去了。”
莱恩点点头，心想小女孩果然好骗，还会关心人，目光顿时柔和了许多，“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苏鹿目送他离开，在他转身之际，看到了他后脖颈中间位置上的一颗红痣。
咦？
这个位置的红痣，她好像在哪见过？
是哪里呢？这个世界总共也没见过几个人，应该是原来世界见过吧？
想不起来了……
算了，无关紧要的事情，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把剩下的面包和果子都送给了小多和他奶奶，苏鹿告别祖孙俩，准备回家。
越过边界地带，回到辐射区内，她骑上小三轮，慢吞吞往住处开。小灰窝在车顶上，捧着仅剩的果子啄来啄去，爪子和脸上都沾满了果汁，太阳一晒，果汁干了，留下一片片紫红色印记。
小三轮开到半路的时候，天色突然转阴了，没有阳光照射，体感温度瞬间下降。苏鹿只好拿出取暖灯放在脚边取暖，顺便把小灰给赶到车斗里待着。这天色看着像要下雨，继续待在车棚顶上铁定要变落汤鸟。
不到三分钟，天空果然开始落雨。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发出脆响，似乎夹了雪籽。
雨越来越大，到后面干脆下起了冰雹。圆溜溜汤圆大小的冰珠子劈头盖脸往下砸，没一会儿就把小三轮的挡风玻璃给砸破了。
苏鹿赶紧踩了刹车，提着取暖灯溜到车斗里躲着。车斗的棚顶是金属材质，非常牢固，一时半刻砸不穿。
冰雹来的快去得也快，不到两分钟就结束了。但大雨还在继续，天空乌云密布，黑的仿佛打翻了墨汁。
苏鹿爬出车斗，小灰展开翅膀替她挡雨，前座的玻璃窗完全碎了，连雨水都遮挡不了。她想了想，翻出一件雨衣披上，冒着寒风大雨继续开车。
刺骨的寒意包裹着她，没有取暖设备，衣服湿透，冷风呼啸，大雨滂沱，可真是冻彻心扉。
苏鹿骂骂咧咧地开着小三轮回到了住处。
回家第一件事，烧水泡澡！
当她浸泡进热水里的时候，忍不住舒了口气，“真舒服呀……这浴缸捡的太值了！”
不过说起浴缸，她便想起了那个不知生死的无面人——面朝地看不见脸的不明人士，简称无面人。
那人趴在废墟坑里，连个遮挡物都没有，就算本来没死，说不定现在也被冰雹砸死了。
苏鹿有点心虚，不是她见死不救，实在是救人风险太大。
……
要不，明天再去看看？
要是死了，就帮忙立个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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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多口中的草药其实是一种花，连花带叶晒成干，仍然保持着鲜亮的色彩。放在阳光底下，乍一看像橱窗里展示的标本。
“好漂亮的花！”苏鹿拿起一朵仔细看了看，插到小灰脑袋上，剩下的包好装到挎包里，“这种草药要去哪里找？我从没见过欸。”
小多毫不藏私，热情地说：“其实荒野上到处都是，那些枯草和这个就是同一个东西。不过只有开花的草才有治病效果，要等夏天开花的时候采摘，过了季节就没用了。我奶奶很擅长寻找花苗，每年夏天都会存下很多药包，来年初春回暖的时候可以用。”
苏鹿真心实意赞了一句：“你奶奶超级厉害。”
一个身有残疾的老妇，在荒野这么恶劣的生存环境里独自抚养孩子，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有多么艰难。
小多自豪道：“是的，我奶奶什么都懂！要不是身体有缺陷，她肯定可以进内城当一个科学家！”
苏鹿反驳道：“内城的科学家也不见得就很厉害，这么多年了都没能解决核辐射的问题，粮食短缺问题也一直克服不了。”
小多愣了一下，一时间没能接上话。在他们这群几乎等同于被放弃的人眼中，内城的人都是高高在上只能仰望的高等人，他们拥有健康完好的体魄，聪慧的脑子和渊博的学识，提起内城，他们只有向往和羡慕的份，从来没有出现质疑或谴责的声音。
苏鹿这样的观点，对小多来说非常新鲜。他想了想，点头说：“没错，如果把他们丢到荒野上独自求生，说不定活不了几年呢。他们可没试过在没有双腿还又冷又饿的情况下抚养一个孩子，实话讲我也常常被奶奶的生命力震惊到呢。前阵子她不舒服，我还担心的睡不着，结果在家待了两天就好了。”
“……”作为内城科研人员的一份子，莱恩沉默地瞥了眼小灰头顶插着的干花，他认识这种草药，也是从小多这里知道的，不过已经是前世的事情了。
想起那段艰苦的日子，他皱了皱眉，突然涌上一股不耐烦的情绪，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于是开口打断了那两人的无聊对话，迅速切入主题：“小多，老人年纪大了容易生小毛病，一定要多加注意，草药吃多了也对身体不好。我正好在城里学医，虽然目前还只是个学徒。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替奶奶做个简单体检。”
“哇，小莱你是医生啊！”小多一脸崇拜，“好厉害！奶奶刚睡醒呢，不嫌弃的话，跟我进屋吧？或者我让奶奶出来也可以！”
莱恩看了眼密不透风的小棚屋，“里面太黑，看不清，麻烦奶奶出来吧，正好晒晒太阳。”
也对哦，屋里太暗了！
小多转身进门把奶奶给背出来，老人身上披着破旧棉被，被子用了太久，污渍已经烙在上面洗不干净，看起来灰扑扑的。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一股老人身上特有的腐朽气息。
老人闭目趴在小多背后，感受到阳光温柔的照拂微微睁开眼，扫了眼门前几人，冲苏鹿笑了下，嗓音嘶哑：“是你。”
苏鹿挥挥手：“对呀对呀，是我。”
莱恩走到老人身边，给老人把脉相面，他的确学过一些医疗知识，但远不到能给人诊断的水平，只能装装样子忽悠外行。
老人家的脉搏平缓有力，呼吸绵长，还挺健康。
莱恩检查了她的五官，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最近有发生特别的事情吗？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多提心吊胆：“怎么了？我奶奶病了吗？”
“别担心，只是正常的问诊而已。”莱恩解释。
老人缓缓开口：“没有，我的衣服被划破了，出不了门，家里没有特别的事情，身上也没有不舒服。”
小多也说：“是啊，奶奶身体一直都不错。”
莱恩露出亲和纯净的笑容：“您的身体很健康，注意保暖，多晒太阳。”
老人摇了摇头，看着挺费劲，“老了，经不起晒，小多，送我回屋里。”
小多立刻把人送进去了，莱恩脸上笑容淡了下来，老人身上看不出问题，不像重生也不像知道了剧情的样子，和上辈子从小多口中听到的那个“奶奶”没有什么出入。
难道小多的成长线只是个意外？
莱恩沉思片刻，决定和小多告别，出来有一段时间了，该回去了。晚了被x博士发现的话，会很麻烦。这边暂时没发现异常，老人家和小多都不像是能构成威胁的人。何况今天人多眼杂他也不好动手，下回找个雨天再出来一次。
莱恩打定主意准备离开，一转头对上了小灰的目光，这胖鸟刚刚好像一直在看他。
莱恩忽然有种心事被看穿的感觉，嘴角僵硬的扯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对苏鹿说：“你的鸟很有灵性，一点都不怕人，跟在我们身边走来走去，不闹不吵，真乖。”
小灰平时最爱听别人夸它，能高兴老半天，听到莱恩的话却没有反应，只是歪了歪脑袋，继续盯着他，头顶上的干花插的很牢，跟着它一起歪了过去。
愚蠢的胖鸟。莱恩暗骂，面上笑道：“它怎么都不飞？这么大的个头飞起来应该挺吃力吧？”
苏鹿：“小灰恐高，最讨厌往高处飞了。”
莱恩：“……”
从未听说过鸟类也会恐高，果真是只蠢鸟。都说宠物像主人，估计主人也是个蠢货。
至此，莱恩彻底打消了疑虑。
“我走了，有机会再见。”他露出最拿手的腼腆笑容，像一个纯情干净的少年。
苏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挥手：“快走吧。晚了城门就进不去了。”
莱恩点点头，心想小女孩果然好骗，还会关心人，目光顿时柔和了许多，“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苏鹿目送他离开，在他转身之际，看到了他后脖颈中间位置上的一颗红痣。
咦？
这个位置的红痣，她好像在哪见过？
是哪里呢？这个世界总共也没见过几个人，应该是原来世界见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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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无关紧要的事情，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把剩下的面包和果子都送给了小多和他奶奶，苏鹿告别祖孙俩，准备回家。
越过边界地带，回到辐射区内，她骑上小三轮，慢吞吞往住处开。小灰窝在车顶上，捧着仅剩的果子啄来啄去，爪子和脸上都沾满了果汁，太阳一晒，果汁干了，留下一片片紫红色印记。
小三轮开到半路的时候，天色突然转阴了，没有阳光照射，体感温度瞬间下降。苏鹿只好拿出取暖灯放在脚边取暖，顺便把小灰给赶到车斗里待着。这天色看着像要下雨，继续待在车棚顶上铁定要变落汤鸟。
不到三分钟，天空果然开始落雨。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发出脆响，似乎夹了雪籽。
雨越来越大，到后面干脆下起了冰雹。圆溜溜汤圆大小的冰珠子劈头盖脸往下砸，没一会儿就把小三轮的挡风玻璃给砸破了。
苏鹿赶紧踩了刹车，提着取暖灯溜到车斗里躲着。车斗的棚顶是金属材质，非常牢固，一时半刻砸不穿。
冰雹来的快去得也快，不到两分钟就结束了。但大雨还在继续，天空乌云密布，黑的仿佛打翻了墨汁。
苏鹿爬出车斗，小灰展开翅膀替她挡雨，前座的玻璃窗完全碎了，连雨水都遮挡不了。她想了想，翻出一件雨衣披上，冒着寒风大雨继续开车。
刺骨的寒意包裹着她，没有取暖设备，衣服湿透，冷风呼啸，大雨滂沱，可真是冻彻心扉。
苏鹿骂骂咧咧地开着小三轮回到了住处。
回家第一件事，烧水泡澡！
当她浸泡进热水里的时候，忍不住舒了口气，“真舒服呀……这浴缸捡的太值了！”
不过说起浴缸，她便想起了那个不知生死的无面人——面朝地看不见脸的不明人士，简称无面人。
那人趴在废墟坑里，连个遮挡物都没有，就算本来没死，说不定现在也被冰雹砸死了。
苏鹿有点心虚，不是她见死不救，实在是救人风险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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