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倒春寒-女道
“说来, 师妹的生日好像快到了。”
余峰提起来的时候，岑吟还有些恍惚，竟像以为说的是别人。谈话时她正与余峰一同吃罢早饭, 预备净手饮茶。萧无常不在, 说是岑吟不好出门, 还是自己出门再去打探打探。
他既提起, 岑吟便忽然记起，自己是生在三月十五那日。因极小的时候每年都与妹妹被父母带着去上香, 所以记得那日也是女娲娘娘诞辰。后来家中遭逢变数, 她也流落道观，自那之后便再也不过生日了。
师兄心疼她，知道她心里苦，总也不提及, 只是每年到了日子, 都会在大清早煮一个鸡蛋, 晾温之后, 趁着她还没醒便在她脸上滚两下, 待她醒了，再剥壳给她吃。
岑吟曾经问他鸡蛋是荤是素？师兄说他也不知, 这鸡蛋虽未受胎, 但古往今来各门各派也一直为此争论不休。不过南国大多道观并未禁止弟子食之，尤其是小道童在长身体的时候，伙房总会添一碗蛋花汤补一补。
“师兄是从来不提我的生辰的, 怎么今日忽然提到了？”岑吟端着茶杯问。
“只是觉得, 恍惚间二十年过去，你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小女孩了。”余峰笑道，“如今在外历练几个月, 性情似乎也变了一些，所以随口提了一句。”
“师兄别笑话我，”岑吟叹道，“虽说我走南闯北，可妹妹与家人下落却还是无处能寻。做的事不少，见的人也多，但有关联的，却没有几个。”
“你且别气馁，既然神女指引你妖邪恶鬼地，必然有她的道理。”余峰道，“只是我有时觉得奇怪，若神女有线索，为何不直接言明，而是只用隐语，有些想不通。”
“我何尝不是，”岑吟放下了茶杯，“也卜卦求神，问过几次，都只是无结果。偶尔有时给些个方位，我就循着方向走，倒的确见了不少妖邪，只是与妹妹并无什么关联。”
“那这一路上，除了那位护法神以外，可有遇见能帮你之人吗？”
“帮我……”岑吟想着，却叹了口气，“说来，曾有位源氏公子……仿着我的模样绘制了青青画像，送去了各个城郭。之后他还亲自下了东瀛黄泉国，带回一张纸，上面印满了大妖的纹章，说是能可帮我多方寻找。但后来源公子身死，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那有些……可惜了，”余峰也感叹道，“可惜这位源公子，也可惜他的一番苦心。”
“师兄知道烛龙太子吗？”岑吟问，“那位源公子，居然是烛龙太子转世。可叹他毕生都被困在一栋塔楼里，只能作茧自缚。”
“若心不自缚，茧何能缚之。”余峰摩挲着茶杯道，“烛龙太子……百邪鬼之一，这些孤魂啊，心上之茧太重，否则……大约也不会成为妖邪厉鬼了。”
“师兄说的是。”
岑吟品了一口茶，觉得味道芳香，便仔细查看，发现里面漂浮着几枚桃花瓣，粉粉嫩嫩的，倒是格外好看。
“这时节桃花开了吗？”她下意识道。
“应当没有吧？”余峰摇头，“或是有些桃树早发，但应该不多。”
他顿了顿，却忽然想起了什么，骤然动了动眼皮。
“上钦观的那棵古桃树开花了。”他道，“比寻常花时早了一个多月。”
“古桃树？”
“对，是他们观里的一棵老树，据说已有千年了，传闻是钦天神女飞升那日栽种的，极有灵性。”余峰点头，“我前几日刚刚见过，开了满满一树的花，着实漂亮。”
“事出反常必有妖。”岑吟道，“桃柳杏竹一类，最有灵性，但凡不应时节而发，大多是有些妖邪气，恐怕不是好兆头。”
“的确。”
“对了师兄，我们何时动身？”
“且不急，我同他们说你会在二月二十八日前赶到。”余峰劝慰她说，“多留一些时日给你准备，且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或是要置办一些可用的。你放心，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帮着你做。”
“师兄虽如此说，但阿吟也不敢擅做主张……不知师兄可想到什么法子没有？”
“我若有法子能解他们困顿，倒也不至于来找你了。”余峰叹息起来，“别说是我，就是师父都束手无策。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不是因为还有你在，上钦观顾及神女三分面子，否则我釉云观只怕已经被他们踏平了。”
“真是欺人太甚。”岑吟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同为修道人，分别心如此之重，何况为一拂尘就已闹得快老死不相往来，还当真是如他们道观的戒训一般，道不同不相为谋。”
“师妹别急，我们再从长计议。”余峰道，“且等萧公子回来，再叫上那位幽国宦官，看看可有计策。”
岑吟点了点头。她心中多少有些郁结，却又没有头绪，只能在这生闷气，竟也别无他法。
只得是等凑齐了众人，再做商议。
萧无常倒是不久就回来了，不劳岑吟跑动，直接就先来到断君生的屋外，顺道将他带回了房内。
他倒是没探出什么新消息，只是说外面的上钦道士增派了一倍，几乎满城都是。他隐隐有种预感，是不是岑吟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只是因为一些缘故，暂时还没有打草惊蛇。
不过萧无常自认为也不是全无收获。他看到了街上有桃花酥卖得好，说用的花瓣是上钦观的古桃树，因为花朵实在太多，便采集了送到城里，卖给了各处商铺。
他乐颠颠的把礼盒递给岑吟，满心欢喜地以为她会喜欢。可谁知岑吟打开盒子，犹豫了半天，拿出一个来却还是没吃。
“萧释……”她迟疑道，“你确定这桃花酥里……有桃花？”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将萧无常劈得哑口无言。他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当然有！”他急道，“如果没有，那小贩为什么跟我说是上钦观的桃花瓣！”
“噱头罢了。”岑吟摇头道，“说有桃花，大约卖得更好吧。”
萧无常满脸都写着伤心。岑吟见他如此真情实感，竟然觉得还有几分可爱。她将桃花酥给众人分了分，随后拿起自己的那只来咬了一口。结果她就发现，甜丝丝的馅料里居然真的有桃花，而且是新鲜腌制的花瓣。
“真好吃。”她惊讶道，“萧释，我错怪你了，你的品味当真是好。”
萧无常被她夸了，高兴得像个见到兔肉的大尾巴狼。余峰则请几个人落座，欲商讨一下后续如何行事。
他性情温和，见谁都是三分笑，谈吐也温文有礼。接着他便为萧无常敬了茶，也是谢他这段时日对岑吟的照拂。
“我这位师妹，从小就很独立，最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他笑道，“她对人向来宽容忍让，从不乱发脾气或是打人，她独自出门在外，我起先还有些不放心。”
岑吟一口桃花酥差点喷出来。萧无常的脸色却仿佛被一只巨锤打过，猛地抖了一下。
“是的是的，岑女冠的确温柔可爱又谦和。”他笑道，“从来不跟我起争执，而且也从没有打骂过我，更不曾把我打哭。”
说话间，岑吟的手已经朝他伸出去了，可就在最后关头，还是轻轻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对我好极了！”萧无常惶恐道，“从来……从来不跟我恶言相向！简直是天底下第一和顺之人！”
岑吟递给他一条帕子，他拿过来擦了擦额头，然后才记起来自己是护法神，哪里会流汗。
余峰不知所以然，听他这样说却很高兴，连连说师妹果真是懂事了。断君生在旁边两口一个桃花酥，一边吃一边笑，险些噎着，又赶紧喝起了水。
余峰给他也敬了茶。众人相互恭维几句，便切入了正题，说起了上钦观投毒一事。但此事追查起来极难，非是寻常案件，若照常人之法来办，是断断找不到下手之人的。
“非常之事，当行非常之法。”断君生道，“以我经验来说，但凡有人动过手脚，就一定有迹可循。就算不是普通人，也必定会动用灵力，可即便是灵力，只要动过，就还是能找到蛛丝马迹。”
“我们先前曾猜测，是否是鬼魂所为。”余峰道，“毕竟道士大多有道法，使役鬼神并非难事，若如此……”
“就算是鬼做的，那也是有痕迹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断君生翻看着自己那粉粉的指甲道，“至于鬼魂踪迹，活人或许看不到，但死人一定能看到。”
他这话有些说服力，毕竟他就不是活人，能多找到几条线索也不足为奇。余峰听罢，立刻站起身来，从包裹中取出了许多东西，有纸绘，也有册子，甚至还有些珠玉坠子，都放在了桌上。
“这些物件，都是涉案之人碰过之物，是从我们釉云观门徒身上拿下来的。”他道，“先生看看，能否用得上吧。”
众人凑过来一同查看。岑吟拿起一张纸绘，发现上面画的乃是一些糕点的做法，还有完成品的模样。萧无常把珠玉拿在手里把玩，感觉触手升温，但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断君生则拨弄了一下那些册子，简单翻开看了看后，便摇了摇头。
“这些都无用。我更想看一看那装着毒蛊的东西。”
“那东西还在上钦观，就在冰窖里，已被留作证据了。”余峰道，“既如此，不然我们这几日就去他们观里看看？”
“依照你们先前的说法，此事我出马，似乎不太好，毕竟他们要见的是这位女道士。”断君生指了指岑吟，“不如我们分工合作，各司其职，主导呢还是岑女道来做，如何？”
“可以是可以，但你需要我做什么？”岑吟问。
“常言道，兵不厌诈。”断君生捏着下巴道，“不如就给他来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岑吟并没有立刻领悟他的用意。但一旁的萧无常却笑了一声，显然是已经明白了。
岑君故此时就在龙渊城的消息，突然不胫而走，直接传到了上钦观众人耳中。
闻听此事，这些人十分惊讶，都不解她为何会来得如此之快？难不成她会土遁，是从地下钻出来的？
这女道士来得蹊跷，说到就到，竟让人觉得有些诡异。上钦观立刻加派道士在城中寻找，但找了找去，几乎把地皮都要翻开了，却还是没有寻到人影。这下子他们更恐慌了。
岑吟来路不明，所有人都吃惊，却唯有一人不吃惊。他正慢慢地打卦，再看那卦象，随后冷笑了一声。
“一早就来了。借了他人之运。”那人道，“都警醒一点，不必惊讶。”
他不急，其他人却半信半疑。上钦观虽知道她必定会来，却没想到她之来路出乎意料。可更出乎意料的是，观门之外突然出现了一个冷漠的绿衫少年，说自己是来送信的。
“釉云观坤道岑君故，三日后拜上上钦观。”他将信交给守门之人道，“还望……请多指点。”
那少年来得突然，消失得更突然。守门者被吓得一愣一愣的，快步跑回去送信。那卜卦者问他人在何处？却说是突然从林子里出现的，又一下子就在林子里消失了。
“看来，这岑君故是有备而来啊。”
那人说着，将卦象打乱，又重新排卦。
“身边有高人藏着，又遇贵人指点，真是不可小觑啊。”他慢慢道，“好个女娃娃，想给人来个下马威，可惜还嫩了点。”
“依您看，该如何行事？”
“不用行事，请君入瓮即可。”那人从旁边端起一只三才杯来，“刚好，也借这丫头的手，除一除这道观里的瘴气。”
他用杯盖在茶汤上轻轻刮了两下，慢慢地将茶送入了口中。
仙鹤栖于独峰，孤芳自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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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峰提起来的时候，岑吟还有些恍惚，竟像以为说的是别人。谈话时她正与余峰一同吃罢早饭, 预备净手饮茶。萧无常不在, 说是岑吟不好出门, 还是自己出门再去打探打探。
他既提起, 岑吟便忽然记起，自己是生在三月十五那日。因极小的时候每年都与妹妹被父母带着去上香, 所以记得那日也是女娲娘娘诞辰。后来家中遭逢变数, 她也流落道观，自那之后便再也不过生日了。
师兄心疼她，知道她心里苦，总也不提及, 只是每年到了日子, 都会在大清早煮一个鸡蛋, 晾温之后, 趁着她还没醒便在她脸上滚两下, 待她醒了，再剥壳给她吃。
岑吟曾经问他鸡蛋是荤是素？师兄说他也不知, 这鸡蛋虽未受胎, 但古往今来各门各派也一直为此争论不休。不过南国大多道观并未禁止弟子食之，尤其是小道童在长身体的时候，伙房总会添一碗蛋花汤补一补。
“师兄是从来不提我的生辰的, 怎么今日忽然提到了？”岑吟端着茶杯问。
“只是觉得, 恍惚间二十年过去，你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小女孩了。”余峰笑道，“如今在外历练几个月, 性情似乎也变了一些，所以随口提了一句。”
“师兄别笑话我，”岑吟叹道，“虽说我走南闯北，可妹妹与家人下落却还是无处能寻。做的事不少，见的人也多，但有关联的，却没有几个。”
“你且别气馁，既然神女指引你妖邪恶鬼地，必然有她的道理。”余峰道，“只是我有时觉得奇怪，若神女有线索，为何不直接言明，而是只用隐语，有些想不通。”
“我何尝不是，”岑吟放下了茶杯，“也卜卦求神，问过几次，都只是无结果。偶尔有时给些个方位，我就循着方向走，倒的确见了不少妖邪，只是与妹妹并无什么关联。”
“那这一路上，除了那位护法神以外，可有遇见能帮你之人吗？”
“帮我……”岑吟想着，却叹了口气，“说来，曾有位源氏公子……仿着我的模样绘制了青青画像，送去了各个城郭。之后他还亲自下了东瀛黄泉国，带回一张纸，上面印满了大妖的纹章，说是能可帮我多方寻找。但后来源公子身死，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那有些……可惜了，”余峰也感叹道，“可惜这位源公子，也可惜他的一番苦心。”
“师兄知道烛龙太子吗？”岑吟问，“那位源公子，居然是烛龙太子转世。可叹他毕生都被困在一栋塔楼里，只能作茧自缚。”
“若心不自缚，茧何能缚之。”余峰摩挲着茶杯道，“烛龙太子……百邪鬼之一，这些孤魂啊，心上之茧太重，否则……大约也不会成为妖邪厉鬼了。”
“师兄说的是。”
岑吟品了一口茶，觉得味道芳香，便仔细查看，发现里面漂浮着几枚桃花瓣，粉粉嫩嫩的，倒是格外好看。
“这时节桃花开了吗？”她下意识道。
“应当没有吧？”余峰摇头，“或是有些桃树早发，但应该不多。”
他顿了顿，却忽然想起了什么，骤然动了动眼皮。
“上钦观的那棵古桃树开花了。”他道，“比寻常花时早了一个多月。”
“古桃树？”
“对，是他们观里的一棵老树，据说已有千年了，传闻是钦天神女飞升那日栽种的，极有灵性。”余峰点头，“我前几日刚刚见过，开了满满一树的花，着实漂亮。”
“事出反常必有妖。”岑吟道，“桃柳杏竹一类，最有灵性，但凡不应时节而发，大多是有些妖邪气，恐怕不是好兆头。”
“的确。”
“对了师兄，我们何时动身？”
“且不急，我同他们说你会在二月二十八日前赶到。”余峰劝慰她说，“多留一些时日给你准备，且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或是要置办一些可用的。你放心，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帮着你做。”
“师兄虽如此说，但阿吟也不敢擅做主张……不知师兄可想到什么法子没有？”
“我若有法子能解他们困顿，倒也不至于来找你了。”余峰叹息起来，“别说是我，就是师父都束手无策。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不是因为还有你在，上钦观顾及神女三分面子，否则我釉云观只怕已经被他们踏平了。”
“真是欺人太甚。”岑吟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同为修道人，分别心如此之重，何况为一拂尘就已闹得快老死不相往来，还当真是如他们道观的戒训一般，道不同不相为谋。”
“师妹别急，我们再从长计议。”余峰道，“且等萧公子回来，再叫上那位幽国宦官，看看可有计策。”
岑吟点了点头。她心中多少有些郁结，却又没有头绪，只能在这生闷气，竟也别无他法。
只得是等凑齐了众人，再做商议。
萧无常倒是不久就回来了，不劳岑吟跑动，直接就先来到断君生的屋外，顺道将他带回了房内。
他倒是没探出什么新消息，只是说外面的上钦道士增派了一倍，几乎满城都是。他隐隐有种预感，是不是岑吟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只是因为一些缘故，暂时还没有打草惊蛇。
不过萧无常自认为也不是全无收获。他看到了街上有桃花酥卖得好，说用的花瓣是上钦观的古桃树，因为花朵实在太多，便采集了送到城里，卖给了各处商铺。
他乐颠颠的把礼盒递给岑吟，满心欢喜地以为她会喜欢。可谁知岑吟打开盒子，犹豫了半天，拿出一个来却还是没吃。
“萧释……”她迟疑道，“你确定这桃花酥里……有桃花？”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将萧无常劈得哑口无言。他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当然有！”他急道，“如果没有，那小贩为什么跟我说是上钦观的桃花瓣！”
“噱头罢了。”岑吟摇头道，“说有桃花，大约卖得更好吧。”
萧无常满脸都写着伤心。岑吟见他如此真情实感，竟然觉得还有几分可爱。她将桃花酥给众人分了分，随后拿起自己的那只来咬了一口。结果她就发现，甜丝丝的馅料里居然真的有桃花，而且是新鲜腌制的花瓣。
“真好吃。”她惊讶道，“萧释，我错怪你了，你的品味当真是好。”
萧无常被她夸了，高兴得像个见到兔肉的大尾巴狼。余峰则请几个人落座，欲商讨一下后续如何行事。
他性情温和，见谁都是三分笑，谈吐也温文有礼。接着他便为萧无常敬了茶，也是谢他这段时日对岑吟的照拂。
“我这位师妹，从小就很独立，最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他笑道，“她对人向来宽容忍让，从不乱发脾气或是打人，她独自出门在外，我起先还有些不放心。”
岑吟一口桃花酥差点喷出来。萧无常的脸色却仿佛被一只巨锤打过，猛地抖了一下。
“是的是的，岑女冠的确温柔可爱又谦和。”他笑道，“从来不跟我起争执，而且也从没有打骂过我，更不曾把我打哭。”
说话间，岑吟的手已经朝他伸出去了，可就在最后关头，还是轻轻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对我好极了！”萧无常惶恐道，“从来……从来不跟我恶言相向！简直是天底下第一和顺之人！”
岑吟递给他一条帕子，他拿过来擦了擦额头，然后才记起来自己是护法神，哪里会流汗。
余峰不知所以然，听他这样说却很高兴，连连说师妹果真是懂事了。断君生在旁边两口一个桃花酥，一边吃一边笑，险些噎着，又赶紧喝起了水。
余峰给他也敬了茶。众人相互恭维几句，便切入了正题，说起了上钦观投毒一事。但此事追查起来极难，非是寻常案件，若照常人之法来办，是断断找不到下手之人的。
“非常之事，当行非常之法。”断君生道，“以我经验来说，但凡有人动过手脚，就一定有迹可循。就算不是普通人，也必定会动用灵力，可即便是灵力，只要动过，就还是能找到蛛丝马迹。”
“我们先前曾猜测，是否是鬼魂所为。”余峰道，“毕竟道士大多有道法，使役鬼神并非难事，若如此……”
“就算是鬼做的，那也是有痕迹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断君生翻看着自己那粉粉的指甲道，“至于鬼魂踪迹，活人或许看不到，但死人一定能看到。”
他这话有些说服力，毕竟他就不是活人，能多找到几条线索也不足为奇。余峰听罢，立刻站起身来，从包裹中取出了许多东西，有纸绘，也有册子，甚至还有些珠玉坠子，都放在了桌上。
“这些物件，都是涉案之人碰过之物，是从我们釉云观门徒身上拿下来的。”他道，“先生看看，能否用得上吧。”
众人凑过来一同查看。岑吟拿起一张纸绘，发现上面画的乃是一些糕点的做法，还有完成品的模样。萧无常把珠玉拿在手里把玩，感觉触手升温，但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断君生则拨弄了一下那些册子，简单翻开看了看后，便摇了摇头。
“这些都无用。我更想看一看那装着毒蛊的东西。”
“那东西还在上钦观，就在冰窖里，已被留作证据了。”余峰道，“既如此，不然我们这几日就去他们观里看看？”
“依照你们先前的说法，此事我出马，似乎不太好，毕竟他们要见的是这位女道士。”断君生指了指岑吟，“不如我们分工合作，各司其职，主导呢还是岑女道来做，如何？”
“可以是可以，但你需要我做什么？”岑吟问。
“常言道，兵不厌诈。”断君生捏着下巴道，“不如就给他来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岑吟并没有立刻领悟他的用意。但一旁的萧无常却笑了一声，显然是已经明白了。
岑君故此时就在龙渊城的消息，突然不胫而走，直接传到了上钦观众人耳中。
闻听此事，这些人十分惊讶，都不解她为何会来得如此之快？难不成她会土遁，是从地下钻出来的？
这女道士来得蹊跷，说到就到，竟让人觉得有些诡异。上钦观立刻加派道士在城中寻找，但找了找去，几乎把地皮都要翻开了，却还是没有寻到人影。这下子他们更恐慌了。
岑吟来路不明，所有人都吃惊，却唯有一人不吃惊。他正慢慢地打卦，再看那卦象，随后冷笑了一声。
“一早就来了。借了他人之运。”那人道，“都警醒一点，不必惊讶。”
他不急，其他人却半信半疑。上钦观虽知道她必定会来，却没想到她之来路出乎意料。可更出乎意料的是，观门之外突然出现了一个冷漠的绿衫少年，说自己是来送信的。
“釉云观坤道岑君故，三日后拜上上钦观。”他将信交给守门之人道，“还望……请多指点。”
那少年来得突然，消失得更突然。守门者被吓得一愣一愣的，快步跑回去送信。那卜卦者问他人在何处？却说是突然从林子里出现的，又一下子就在林子里消失了。
“看来，这岑君故是有备而来啊。”
那人说着，将卦象打乱，又重新排卦。
“身边有高人藏着，又遇贵人指点，真是不可小觑啊。”他慢慢道，“好个女娃娃，想给人来个下马威，可惜还嫩了点。”
“依您看，该如何行事？”
“不用行事，请君入瓮即可。”那人从旁边端起一只三才杯来，“刚好，也借这丫头的手，除一除这道观里的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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