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Level.26
靠岸时稍微花费了些功夫。
港口的工人看着驮着木屋的拉鲁夫, 呆滞了片刻，才道：“呃——小型泊位八十芬尼一天？”
岩蜥爬到岸上，甩掉脑袋上的水, 气定神闲地低头啃了口浅滩上的碎石。
虽然可以继续住在小屋中, 但经过这么多天的航行, 栀春也不禁想念起平稳的床铺。她收拾好屋子, 才将岩蜥寄存在驿站内。
伊兰原本想带走他的祭坛, 被栀春阻止了，最后只能不舍地拿走那杯花。
即便是在白天, 驿站里依旧热闹极了。
吧台边上的吟游诗人正拨弄着琴弦，唱着一首关于深海巨兽与勇者的歌谣, 在一楼大堂里休憩的, 除了风尘仆仆的遗迹猎人与行商们，还有不少打扮整齐的绅士与淑女，以及一些人带着尺寸巨大的行囊。
栀春刚走进门，就有几个报童打扮的孩子将她团团围住。
“上午好——嗯, 猎人小姐？”最先开口的孩子目光在栀春与伊兰身上游移了一番，迅速选定了称呼，“打算去碧砂海港吗？最近的航班，海燕号，明天早上第三钟时出发——双人舱还有位, 二等舱和三等舱都有！”
“也可以选择红宝石小姐号哦！后天下午靠港, ”他旁边的孩子不甘示弱地抢话道, 她声情并茂地背着广告词，“除了能够尽览黑岩峡谷与芬嘉德的美景，船上还有从碧砂海港请来的专业厨师，提供海港风情餐点, 以及全天开放的酒吧和游乐厅，让您的旅程充满乐趣！”
栀春：“……”
草，居然感受到了竞争力。
她打量了一下周围，好奇地询问道：“最近碧砂海港有什么活动吗？”
孩子们互相看看，异口同声道：“夏季！”
“猎人小姐，您是第一次来碧砂海港吗？”后排的一个孩子挤了进来，殷切地推荐道，“那一定不能错过云帆竞速赛！今年可是大潮！这里有全赛程的翼帆船票，可以在最佳位置观赛！”
“还有云鲸游猎哦！哪怕是在碧砂海港，也只有在这段时间才能见到！”
……
栀春在这群孩子七嘴八舌下感到一种久违的失神，她冷静地拒绝了关于海景旅店房间的预定（“赠送风味早餐哦！”）、比赛奖券的选号（“押中结果的话，有3000芬尼的奖金呢！”）、城市的向导（“可以带你去游览各个必去景点！”）等等推销，最后花了两枚铜子，买了一份《碧砂海港日报》。
由于众所皆知的交通问题，这份日报其实是四天前的，但已经够用了。
前三版是正儿八经的市政新闻，包括新的城镇公交开放、贸易船队靠港、贤者厅的考核公告之类，再翻过一页，赫然是一张英气的半身照，版头上写着“三号种子，风之子霍德华：我的目标只有冠军”。
栀春的目光没有在浮夸的标题与照片上逗留，迅速读完了整篇报道，大致了解了一下所谓的“云帆竞速”，神色顿时变得有些懵。
——那是碧砂海港一年一度的盛事。
上千名帆手会在这段时间齐聚在碧砂海港，驾驭着单人帆船，展开符文风帆，在云海上竞速，角逐出最后的冠军。
这样听上去似乎平平无奇，问题是，云海——并非位于地表，它其实是字面上的意思。它就在珊瑚海上空，绵延千里，从地面朝上看，就是普通的云层，甚至遮挡不住烈日。
但是，那片厚厚的云层，的确是“海”。
每当夏季，由于潮汐的缘故，云海下沉，不知是何时开始的惯例，帆手们搭乘翼帆船来到云海之上，在由于潮汐变得变幻莫测的海上逐浪争锋，最后演变成碧砂海港的保留节目。
栀春沉默了许久。
她又抬头环顾了一番四周：显然，那些携带着大尺寸行李的旅者，应该就是慕名而来的帆船手。栀春还听见隔壁两桌的旅客正激烈讨论着夺冠的人选。
虽然阿德兰特也有奔龙竞速这样的传统活动，但在被遗迹包围、甚至相对封闭的“银龙之守”之外世界，简直已经特立独行到了过分的地步了啊？
她忽然有些慌，迅速将报纸翻到最后的广告部分。
跳过花里胡哨的船票订购和旅馆宣传，栀春找到了她想看的东西。
然后诧异地挑了下眉。
出乎意料的是，虽然在部分类别的符文科技上肉眼可见的出类拔萃，然而，在药剂学和冒险类符文上，碧砂海港却比阿德兰特逊色不少——至少，这个价格的迅捷药水，不论在哪家工坊，可都不会打出“促销”的名号？
大概是因为，阿德兰特的遗迹探索更加盛行的缘故？
栀春猜测着，稍微松了口气：至少目前看来，她赖以为生的手段还不至于全无用武之地。
她放下手中的日报，就看到伊兰正坐在对面，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没事的，我只是在想，到了海港以后要怎么赚钱。”不等他询问，栀春便不认真地开玩笑道，“否则，我们的旅费很快就会花完啦！”
“欸？”伊兰愣了一下，他现在多少能够理解金钱的意义，于是皱起眉心，一副认真考虑的模样，“我什么供奉都不要，也没关系——”
栀春托着腮看他，感到有趣极了，于是调侃道：“你之前还说过‘把我卖掉’呢。”
“啊……”伊兰脸上更纠结了，他捧着那杯小花，踌躇了好一会儿，“也可以——如果、嗯……可是……”
他自己念念叨叨，最后整只都趴到了桌上，抱着他的花，毫无脾气地请求道：“但是，你以后，还是要记得偶尔和我说话——”
啊。
这孩子，怎么还是什么都会当真啊。
栀春闻言顿时怔了怔，她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迅速收敛起戏谑的神色，伸手揉伊兰的头发，无奈地叹气道：“都说了，不要什么话都信啊，傻瓜。”
伊兰迷惑地抬起头：“什么？”
“不会不要你，绝对不会不要你，”栀春强调着，“这句是真的——哪有信徒会不要自己的神呢？”
“信徒！”伊兰惊讶地重复道。
“应该算吧？虽然我也不知道真正的信徒是什么样的……”栀春一面说，一面翻开菜单，一本正经地问，“所以我的神，请问您要吃枫糖松饼吗？”
都不用看，栀春都知道自家小孩现在有多高兴。
让一头岩蜥在芬嘉德河上航行，未免也太强蜥所难，何况，美人芬嘉德的热情，对于栀春来说，果然还是有些难以消受。
她借着行商的身份，在猎人与同行之间转了两圈，在驿站边的老门卫那儿买到了船票，拉鲁夫的托运费用反而比船舱费用高，没办法，它得独占一个大号兽笼。
栀春反而更担心刚刚抽出枝叶的药材们，两天在舱底不见天日，不知道会不会枯萎。
夜晚是在驿站度过的。
栀春洗漱完，回到房间，就看到伊兰趴在窗边。由于雾的原因，芬嘉德河看不大真切，只能听见怒涛浪声，蓝色的灯光从港口沿着缓坡，延伸到驿站。
栀春走过去，拎了下他的后领。
伊兰扭过头，忽然就没头没脑地问：“栀春，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变得有钱呢？”
“哈？”栀春顿时感到莫名其妙，她将自己的猎装挂在房间里的晾绳上，“怎么突然问这个？”
伊兰磨磨蹭蹭地转过身，在椅子上端正坐好：“我看书上说，神都是要实现信徒愿望的——可是，我的力量好像没办法变出很多钱来……”
他一边说，一边苦恼地低头看自己的手，很惆怅地叹了口气：“我想变得称职一点。”
栀春：“……”
栀春：“…………”
她挂好衣服，上前用力拍了拍伊兰的脑袋，硬邦邦地说：“不需要。”
“可是——”
“赚钱这种事，我自己就能做到，用不着祈祷神——遇到你以前都这么过来了！”栀春说，看着伊兰还是一脸不太甘心的样子，想了想，又补充道，“非要说有什么愿望的话……这样吧，我希望你能早点找回力量，好好地回家。”
这么容易被骗，实在太让人操心了！
说完，她啪地合上桌上的手抄本，塞回背包里，把床铺好。
这间驿站的床倒是比廉价旅馆的要稍微宽一些，栀春考虑了片刻，回头看看还在发呆的少年，犹豫了一下，最后问：“今天要睡床上吗？”
伊兰回过神：“可以吗？”
“这一部分给你——”栀春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又警告道，“不过，你要是睡相太差，我会把你扔下去的。”
伊兰应了一声，把自己的毯子抱到床上，很快找好了位置，规规矩矩地窝成了一团。
栀春见状，忍不住又笑了一声，伸手拧熄了灯。
“栀春。”在黑暗中，伊兰忽然轻轻唤了一声。
“嗯？”
没有名字的神明默不作声，只是把自己挨进女孩子的怀抱里。
很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我争取12点前摸出来！
当我今天接到加班通知时，就知道，调整作息大！失！败！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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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口的工人看着驮着木屋的拉鲁夫, 呆滞了片刻，才道：“呃——小型泊位八十芬尼一天？”
岩蜥爬到岸上，甩掉脑袋上的水, 气定神闲地低头啃了口浅滩上的碎石。
虽然可以继续住在小屋中, 但经过这么多天的航行, 栀春也不禁想念起平稳的床铺。她收拾好屋子, 才将岩蜥寄存在驿站内。
伊兰原本想带走他的祭坛, 被栀春阻止了，最后只能不舍地拿走那杯花。
即便是在白天, 驿站里依旧热闹极了。
吧台边上的吟游诗人正拨弄着琴弦，唱着一首关于深海巨兽与勇者的歌谣, 在一楼大堂里休憩的, 除了风尘仆仆的遗迹猎人与行商们，还有不少打扮整齐的绅士与淑女，以及一些人带着尺寸巨大的行囊。
栀春刚走进门，就有几个报童打扮的孩子将她团团围住。
“上午好——嗯, 猎人小姐？”最先开口的孩子目光在栀春与伊兰身上游移了一番，迅速选定了称呼，“打算去碧砂海港吗？最近的航班，海燕号，明天早上第三钟时出发——双人舱还有位, 二等舱和三等舱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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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春：“……”
草，居然感受到了竞争力。
她打量了一下周围，好奇地询问道：“最近碧砂海港有什么活动吗？”
孩子们互相看看，异口同声道：“夏季！”
“猎人小姐，您是第一次来碧砂海港吗？”后排的一个孩子挤了进来，殷切地推荐道，“那一定不能错过云帆竞速赛！今年可是大潮！这里有全赛程的翼帆船票，可以在最佳位置观赛！”
“还有云鲸游猎哦！哪怕是在碧砂海港，也只有在这段时间才能见到！”
……
栀春在这群孩子七嘴八舌下感到一种久违的失神，她冷静地拒绝了关于海景旅店房间的预定（“赠送风味早餐哦！”）、比赛奖券的选号（“押中结果的话，有3000芬尼的奖金呢！”）、城市的向导（“可以带你去游览各个必去景点！”）等等推销，最后花了两枚铜子，买了一份《碧砂海港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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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碧砂海港一年一度的盛事。
上千名帆手会在这段时间齐聚在碧砂海港，驾驭着单人帆船，展开符文风帆，在云海上竞速，角逐出最后的冠军。
这样听上去似乎平平无奇，问题是，云海——并非位于地表，它其实是字面上的意思。它就在珊瑚海上空，绵延千里，从地面朝上看，就是普通的云层，甚至遮挡不住烈日。
但是，那片厚厚的云层，的确是“海”。
每当夏季，由于潮汐的缘故，云海下沉，不知是何时开始的惯例，帆手们搭乘翼帆船来到云海之上，在由于潮汐变得变幻莫测的海上逐浪争锋，最后演变成碧砂海港的保留节目。
栀春沉默了许久。
她又抬头环顾了一番四周：显然，那些携带着大尺寸行李的旅者，应该就是慕名而来的帆船手。栀春还听见隔壁两桌的旅客正激烈讨论着夺冠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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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春猜测着，稍微松了口气：至少目前看来，她赖以为生的手段还不至于全无用武之地。
她放下手中的日报，就看到伊兰正坐在对面，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没事的，我只是在想，到了海港以后要怎么赚钱。”不等他询问，栀春便不认真地开玩笑道，“否则，我们的旅费很快就会花完啦！”
“欸？”伊兰愣了一下，他现在多少能够理解金钱的意义，于是皱起眉心，一副认真考虑的模样，“我什么供奉都不要，也没关系——”
栀春托着腮看他，感到有趣极了，于是调侃道：“你之前还说过‘把我卖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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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念念叨叨，最后整只都趴到了桌上，抱着他的花，毫无脾气地请求道：“但是，你以后，还是要记得偶尔和我说话——”
啊。
这孩子，怎么还是什么都会当真啊。
栀春闻言顿时怔了怔，她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迅速收敛起戏谑的神色，伸手揉伊兰的头发，无奈地叹气道：“都说了，不要什么话都信啊，傻瓜。”
伊兰迷惑地抬起头：“什么？”
“不会不要你，绝对不会不要你，”栀春强调着，“这句是真的——哪有信徒会不要自己的神呢？”
“信徒！”伊兰惊讶地重复道。
“应该算吧？虽然我也不知道真正的信徒是什么样的……”栀春一面说，一面翻开菜单，一本正经地问，“所以我的神，请问您要吃枫糖松饼吗？”
都不用看，栀春都知道自家小孩现在有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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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借着行商的身份，在猎人与同行之间转了两圈，在驿站边的老门卫那儿买到了船票，拉鲁夫的托运费用反而比船舱费用高，没办法，它得独占一个大号兽笼。
栀春反而更担心刚刚抽出枝叶的药材们，两天在舱底不见天日，不知道会不会枯萎。
夜晚是在驿站度过的。
栀春洗漱完，回到房间，就看到伊兰趴在窗边。由于雾的原因，芬嘉德河看不大真切，只能听见怒涛浪声，蓝色的灯光从港口沿着缓坡，延伸到驿站。
栀春走过去，拎了下他的后领。
伊兰扭过头，忽然就没头没脑地问：“栀春，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变得有钱呢？”
“哈？”栀春顿时感到莫名其妙，她将自己的猎装挂在房间里的晾绳上，“怎么突然问这个？”
伊兰磨磨蹭蹭地转过身，在椅子上端正坐好：“我看书上说，神都是要实现信徒愿望的——可是，我的力量好像没办法变出很多钱来……”
他一边说，一边苦恼地低头看自己的手，很惆怅地叹了口气：“我想变得称职一点。”
栀春：“……”
栀春：“…………”
她挂好衣服，上前用力拍了拍伊兰的脑袋，硬邦邦地说：“不需要。”
“可是——”
“赚钱这种事，我自己就能做到，用不着祈祷神——遇到你以前都这么过来了！”栀春说，看着伊兰还是一脸不太甘心的样子，想了想，又补充道，“非要说有什么愿望的话……这样吧，我希望你能早点找回力量，好好地回家。”
这么容易被骗，实在太让人操心了！
说完，她啪地合上桌上的手抄本，塞回背包里，把床铺好。
这间驿站的床倒是比廉价旅馆的要稍微宽一些，栀春考虑了片刻，回头看看还在发呆的少年，犹豫了一下，最后问：“今天要睡床上吗？”
伊兰回过神：“可以吗？”
“这一部分给你——”栀春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又警告道，“不过，你要是睡相太差，我会把你扔下去的。”
伊兰应了一声，把自己的毯子抱到床上，很快找好了位置，规规矩矩地窝成了一团。
栀春见状，忍不住又笑了一声，伸手拧熄了灯。
“栀春。”在黑暗中，伊兰忽然轻轻唤了一声。
“嗯？”
没有名字的神明默不作声，只是把自己挨进女孩子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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