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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尺素寄相思(捉虫)

小说:吾王的新娘作者:山栀子字数:0更新时间 : 2021-04-11 13:11:50
春城最热闹的时候不是白天,  反而是晚上。

        老城区的盛春街延续了几十年的烟火气,天刚擦黑就有摊位从头摆到尾,露天席地地摆着些桌子和简易马扎,  冷食热炒,  烧烤麻辣烫应有尽有。

        来来往往的人潮将着街道挤得更显狭窄,街头还有弄了个音响,架着麦克风唱歌弹吉他的歌手。

        魏昭灵仍然不适应这种嘈杂的热闹,就好像在望仙镇上的那一天一样,  可偏偏,总有这样一个人要拽着他的衣袖,  走进这样的烟火喧嚣里。

        她应该是最喜欢这样的地方,  除了在望仙镇上时,她因为下巴脱臼而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街上的那些小吃,  后来在榕城的夜市上,她就像今夜这样从头吃到尾。

        魏昭灵静默地看她蹲在用充气水池边,小心翼翼地用小网兜去舀水里游来游去的金鱼。

        她试了好几次,才终于舀起来一只小金鱼,  她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惊喜,  偏头望他,  “魏昭灵,  你看我……”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晃动的鱼尾溅了一脸的水珠,  “扑通”一声响起来,她下意识地回头,发现自己舀起来的金鱼已经自己跳回水里了。

        她擦了把脸,  干脆扯了扯他的衣袖,  “你也来玩一下啊。”

        魏昭灵垂眼看见她正仰面望他,  她前额的刘海都已经被水珠浸湿了些,她像是丝毫觉察不到他的不耐,捏着他的衣袖不撒手。

        “快点啊魏昭灵,就是这只!”她还认得出从她的网兜上逃走的那只颜色金红的小金鱼。

        像个小孩子被激起了莫名的胜负欲。

        魏昭灵觉得好笑,到底还是蹲下身去,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网兜,可当他平静地盯着那水波里的一只只金鱼时,她却忽然握住他的手。

        温热的触感令魏昭灵脊背稍僵,他一时怔忡,便任由她牵引着他拿着网兜的那只手往右边移动了些,“你别认错了啊,它在这儿呢!”

        她毫无所觉,满心满眼都只有那只“漏网之鱼”。

        魏昭灵垂眼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顺势将网兜下移,沉入水波里,转眼就带起了那只金鱼。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十分迅速。

        楚沅看到他网兜上的金鱼还愣了一下,然后她诚心实意地朝他竖起大拇指。

        提着金鱼袋离开盛春街,楚沅又在附近的电玩城里玩了一通,魏昭灵就提着金鱼坐在那儿冷冷淡淡地看她。

        她什么都玩,什么都尝试,还会时不时地回头看他,看他还在那儿,就朝他招招手笑得灿烂,转头又去玩别的。

        也许是这夜的风有点冷,魏昭灵又忽然开始咳嗽,楚沅停下来,看见他的脸色好像又苍白了几分,她想起自己拉着他在盛春街玩了那么久,也吹了不少冷风,她不禁有些赧然,“今天就到这里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

        紧接着,她又把手里的金鱼袋递给他,“这个是你抓到的,你就带回去吧,地宫里除了李叔那只小黄狗,也没什么小动物了。”

        她朝他笑,“我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儿了,谢谢你愿意和我来。”

        这两年她没什么朋友,没什么人和她来往,也当然不会有人会像今天晚上这样和她一起来这里玩,以至于春城好多的地方在她的记忆里逐渐变得陌生起来。

        可她今晚真的很开心,就算他好像什么也没做,甚至不肯吃她递过来的东西,不肯陪她玩,但他坐在那儿,她回头看见了,也还是觉得很开心。

        所以她总回头看他。

        此刻魏昭灵静默无声地打量眼前的她,明明她常是会笑的,有时真心,有时假意,或有敷衍,或是嘲讽,可今夜,她却好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真诚。

        他险些忘了,即便她已经见过那么多的风雨,身上也承担了比常人还要沉重的东西,但她也到底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姑娘。

        她如此乐观的心态,也替她保留了一份简单的天真。

        “走吧。”

        他淡色的唇轻启,只简短一句,随后便绕过她,率先往前走去。

        在无人的旧巷里,淡金色的光幕凭空显现,楚沅看着他迈开双腿将要走进去,她忽然喊他,“魏昭灵。”

        他闻声回头,正见她朝他招手,“晚安!”

        又是那样一张笑脸,他眼睫微动,清冷的眼眸里也许沾染了这昏暗长巷里几寸灯火的光,泛起些细微的波澜。

        他侧过脸,垂下眼睫,走入了光幕里。

        彼时李绥真已守在金殿中许久,或是听见殿中垂挂的铜镜碎片摇晃碰撞出的声音,他一抬首,便见魏昭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立在了殿中。

        他摘下帽子,乌黑如缎的长发已经有些凌乱,他抬首在铜镜的碎片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今夜他好像做了很多没有什么意义的事,也包括他提在手中的这只金鱼。

        他眉宇微蹙,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恍惑。

        “王,您这是……”李绥真上前行了礼,又看见他手里提着一只金鱼,便小心地开口。

        魏昭灵仿佛才回过神一般,他伸手将那金鱼交给李绥真,语气平淡,“去将它安置了。”

        李绥真接过来,他眼珠转了转便福至心灵,“是楚姑娘送的吧?这鱼传尺素……她待王还真是一片真心啊!”

        鱼传尺素?

        魏昭灵有一瞬怔忡。

        “王请安心,臣这便将其好好安置!”

        说罢,他便转身告退。

        偌大的金殿寂静下来,魏昭灵回过神来,那张面容上添了些倦怠,他掀了帘子走进内殿里,脱下外套,又漫不经心地用手指一颗一颗地去解衬衣的扣子。

        衣襟渐开时便露出他精致白皙的锁骨,魏昭灵轻声咳嗽着将衬衣脱下来,乌浓的长发半遮住了他后背线条流畅的脊骨。

        他的腰身清瘦却柔韧,腹部肌肉的线条轮廓分明,那样脆弱苍白的肌肤在一刹被颜色暗红的锦缎衣袍遮掩大半。

        他再掀帘走出内殿,去了设在偏殿的浴房。

        浴桶里的热烟缭绕蔓延,他端坐其间,长发大半都已经被水打湿,侧脸还沾染了些水珠。

        或是忽然想起李绥真的那句“鱼传尺素”,魏昭灵慢慢睁开一双清冷的凤眼。

        难道她真的是故意为之?

        ——

        榕城皇宫勉政殿内。

        “陛下,当夜不但是钟裕德被杀,明义村里的人几乎也都死绝了,从山上逃出来的那些女人里有几个闹得很凶,现在媒体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舆论已经进一步发酵。”戴着金丝眼镜,穿着一身双排扣西装制服的闫文清禀报道。

        长长的乌木漆金书案后,立着一个年轻男人,他手里握着一支毛笔,随意地落笔便是潇洒落拓的几笔。

        他的长相看似温文秀致,骨相每一分都生得恰到好处,天生一双温润笑眼,周身都像是浸润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书卷气。

        彼时他握着笔的动作未停,墨色一笔又一笔在雪白的宣纸铺开,“钟家行事向来不知收敛,闹到如今这个地步,也算是那老家伙自己嫌命长。”

        “好好安顿那些女人小孩,尽可能给予多的安抚,”

        话到此处,他笔尖稍顿,抬眼看向闫文清,“朕记得,钟裕德还有一个女儿?”

        “是,那钟氏女名为钟雪曦,是韩松大儿子韩振的妻子。”闫文清恭敬道。

        郑玄离应了一声,“那便提她上来做钟家的家主吧。”

        “八户族如今只剩四户,”他随手将毛笔扔进笔洗里,看着那墨色在水里渲染散开,“文清,这个人是想将八户族赶尽杀绝啊。”

        “你说,到底是什么人,才会这么想要置八户族于死地?”他坐下来,又端了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口茶。

        “陛下,臣觉得,很有可能是当初与八户族一同守陵的那些夜阑守陵人的后人。”闫文清推了推眼镜,说道。

        当初守仙泽山夜阑王陵的,并不是宣国派遣的八户族,而是被魏昭灵初登王位时便脱了奴籍的十二个人。

        后来宣国皇室先祖派人上山斩杀他们,有九个人都死在了宣国士兵的刀下,却仍有三个人从此逃脱,下落不明。

        如果他们三个人当时还活着,也很有可能延续了各自的血脉。

        只是这时间已经过去了千年之久,闫文清也并不敢确定,他们究竟是否还记得这段累世的仇怨。

        但如果不是他们的后人,那么整个宣国,又有谁真的敢对八户族动手?

        “还有一种可能,”

        郑玄离听罢,眉眼间仍带着浅淡的笑意,“也许死在一千三百年前的夜阑王魏昭灵,真的复活了。”

        闫文清闻声抬头,看向书案后那位年轻的皇帝,他稍怔了怔,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陛下,恕臣直言,这死而复生之事,原本就缥缈未知,何况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那位夜阑王……他真有复生的可能吗?”

        “你不信啊?”

        郑玄离的语气轻飘飘的,他说话的语速也一直都是这样轻缓从容,“朕也不信。”

        “可我郑氏先祖用八户族守仙泽山守了这千年光景,这早已成了刻在郑家祖训上的规矩,朕又怎么能坏了这规矩?”

        “传闻不是说,魇生花可使仙泽山王陵里埋葬的所有生灵一夜复生吗?那朕一定要看一看这魇生花,到底有没有那样的威力。”

        “可陛下,我们又该怎么去找这魇生花?”

        在闫文清看来,这传闻中的魇生花就同夜阑王死将复生的谕示一般,神秘缥缈。

        郑玄离微微一笑,他垂下眼睛,目光落在摆在书案上,“也许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那洒金的宣纸上赫然只有两个字

        ——“楚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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