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9 章
……
…………
是的, 程曦终究还是‘所以’出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她不放弃，但她愿意延后。
她知道，她明白，但也依旧要做！
即使再苦再难，她也不会退缩！
当然了, 其实从某方面来说，就算程曦选择了再等等, 那未必会是一个好选择。
因为她纵使再怎么等，终究也只能将决定权交到程铮的手里——程曦虽然有着一颗想要天下女子入学读书的心, 但是却没有一颗学习武皇的心。
……
从某种方面来说,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其实很有些事倍功半的效果。
毕竟一旦没有那至高无上的位置给自己做护持, 在推进女学的道理上，程曦无疑会走的更加艰难——
届时她不但要面对那些来自于天下的，寻常人为了维护‘伦理’和‘常识’的反击，也会面对来自于高高在上的天子的，为了维护君权父权的压力。
可若是她做了女皇帝，那一切就不同了：具体可以参见那位曾经在男权社会下打下一片不一样天下的武皇武媚娘。
在这位女皇帝当政的时候, 女人的地位堪称是空前绝后的提高, 如上官婉儿这等女子在这位女皇的手下参政议政, 也堪称群星伴月熠熠生辉, 只将那天边的日头都压了一压。
因此，若是程曦愿意的去争一争那个位置, 那且不说她这个又一个横空出炉的女皇帝的存在会给男权的至高带来如何剧烈的冲击, 只说有她临朝的一日, 又何愁女子不能入政坛不能学那些只有男人才能学的学问的一日？
简直是想想就觉得前途无量对吧？
——可程曦却并不愿意走这条路。
而且她还有十足充分的歪理来解释自己放弃这条‘康庄大道’是多么的明智：
首先，那个由武则天开创的时代毕竟如昙花一现的过去了。
并且很可能不会再出现。
首先不说而它之所以会出现，和那个时代尤其是那个时间段的某些客观条件离不开，也不说它在凋落之后受到的男权的疯狂反扑，就只说它便是在昌盛的那些时日里使得女子的地位虽然说是好似如同坐了火箭一样的往上窜，但这种高升到底还是没有根基的——
朝堂上再有多少上官婉儿又能如何？大多数的底层女子依旧无法从男权的基础上挣脱——她们没有足够牢靠的经济基础来支撑自己，她们也没有相应的学识和能力来提升自己，所以这种飘萍即使能在那一刹那开出再美的花儿，也终究经受不住风雨的飘摇。
最明显也是最讽刺的证明就是当一代女皇过世之后，上官婉儿这个由女皇帝带入朝堂和男子一决过高下的女官，最后也回到了唐中宗的后宫，一如那些后宫的女子一样开始使用那些基于恩宠的弄权手段……
至于其后的，宋时朱熹的程朱理学对女子的束缚，便就不用程曦再多嘴了吧？
因此，与其将心力花费在如何和男性们争夺那至高的权力从而从上到下的辐射，她更愿意将自己扎根进最基础的‘民众之中’，然后默默的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句至理名言变成现实。
且还有一条更能叫她退却的理由：如果她真的剑指那个位置，那么说不得连身为父亲的程铮也是不会支持她的。
她已经‘失去了’母亲，断断不想再‘失去’父亲了，她本来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如何的形单影只，断不想为了权力将自己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
……更何况从皇帝和程铮的身上看来，这至高无上的权力也并非绝对的美妙。
若说还有些别的什么，大抵就是她对这个时代的人民们的负责了。
程曦是未来的来客，是一个拥有着这个时代没有的知识理论的人，她的想法超出这个时代太多，她曾经所处的生活和社会也无疑高出这个时代太多。
所以，她能够给这个时代来带近乎跨越性的发展。
但是跨越性，就真的好吗？
程曦曾经听过一句话，叫做‘步子迈得大，容易扯到蛋’。
这话虽然粗俗无比，但是某些时候也真的是实际无比的：至少历史就已经证明过了。
在程曦依旧处于现代社会的时候，在于网络咸鱼之际，她看过一篇堪称胡诌的‘考据贴’，八的是一个历史上的名人，可考据的的内容却是想当扯淡——这家伙是不是穿越的！
而那个人，叫做王莽。
……
这个名字是不是真的有点熟，是不是好像在哪里看过但是又想不起来？
那就对了，因为这位仁兄，可是上过中学教材的！
但程曦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却是不一定能在教材上全部看到了——
因为这篇帖子是用来考据王莽是不是穿越党的！
而且还是从王莽做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儿来考据论证的！
比如，王莽废除了奴隶制度，比如，王莽还实行了类似于计划经济、国家调控等一系列的宏观经济手段，再比如他推行了土地公有，平均分配的制度，还比如，王莽在位时期王莽时期国家的科技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甚至于他亲自发明了游标卡尺的原型，而且度量准的出奇……
这般的种种，简直是使得整个社会像是坐了火箭一样的向前冲啊！
然后就不但扯到蛋，更是扯到命了。
过于‘前卫’的思想和当时的社会经济文化现状撞击出了激烈的火花，而后变成了燎原的大火将整个国家吞没：
不但是被王莽伤害到利益的世家高官想要王莽的命，便是那些应该是王莽新政受益者的平民百姓也奋而揭竿而起，争相推翻了这个超越了时代的朝廷。
因为它给他们带来的不是幸福和希望，而是痛苦和绝望。
王莽的政策太超前了，甚至于使得整个国家都无法跟上他的步伐，所以他的废除奴隶制度不但没能给那些可怜的人带来自由，甚至使得人连出卖劳力和尊严换取活命的道路都被掐死了；他的土地公有，平均分配不但没能使得那些豪门大族吐出自己嘴里的土地，还叫他们有了新的理由去吞并平民的土地，又有计划经济、国家调控等手段，也只是使得有权有势的大商人更能以国家的名义来囤货居奇罢了……
所以王莽的做法不能不说是先进，却到底因为和时代脱节而失败了。
且他的失败使得原本就动荡的国家和社会只越发的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自然，对于枭雄来说，这却是一个天赐的时代了。
但那已经是三国的故事了……
……
…………
程曦不知道也不敢去验证：如果自己不小心登临了那个位置，那自己会不会成为又一个‘王莽’？
——是，从王莽的身上，她的确是已经知道了肆无忌惮的下场了。且也知道应当引以为鉴，可问题的关键在于，有的时候，知道就一定能做到吗？以史为鉴以人为鉴的话语千百年来说了多少回，可又有多少回是真正说进人的心里去的？
便是程曦对现在的自己很有信心，她也不敢确保，当自己真正坐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时，当权力的光环不但晃花了她的脑子，也晃花了自己的耳目，使得她便是滥杀无辜也有人在耳边高喊着好好好的时候，她还能维持住心中的清明吗？
程曦当真是不敢自大的，且她也深知自己没有自大的资格：当天平的那一头是亿万黎民百姓的性命时，谁又会有这个资格呢？
且还有一点程曦自己也不愿承认的是，那就是就她所自知的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所言所行看来，她当真是一个没有多少‘自制力’的人，不但不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甚至于不知道什么叫做事有反常必有妖——
说得直接点吧，如果不是因为程铮对她‘另有所求’的话，那眼下她坟头的……符纸都贴了有两丈高了。
……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程曦心中那点子本就不怎么强烈的登至尊令天下的心思……是真的淡下去了。
也越发的生出了一种俯首于帝王之下，将自己的心愿放在上下两方的压力下艰难催生的决定。
——之所以这般，也是因为她知道，此时将自己的这份‘梦想’生产的越艰难，那日后它在这个世界的成长只会越顺遂和茁壮：这种茁壮和‘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大抵会有不少的异曲同工之妙，梦想建立会有的阻碍又如何不是梦想成长中的阻碍？
而据程曦估计，这份阻碍约莫能分成两份：来自于上方帝王官僚和来自于下方的黎民百姓。
黎民百姓们阻碍女学的原因大抵会‘现实些’，只要程曦能带给他们切实的利益，想必会有人愿意叫自己女儿来标新立异——这年头为吃饭卖女儿的人都有呢，又哪里会真在意上个学？
而帝王官僚……怕就有些不好办了。
所以程曦选择将阻碍一分为二，若是能在梦想‘出生’之前解决掉一些，可就不也顺势消减掉了它出生之后会面对的困难？
且这还不止是二减一等于一的计算，它将会是一个无限趋向等于零的结果：因为在出生之前它就已经经受了来自于上方帝王官僚和来自于下方的黎民百姓的重压和磨砺，所以在出生之后它也会因为这些压力和磨砺而退却自己原本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外表，发长出最适合这个时代的形状和外观来了……
因此等到那时候，它将要面对的，不是又会少一些小一些？
直到它将自己真正融入时代，融入天下，融入到那些在它对立面的事物中去。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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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程曦终究还是‘所以’出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她不放弃，但她愿意延后。
她知道，她明白，但也依旧要做！
即使再苦再难，她也不会退缩！
当然了, 其实从某方面来说，就算程曦选择了再等等, 那未必会是一个好选择。
因为她纵使再怎么等，终究也只能将决定权交到程铮的手里——程曦虽然有着一颗想要天下女子入学读书的心, 但是却没有一颗学习武皇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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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某种方面来说,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其实很有些事倍功半的效果。
毕竟一旦没有那至高无上的位置给自己做护持, 在推进女学的道理上，程曦无疑会走的更加艰难——
届时她不但要面对那些来自于天下的，寻常人为了维护‘伦理’和‘常识’的反击，也会面对来自于高高在上的天子的，为了维护君权父权的压力。
可若是她做了女皇帝，那一切就不同了：具体可以参见那位曾经在男权社会下打下一片不一样天下的武皇武媚娘。
在这位女皇帝当政的时候, 女人的地位堪称是空前绝后的提高, 如上官婉儿这等女子在这位女皇的手下参政议政, 也堪称群星伴月熠熠生辉, 只将那天边的日头都压了一压。
因此，若是程曦愿意的去争一争那个位置, 那且不说她这个又一个横空出炉的女皇帝的存在会给男权的至高带来如何剧烈的冲击, 只说有她临朝的一日, 又何愁女子不能入政坛不能学那些只有男人才能学的学问的一日？
简直是想想就觉得前途无量对吧？
——可程曦却并不愿意走这条路。
而且她还有十足充分的歪理来解释自己放弃这条‘康庄大道’是多么的明智：
首先，那个由武则天开创的时代毕竟如昙花一现的过去了。
并且很可能不会再出现。
首先不说而它之所以会出现，和那个时代尤其是那个时间段的某些客观条件离不开，也不说它在凋落之后受到的男权的疯狂反扑，就只说它便是在昌盛的那些时日里使得女子的地位虽然说是好似如同坐了火箭一样的往上窜，但这种高升到底还是没有根基的——
朝堂上再有多少上官婉儿又能如何？大多数的底层女子依旧无法从男权的基础上挣脱——她们没有足够牢靠的经济基础来支撑自己，她们也没有相应的学识和能力来提升自己，所以这种飘萍即使能在那一刹那开出再美的花儿，也终究经受不住风雨的飘摇。
最明显也是最讽刺的证明就是当一代女皇过世之后，上官婉儿这个由女皇帝带入朝堂和男子一决过高下的女官，最后也回到了唐中宗的后宫，一如那些后宫的女子一样开始使用那些基于恩宠的弄权手段……
至于其后的，宋时朱熹的程朱理学对女子的束缚，便就不用程曦再多嘴了吧？
因此，与其将心力花费在如何和男性们争夺那至高的权力从而从上到下的辐射，她更愿意将自己扎根进最基础的‘民众之中’，然后默默的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句至理名言变成现实。
且还有一条更能叫她退却的理由：如果她真的剑指那个位置，那么说不得连身为父亲的程铮也是不会支持她的。
她已经‘失去了’母亲，断断不想再‘失去’父亲了，她本来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如何的形单影只，断不想为了权力将自己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
……更何况从皇帝和程铮的身上看来，这至高无上的权力也并非绝对的美妙。
若说还有些别的什么，大抵就是她对这个时代的人民们的负责了。
程曦是未来的来客，是一个拥有着这个时代没有的知识理论的人，她的想法超出这个时代太多，她曾经所处的生活和社会也无疑高出这个时代太多。
所以，她能够给这个时代来带近乎跨越性的发展。
但是跨越性，就真的好吗？
程曦曾经听过一句话，叫做‘步子迈得大，容易扯到蛋’。
这话虽然粗俗无比，但是某些时候也真的是实际无比的：至少历史就已经证明过了。
在程曦依旧处于现代社会的时候，在于网络咸鱼之际，她看过一篇堪称胡诌的‘考据贴’，八的是一个历史上的名人，可考据的的内容却是想当扯淡——这家伙是不是穿越的！
而那个人，叫做王莽。
……
这个名字是不是真的有点熟，是不是好像在哪里看过但是又想不起来？
那就对了，因为这位仁兄，可是上过中学教材的！
但程曦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却是不一定能在教材上全部看到了——
因为这篇帖子是用来考据王莽是不是穿越党的！
而且还是从王莽做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儿来考据论证的！
比如，王莽废除了奴隶制度，比如，王莽还实行了类似于计划经济、国家调控等一系列的宏观经济手段，再比如他推行了土地公有，平均分配的制度，还比如，王莽在位时期王莽时期国家的科技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甚至于他亲自发明了游标卡尺的原型，而且度量准的出奇……
这般的种种，简直是使得整个社会像是坐了火箭一样的向前冲啊！
然后就不但扯到蛋，更是扯到命了。
过于‘前卫’的思想和当时的社会经济文化现状撞击出了激烈的火花，而后变成了燎原的大火将整个国家吞没：
不但是被王莽伤害到利益的世家高官想要王莽的命，便是那些应该是王莽新政受益者的平民百姓也奋而揭竿而起，争相推翻了这个超越了时代的朝廷。
因为它给他们带来的不是幸福和希望，而是痛苦和绝望。
王莽的政策太超前了，甚至于使得整个国家都无法跟上他的步伐，所以他的废除奴隶制度不但没能给那些可怜的人带来自由，甚至使得人连出卖劳力和尊严换取活命的道路都被掐死了；他的土地公有，平均分配不但没能使得那些豪门大族吐出自己嘴里的土地，还叫他们有了新的理由去吞并平民的土地，又有计划经济、国家调控等手段，也只是使得有权有势的大商人更能以国家的名义来囤货居奇罢了……
所以王莽的做法不能不说是先进，却到底因为和时代脱节而失败了。
且他的失败使得原本就动荡的国家和社会只越发的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自然，对于枭雄来说，这却是一个天赐的时代了。
但那已经是三国的故事了……
……
…………
程曦不知道也不敢去验证：如果自己不小心登临了那个位置，那自己会不会成为又一个‘王莽’？
——是，从王莽的身上，她的确是已经知道了肆无忌惮的下场了。且也知道应当引以为鉴，可问题的关键在于，有的时候，知道就一定能做到吗？以史为鉴以人为鉴的话语千百年来说了多少回，可又有多少回是真正说进人的心里去的？
便是程曦对现在的自己很有信心，她也不敢确保，当自己真正坐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时，当权力的光环不但晃花了她的脑子，也晃花了自己的耳目，使得她便是滥杀无辜也有人在耳边高喊着好好好的时候，她还能维持住心中的清明吗？
程曦当真是不敢自大的，且她也深知自己没有自大的资格：当天平的那一头是亿万黎民百姓的性命时，谁又会有这个资格呢？
且还有一点程曦自己也不愿承认的是，那就是就她所自知的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所言所行看来，她当真是一个没有多少‘自制力’的人，不但不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甚至于不知道什么叫做事有反常必有妖——
说得直接点吧，如果不是因为程铮对她‘另有所求’的话，那眼下她坟头的……符纸都贴了有两丈高了。
……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程曦心中那点子本就不怎么强烈的登至尊令天下的心思……是真的淡下去了。
也越发的生出了一种俯首于帝王之下，将自己的心愿放在上下两方的压力下艰难催生的决定。
——之所以这般，也是因为她知道，此时将自己的这份‘梦想’生产的越艰难，那日后它在这个世界的成长只会越顺遂和茁壮：这种茁壮和‘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大抵会有不少的异曲同工之妙，梦想建立会有的阻碍又如何不是梦想成长中的阻碍？
而据程曦估计，这份阻碍约莫能分成两份：来自于上方帝王官僚和来自于下方的黎民百姓。
黎民百姓们阻碍女学的原因大抵会‘现实些’，只要程曦能带给他们切实的利益，想必会有人愿意叫自己女儿来标新立异——这年头为吃饭卖女儿的人都有呢，又哪里会真在意上个学？
而帝王官僚……怕就有些不好办了。
所以程曦选择将阻碍一分为二，若是能在梦想‘出生’之前解决掉一些，可就不也顺势消减掉了它出生之后会面对的困难？
且这还不止是二减一等于一的计算，它将会是一个无限趋向等于零的结果：因为在出生之前它就已经经受了来自于上方帝王官僚和来自于下方的黎民百姓的重压和磨砺，所以在出生之后它也会因为这些压力和磨砺而退却自己原本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外表，发长出最适合这个时代的形状和外观来了……
因此等到那时候，它将要面对的，不是又会少一些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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