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各人心思
两人又说了会话, 就听丫鬟来报，老太爷请李少爷去惜花阁品茶。姑奶奶直接拒绝道：“要品茶，哪里不能品？你去回了老太爷, 直说李少爷被我拘住了，没空过去。”
丫鬟领命退下, 李瑜则不安道：“姑奶奶, 这，不若瑜儿还是去拜见下姑姥爷吧。”毕竟是长辈，他不去拜见，到底有些说不过去。不过他从不曾听姑奶奶说起过姑姥爷，难不成他们夫妻感情不和？
“没必要，晚膳之时就能碰见。瑜儿, 有些事情, 姑奶奶也懒的细说，不过你还是要记清楚了, 人活着, 能靠的只有自己。姑奶奶再如何为你铺路, 可终究这一路还得你自己走。这府里，有财有权有势，却也没几个好相与的。他们这些人，但凡掏出一分, 日后必要百倍千倍的讨回来。你是我的侄孙儿，真论起来，满府唯有你与我最亲, 他们，嘴里喊我一声母亲，奶奶, 老夫人，其实并无任何血缘关系。就是你那姑姥爷，你也只把他当个普通的陌生人看待就是，不必与他走的太近。若不然，还不定被他怎么算计。你是晚辈，面子上敬着，不给外人说嘴就是，旁的不必太在意。”姑奶奶虽未明言，但字里行间都透漏着对姑姥爷的生疏与不喜。
李瑜并不好深究其中的内情，只听话道:“姑奶奶放心，瑜儿心中都明白。”
“你是个聪慧的，若不然，姑奶奶真不敢回乡认亲。”她虽轻轻一叹，但心内终究还有许多欣慰。这一院子都是吃人的恶鬼，若是冒冒然把老李家那帮人牵扯进来，反倒会害了他们。有时候穷归穷点，但至少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如今这样也不错，瑜儿聪慧性子稳健，有他在，不愁老李家得势立不住。
“瑜儿，好生学习，李家的未来全靠你了。”姑奶奶看了看李瑜稚嫩的脸，又道:“好孩子，就是你的担子重了。”
“姑奶奶，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并不觉得担子重。再者说了，能肩挑家族新衰，正说明瑜儿是个真汉子。”上天让他重活一世，不说要活的多么精彩，但至少要有意义。
姑奶奶听后哈哈大笑，这声音让正准备入内的知府夫人足下一顿，给丫鬟们打了个眼色后，她又静悄悄的退了出去，而后回了自己的院内。
“夫人，您怎么这般快就回来了？”奶娘曹氏纳闷道。
“老夫人与娘家侄孙正聊的兴起，我想了想，就没进去打扰。奶娘，你说，不若我也学学大夫人？倘若真的亲上加亲，老夫人怎么着也会为老爷运转运转。这穷地方，我真的呆腻歪了。”知府夫人越说越心动，恨不得今日讨了老夫人的欢心，明日就能阖家上迁回京。
“老夫人性子执拗，老奴觉得，此事不宜擅自做主，若不然好心办坏事，怕会沦落到跟大夫人一个下场。我可是听人说了，大夫人娘家皇商的牌子已经被收回去了。”奶娘小心翼翼的劝道。
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但行事手段仍旧狠辣不留情面，听说大夫人娘家四处求人，却都一筹莫展。再者，二夫人跟二老爷能有如今这般敞亮的前程，不过是因为听话罢了。倘若他们违了老夫人的心思，怕是不比大老爷好多少。
毕竟大老爷那儿有老太爷撑着，
虽不体面，但不缺吃喝，不愁银子花。
二老爷爹不疼娘无用，能依仗的唯有老夫人的一丝心慈罢了。
二夫人听此皱了皱眉头道:“老夫人的气性可真大，都这么一大把岁数了，还为年轻的事情置气，何必呢？老爷虽不是她亲生的，可待她亦是至仁至孝，事事以她为尊，都这般捧着敬着了，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满的？要我说，老夫人不愧是小地方出来的，一点家族荣誉都不懂。”
曹氏哪里敢跟着一起诋毁老夫人，只是心里却想着，若是老夫人的遭遇落到夫人身上，只怕她做的还要狠，还要决绝。
这个家若没有老夫人，哪能有如今的辉煌，只怕现如今还在王爷府邸当奴才。
二太太顾自发泄一通后，理智也总算回笼过来，她喝了口茶，浅笑道：“我可不是大太太那个蠢货，毕竟我是打算结亲，不是结仇的。也是院子里那几个不争气，但凡生个丫头出来，我也不用愁了。”
说来，这张家还颇有些兴盛，几房都是男多女少。大房跟二房虽各有一个嫡女，但因为某些心思，不说看不上李瑜，纵是一般的人家也瞧不上。除了两位嫡女之外，另外还有一个庶女，不过才一岁多，年岁上也不合适。合适的，清一色都是男娃娃。
若不然，大房又怎会舍近求远，找了娘家的侄女？
“罢了罢了，此事日后再议吧，纵是不结亲，老爷也算李家小子的恩师，日后答谢宴上，那小子照样得磕头答谢。”想到此处，二夫人又有些得意起来。想当初老夫人未出宫之时，大房仗着有老太爷撑腰，何等的张狂得意。
想当初，大房的几个奴才都敢在他们这些主子面前摆谱，惜花阁的老妖妇更是以老夫人自居，还让她们每日晨昏定省，打帘摆饭，呸，如今可好，还不是被太后降旨打了好一顿板子，直到如今都是半死不活的？
有了对比，二夫人心情又好上许多，她再次嘱咐道:“奶娘，你再去把客院收拾收拾，不管如何，李家小子是老夫人看重的，面上，万不可轻忽了。”
曹氏领命退下，路上碰着大房的管事妈妈，瞧她走路慌里慌张的，不由有些纳闷道，大房这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另一边，惜花阁内，花姨娘眼泪婆娑的看着老太爷，愧疚道:“都是我的错，若不然也不会让老太爷这般没面子。如今竟然连个小辈也不来跟您请安。”花姨娘虽说被一顿板子去了半条命，但因为身体羸弱，反倒惹了老太爷的怜惜。
此时老太爷听了花姨娘的话，叹气道:“算啦算啦，不过是桩小事，哪至于让你落泪？太夫人的性子，你也清楚。她这个人虽强势了些，却也是个心善的，若不然，你我怕是早成亡命鸳鸯了。再者，我私下里也不愿外人扰了这惜花阁的清净，刚才不过是一番客套罢了。他来不来，与我而言，都是一样的。”那一顿板子，着实打消了老太爷的高傲劲。
花姨娘面色一顿，却又有些焦急道:“可是长此以往，这府里哪里还有老太爷的地位？如今咱们买点东西都受人眼色，这日子也太苦了些。我倒还好，我就是替老太爷您不值。”
老太爷放下墨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淡淡道:“人老了，有吃有喝，不图什么了。你啊，好好享福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啊，就是儿女心太重。好了，你身子骨不好，且先回屋休息吧。”
花姨娘面色难看的回了屋子，心中暗恨老太爷不顶用，连个老女人都治不住，又恨老夫人心胸狭窄，因为私人恩怨，连累他的儿孙无官无职。作为当家主母，不思家族荣誉，只知个人恩怨，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
她这边左恨右怨，实则心中后悔万分，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她当初多退几步又何妨？
老夫人可不管府里的人如何看待她。她背靠的，可不是这帮“孝子贤孙”，自然也不必委屈自己。她不跟那这些人计较，不过是没把他们当回事，这一府的人，看不惯她，却又不得不跟唱大戏似的讨好她，有趣极了。
“瑜儿，你那位周师傅是个有真本事的，若不是他自己要退下来，只怕早已官拜二品。有他教你，姑奶奶心里也放心。我这儿有块御赐的洮河砚，听闻此砚台发墨快，墨汁细腻有光泽，滑不拒墨，涩不滞笔，乃上上等好砚。待会儿你带着送给周先生，当作后补的拜师礼。”姑奶奶暂时无法将自己的人脉尽数传给李瑜，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得意，左思右想，就在脑海中整理了一套好物什出来，想着日后再慢慢交给李瑜，如今能做的，也只是送块好砚台给周先生罢了。
李瑜自是推辞，虽是血缘亲戚，但李瑜已然从姑奶奶这儿得了许多东西，偏自己又无法回报什么，心中难安，姑奶奶则笑道:“不过是块石头，对你们而言，贵重无比。对我而言，再普通不过了。长者赐，不可辞，你啊，好好收着就是。”
李瑜只得收下砚台，心中则想着自己有什么能够送给姑奶奶的。姑奶奶吃喝不愁，身体康健，一般的东西怕是入不了她的眼。
不知不觉间，已然到了傍晚时分，这荣安堂内，也慢慢坐满了人。李瑜首次见到姑姥爷，只见他白发白须，面色红润，气质温和，虽上了年纪，但依稀能看到年轻时候的风采。不过外貌倒是一回事，李瑜在意的是他的言行举止。他的眼神里仿佛满满都是姑奶奶，可倘若是真的，姑奶奶岂会不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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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领命退下, 李瑜则不安道：“姑奶奶, 这，不若瑜儿还是去拜见下姑姥爷吧。”毕竟是长辈，他不去拜见，到底有些说不过去。不过他从不曾听姑奶奶说起过姑姥爷，难不成他们夫妻感情不和？
“没必要，晚膳之时就能碰见。瑜儿, 有些事情, 姑奶奶也懒的细说，不过你还是要记清楚了, 人活着, 能靠的只有自己。姑奶奶再如何为你铺路, 可终究这一路还得你自己走。这府里，有财有权有势，却也没几个好相与的。他们这些人，但凡掏出一分, 日后必要百倍千倍的讨回来。你是我的侄孙儿，真论起来，满府唯有你与我最亲, 他们，嘴里喊我一声母亲，奶奶, 老夫人，其实并无任何血缘关系。就是你那姑姥爷，你也只把他当个普通的陌生人看待就是，不必与他走的太近。若不然，还不定被他怎么算计。你是晚辈，面子上敬着，不给外人说嘴就是，旁的不必太在意。”姑奶奶虽未明言，但字里行间都透漏着对姑姥爷的生疏与不喜。
李瑜并不好深究其中的内情，只听话道:“姑奶奶放心，瑜儿心中都明白。”
“你是个聪慧的，若不然，姑奶奶真不敢回乡认亲。”她虽轻轻一叹，但心内终究还有许多欣慰。这一院子都是吃人的恶鬼，若是冒冒然把老李家那帮人牵扯进来，反倒会害了他们。有时候穷归穷点，但至少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如今这样也不错，瑜儿聪慧性子稳健，有他在，不愁老李家得势立不住。
“瑜儿，好生学习，李家的未来全靠你了。”姑奶奶看了看李瑜稚嫩的脸，又道:“好孩子，就是你的担子重了。”
“姑奶奶，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并不觉得担子重。再者说了，能肩挑家族新衰，正说明瑜儿是个真汉子。”上天让他重活一世，不说要活的多么精彩，但至少要有意义。
姑奶奶听后哈哈大笑，这声音让正准备入内的知府夫人足下一顿，给丫鬟们打了个眼色后，她又静悄悄的退了出去，而后回了自己的院内。
“夫人，您怎么这般快就回来了？”奶娘曹氏纳闷道。
“老夫人与娘家侄孙正聊的兴起，我想了想，就没进去打扰。奶娘，你说，不若我也学学大夫人？倘若真的亲上加亲，老夫人怎么着也会为老爷运转运转。这穷地方，我真的呆腻歪了。”知府夫人越说越心动，恨不得今日讨了老夫人的欢心，明日就能阖家上迁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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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但行事手段仍旧狠辣不留情面，听说大夫人娘家四处求人，却都一筹莫展。再者，二夫人跟二老爷能有如今这般敞亮的前程，不过是因为听话罢了。倘若他们违了老夫人的心思，怕是不比大老爷好多少。
毕竟大老爷那儿有老太爷撑着，
虽不体面，但不缺吃喝，不愁银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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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听此皱了皱眉头道:“老夫人的气性可真大，都这么一大把岁数了，还为年轻的事情置气，何必呢？老爷虽不是她亲生的，可待她亦是至仁至孝，事事以她为尊，都这般捧着敬着了，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满的？要我说，老夫人不愧是小地方出来的，一点家族荣誉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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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太太顾自发泄一通后，理智也总算回笼过来，她喝了口茶，浅笑道：“我可不是大太太那个蠢货，毕竟我是打算结亲，不是结仇的。也是院子里那几个不争气，但凡生个丫头出来，我也不用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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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对比，二夫人心情又好上许多，她再次嘱咐道:“奶娘，你再去把客院收拾收拾，不管如何，李家小子是老夫人看重的，面上，万不可轻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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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惜花阁内，花姨娘眼泪婆娑的看着老太爷，愧疚道:“都是我的错，若不然也不会让老太爷这般没面子。如今竟然连个小辈也不来跟您请安。”花姨娘虽说被一顿板子去了半条命，但因为身体羸弱，反倒惹了老太爷的怜惜。
此时老太爷听了花姨娘的话，叹气道:“算啦算啦，不过是桩小事，哪至于让你落泪？太夫人的性子，你也清楚。她这个人虽强势了些，却也是个心善的，若不然，你我怕是早成亡命鸳鸯了。再者，我私下里也不愿外人扰了这惜花阁的清净，刚才不过是一番客套罢了。他来不来，与我而言，都是一样的。”那一顿板子，着实打消了老太爷的高傲劲。
花姨娘面色一顿，却又有些焦急道:“可是长此以往，这府里哪里还有老太爷的地位？如今咱们买点东西都受人眼色，这日子也太苦了些。我倒还好，我就是替老太爷您不值。”
老太爷放下墨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淡淡道:“人老了，有吃有喝，不图什么了。你啊，好好享福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啊，就是儿女心太重。好了，你身子骨不好，且先回屋休息吧。”
花姨娘面色难看的回了屋子，心中暗恨老太爷不顶用，连个老女人都治不住，又恨老夫人心胸狭窄，因为私人恩怨，连累他的儿孙无官无职。作为当家主母，不思家族荣誉，只知个人恩怨，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
她这边左恨右怨，实则心中后悔万分，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她当初多退几步又何妨？
老夫人可不管府里的人如何看待她。她背靠的，可不是这帮“孝子贤孙”，自然也不必委屈自己。她不跟那这些人计较，不过是没把他们当回事，这一府的人，看不惯她，却又不得不跟唱大戏似的讨好她，有趣极了。
“瑜儿，你那位周师傅是个有真本事的，若不是他自己要退下来，只怕早已官拜二品。有他教你，姑奶奶心里也放心。我这儿有块御赐的洮河砚，听闻此砚台发墨快，墨汁细腻有光泽，滑不拒墨，涩不滞笔，乃上上等好砚。待会儿你带着送给周先生，当作后补的拜师礼。”姑奶奶暂时无法将自己的人脉尽数传给李瑜，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得意，左思右想，就在脑海中整理了一套好物什出来，想着日后再慢慢交给李瑜，如今能做的，也只是送块好砚台给周先生罢了。
李瑜自是推辞，虽是血缘亲戚，但李瑜已然从姑奶奶这儿得了许多东西，偏自己又无法回报什么，心中难安，姑奶奶则笑道:“不过是块石头，对你们而言，贵重无比。对我而言，再普通不过了。长者赐，不可辞，你啊，好好收着就是。”
李瑜只得收下砚台，心中则想着自己有什么能够送给姑奶奶的。姑奶奶吃喝不愁，身体康健，一般的东西怕是入不了她的眼。
不知不觉间，已然到了傍晚时分，这荣安堂内，也慢慢坐满了人。李瑜首次见到姑姥爷，只见他白发白须，面色红润，气质温和，虽上了年纪，但依稀能看到年轻时候的风采。不过外貌倒是一回事，李瑜在意的是他的言行举止。他的眼神里仿佛满满都是姑奶奶，可倘若是真的，姑奶奶岂会不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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