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庆幸
方云志本想摆摆大少爷架子, 下下李瑜这个乡巴佬的威风。只可惜事与愿违，他架子没摆成，反而阴差阳错的给李瑜来了个一叩首。他恼恨的满脸通红, 心里发誓，一定要把场子给找回来。
“乡巴佬, 我看这书桌不错, 今后就归我了。”方云志没事找事，就是为了掩盖心中的窘迫。李瑜瞅了他一眼，淡淡道:“随你。”师父已经找人为他量身打造了一张新书桌。既然方云志想要这个旧的，也行，省的他还得费力气把书桌给扔出去。
见李瑜这般好说话，方云志反倒失去了兴致。他撑着下巴, 歪头歪脑的盯着李瑜, 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就又兴冲冲的往外跑。这也是个不长教训的, 竟然又被门槛绊了一下, 好在他这次稳住了下盘, 没狠跌在地上。
不一会儿，方云志就又兴冲冲的跑了回来，他进来之后也不说话，就坐在椅子上玩玩具, 不时嘴里还嘟嘟嘟，嗷嗷嗷的显摆着，一副恨不得别人都来关注他的样子。李瑜随意瞟了一眼, 没想到他手中的玩具正是他家做的，不由有些一言难尽起来。
“乡巴佬，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我告诉你, 这可是我家人在京城买的变形兽。京城，你晓得呗？那可是天子脚下，所有东西都是最好的，所以我这个变形兽也是最好的。”方云志左等右等也没等来李瑜崇拜羡慕的声音，没办法，就只能自吹自擂了。
李瑜听了，不由满头黑线，却也懒得拆穿他。
“喂，乡巴佬，我跟你说话呢？真是没见识的家伙。我告诉你，我那儿好玩的东西可多了，你若乖乖认我当老大，我可以考虑给你玩一下下。”真是奇了怪了，李瑜越不搭理他，方云志反而越穷追不舍。
眼前之人实在是太呱噪了，李瑜放下书本，拿过方云志的玩具随意转动了几十下，就见变形兽从猛虎变成了凤凰，他又拉动了后面的绳索，那凤凰的翅膀也跟着扇动起来，虽只扑腾飞了两三下，可仍惊住了一旁的方云志。
“啊啊，还可以这样变的吗？我都不知道，简直太好玩了。”方云志一时激动，竟拽着李瑜的胳膊蹦跳起来。李瑜将玩具还给他，平静道:“这种玩具，我们村里小孩人手一份。”
“胡扯。这，这，这可是我家人从京城里买来的。你们这些泥腿子，怎么可能有银子买？呸，你们村里孩子若是人手一份，那我还有一箱子好玩具呢。”方云志死鸭子嘴硬道。他买这玩具可是花了20两银子呢，臭泥腿子怎么可能买的起？还人手一份，呸，肯定是骗人的。
李瑜真没骗人，他们村可能缺吃缺喝，但孩子们绝对不会缺玩具。至于原因嘛，自然是因为李山这个老好人了，他最是受不住孩子的撒娇哭求，基本上都是有求必应，而且给的还都是那种很难仿制的玩具。
“这样吧，如果我能证明自己没胡扯，那你能出去玩么？你话太多，有些打扰到我了。”
“成，可要是你骗人，你就得认我当大哥。”
李瑜嘴角微抽，完全搞不懂方云志的脑回路，这人刚才不是一直都嫌弃他的么？怎么这会儿还要乱认兄弟了？
“啰，我带的玩具都这儿了，你自己慢慢玩吧。”李瑜将箱笼打开，里面半箱子都是玩具。他带这些倒不是为了自己玩儿，而是准备寻个机会卖掉。
“哇。”方云志的眼睛瞬间变大变圆了，里面的光芒如屋外的日头似的，明亮亮的，就仿佛他看见的不是普通的箱子，而是梦寐以求的百宝箱，他欢欢喜喜道：“皇天不负有心人，得来全不费功夫哇。”他东看看，西摸摸，竟觉得样样都好，恨不得立即据为己有。
听着方云志不伦不类的话语，李瑜不由想到了堂弟李晟，他喃喃道：“你这模样倒像极了我的堂弟，若他也在这儿，你俩怕是能结拜为兄弟。”
“大哥，若是你肯把这些玩具卖给我，那你就是我的亲哥哥。”方云志捧着所有的玩具，一脸梦幻道。这态度转变的，真的让李瑜有些措手不及，他不由暗暗想道，“玩具真有这般大的魔力，这未免也太夸张了些吧。”
说实在的，这可一点儿不夸张。别说是方云志这类古人了，就是后世的孩子，不也是见了玩具就迈不动腿么。
爱玩，此乃天性。
在方云志看来，玩具就是宝贝，而李瑜这般大方的将自己的宝贝卖给他，那就是好兄弟了。若不是好兄弟，谁肯把宝贝卖掉？
“你要喜欢，卖给你就是。十两银子一个，你自己挑吧。挑完了，你自己寻个角落玩去，别打扰我就成。”卖给谁不是卖，李瑜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这把方云志给感动的，当即道：“你是个好人，咱们以后就是亲兄弟了。”
李瑜得了银子，同时也莫名其妙得了一张好人卡，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到底耳根清净了。另一边，周先生一下课就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他见李瑜跟方云志相安无事，不由放下心来。师徒二人说说笑笑的用了晚膳，另一边王先生家则鸡飞狗跳起来，那吵闹声都传到他们这儿了。
“老夫的一世英名呀，怕是要毁于一旦喽。”王先生一脸头疼的诉着苦水，他越看李瑜就越羡慕周先生，你说说，怎么人家徒弟又乖巧又孝顺，而他的徒弟就又闹腾又贪玩？也不知道，他用那副《猛虎下山图》跟周兄换个徒弟成不成功？
对于王先生的苦闷，周先生是无法感同身受的，他只是催促道：“王贤弟，你可别忘了之前答应我的事情。瑜儿的画，可就全靠你了。”
“成成成，你就放心吧。学习的颜料我都全部买好了，你还担心什么？我后日下午没课，你让瑜儿直接去我家里就行。”要不，他后日秀一秀自己的画技？搞不好李瑜知道了他的厉害，就甘愿拜他为师呢？
反正一个师父，两个师父，这不都是师父吗？
周先生可不知道好友心里的小九九，若是知道，定要用大铁棍子将他给撵出去。挖墙脚都挖到家门口了，未免也太不地道了。
王先生诉完了肚子里的苦水之后，又去卧室看了眼小徒弟，他临回去前忍不住叮嘱道：“云志，莫要打扰瑜儿学习，若不然，为师定要用大板子抽你。”
方云志从小被打到大，哪里会怕这样的威胁，不过他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并道：“王叔叔，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打扰大瑜哥哥的。”
啧啧，这么快就喊上哥哥了？李瑜这小子还真有几分本事。
“都说了别喊叔叔，要叫师父。你呀，快快洗漱睡觉，明日记得吃早膳。”王先生说完这话，摇摇头就走了。屋外的周先生瞅了，不赞同道：“为人师者，岂可如此溺爱徒弟？我看你不似方家小子的师父，倒似他的管家奴仆了。如此宽和，岂能制得住他？”这方云志若是他的徒弟，估计早就被打板子了，还由他放肆到现在？
王先生叹气道：“周兄，你有所不知呀，这孩子也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虽调皮了些，却也心性纯善。而且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孩子，也算是个可怜人。如今好不容易松快些，我也不舍得狠逼他，若不然，怕是会出事的。”
“原来是事出有因，倒是我误会你了。”周先生并未追问这背后的故事，而是诚恳的与王先生道了歉。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王先生自去回屋休息不提。至于周先生，他则开始教授李瑜下棋。都说棋品如人品，古人下棋也有自己的一套礼仪与规矩，若是失了礼仪，坏了规矩，亦是会被人诟病的。
“瑜儿，你数数棋盘纵横各有多少道线？”
“师傅，各有十九道线。”
“是极，本朝棋牌由纵横各19条线组成，故为十九道。前朝与我们不同，乃十七道。时下亦有人玩十七道，两者下法略有差别，但大致相同。待日后为师再与你详细说明。你再数数棋盘中有多少交差点。”
“361点。”如此简单的乘法自然难不倒李瑜，他当即脱口而出。
周先生听了，不由震惊道：“瑜儿可是学过算术，不然怎么心算如此之快？”这孩子，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原身哪有学过算术，他连一百以内的数字都掰不清楚，李瑜心中暗暗后悔，嘴上却不得不撒谎道：“徒儿之前听人说过，并不是心算而来。”
“原来如此，的确，如今围棋盛行，民间有人喜欢也不奇怪。这棋盘之上确确实实有361个交叉点，正合了《棋经》那句，‘三百六十一道，仿周天之度数。’”周先生听了李瑜的解释，半点未怀疑，只是微微有些遗憾。不过瞬间他就转过神来，先是暗暗嘲笑自己太过贪心，而后敛住心神，继续道：“瑜儿你看这九点，通常称为星，正中央的一点亦可称为开元。”
周先生一边手指棋盘，一边解释着。约莫是说的多了，他微微有些口渴，喝了一口水后，就又道：“瑜儿，你再看这十九道线，这每条线亦有名称，分别为天地才时行宫斗方州日冬月闰雉望相星松客。这些名字，你需用心记下，不然你怕是无法看懂那些棋谱的。待你熟悉了棋盘，为师再慢慢教你下棋。这几本棋谱你先收下，有空的时候可以先琢磨琢磨，若有不懂之处，你先记在心里，待日后，为师会一一为你解惑的。”
因为考虑到李瑜的出生，周先生在教他围棋的时候，连所有的基本常识也都一一解释清楚。李瑜还真不通围棋，听此深觉受益匪浅。
师徒二人，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不免觉得时间飞逝，不知不觉间，灯油竟然全部燃尽了。周先生意犹未尽道：“时辰不早了，你也早早休息吧。”有此佳徒，此生足矣。
周先生回屋之后，不觉手痒起来，他命张叔拿了一副围棋出来，就这般自己跟自己下起围棋来。一直到大半夜，他方才有了丝丝睡意，临睡前，他不由暗暗道：“下次教棋，可不能再选择晚上了，若不然技痒起来，实在难熬。”
另一边，方云志见李瑜这般晚了还要学习，不由恐惧道：“大瑜哥，你每日学习都这般辛苦么？”
“倒也不是次次如此，一般情况下戌时就能结束。当然了，若是先生次日无课，学到子时也是有可能的。”他们师徒契合完美，一个爱学，一个爱教，倒也不曾觉得辛苦难熬。
“娘哎，周先生未免也太恐怖了些，好在他不是我的师父，若不然，我怕是小命不保，早早就投胎转世了。”此时此刻，方云志不免庆幸起来。
好在没有拜师成功，若不然，他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送的。
方云志看了看一脸兴奋的李瑜，不由生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他悄悄的摸了摸胸口，暗暗道，“不得了了，跟个傻子住一块儿，不会传染到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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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李瑜这般好说话，方云志反倒失去了兴致。他撑着下巴, 歪头歪脑的盯着李瑜, 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就又兴冲冲的往外跑。这也是个不长教训的, 竟然又被门槛绊了一下, 好在他这次稳住了下盘, 没狠跌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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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巴佬，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我告诉你, 这可是我家人在京城买的变形兽。京城，你晓得呗？那可是天子脚下，所有东西都是最好的，所以我这个变形兽也是最好的。”方云志左等右等也没等来李瑜崇拜羡慕的声音，没办法，就只能自吹自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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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扯。这，这，这可是我家人从京城里买来的。你们这些泥腿子，怎么可能有银子买？呸，你们村里孩子若是人手一份，那我还有一箱子好玩具呢。”方云志死鸭子嘴硬道。他买这玩具可是花了20两银子呢，臭泥腿子怎么可能买的起？还人手一份，呸，肯定是骗人的。
李瑜真没骗人，他们村可能缺吃缺喝，但孩子们绝对不会缺玩具。至于原因嘛，自然是因为李山这个老好人了，他最是受不住孩子的撒娇哭求，基本上都是有求必应，而且给的还都是那种很难仿制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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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生可不知道好友心里的小九九，若是知道，定要用大铁棍子将他给撵出去。挖墙脚都挖到家门口了，未免也太不地道了。
王先生诉完了肚子里的苦水之后，又去卧室看了眼小徒弟，他临回去前忍不住叮嘱道：“云志，莫要打扰瑜儿学习，若不然，为师定要用大板子抽你。”
方云志从小被打到大，哪里会怕这样的威胁，不过他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并道：“王叔叔，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打扰大瑜哥哥的。”
啧啧，这么快就喊上哥哥了？李瑜这小子还真有几分本事。
“都说了别喊叔叔，要叫师父。你呀，快快洗漱睡觉，明日记得吃早膳。”王先生说完这话，摇摇头就走了。屋外的周先生瞅了，不赞同道：“为人师者，岂可如此溺爱徒弟？我看你不似方家小子的师父，倒似他的管家奴仆了。如此宽和，岂能制得住他？”这方云志若是他的徒弟，估计早就被打板子了，还由他放肆到现在？
王先生叹气道：“周兄，你有所不知呀，这孩子也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虽调皮了些，却也心性纯善。而且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孩子，也算是个可怜人。如今好不容易松快些，我也不舍得狠逼他，若不然，怕是会出事的。”
“原来是事出有因，倒是我误会你了。”周先生并未追问这背后的故事，而是诚恳的与王先生道了歉。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王先生自去回屋休息不提。至于周先生，他则开始教授李瑜下棋。都说棋品如人品，古人下棋也有自己的一套礼仪与规矩，若是失了礼仪，坏了规矩，亦是会被人诟病的。
“瑜儿，你数数棋盘纵横各有多少道线？”
“师傅，各有十九道线。”
“是极，本朝棋牌由纵横各19条线组成，故为十九道。前朝与我们不同，乃十七道。时下亦有人玩十七道，两者下法略有差别，但大致相同。待日后为师再与你详细说明。你再数数棋盘中有多少交差点。”
“361点。”如此简单的乘法自然难不倒李瑜，他当即脱口而出。
周先生听了，不由震惊道：“瑜儿可是学过算术，不然怎么心算如此之快？”这孩子，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原身哪有学过算术，他连一百以内的数字都掰不清楚，李瑜心中暗暗后悔，嘴上却不得不撒谎道：“徒儿之前听人说过，并不是心算而来。”
“原来如此，的确，如今围棋盛行，民间有人喜欢也不奇怪。这棋盘之上确确实实有361个交叉点，正合了《棋经》那句，‘三百六十一道，仿周天之度数。’”周先生听了李瑜的解释，半点未怀疑，只是微微有些遗憾。不过瞬间他就转过神来，先是暗暗嘲笑自己太过贪心，而后敛住心神，继续道：“瑜儿你看这九点，通常称为星，正中央的一点亦可称为开元。”
周先生一边手指棋盘，一边解释着。约莫是说的多了，他微微有些口渴，喝了一口水后，就又道：“瑜儿，你再看这十九道线，这每条线亦有名称，分别为天地才时行宫斗方州日冬月闰雉望相星松客。这些名字，你需用心记下，不然你怕是无法看懂那些棋谱的。待你熟悉了棋盘，为师再慢慢教你下棋。这几本棋谱你先收下，有空的时候可以先琢磨琢磨，若有不懂之处，你先记在心里，待日后，为师会一一为你解惑的。”
因为考虑到李瑜的出生，周先生在教他围棋的时候，连所有的基本常识也都一一解释清楚。李瑜还真不通围棋，听此深觉受益匪浅。
师徒二人，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不免觉得时间飞逝，不知不觉间，灯油竟然全部燃尽了。周先生意犹未尽道：“时辰不早了，你也早早休息吧。”有此佳徒，此生足矣。
周先生回屋之后，不觉手痒起来，他命张叔拿了一副围棋出来，就这般自己跟自己下起围棋来。一直到大半夜，他方才有了丝丝睡意，临睡前，他不由暗暗道：“下次教棋，可不能再选择晚上了，若不然技痒起来，实在难熬。”
另一边，方云志见李瑜这般晚了还要学习，不由恐惧道：“大瑜哥，你每日学习都这般辛苦么？”
“倒也不是次次如此，一般情况下戌时就能结束。当然了，若是先生次日无课，学到子时也是有可能的。”他们师徒契合完美，一个爱学，一个爱教，倒也不曾觉得辛苦难熬。
“娘哎，周先生未免也太恐怖了些，好在他不是我的师父，若不然，我怕是小命不保，早早就投胎转世了。”此时此刻，方云志不免庆幸起来。
好在没有拜师成功，若不然，他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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