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大钱
因着刁秀才家的破烂事, 方圆十里八乡的老百姓可真是看足了热闹，就算没有好酒好菜，他们也能干上两大块粗面饼子。
“听说县老爷刻意派了管家下来斥责刁秀才, 他怕是再也爬不起来喽。”
“哼，这样的人就该被踩在脚底下。好在他的能力有限, 没能当官, 若不然，咱们小老百姓还有好日子过么？听听，他都干了些什么事情。又是欺负农家学子，又是哄骗人家黄花大闺女，还跑到青楼里赊账狎妓，造谣人家周大儒的徒弟, 这些行为, 哪一桩跟他的身份匹配了？我呸。我们庄稼汉都比他干净高贵的多。”
“对了，我听人说, 周大儒新收的徒弟是个农家子, 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还能有假？周大儒可是京城里来的老先生, 品行高洁，他可不是刁秀才那种人，眼里心里只有黄金白银，看不到咱们农家子的好。”
“听说那个农家子是李家边的, 对了，就是那个李木匠的孙子。”
“”
李瑜的名声被舆论洗刷了干净，但他的身份也随之暴露。李家边的人听了, 不由瞠目结舌道：“乖乖，真的假的？”
“我都跟李大山确认了，哪里还会有假。”
“哎哟哟, 李瑜这孩子可真争气，当初李老头死活不舍得让他读书，如今可好，他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大儒当先生。反倒是李晟那孩子，估计要没地方读书了。哎，哎，你们说，这会儿李老头气不气，后不后悔？要是我，肯定毁的肠子都青了。”
李家边的人都替李老头后悔惋惜，而李老头自己呢，他后悔的嘴巴直泛苦，心窝子刺刺的疼。他再次恨上了沈婆子，觉得都是她坏事，若不然，李山又怎么会被过继出去。因着李老头心情不好，沈婆子一连几日都不敢大声说话，她心里头委屈的不行，就想寻李河刘氏念叨念叨。
“娘，地里那么多活要干，你要是觉得无聊，就种油菜去，别整天比比歪歪，闹的全家不高兴。”因着沈婆子偏袒了李梅，李河心里还膈应着呢，又怎么会对她有好言语。再者说了，他的儿子被李瑜碾压，他心里头正憋屈烦闷的不行，就更耐不住性子了。
刘氏也是如此，她在镇上买了些糕点，准备送给李瑜的，听了此事，她当场气的把糕点砸到地上，然后又心疼的捡起来拎回了娘家。刘母心疼的锤了一下小女儿，气道：“你个憨货，再气也不能拿吃的泄火呀！浪费粮食，那可是要遭天谴的。”
“娘，女儿都要被气死了。您还说这些有的没的！”刘氏烦躁的踢了踢脚，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丫头呀，这就是命，如今你们都不是一家人了，想闹事也没理由哇。”刘母心里也不大得劲，可再难过又有什么办法哩，李山那房都被过继出去了，孝道啥的可压不住他们。
“哼，我如今算是看出来了，大房那一家子都鬼的很。若他们真把晟儿当亲侄子，会悄悄瞒着我们去找大儒拜师？但凡讲点情分，也得把晟儿给带着呀。还有我那个公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口口声声说器重我们二房，器重晟儿，可临到头哩，还不是偏心李梅那个外嫁女？我看呀，他们是故意把大房过继出去，让他们过好日子的。娘，您说说，哪家过继会又分钱又分田的？家里头一半财产都给大房拿走了，还不用养那两个老不死的，这样的好事，我咋就遇不着呢？”
“小妹，都这个时候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要是聪明点，就该跟那房搞好关系。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人家有厉害的姑姑撑腰，儿子还成器，傻子都晓得他们家要飞黄腾达了。”刘家大儿媳妇实在听不下去小姑子的糊话，忙出声劝诫道。说实在话，作为大嫂，她真庆幸自己的妯娌不是小姑子这种人。
“呸，我才不捧他家臭脚哩。我可不是嫂子，见谁有钱就对谁点头哈腰，一点儿骨气都没有。”让她对曾氏低头，没门。
见刘氏这般反感，大嫂子也懒的劝诫了，直接起身离开。刘母没好气道:“你嫂子也是好心，你把火撒到她身上干嘛？你呀，真是不知好歹。”
刘氏被亲娘训了一通，气的她连中饭也不肯吃，拎着碎成渣的糕点就往家赶。这一路上，有三辆牛车，两辆马车从她身边驶过。刘氏纳闷道，“奇了怪了，怎么都是往李家边走的？”她心中好奇，脚程就快了许多，等到了村口，果然牛车马车都拴在树荫下面。
“大嫂子，咱们村里哪家办喜事？怎么来了这么些牛车马车？”
“你们老李家的喜事。他们呀，都是去找李山的。好了好了，我也不与你细说了，我得赶快过去凑凑热闹唻。”刘香这下子要傻眼了吧，该，谁要她之前欺负人的哩。
刘氏一脑门子疑问，回家就问了李河，李河不爽的回道：“还能有啥，不就是为了周大儒么。”
此时，李山家里围满了人，原先宽敞的小院也变的拥挤起来，李山跟曾氏强撑着心中的忐忑，连连拒绝道：“各位老爷，真不是我们不帮忙，实在是我们家也做不了周大儒的主呀。”
“哎呦呦，哪里是让你家做主了，就是劳烦你们引荐引荐。不管成不成，这二十两银子的谢礼呀，都一文不少的送给你们。”说话间，那位老爷直接把二十两银子放在了李家的桌子上。其他老爷见了，也不甘落后的把谢礼放在了桌子上，这摆放间，还有老爷不断加价，“若是你们头一个引荐我家小儿，我出三十两谢礼。”“我家出四十两。”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李山家的木桌上竟然摆满了银子，村里看热闹的人瞅了，皆倒吸一口凉气，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唯有一双冒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一桌银子。哎呦老天爷哎，没想到他们这一辈子还能看到这么些银子，若是有幸摸一摸，就是此时死了也甘愿呀。李山家可真是要发达了，从今往后，可不能再随意的吆喝使唤他家了，必须得跟家里的婆娘孩子打声招呼，从今往后，都得注意点，能讨好就多多讨好，保不齐日后还得求李山家帮忙哩。
村里人被这一桌银子给唬住了，其实李山夫妻也差不多，他倆傻愣愣的盯着桌面，许久都未说话。一旁的李有静无聊的玩着手指甲，并不表达自己的意见。
李山吞了吞口水，咬牙道：“各位老爷，真是抱歉了，此事我家真的帮不上忙。”
“李老爷，您若嫌银子少，咱们还是能再商议商议的。只是，您也不能狮子大开口呀。”真没想到，一个乡下泥腿子还有此等定力，不过他倒不信，还有人舍得将到嘴的肥肉给吐出来的。
“真抱歉，您就是给我金山银山，我家也帮不了忙。我家小子不过是个徒弟，可做不了周大儒的主。”李山的拒绝，让围观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皆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他。
有银子不赚，不是傻就是呆！人家地主老爷只是让他们帮着引荐引荐，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就是多句话的事情么，干嘛跟银子过不去？
见李山夫妻咬死不同意，几位老爷不由对视一眼，而后一起施压道：“李老爷，您这般做，未免也太不给我们面子了。你要知道，人活着不可能强一辈子，你今日不帮忙，等明日你落了难，可也别指望我们帮你。”
这几位老爷态度一强硬，李山就又有些腿软了，李有静淡淡的咳嗽一声，他听了，条件反射的挺直腰杆，下巴微抬，大声道：“此事我家做不了主。不管说什么，终究是不行的。”
李有静面上浮起淡淡的笑意，与之相对的，是围观村民的失望，以及几位老爷的薄怒。
“好了，强扭的瓜不甜，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几位老爷赶快回去吧，也省的天黑看不清路。”李有静起身，盖上茶杯送客。几位老爷是听过李有静大名的，也知晓她背后有靠山，虽有不满，可终究没敢发作到台面上，不仅如此，还满脸堆笑的告辞离开。
他们一走，李山夫妻就被村民给围住了，有人数落他们傻，有人说他们以后会后悔的。总归他们都不大满意李山的做法，按照他们的想法，李山有钱了，不也能接济接济乡亲么。
就这般乱哄哄的闹到晚上，大伙儿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方才不舍的离开李家。众人一走，李有静故意训道：“说你是傻子，你还真是个傻子，那么一堆银子，你嫌烫手呀？说不要就不要，你倒是厉害的狠哩。”
李山低垂着脑袋，闷闷道：“是烫手哩。”
“怎么烫手了？”李有静继续大声斥责道。
“小姑姑，瑜儿还没正式拜师，他与周大儒的师徒情分并不深厚。我这个当爹的可不能为了那么点小钱就消耗掉他们师徒的情分。银子，我跟月娘可以挣，可是瑜儿的前程，是万万不能耽误的。”李山的声音不比蚊子大多少，这是他不自信的表现。
李有静心中满意，可仍是故意吼道：“你哼唧什么呢，我听不见。”
若是以前，李山根本不敢再回话的，可今日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勇气，他握着拳头，昂着头，闭着眼睛，把刚才的话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
李山没有等来李有静的斥责跟捶打，倒是听到了她的笑声，他不解的睁开双眼，却见李有静一脸笑意道：“算你这个傻子聪明了一回。从今往后，你也得这般多思多想，不要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就失去了分寸。银子，越赚越多，人情，越用越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浪费人情。”
这还是李有静第一次夸赞李山，把李山感动的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也把李有静给嫌弃的直翻白眼。可她心里实在是畅快的不行，眼里的笑意怎么装都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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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我听人说, 周大儒新收的徒弟是个农家子, 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还能有假？周大儒可是京城里来的老先生, 品行高洁，他可不是刁秀才那种人，眼里心里只有黄金白银，看不到咱们农家子的好。”
“听说那个农家子是李家边的, 对了，就是那个李木匠的孙子。”
“”
李瑜的名声被舆论洗刷了干净，但他的身份也随之暴露。李家边的人听了, 不由瞠目结舌道：“乖乖，真的假的？”
“我都跟李大山确认了，哪里还会有假。”
“哎哟哟, 李瑜这孩子可真争气，当初李老头死活不舍得让他读书，如今可好，他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大儒当先生。反倒是李晟那孩子，估计要没地方读书了。哎，哎，你们说，这会儿李老头气不气，后不后悔？要是我，肯定毁的肠子都青了。”
李家边的人都替李老头后悔惋惜，而李老头自己呢，他后悔的嘴巴直泛苦，心窝子刺刺的疼。他再次恨上了沈婆子，觉得都是她坏事，若不然，李山又怎么会被过继出去。因着李老头心情不好，沈婆子一连几日都不敢大声说话，她心里头委屈的不行，就想寻李河刘氏念叨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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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也是如此，她在镇上买了些糕点，准备送给李瑜的，听了此事，她当场气的把糕点砸到地上，然后又心疼的捡起来拎回了娘家。刘母心疼的锤了一下小女儿，气道：“你个憨货，再气也不能拿吃的泄火呀！浪费粮食，那可是要遭天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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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李山家里围满了人，原先宽敞的小院也变的拥挤起来，李山跟曾氏强撑着心中的忐忑，连连拒绝道：“各位老爷，真不是我们不帮忙，实在是我们家也做不了周大儒的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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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般乱哄哄的闹到晚上，大伙儿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方才不舍的离开李家。众人一走，李有静故意训道：“说你是傻子，你还真是个傻子，那么一堆银子，你嫌烫手呀？说不要就不要，你倒是厉害的狠哩。”
李山低垂着脑袋，闷闷道：“是烫手哩。”
“怎么烫手了？”李有静继续大声斥责道。
“小姑姑，瑜儿还没正式拜师，他与周大儒的师徒情分并不深厚。我这个当爹的可不能为了那么点小钱就消耗掉他们师徒的情分。银子，我跟月娘可以挣，可是瑜儿的前程，是万万不能耽误的。”李山的声音不比蚊子大多少，这是他不自信的表现。
李有静心中满意，可仍是故意吼道：“你哼唧什么呢，我听不见。”
若是以前，李山根本不敢再回话的，可今日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勇气，他握着拳头，昂着头，闭着眼睛，把刚才的话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
李山没有等来李有静的斥责跟捶打，倒是听到了她的笑声，他不解的睁开双眼，却见李有静一脸笑意道：“算你这个傻子聪明了一回。从今往后，你也得这般多思多想，不要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就失去了分寸。银子，越赚越多，人情，越用越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浪费人情。”
这还是李有静第一次夸赞李山，把李山感动的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也把李有静给嫌弃的直翻白眼。可她心里实在是畅快的不行，眼里的笑意怎么装都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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