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讨好
李瑜的新家安在村子边角处, 只有左邻没有右舍,前方二十米处是池塘,后墙隔了两三米处则是农田。此时曾氏正在清理杂草, 准备将屋子四周的荒地都开垦出来,种些应季的蔬菜。
院子内, 李山正在种植槐树, 这是他刻意替李瑜种的,为的不过是讨个好兆头。他用铲子将泥土夯实之后,又用葫芦瓢浇了点水。一边忙活着,一边将正在设计玩具的李瑜喊了过来,嘱咐道:“瑜儿,你先去洗个手, 然后再将我床上的红布条拿过来。”
李瑜依着李山的话, 将红布条拿给了他,李山则道:“瑜儿, 来, 你将红布条系在最上面的枝子上。系完以后, 再把最后一瓢水给浇了。”
一系列的动作下来,李瑜身上又出了许多汗珠。村里的老人都说了,今年要比往年热很多,去年这个时候, 已经下了好几场雨了。
“大瑜哥,大瑜哥,我爹回来啦。他喊你跟山子大伯去我家商量事情唻。”周德这孩子性子活泼, 嗓门大,这人影还没见到哩,话都喊光了。
“哎, 晓得唻。”李山也大声回复道。
李山跟李瑜将院子里的工具收整好了以后,就随着周德一道去了他家。路上的时候,周德开心的分享着自己玩游戏的心得,颇为骄傲道:“大瑜哥,我跟你讲奥,二柱他们都比不过我,我的小木车最厉害,走的最远,最稳。”
最近几日,李家边的孩子都玩疯啦,见天的凑在一起玩玩具,还分了好几个队伍打比赛,那股子闹腾劲,把整个村子都给弄的活力满满。好些个长辈看了笑道:“这些个小狗崽子总算不吵吵着要吃肉吃糖了。”
是的,孩子们玩的忘乎所以,连饭菜都不讲究啦。往年大丰收的时候,孩子们铁定会吵着闹着弄点好吃的补补嘴,然后再三两成群的进行攀比炫耀,比比谁家吃的肉多,谁家的肉好吃。今年可不同啦,就是你吃了一整只鸡,也没人羡慕。大伙儿都忙着玩玩具,弄比赛呢。若不是家里长辈拿着树枝扫帚的过来喊他们吃饭,他们怕是连饿都不晓得啦。当然了,就算他们屈于爹娘的板子,不得不回家吃饭,那也是囫囵吞吞,三两口扒完之后,碗筷一甩,拿着玩具就又冲了出去。
村子里的孩子入了迷,别处的孩子估计也差不多吧。前日,周凯挑了整整两大稻箩的玩具出去叫卖,一直到太阳落山才回来。因为这次去的村落比较多,周凯的肩膀被扁担压出了深深的红痕,新编的草鞋也穿散了架。好在他的辛苦没有白费,两稻箩的玩具竟然都卖出去了,两家分分,他还拿了三百八十二文。
前日,周凯算是得了个开门红,也因此,他信心倍增,昨日休息了一天后,今日再也不肯在家里呆着了,早早就挑着个稻箩出去叫卖。令李山没有想到的是,周凯竟然回来的这么早。
周凯应该是刚回来,他脸上的热红还未褪去,被汗水浸湿的衣服也粘嗒嗒的巴在他的身上,周凯难受的扯了扯衣服,又用湿布巾擦了擦汗,方才舒服的叹了口气。
“德子,康子,你俩出去玩,爹有话跟你山子大伯谈。”周凯打发走两个儿子后,笑容满面的扯着李山的袖子进了屋,此时,苗氏正坐在小凳子上择菜,她见了周凯李瑜三人,忙将自己的小板凳让了出来,然后去房间拿了个小背篓给周凯。
“大山哥,大瑜侄儿,你们晓得我今日遇到了什么事情不?”周凯一开始就看好玩具生意,但是让他意外的是,这门生意竟然比想象中还要好做。以前他挑个担子去各村做买卖,喉咙嗓子都喊冒烟了,也只能卖个三四文钱。他晓得玩具受孩子们喜欢,可没想到会引发这般大的轰动,他人还没进村庄呢,孩子们就一窝蜂的围了过来。
“啧啧,我头一回这么受欢迎。我估摸着,这七里八乡的孩子都认识我了。我今个回来的时候,一个个还催问我什么时候再去卖玩具呢。”买卖人最得意的是什么?自然是货受欢迎,人受喜爱了呀!今日,周凯两样都齐全了,他能不激动欢喜么?
周凯兴奋的说着,说到好玩的地方,他还手舞足蹈起来。李山跟他身后笑了两声,也感慨道:“真没想到,这个小玩意竟然这么挣钱。”就是到了今日,李山也没明白,这么个人人都能做的小玩具,怎么就能赚这么多钱。
“挣钱,可挣钱了。大山哥,大侄子,来来,咱们一道数数今日挣了多少钱?”周凯就是喊李山李瑜过来数钱串儿的。他这个人喜欢数铜钱,就觉得所有人跟他一样。他从篓子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布袋子,袋口一开,反过来往竹床上一倒,顿时发出络绎不绝的铛铛声。
“乖乖,凯子兄弟,这比前日挣的还要多啊?”李山瞠目结舌道。前日总共挣了一吊多钱,今日瞧着,怕是得过两吊钱喽。
哎呦妈耶,什么时候钱是这般好挣的了?外面的人都是傻子不成,怎么连这个小玩具也掏钱买呀?
李山既震惊又纳闷,整个人脑子都是懵懵的,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他傻愣愣道:“凯子兄弟,你莫不是骗我吧?若是生意都似这般好做,那岂不得遍地土财主哇?”
周凯就喜欢看李山这副不敢相信的模样,这样会让他从心底里生出一种自豪感出来。
“我有这个心,也没这个钱哇!这可都是真的。大山兄,你不晓得孩子们多稀罕这个小玩具,那真是哭着嚷着要长辈掏钱买,晚一会儿都不行,若是长辈们不同意,孩子们就直接在地上打滚哭嚎。毕竟是一文钱的小玩意,再穷,挤挤还是有的。”周凯真是一千个一万个佩服李瑜,你说说,同样是吃五谷杂粮的,怎么他的脑袋瓜子就这么灵呢。
“ 大侄儿,来,你来数数,数完了分好了钱,我还有别的好事告诉你们。”周凯的手掌在铜板堆里穿梭着,他真是爱极了这清脆悦耳的响声。
三人一道数了钱,抛开李山的成本费,周凯得了五百二十文,李瑜得了七百八十文,加上前日的分成,光卖玩具,李瑜两千就挣了一千三百多文。
“这,瑜儿,这,咱们真的没数错么?”李山再次确认道,明明这钱就堆在他的眼前,可他就是不敢相信。要知道,他在镇上累死累活卖苦力一个月也挣不到这么多钱哇。
“爹,您也别太高兴了,估计再卖几次,钱就没这么好挣了。”
“大侄儿,你放心好了。只要咱们以后卖孩子们没玩过的新品,肯定还是赚钱的。”周凯尝到了甜头,那是信心百倍。他现在浑身充满了力气,恨不得大干一场。
“孩子们再喜欢,手上没钱也没用呀。滚地哭嚎一次有用,次次都这样,肯定行不通的。对于长辈们而言,偶尔花个一文钱让孩子高兴高兴还能接受,您若是天天上门卖,怕是会被人家扔烂菜叶梆子喽。”这话虽有打趣的成分,但仔细想想,还真就是这个理。
孩子们都爱吃糖,也没见哪个长辈天天买呀。真论起来,在大人眼里,这玩具怕是还比不上糖哩。毕竟糖果吃到了嘴里,这小玩具,能看不能吃的,玩着高兴高兴能顶什么用?
李瑜这一席话彻底将周凯给敲醒了,他用双手上上下下的揉了把脸,叹道:“瞧我,一时得意倒把脑子给丢掉了,难怪大侄儿之前劝我不要急着卖玩具呢。”
李瑜笑笑并未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凯子叔,你刚才说有好事告诉我们,是什么事情?”难不成京城里的先生已经到达他们县了?
“嗨,这事还是多亏了大侄儿,若不是你建议我去东街叫卖,我还遇不到这个大主顾唻。”原本周凯只想在乡下卖卖的,毕竟镇上的孩子样样不愁,怕是瞧不上这个小玩意儿,还是李瑜劝他去东街走走,他今日还有玩具剩余,就跑过去试了试,没想到全部卖完了不说,还碰到个地主家的大少爷,那可是个不缺钱的主,当即给了五两银子定金,但是他要求做个独一无二,别人没有玩过的玩具。
周凯将五两碎银全部给了李瑜,还道:“大侄儿,那位少爷说了,若是玩具有意思,他还会给赏钱的。”。
“凯子叔,这生意是你喊来的,咱们自然还是按照老规矩分成。这碎银,我先拿着让我爹买点好的木材,等换成铜子儿之后,咱们再分余下的。”
“这,这怎么好意思哩。”周凯搓了搓手,终究没忍心拒绝这个提议。
“叔,这都是应该的,你不拿分成,我还得睡不着觉哩。咱们既然定了规矩,自然得按规矩办事,亏或赚,都由咱们一起承担。对了,爹,明日一天,你能找到好木材么?我寻思着,这生意早做早好。那位小少爷稀罕独一无二的玩具,怕是想要拿出去炫耀的。他一炫耀,算是替咱们打开了门路,我寻思着,日后这样的生意还不少。你明日若是看到好木材了,也不防多挑点。”李瑜理智分析道。
周凯听了,连连点头,同时拍着脑袋感慨道:“你说说,我这脑袋,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
“哈哈,凯子兄弟怕是跟我一样,只记得钱了。”李山难得的开了玩笑道。
周凯听了哈哈大笑,赞同道:“正是这个理,我呀,眼里只有钱,比不得大侄子眼界宽。大山兄,我真羡慕你,生了个好儿子奥。你这福气,我怕是比不得了的。若有一日你家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我呀。”
两人就这般互夸起来,等李山觉得嘴巴都说渴了之后,方才带着李瑜离开。还未到家,父子两人就听到了说话的声音,那个声音尖锐而熟悉,进门一看,却是李山的大姐李梅上门来了。
李梅见着李山,扭着身子甩着帕子,故作娇声道:“大弟呀,你又是过继又是盖房子的,怎么都不跟大姐说一声?怎么着,大姐嫁出去了,就不是你亲人了么?”
见着自己的亲大姐,李山并没有显的多么欢喜,他面色平平道:“方家门第高,我这个泥腿子高攀不上。”过继请酒,盖房子请酒的时候,曾氏都有亲自上门邀请,可结果她连李梅的面都没见着,就被人给挤兑了出去。
曾氏又不吃方家饭,哪肯受这等鸟气,她回来知会李山后,李山直接道:“反正我们该做的都做了,大姐来不来,是她的事儿。”总归失了礼数的不是他家。
按照农村的习俗,过继跟上梁都得办酒请客,而来参加酒席的宾客或多或少都得带点小礼。曾氏跟李山按着习俗办事,该有的礼数都有了。李梅不来就不来,挤兑人又是几个意思?
“哎呦呦,大弟,姐姐那天不是不在家吗?你也晓得,我跟夫家那位大嫂关系不好,她见了我娘家人,能有什么好话呀?你看,姐姐今日晓得了,不就过来给你赔礼道歉了么?姐姐知道你打小就大度,可不能为了这么件小事,就跟姐姐置气啊。”李梅个高人瘦,脸上的皱纹随着她嘴巴的一张一合,扯出了虚伪的弧线。她这人,不说不笑,显的尖酸刻薄,又说又笑,则显的虚伪做作。
李山皱着眉头,没有搭理李梅。他想着,大姐年轻的时候,脸颊上还有些肉,这般说话不会让人太过难受。如今都瘦成竹竿,老成腌菜梆子了,还学十七八的姑娘说话,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李梅见李山闷不可声,眼皮一抬,就拉扯着李瑜道:“瑜儿啊,想姑姑了没?你看看,这是姑姑给你带的桃酥,虽然路上颠簸了些,把桃酥都弄碎了,可味道还是一样的。来来来,姑姑弄给你吃啊。”
李瑜的记忆中,这位大姑姑一项都瞧不起他们大房。每次回娘家,都把曾氏当老丫鬟使唤,对他跟李甜李蜜都没个笑脸,偶尔心情不爽了,还会拿他们当出气筒,劈头盖脸又打又骂,这么些年了,他胳膊上还有李梅掐的指甲印呢。
这样的一个人跑到他家里来充当好人,那还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你看看她,又是笑脸相迎,又是好话说尽,难得的还带了零嘴过来,说她没有别的心思,谁信?
“大姑的东西,我还是头一会儿吃呢,我猜肯定好吃。”李瑜故意挤兑道。
李梅听了脸色变都不变,她亲昵的捏了捏李瑜的脸颊,笑道:“还是瑜儿有见识,姑姑家里好吃的多哩,往后啊,姑姑经常给你们送点吃的过来啊。”
“大堂姐,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说吧?”这假兮兮的模样,把李山看的直打哆嗦。
李梅不满的睨了李山一眼,没好气的假笑道:“大姐对弟弟好,姑姑对侄儿好,这些都是天性,你呀,怎么变得疑神疑鬼的了。”
李山懒的听李梅在这边胡扯瞎掰,直接道:“成,我晓得大堂姐的好了,这样吧,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说着连人带东西的把李梅推了出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
李梅气的直跳脚,偏她另有所图,不得不死憋着心中的怒火,暗暗咒骂道:“个短命鬼,过继之后,倒横起来了,呸。”
李梅拍了半天门都没人搭理,她只能提溜着东西回了李家,沈婆子见她两手满满的回来,两手一叉腰道:“你个死丫头,都说了不要搭理那一家子霉鬼,你偏要去。如今好了,丢人丢到家了吧?人家是捡着高枝了,哪里还看得上你这点小东西。真是个糊涂蛋,咱们家里谁亲谁远,你分不清呀?得了,这东西我替你侄儿收了,等往后晟儿出息了,会回报你这个姑姑的。”
李梅手上的东西可不好抢,她直接把东西放在身后,颇为烦躁道:“娘,你懂什么。若不是你把大山过继出去,女儿至于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人么?”
这话沈婆子就听不明白了,她嗨了一声问道:“大山就是个穷鬼,他能帮你什么忙?梅子呀,你也别瞎折腾了,若是方家有什么问题,找你二弟出面,他自小跟你关系亲,不比那个死人靠谱多了?”
原以为大女儿是最聪明的,怎么如今也不分好歹了?
“娘,这事儿河子帮不上忙?必须得靠大山才行。”李梅被沈婆子烦的没办法,只能急躁躁的回道。
“呸,大河比那个死人厉害多了,你说说,有什么事情,是大河帮不了你的?”李梅这话听起来好像李河比不得李山似的,沈婆子自然不乐意了,她啐了一口后,气呼呼的问道。
“什么事情,能有什么事情?还不是跟钱有关吗?娘,大河这么有本事,你能让他给我个几百两花花吗?”李梅被逼的没办法,只能说出了来意。
可这话,沈婆子越发听不懂了,屋内的李老头也听的迷迷糊糊的,他走到院子里,直接问道:“你要几百两做什么?怎么,方家倒灶了?”
“爹,方家好好的,没倒灶。女儿就是想靠大山拿门生意,成功了,至少能挣两百两。这事儿,二弟真帮不上忙。”事已至此,李梅也懒的继续瞒了,不过她看了李老头跟沈婆子一眼,又补充道:“爹,娘,是你们非逼着女儿说的奥,待会儿急眼了,可别赖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1 22:35:32~2020-03-13 22:02: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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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内, 李山正在种植槐树, 这是他刻意替李瑜种的,为的不过是讨个好兆头。他用铲子将泥土夯实之后,又用葫芦瓢浇了点水。一边忙活着,一边将正在设计玩具的李瑜喊了过来,嘱咐道:“瑜儿,你先去洗个手, 然后再将我床上的红布条拿过来。”
李瑜依着李山的话, 将红布条拿给了他,李山则道:“瑜儿, 来, 你将红布条系在最上面的枝子上。系完以后, 再把最后一瓢水给浇了。”
一系列的动作下来,李瑜身上又出了许多汗珠。村里的老人都说了,今年要比往年热很多,去年这个时候, 已经下了好几场雨了。
“大瑜哥,大瑜哥,我爹回来啦。他喊你跟山子大伯去我家商量事情唻。”周德这孩子性子活泼, 嗓门大,这人影还没见到哩,话都喊光了。
“哎, 晓得唻。”李山也大声回复道。
李山跟李瑜将院子里的工具收整好了以后,就随着周德一道去了他家。路上的时候,周德开心的分享着自己玩游戏的心得,颇为骄傲道:“大瑜哥,我跟你讲奥,二柱他们都比不过我,我的小木车最厉害,走的最远,最稳。”
最近几日,李家边的孩子都玩疯啦,见天的凑在一起玩玩具,还分了好几个队伍打比赛,那股子闹腾劲,把整个村子都给弄的活力满满。好些个长辈看了笑道:“这些个小狗崽子总算不吵吵着要吃肉吃糖了。”
是的,孩子们玩的忘乎所以,连饭菜都不讲究啦。往年大丰收的时候,孩子们铁定会吵着闹着弄点好吃的补补嘴,然后再三两成群的进行攀比炫耀,比比谁家吃的肉多,谁家的肉好吃。今年可不同啦,就是你吃了一整只鸡,也没人羡慕。大伙儿都忙着玩玩具,弄比赛呢。若不是家里长辈拿着树枝扫帚的过来喊他们吃饭,他们怕是连饿都不晓得啦。当然了,就算他们屈于爹娘的板子,不得不回家吃饭,那也是囫囵吞吞,三两口扒完之后,碗筷一甩,拿着玩具就又冲了出去。
村子里的孩子入了迷,别处的孩子估计也差不多吧。前日,周凯挑了整整两大稻箩的玩具出去叫卖,一直到太阳落山才回来。因为这次去的村落比较多,周凯的肩膀被扁担压出了深深的红痕,新编的草鞋也穿散了架。好在他的辛苦没有白费,两稻箩的玩具竟然都卖出去了,两家分分,他还拿了三百八十二文。
前日,周凯算是得了个开门红,也因此,他信心倍增,昨日休息了一天后,今日再也不肯在家里呆着了,早早就挑着个稻箩出去叫卖。令李山没有想到的是,周凯竟然回来的这么早。
周凯应该是刚回来,他脸上的热红还未褪去,被汗水浸湿的衣服也粘嗒嗒的巴在他的身上,周凯难受的扯了扯衣服,又用湿布巾擦了擦汗,方才舒服的叹了口气。
“德子,康子,你俩出去玩,爹有话跟你山子大伯谈。”周凯打发走两个儿子后,笑容满面的扯着李山的袖子进了屋,此时,苗氏正坐在小凳子上择菜,她见了周凯李瑜三人,忙将自己的小板凳让了出来,然后去房间拿了个小背篓给周凯。
“大山哥,大瑜侄儿,你们晓得我今日遇到了什么事情不?”周凯一开始就看好玩具生意,但是让他意外的是,这门生意竟然比想象中还要好做。以前他挑个担子去各村做买卖,喉咙嗓子都喊冒烟了,也只能卖个三四文钱。他晓得玩具受孩子们喜欢,可没想到会引发这般大的轰动,他人还没进村庄呢,孩子们就一窝蜂的围了过来。
“啧啧,我头一回这么受欢迎。我估摸着,这七里八乡的孩子都认识我了。我今个回来的时候,一个个还催问我什么时候再去卖玩具呢。”买卖人最得意的是什么?自然是货受欢迎,人受喜爱了呀!今日,周凯两样都齐全了,他能不激动欢喜么?
周凯兴奋的说着,说到好玩的地方,他还手舞足蹈起来。李山跟他身后笑了两声,也感慨道:“真没想到,这个小玩意竟然这么挣钱。”就是到了今日,李山也没明白,这么个人人都能做的小玩具,怎么就能赚这么多钱。
“挣钱,可挣钱了。大山哥,大侄子,来来,咱们一道数数今日挣了多少钱?”周凯就是喊李山李瑜过来数钱串儿的。他这个人喜欢数铜钱,就觉得所有人跟他一样。他从篓子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布袋子,袋口一开,反过来往竹床上一倒,顿时发出络绎不绝的铛铛声。
“乖乖,凯子兄弟,这比前日挣的还要多啊?”李山瞠目结舌道。前日总共挣了一吊多钱,今日瞧着,怕是得过两吊钱喽。
哎呦妈耶,什么时候钱是这般好挣的了?外面的人都是傻子不成,怎么连这个小玩具也掏钱买呀?
李山既震惊又纳闷,整个人脑子都是懵懵的,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他傻愣愣道:“凯子兄弟,你莫不是骗我吧?若是生意都似这般好做,那岂不得遍地土财主哇?”
周凯就喜欢看李山这副不敢相信的模样,这样会让他从心底里生出一种自豪感出来。
“我有这个心,也没这个钱哇!这可都是真的。大山兄,你不晓得孩子们多稀罕这个小玩具,那真是哭着嚷着要长辈掏钱买,晚一会儿都不行,若是长辈们不同意,孩子们就直接在地上打滚哭嚎。毕竟是一文钱的小玩意,再穷,挤挤还是有的。”周凯真是一千个一万个佩服李瑜,你说说,同样是吃五谷杂粮的,怎么他的脑袋瓜子就这么灵呢。
“ 大侄儿,来,你来数数,数完了分好了钱,我还有别的好事告诉你们。”周凯的手掌在铜板堆里穿梭着,他真是爱极了这清脆悦耳的响声。
三人一道数了钱,抛开李山的成本费,周凯得了五百二十文,李瑜得了七百八十文,加上前日的分成,光卖玩具,李瑜两千就挣了一千三百多文。
“这,瑜儿,这,咱们真的没数错么?”李山再次确认道,明明这钱就堆在他的眼前,可他就是不敢相信。要知道,他在镇上累死累活卖苦力一个月也挣不到这么多钱哇。
“爹,您也别太高兴了,估计再卖几次,钱就没这么好挣了。”
“大侄儿,你放心好了。只要咱们以后卖孩子们没玩过的新品,肯定还是赚钱的。”周凯尝到了甜头,那是信心百倍。他现在浑身充满了力气,恨不得大干一场。
“孩子们再喜欢,手上没钱也没用呀。滚地哭嚎一次有用,次次都这样,肯定行不通的。对于长辈们而言,偶尔花个一文钱让孩子高兴高兴还能接受,您若是天天上门卖,怕是会被人家扔烂菜叶梆子喽。”这话虽有打趣的成分,但仔细想想,还真就是这个理。
孩子们都爱吃糖,也没见哪个长辈天天买呀。真论起来,在大人眼里,这玩具怕是还比不上糖哩。毕竟糖果吃到了嘴里,这小玩具,能看不能吃的,玩着高兴高兴能顶什么用?
李瑜这一席话彻底将周凯给敲醒了,他用双手上上下下的揉了把脸,叹道:“瞧我,一时得意倒把脑子给丢掉了,难怪大侄儿之前劝我不要急着卖玩具呢。”
李瑜笑笑并未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凯子叔,你刚才说有好事告诉我们,是什么事情?”难不成京城里的先生已经到达他们县了?
“嗨,这事还是多亏了大侄儿,若不是你建议我去东街叫卖,我还遇不到这个大主顾唻。”原本周凯只想在乡下卖卖的,毕竟镇上的孩子样样不愁,怕是瞧不上这个小玩意儿,还是李瑜劝他去东街走走,他今日还有玩具剩余,就跑过去试了试,没想到全部卖完了不说,还碰到个地主家的大少爷,那可是个不缺钱的主,当即给了五两银子定金,但是他要求做个独一无二,别人没有玩过的玩具。
周凯将五两碎银全部给了李瑜,还道:“大侄儿,那位少爷说了,若是玩具有意思,他还会给赏钱的。”。
“凯子叔,这生意是你喊来的,咱们自然还是按照老规矩分成。这碎银,我先拿着让我爹买点好的木材,等换成铜子儿之后,咱们再分余下的。”
“这,这怎么好意思哩。”周凯搓了搓手,终究没忍心拒绝这个提议。
“叔,这都是应该的,你不拿分成,我还得睡不着觉哩。咱们既然定了规矩,自然得按规矩办事,亏或赚,都由咱们一起承担。对了,爹,明日一天,你能找到好木材么?我寻思着,这生意早做早好。那位小少爷稀罕独一无二的玩具,怕是想要拿出去炫耀的。他一炫耀,算是替咱们打开了门路,我寻思着,日后这样的生意还不少。你明日若是看到好木材了,也不防多挑点。”李瑜理智分析道。
周凯听了,连连点头,同时拍着脑袋感慨道:“你说说,我这脑袋,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
“哈哈,凯子兄弟怕是跟我一样,只记得钱了。”李山难得的开了玩笑道。
周凯听了哈哈大笑,赞同道:“正是这个理,我呀,眼里只有钱,比不得大侄子眼界宽。大山兄,我真羡慕你,生了个好儿子奥。你这福气,我怕是比不得了的。若有一日你家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我呀。”
两人就这般互夸起来,等李山觉得嘴巴都说渴了之后,方才带着李瑜离开。还未到家,父子两人就听到了说话的声音,那个声音尖锐而熟悉,进门一看,却是李山的大姐李梅上门来了。
李梅见着李山,扭着身子甩着帕子,故作娇声道:“大弟呀,你又是过继又是盖房子的,怎么都不跟大姐说一声?怎么着,大姐嫁出去了,就不是你亲人了么?”
见着自己的亲大姐,李山并没有显的多么欢喜,他面色平平道:“方家门第高,我这个泥腿子高攀不上。”过继请酒,盖房子请酒的时候,曾氏都有亲自上门邀请,可结果她连李梅的面都没见着,就被人给挤兑了出去。
曾氏又不吃方家饭,哪肯受这等鸟气,她回来知会李山后,李山直接道:“反正我们该做的都做了,大姐来不来,是她的事儿。”总归失了礼数的不是他家。
按照农村的习俗,过继跟上梁都得办酒请客,而来参加酒席的宾客或多或少都得带点小礼。曾氏跟李山按着习俗办事,该有的礼数都有了。李梅不来就不来,挤兑人又是几个意思?
“哎呦呦,大弟,姐姐那天不是不在家吗?你也晓得,我跟夫家那位大嫂关系不好,她见了我娘家人,能有什么好话呀?你看,姐姐今日晓得了,不就过来给你赔礼道歉了么?姐姐知道你打小就大度,可不能为了这么件小事,就跟姐姐置气啊。”李梅个高人瘦,脸上的皱纹随着她嘴巴的一张一合,扯出了虚伪的弧线。她这人,不说不笑,显的尖酸刻薄,又说又笑,则显的虚伪做作。
李山皱着眉头,没有搭理李梅。他想着,大姐年轻的时候,脸颊上还有些肉,这般说话不会让人太过难受。如今都瘦成竹竿,老成腌菜梆子了,还学十七八的姑娘说话,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李梅见李山闷不可声,眼皮一抬,就拉扯着李瑜道:“瑜儿啊,想姑姑了没?你看看,这是姑姑给你带的桃酥,虽然路上颠簸了些,把桃酥都弄碎了,可味道还是一样的。来来来,姑姑弄给你吃啊。”
李瑜的记忆中,这位大姑姑一项都瞧不起他们大房。每次回娘家,都把曾氏当老丫鬟使唤,对他跟李甜李蜜都没个笑脸,偶尔心情不爽了,还会拿他们当出气筒,劈头盖脸又打又骂,这么些年了,他胳膊上还有李梅掐的指甲印呢。
这样的一个人跑到他家里来充当好人,那还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你看看她,又是笑脸相迎,又是好话说尽,难得的还带了零嘴过来,说她没有别的心思,谁信?
“大姑的东西,我还是头一会儿吃呢,我猜肯定好吃。”李瑜故意挤兑道。
李梅听了脸色变都不变,她亲昵的捏了捏李瑜的脸颊,笑道:“还是瑜儿有见识,姑姑家里好吃的多哩,往后啊,姑姑经常给你们送点吃的过来啊。”
“大堂姐,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说吧?”这假兮兮的模样,把李山看的直打哆嗦。
李梅不满的睨了李山一眼,没好气的假笑道:“大姐对弟弟好,姑姑对侄儿好,这些都是天性,你呀,怎么变得疑神疑鬼的了。”
李山懒的听李梅在这边胡扯瞎掰,直接道:“成,我晓得大堂姐的好了,这样吧,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说着连人带东西的把李梅推了出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
李梅气的直跳脚,偏她另有所图,不得不死憋着心中的怒火,暗暗咒骂道:“个短命鬼,过继之后,倒横起来了,呸。”
李梅拍了半天门都没人搭理,她只能提溜着东西回了李家,沈婆子见她两手满满的回来,两手一叉腰道:“你个死丫头,都说了不要搭理那一家子霉鬼,你偏要去。如今好了,丢人丢到家了吧?人家是捡着高枝了,哪里还看得上你这点小东西。真是个糊涂蛋,咱们家里谁亲谁远,你分不清呀?得了,这东西我替你侄儿收了,等往后晟儿出息了,会回报你这个姑姑的。”
李梅手上的东西可不好抢,她直接把东西放在身后,颇为烦躁道:“娘,你懂什么。若不是你把大山过继出去,女儿至于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人么?”
这话沈婆子就听不明白了,她嗨了一声问道:“大山就是个穷鬼,他能帮你什么忙?梅子呀,你也别瞎折腾了,若是方家有什么问题,找你二弟出面,他自小跟你关系亲,不比那个死人靠谱多了?”
原以为大女儿是最聪明的,怎么如今也不分好歹了?
“娘,这事儿河子帮不上忙?必须得靠大山才行。”李梅被沈婆子烦的没办法,只能急躁躁的回道。
“呸,大河比那个死人厉害多了,你说说,有什么事情,是大河帮不了你的?”李梅这话听起来好像李河比不得李山似的,沈婆子自然不乐意了,她啐了一口后,气呼呼的问道。
“什么事情,能有什么事情?还不是跟钱有关吗?娘,大河这么有本事,你能让他给我个几百两花花吗?”李梅被逼的没办法,只能说出了来意。
可这话,沈婆子越发听不懂了,屋内的李老头也听的迷迷糊糊的,他走到院子里,直接问道:“你要几百两做什么?怎么,方家倒灶了?”
“爹,方家好好的,没倒灶。女儿就是想靠大山拿门生意,成功了,至少能挣两百两。这事儿,二弟真帮不上忙。”事已至此,李梅也懒的继续瞒了,不过她看了李老头跟沈婆子一眼,又补充道:“爹,娘,是你们非逼着女儿说的奥,待会儿急眼了,可别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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