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好漂亮都市（十九）
十三区废弃工厂内, 整容失败的女人放下盒饭，愣愣的看着投影仪幕布之上占据绝大部分面积的鲜红色。
蓝色占据的面积仅仅只有10。
她记得下午的时候，数值是9。
“没胃口？”
蒲苇在她身边坐下, “怎么一口也没动？”
“劝业所的人上门之前, 我把家里剩下的食物全部找出来吃进肚子里了, 现在好饱。”
蒲苇笑起来：“我记得你叫白了了对吧？”
整容失败的女人点头, 又低下头看手里捧着的盒饭, 然后猛然抬起头, 继续盯着投影仪幕布看，看得眼睛都有些发花, 终于忍不住问：“等蓝色的面积超过红色，新世界真的会到来吗？”
“会，我不骗人。”
蒲苇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重音，“也没必要骗人。”
白了了动容, 却咬着下唇没说话。
蒲苇站起来去找单小野，对他说大家的信心不足。
“他们全是被逼到绝路的人，明白不反抗不行, 可他们对自己、对我们，没有足够的信心。”
单小野：“……这样吗？”他数次感觉到废弃工厂里的人情绪高涨、又跌落又高涨、反反复复, 但众人只是应和, 似乎顾忌着什么一样，热情只停留在表面。
他觉得, 此刻让工厂里的人们拿起武器去战斗, 他们不会拒绝，但若让他们去说服更多的人加入进来，他们不会同意。
或者说，他们自己也没有信心能说服他人。
蒲苇陷入回忆之中, 半晌肯定地点头。
“我曾经组织过反抗军，虽然人数不多，以失败告终，但经验还是有一些的。我们要表现出更多的力量，让他们安心。再者，大家分散出去，必然会遇到人类或非人类的阻拦，”她上下打量单小野：“你展示一下非凡之处可以吗？见识过你的本事，真的遇到不良商人也不会太过慌乱。”
单小野社恐之魂瞬间回归，张着嘴巴点点头。等展示完，从高处落下来，整个人是僵硬的，默默缩到一边。
蒲苇没有任他蹲在角落里长蘑菇，询问他有没有可能在大家遇袭的时候，及时赶到。
单小野相信芮老板的本事，boss能分给他们的注意力不多。
“可以的。”
单小野连夜做出四百多个小球分给众人。只要用力，小球能被捏碎，收到信号，他会尽快赶到。
蒲苇很快将四百多人安排出去。
白了了是最后一个走的，蒲苇本来没打算让她出去。她却对蒲苇说：“我家附近有很多整容失败的人，大家在一起抱团取暖，有一些人甚至连住房都没有，躲在一处烂尾楼里。吃不饱、没水喝，挨日子等着被送进劝业所。我想回去一趟，将他们接来这里……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的情况不太好，可能做不了什么……”
当然没问题。
白了了一脸哀求，她几乎是鼓起全部的勇气，才能好好的说完这番话。同时又很害怕被拒绝，紧张得双颊通红。
蒲苇心中也有些触动，“我让方不平跟你去一趟。”
白了了的身体情况不太好，蒲苇怕她没走出去多远就晕倒。
包括单小野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废弃工厂的暗处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我觉得他们的法子或许比我们的可行性要强一些。”
说话的人是希可，她的血脉能力很擅长遮掩人的踪迹。因此，四人几乎可以算是光明正大的看着工厂内众人的一举一动，而不被发现。
进度条不再上涨，推出新的100分执政官的计划失败，是可以预见的结局。
夏彬宝点头：“好在我们做的并不是无用功，毕竟他们争取的是低颜值的、甚至是没有颜值可言的市民，我们争取到的是一部高颜值的市民。二者并不重合。不过活不下去的人毕竟是少数，高颜值的人是既得利益者，恐怕不吃这套。”
“蠢货，”安妮娇滴滴的声音里，难得有几分冷意。
“你以为高颜值的人全都认可颜值至上的制度吗？稍微有点远见的人，都能预料到自己衰老之后，将会过着怎样凄惨的人生。就算人人都目光短浅，长眼睛的也会看，长耳朵的也能听得见。每一天被送进劝业所的人何其多，失败者的现在，就是他们的将来。”
夏彬宝面颊泛红，被气的！任谁被叫蠢货都会不高兴，更何况夏彬宝是一名通关过不少副本的资深玩家，自认在灵界不是无名之辈。
“我听说安妮小姐现在的模样是刚进灵界的时候花积分兑换的，对新人来说五百积分不亚于一条命。可见在安利小姐的心中，美貌比命还重要。玩家里像你这样爱美的没有几个，我还以为安妮小姐在好漂亮都市是如鱼得水呢。”
安妮睇他一眼，眸中尽是翻涌的戾气。
夏彬宝背脊一凉，下意识退后一步。
“你想干什么？”
安妮根本不屑于搭理他，转身走出废弃工厂，漫无目的前行一段距离，忽的停下来，抬头看向夜幕中一轮皎洁的月亮。
尽管有100分的美貌，但在好漂亮都市里，她并没有如鱼得水的感觉，面对人们崇敬的、向往的目光，她本就不甚美好的心情越发的恶劣。
安妮很少回忆过去，有得选的话，谁愿意回味人生之中最为苦难的时光呢？然而，好漂亮都市的一切，总会让她想起年幼的自己，无助的、弱小的、容貌被毁的自己。
她若是生在好漂亮都市，一准活不下来。
哪怕她容貌被毁，妈不疼、爹不爱，像一只可怜的灰老鼠一样，长年累月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在人间界却依旧能获得一点善意，但在好漂亮都市，只会被送进劝业所。
安妮微微出声，杂乱的思绪冒出来。也许是刚见过整容失败的白了了，她想起很多年之前，走进整容医院时的忐忑，和做完手术，麻药失效后的痛苦。
恢复期的每一天，她都在祷告手术成功。
安妮是幸运的，她数次手术换来一张漂亮的脸，可期间的忐忑和焦虑让她终身难忘。
“亲爱的，你还好吗？”
曹庭不远不近的跟着安妮，犹豫许久才开口询问。
安妮闭上眼睛，叹息一声：“我该带安小宝来的，你有优点，但缺点是不如他贴心。”
曹庭听到女朋友拿自己和竞争者比较，似一点都不往心里去。从兜中摸出一张黑色房卡，在安妮眼前一晃。
“凌晨入住，花样繁多。我打听过，这家是好漂亮都市最有想法的一家情侣酒店，好评如潮。有什么不开心的，运动一下发泄出来就好。”
安妮拿过房卡，和曹庭交换一个法式热吻，面上终于露出笑容。
“这就是你的优点了。”
永远像一只喂不饱的狗，足够热情。
五个多小时后，柔软如云朵的床铺里探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摸索着拿起床头柜上的烟和打火机。紧接着，金发的美艳女郎掀开被子，扯断脚铐。她走到窗边，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根烟，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
安妮住的房间位于酒店大楼的倒数第二层，足以俯瞰半座城市。
从这个角度，能清晰的看到每一幢大楼的顶部都躺着一只变异魂魄，高高隆起的腹部红光闪烁，快要撑爆了。
房间里的穿衣镜照出她倦怠的脸，一缕缕红色的烟雾正从她身体里飘散而出。
哪怕她已经拥有100分的美丽，内心深处还是有强烈的变美的欲/望，红色的烟雾就是证明，她得承认心底里的创伤没有愈合，自己对变美有不正常的执念。
安妮吐出一口烟，她能把烟吹散，却不能把红色烟雾吹散。
“亲爱的……”
安妮任由曹庭从背后抱住她，轻声说：“我不想再见到夏彬宝。”
“谨遵您的吩咐，”曹庭故意用夸张的语气和动作想逗人开心，可惜没什么效果。
“希望他识趣一点，不再往我们宝贝身边凑。”
安妮将烟摁熄，轻声说：“既然禾苗有安排，我不如就帮她一把。”
曹庭：“亲爱的，你打算做什么？”
安妮勾起唇角：“做一个暴君，把该死的好漂亮都市搅个天翻地覆。”
……
另一边，芮一禾叼着一根棒棒糖，张开双手从五十五楼跃下。
地面上的大蟾蜍仰头看着上方，已然惊得动也不会动了。
芮一禾一刀劈下，将巨大的蟾蜍劈成两半。同时，她四肢及腰肢被几根蜘蛛丝往上拉扯，卸掉下落的力量。
“不错，配合默契。”
丁奇格偷偷擦一把汗，想说姑奶奶你别玩了。我知道一直杀不良商人就挺枯燥的，换着花样是为让过程有趣一点，但我要是手慢没把你拉住怎么办？受伤是肯定的，但也摔不死。
咦？！
摔不死？那没事了。
芮一禾刚站稳便把嘴里的糖嚼碎吃掉，往前几步对着空无一人的巷道说：“署长先生，晚上好！”
“早上好！禾苗小姐。”
夜的余辉勾勒出第五朝朗的身影。
丁奇格心道好厉害，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引路使先生的到来。
“还有几个小时才天亮，”芮一禾嘀咕一句，又问：“你不是要看着安妮吗？怎么有空过来。”
第五朝朗板着一张脸：“夜深了……”
同样带过安妮的禾引路使苗立刻明白过来，有些心累地道：“非礼勿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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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占据的面积仅仅只有10。
她记得下午的时候，数值是9。
“没胃口？”
蒲苇在她身边坐下, “怎么一口也没动？”
“劝业所的人上门之前, 我把家里剩下的食物全部找出来吃进肚子里了, 现在好饱。”
蒲苇笑起来：“我记得你叫白了了对吧？”
整容失败的女人点头, 又低下头看手里捧着的盒饭, 然后猛然抬起头, 继续盯着投影仪幕布看，看得眼睛都有些发花, 终于忍不住问：“等蓝色的面积超过红色，新世界真的会到来吗？”
“会，我不骗人。”
蒲苇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重音，“也没必要骗人。”
白了了动容, 却咬着下唇没说话。
蒲苇站起来去找单小野，对他说大家的信心不足。
“他们全是被逼到绝路的人，明白不反抗不行, 可他们对自己、对我们，没有足够的信心。”
单小野：“……这样吗？”他数次感觉到废弃工厂里的人情绪高涨、又跌落又高涨、反反复复, 但众人只是应和, 似乎顾忌着什么一样，热情只停留在表面。
他觉得, 此刻让工厂里的人们拿起武器去战斗, 他们不会拒绝，但若让他们去说服更多的人加入进来，他们不会同意。
或者说，他们自己也没有信心能说服他人。
蒲苇陷入回忆之中, 半晌肯定地点头。
“我曾经组织过反抗军，虽然人数不多，以失败告终，但经验还是有一些的。我们要表现出更多的力量，让他们安心。再者，大家分散出去，必然会遇到人类或非人类的阻拦，”她上下打量单小野：“你展示一下非凡之处可以吗？见识过你的本事，真的遇到不良商人也不会太过慌乱。”
单小野社恐之魂瞬间回归，张着嘴巴点点头。等展示完，从高处落下来，整个人是僵硬的，默默缩到一边。
蒲苇没有任他蹲在角落里长蘑菇，询问他有没有可能在大家遇袭的时候，及时赶到。
单小野相信芮老板的本事，boss能分给他们的注意力不多。
“可以的。”
单小野连夜做出四百多个小球分给众人。只要用力，小球能被捏碎，收到信号，他会尽快赶到。
蒲苇很快将四百多人安排出去。
白了了是最后一个走的，蒲苇本来没打算让她出去。她却对蒲苇说：“我家附近有很多整容失败的人，大家在一起抱团取暖，有一些人甚至连住房都没有，躲在一处烂尾楼里。吃不饱、没水喝，挨日子等着被送进劝业所。我想回去一趟，将他们接来这里……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的情况不太好，可能做不了什么……”
当然没问题。
白了了一脸哀求，她几乎是鼓起全部的勇气，才能好好的说完这番话。同时又很害怕被拒绝，紧张得双颊通红。
蒲苇心中也有些触动，“我让方不平跟你去一趟。”
白了了的身体情况不太好，蒲苇怕她没走出去多远就晕倒。
包括单小野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废弃工厂的暗处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我觉得他们的法子或许比我们的可行性要强一些。”
说话的人是希可，她的血脉能力很擅长遮掩人的踪迹。因此，四人几乎可以算是光明正大的看着工厂内众人的一举一动，而不被发现。
进度条不再上涨，推出新的100分执政官的计划失败，是可以预见的结局。
夏彬宝点头：“好在我们做的并不是无用功，毕竟他们争取的是低颜值的、甚至是没有颜值可言的市民，我们争取到的是一部高颜值的市民。二者并不重合。不过活不下去的人毕竟是少数，高颜值的人是既得利益者，恐怕不吃这套。”
“蠢货，”安妮娇滴滴的声音里，难得有几分冷意。
“你以为高颜值的人全都认可颜值至上的制度吗？稍微有点远见的人，都能预料到自己衰老之后，将会过着怎样凄惨的人生。就算人人都目光短浅，长眼睛的也会看，长耳朵的也能听得见。每一天被送进劝业所的人何其多，失败者的现在，就是他们的将来。”
夏彬宝面颊泛红，被气的！任谁被叫蠢货都会不高兴，更何况夏彬宝是一名通关过不少副本的资深玩家，自认在灵界不是无名之辈。
“我听说安妮小姐现在的模样是刚进灵界的时候花积分兑换的，对新人来说五百积分不亚于一条命。可见在安利小姐的心中，美貌比命还重要。玩家里像你这样爱美的没有几个，我还以为安妮小姐在好漂亮都市是如鱼得水呢。”
安妮睇他一眼，眸中尽是翻涌的戾气。
夏彬宝背脊一凉，下意识退后一步。
“你想干什么？”
安妮根本不屑于搭理他，转身走出废弃工厂，漫无目的前行一段距离，忽的停下来，抬头看向夜幕中一轮皎洁的月亮。
尽管有100分的美貌，但在好漂亮都市里，她并没有如鱼得水的感觉，面对人们崇敬的、向往的目光，她本就不甚美好的心情越发的恶劣。
安妮很少回忆过去，有得选的话，谁愿意回味人生之中最为苦难的时光呢？然而，好漂亮都市的一切，总会让她想起年幼的自己，无助的、弱小的、容貌被毁的自己。
她若是生在好漂亮都市，一准活不下来。
哪怕她容貌被毁，妈不疼、爹不爱，像一只可怜的灰老鼠一样，长年累月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在人间界却依旧能获得一点善意，但在好漂亮都市，只会被送进劝业所。
安妮微微出声，杂乱的思绪冒出来。也许是刚见过整容失败的白了了，她想起很多年之前，走进整容医院时的忐忑，和做完手术，麻药失效后的痛苦。
恢复期的每一天，她都在祷告手术成功。
安妮是幸运的，她数次手术换来一张漂亮的脸，可期间的忐忑和焦虑让她终身难忘。
“亲爱的，你还好吗？”
曹庭不远不近的跟着安妮，犹豫许久才开口询问。
安妮闭上眼睛，叹息一声：“我该带安小宝来的，你有优点，但缺点是不如他贴心。”
曹庭听到女朋友拿自己和竞争者比较，似一点都不往心里去。从兜中摸出一张黑色房卡，在安妮眼前一晃。
“凌晨入住，花样繁多。我打听过，这家是好漂亮都市最有想法的一家情侣酒店，好评如潮。有什么不开心的，运动一下发泄出来就好。”
安妮拿过房卡，和曹庭交换一个法式热吻，面上终于露出笑容。
“这就是你的优点了。”
永远像一只喂不饱的狗，足够热情。
五个多小时后，柔软如云朵的床铺里探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摸索着拿起床头柜上的烟和打火机。紧接着，金发的美艳女郎掀开被子，扯断脚铐。她走到窗边，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根烟，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
安妮住的房间位于酒店大楼的倒数第二层，足以俯瞰半座城市。
从这个角度，能清晰的看到每一幢大楼的顶部都躺着一只变异魂魄，高高隆起的腹部红光闪烁，快要撑爆了。
房间里的穿衣镜照出她倦怠的脸，一缕缕红色的烟雾正从她身体里飘散而出。
哪怕她已经拥有100分的美丽，内心深处还是有强烈的变美的欲/望，红色的烟雾就是证明，她得承认心底里的创伤没有愈合，自己对变美有不正常的执念。
安妮吐出一口烟，她能把烟吹散，却不能把红色烟雾吹散。
“亲爱的……”
安妮任由曹庭从背后抱住她，轻声说：“我不想再见到夏彬宝。”
“谨遵您的吩咐，”曹庭故意用夸张的语气和动作想逗人开心，可惜没什么效果。
“希望他识趣一点，不再往我们宝贝身边凑。”
安妮将烟摁熄，轻声说：“既然禾苗有安排，我不如就帮她一把。”
曹庭：“亲爱的，你打算做什么？”
安妮勾起唇角：“做一个暴君，把该死的好漂亮都市搅个天翻地覆。”
……
另一边，芮一禾叼着一根棒棒糖，张开双手从五十五楼跃下。
地面上的大蟾蜍仰头看着上方，已然惊得动也不会动了。
芮一禾一刀劈下，将巨大的蟾蜍劈成两半。同时，她四肢及腰肢被几根蜘蛛丝往上拉扯，卸掉下落的力量。
“不错，配合默契。”
丁奇格偷偷擦一把汗，想说姑奶奶你别玩了。我知道一直杀不良商人就挺枯燥的，换着花样是为让过程有趣一点，但我要是手慢没把你拉住怎么办？受伤是肯定的，但也摔不死。
咦？！
摔不死？那没事了。
芮一禾刚站稳便把嘴里的糖嚼碎吃掉，往前几步对着空无一人的巷道说：“署长先生，晚上好！”
“早上好！禾苗小姐。”
夜的余辉勾勒出第五朝朗的身影。
丁奇格心道好厉害，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引路使先生的到来。
“还有几个小时才天亮，”芮一禾嘀咕一句，又问：“你不是要看着安妮吗？怎么有空过来。”
第五朝朗板着一张脸：“夜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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