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088.不是好人
此时陆修垣也才到鸿胪寺而已, 尚未进门就受到了同僚的一片恭贺声，待他反应过来，鸿胪寺寺卿魏大人就将这升职的公文交给了他，一早从吏部下来, 还热乎着呢。
“陆大人年纪轻轻可不得了, 两年前才升了寺丞一职, 如今又成了少卿, 后生可畏啊！”魏大人笑呵呵的恭喜他，五年前陆修垣来到鸿胪寺在典客署, 两年前就升了寺丞, 照理说这位置, 再快都的坐个三四年, 如今不过两年光景, 陆修垣就升了少卿，以他的家世背景和圣上的看重，怕是早晚要从这鸿胪寺调出去的。
“是不得了啊，自打圣上赐婚, 咱们陆大人娶了沈家三小姐后，这一路都是平步青云。”人群中有人跟着道，目光瞧着陆修垣手中的公文，“外头都说陆大人亏了, 可不想是一桩好婚事呢。”
皆是为官之人, 哪能听不出他语气里的酸劲儿，说话的是司仪署的一个丞令，在那位置上坐了十来年，到如今还是这般。
“那本就是一桩好婚事，你瞧着人家成亲后日子过的多好。”
“就是说, 恭喜啊陆大人。”
恭贺声此起彼伏，很快盖过了那一两声酸味，两刻钟后，大家才各自散去忙碌，魏大人这才上前拍了拍陆修垣的肩膀：“朝贡一事，圣上多有夸赞。”
陆修垣拿着公文点了点头：“多谢魏大人。”
魏大人笑呵呵念叨着后生可畏：“你随我去一趟礼部。”
陆修垣脑海中还回荡着刚刚那些恭贺声中的“托福”二字，外人不晓得，鸿胪寺的官员们是知晓送入宫的贺礼的，陆修垣的那一件本就惹眼的很。
公文时间来的凑巧，自然是与昨日太后寿辰联系上了。
跟在魏大人身后出了鸿胪寺，陆修垣想起了昨天沈黛娇笑眯眯说的答谢。
不由的，他嘴角微微扬起，确实是托福了……
很快的，陆修垣升职的消息传回了陆国公府，一家上下自是十分的高兴，原本才不过升了两年而已，如今这般，可不就是被重用，陆修垣年纪尚轻，前途无量。
就连平日里奉行低调的陆老夫人，也张口说要为孙子办个升职的宴会，倒不是说陆家为了这事要炫耀，而是过些天上门道贺的人肯定不少，届时总不能就这么让客人都走了，倒不如干脆在祖祭之前办个小宴。
消息传到景书院这儿，沈黛娇正在数张二宝差人送来的“合作”银两，匣子内整整齐齐摆着一叠银票，一千两，想在予安山庄里参一股。
“祖母和母亲已经定了，那就是府里出力，用国公府的名义举办宴会。”沈黛娇听了紫苏转达，想了想，“不过毕竟是相公升值，你拿二百两银子送到母亲那儿去，就说是姑爷与我自己出的，添的也不多。”
“是。”紫苏点点头应下，抱冬跑了进来，十月的天也不知道在外跑了多长的路，满头是汗，“小姐！”
“慢点说。”
沈黛娇看了她一眼，抱冬忙自觉的去喝了一杯茶，抱着茶杯这才道：“小姐，外头在传，说姑爷不是凭自己本事升职的，是沾了小姐的光，凭了个贺礼得了太后娘娘的喜欢。”
“传的挺快。”沈黛娇缓缓推上匣子，轻轻敲了敲桌子，“还有呢？”
抱冬又喝了一大口茶：“还说，还说姑爷，说姑爷他傍着小姐与宫里主子的关系走的不正，吃，吃软饭！”
公文下到鸿胪寺后没多久就在晋阳城内传开了，本来官员升职这种事也不至于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可前一天才是太后寿辰，又有那么一件贺礼在，加上陆修垣娶的是那个天天都能上晋阳城话题榜的沈家三小姐，一桩桩的加起来，陆修垣就是在街上多走动会儿，都能让人传出话来，更何况是升职这么大的事。
有人羡慕有人酸，那些个说陆修垣得了自己媳妇助力的话传的最快，半日功夫都不到就满城皆知了。
“他们这话说的不对，怎么能是没本事呢。”沈黛娇点评着那些传言，“陆大人最有本事的，就是娶到了我呀。”
屋内安静片刻，抱冬双手捧着杯子，认认真真的点点头：“小姐说的没错！姑爷有本事，眼光好！”
沈黛娇满意的点点头：“可不是。”娶到她这么个宝，可不就是有本事。
话正说着，屋外传来了通禀声，是厢堂那边的人，说是老夫人请她过去一趟。
沈黛娇愣了愣，起身让紫苏出去回话：“这就过去。”
一刻钟后，沈黛娇到了厢堂，看到满屋子的长辈，她微怔了下，随即向着众人行了行礼：“祖母，您找我？”
半个时辰前还与儿媳妇商量宴会之事的陆老夫人，此时面色微凝，看着沈黛娇，沉声问：“修垣媳妇，昨日太后娘娘寿辰，修垣送的贺礼，是你备的？”
沈黛娇点点头：“没错，祖母，是我为相公准备的。”
“是何物？”
“是一尊佛像。”
“什么佛像？”
“是一尊玉佛，收藏在龙山寺内。”
“与太后娘娘可有渊源？”
沈黛娇抬了下眼眸：“多年前太后娘娘陪先帝出巡，途径甘林时到过大清寺歇脚，期间大清寺后山被挖出了一块玉石，先帝认为是缘分，用了其中一部分为太后娘娘打了一对镯子，其余的雕了两座佛像留在了大清寺内，后来其中一座被送到了龙山寺，就是送入宫贺寿的那一件。”
屋内静谧，老夫人不开口，几个儿媳妇也不好说什么，片刻后，陆老夫人觑着沈黛娇问：“那你可知外头如今在传什么？”
沈黛娇点点头：“略有耳闻。”
“你可是觉得不妥？”
“我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外传修垣是用玉佛讨了太后娘娘的喜欢，这才得以在两年内升职，你觉得没有什么不妥？”陆老夫人的声音赫然高了许多，她看着沈黛娇，眼底压着怒意，“陆家这么多男儿，凭的可都是本事，没有一个是如此的。”
沈黛娇抬起头，语气有些疑惑：“祖母，外头说相公是讨了太后娘娘喜欢才升的职，那是他们无知，不了解相公，您为何动怒？相公自是凭了自己的本事，得了圣上认可，才有的今日，难道您不相信他？”
“好一张嘴！”陆老夫人紧抓了手中的佛串，冷哼，“倒是想你沉得住气，不过才多久就这般，你要真觉得修垣是有本事的，为何要去龙山寺买那玉佛，送与太后。你若不这么做，哪里来的闲言碎语？”
“祖母，这玉佛与太后和先帝有些渊源的事，朝堂之中不少大臣知晓，就连远兴侯都想着要以此做贺礼，我既知情，为何要把这让给别人？相公有本事，与他念着太后心中所想，为太后解相思一事，本就不冲突，我与相公是夫妻，他送便是我送，太后娘娘待我亲和，我孝敬与她，也无可厚非。”沈黛娇脸上带着笑容，语气淡淡，并没有因为陆老夫人的动怒而有所退意。
陆老夫人这下整个面色都沉了：“你说的有理有据，倒是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可你买那玉佛，本就是料准了太后喜欢，会因此在圣上面前说修垣好话。恰好鸿胪寺少卿一职在缺，机会难得，这就有了这升职的公文。你口口声声说着孝敬，却还是为了那一职务，行了便利，话说的再好听有何用，周详布局，心思何其深沉。”
对于送玉佛这个行为，陆老夫人更气的是目的如此直接，心思如果明显的做法，从她口中竟还能挂着孝道。她就是挂着孝道行自己的便利，又如何称得上心诚呢。
如此心机之人，与她同利也就罢了，与她为敌，可不就是那些个传言里的下场，心思不正。
最后几个字说的极重，听的陆大夫人她们都心颤了下，老太太对小辈们素来严厉，可也不曾说过这么重的话。
“祖母，朝贡一事，相公所为有目共睹，对于他的能力，圣上自是心中有数，要升还是降，又岂是一座玉佛能左右的，若真靠一座玉佛能挣个官职，这朝堂可不就乱了。”沈黛娇看着陆老夫人，眉头都不多动一下，“送礼要送心头好，才能让收礼之人高兴，这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是太后娘娘六十大寿，朝中各司都在备礼，如此看重，又岂能随意？我身为修垣的妻子，自然是要为他尽力把事情办妥，这两全其美之策，如今太后娘娘高兴，圣上赏识相公高兴，相公升职高兴，祖母您不高兴？”
陆老夫人声一噎，直接被气到了，说话密不透风，听着字字句句占理，实际上就还是为她自己在说话。
活了大半辈子，陆老夫人把她的心思看的透透的，就算是知道她聪明能助得孙子，对她仍是满心芥蒂。
她喜欢也就罢了，若不喜欢，谁能是她的对手？
这样的人留在府内，陆老夫人怎能不担心。
“老夫人！”关妈妈在旁扶住了她，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老夫人被沈黛娇给气的都说不出话了，陆大夫人率先起身，冲着沈黛娇使了个眼色，走到老夫人身旁，“母亲，我扶您去休息。”
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陆修垣和陆国公同时进屋，看到了关妈妈给陆老夫人抚心口顺气的画面。
陆修垣走到了沈黛娇身后看着她，似是在问怎么了，沈黛娇冲着他笑了笑：“你回来了。”
陆老夫人一看儿子和孙子都回来了，心里堵着的那口气这才顺出来，面朝着陆国公道：“我陆国公府的门楣，何曾受过那样的污蔑，被人质疑。”
陆国公来的路上已经听了不少了，头疼的很：“母亲，那些话有什么可信的，不过是些闲言碎语，值当你动气？”
陆老夫人看着儿子，她为了什么动气？那是被这赐婚的好孙媳妇气的！
可陆国公心里也门清啊，换做是别家女儿，母亲喜欢的，今日这样的事她怎么会动怒呢，就是偏见。
于是他冲着儿子使了个眼色，话说的好听些。
陆修垣就站在沈黛娇身后，面色镇定，语气从容：“祖母，那些说攀附的，不过是因为羡慕嫉妒孙儿，说的酸话罢了。”
陆国公：“……”他怎么就起了心思让儿子来劝，他嘴里能说出好话来？
在陆老夫人开口前，陆国公直接道：“好了，你们先回去，届时来人道贺，你得自己出面。”
陆修垣拉起沈黛娇，朝着陆老夫人行了礼：“孙儿告退。”便带着她离开了厢堂。
走在路上，沈黛娇扭头看他，端详了好一会儿也不做声，直到他停下来转过身看她，她才笑眯眯的问：“陆少卿？”
陆修垣抬手，轻轻抚了下她的额头：“今日遇到了柳抚安。”
沈黛娇嗯了声，然后呢？
“他与我传达了羡慕之意。”陆修垣语调微轻，透着笑意，“想着晋阳城中，还有哪家的小姐，又如此通天的本领，能要什么有什么。”
沈黛娇朝他挨近：“那你怎么说的？”
“做梦比较快。”
沈黛娇愣了下，噗嗤笑出了声，她忍不住伸手朝他脸颊上探去，轻轻捏了下，她家陆大人竟是有幽默感的，简直是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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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人年纪轻轻可不得了, 两年前才升了寺丞一职, 如今又成了少卿, 后生可畏啊！”魏大人笑呵呵的恭喜他，五年前陆修垣来到鸿胪寺在典客署, 两年前就升了寺丞, 照理说这位置, 再快都的坐个三四年, 如今不过两年光景, 陆修垣就升了少卿，以他的家世背景和圣上的看重，怕是早晚要从这鸿胪寺调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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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黛娇点点头：“没错，祖母，是我为相公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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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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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太后娘娘可有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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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静谧，老夫人不开口，几个儿媳妇也不好说什么，片刻后，陆老夫人觑着沈黛娇问：“那你可知外头如今在传什么？”
沈黛娇点点头：“略有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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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传修垣是用玉佛讨了太后娘娘的喜欢，这才得以在两年内升职，你觉得没有什么不妥？”陆老夫人的声音赫然高了许多，她看着沈黛娇，眼底压着怒意，“陆家这么多男儿，凭的可都是本事，没有一个是如此的。”
沈黛娇抬起头，语气有些疑惑：“祖母，外头说相公是讨了太后娘娘喜欢才升的职，那是他们无知，不了解相公，您为何动怒？相公自是凭了自己的本事，得了圣上认可，才有的今日，难道您不相信他？”
“好一张嘴！”陆老夫人紧抓了手中的佛串，冷哼，“倒是想你沉得住气，不过才多久就这般，你要真觉得修垣是有本事的，为何要去龙山寺买那玉佛，送与太后。你若不这么做，哪里来的闲言碎语？”
“祖母，这玉佛与太后和先帝有些渊源的事，朝堂之中不少大臣知晓，就连远兴侯都想着要以此做贺礼，我既知情，为何要把这让给别人？相公有本事，与他念着太后心中所想，为太后解相思一事，本就不冲突，我与相公是夫妻，他送便是我送，太后娘娘待我亲和，我孝敬与她，也无可厚非。”沈黛娇脸上带着笑容，语气淡淡，并没有因为陆老夫人的动怒而有所退意。
陆老夫人这下整个面色都沉了：“你说的有理有据，倒是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可你买那玉佛，本就是料准了太后喜欢，会因此在圣上面前说修垣好话。恰好鸿胪寺少卿一职在缺，机会难得，这就有了这升职的公文。你口口声声说着孝敬，却还是为了那一职务，行了便利，话说的再好听有何用，周详布局，心思何其深沉。”
对于送玉佛这个行为，陆老夫人更气的是目的如此直接，心思如果明显的做法，从她口中竟还能挂着孝道。她就是挂着孝道行自己的便利，又如何称得上心诚呢。
如此心机之人，与她同利也就罢了，与她为敌，可不就是那些个传言里的下场，心思不正。
最后几个字说的极重，听的陆大夫人她们都心颤了下，老太太对小辈们素来严厉，可也不曾说过这么重的话。
“祖母，朝贡一事，相公所为有目共睹，对于他的能力，圣上自是心中有数，要升还是降，又岂是一座玉佛能左右的，若真靠一座玉佛能挣个官职，这朝堂可不就乱了。”沈黛娇看着陆老夫人，眉头都不多动一下，“送礼要送心头好，才能让收礼之人高兴，这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是太后娘娘六十大寿，朝中各司都在备礼，如此看重，又岂能随意？我身为修垣的妻子，自然是要为他尽力把事情办妥，这两全其美之策，如今太后娘娘高兴，圣上赏识相公高兴，相公升职高兴，祖母您不高兴？”
陆老夫人声一噎，直接被气到了，说话密不透风，听着字字句句占理，实际上就还是为她自己在说话。
活了大半辈子，陆老夫人把她的心思看的透透的，就算是知道她聪明能助得孙子，对她仍是满心芥蒂。
她喜欢也就罢了，若不喜欢，谁能是她的对手？
这样的人留在府内，陆老夫人怎能不担心。
“老夫人！”关妈妈在旁扶住了她，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老夫人被沈黛娇给气的都说不出话了，陆大夫人率先起身，冲着沈黛娇使了个眼色，走到老夫人身旁，“母亲，我扶您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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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修垣走到了沈黛娇身后看着她，似是在问怎么了，沈黛娇冲着他笑了笑：“你回来了。”
陆老夫人一看儿子和孙子都回来了，心里堵着的那口气这才顺出来，面朝着陆国公道：“我陆国公府的门楣，何曾受过那样的污蔑，被人质疑。”
陆国公来的路上已经听了不少了，头疼的很：“母亲，那些话有什么可信的，不过是些闲言碎语，值当你动气？”
陆老夫人看着儿子，她为了什么动气？那是被这赐婚的好孙媳妇气的！
可陆国公心里也门清啊，换做是别家女儿，母亲喜欢的，今日这样的事她怎么会动怒呢，就是偏见。
于是他冲着儿子使了个眼色，话说的好听些。
陆修垣就站在沈黛娇身后，面色镇定，语气从容：“祖母，那些说攀附的，不过是因为羡慕嫉妒孙儿，说的酸话罢了。”
陆国公：“……”他怎么就起了心思让儿子来劝，他嘴里能说出好话来？
在陆老夫人开口前，陆国公直接道：“好了，你们先回去，届时来人道贺，你得自己出面。”
陆修垣拉起沈黛娇，朝着陆老夫人行了礼：“孙儿告退。”便带着她离开了厢堂。
走在路上，沈黛娇扭头看他，端详了好一会儿也不做声，直到他停下来转过身看她，她才笑眯眯的问：“陆少卿？”
陆修垣抬手，轻轻抚了下她的额头：“今日遇到了柳抚安。”
沈黛娇嗯了声，然后呢？
“他与我传达了羡慕之意。”陆修垣语调微轻，透着笑意，“想着晋阳城中，还有哪家的小姐，又如此通天的本领，能要什么有什么。”
沈黛娇朝他挨近：“那你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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