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忏悔者
80分钟后，埃罗政务区，政务厅中心塔楼。
方辰踏上巨大的合金阶梯走道，缓步前行。
身旁是一小队15名武装齐备的军士，四角包围，与其说是指引他，更像是押送。
阶梯来到尽头，地平线上升起一座黑灰色的庞大建筑。
政务厅悬空塔，这座中部悬空的沙漏形高塔，在高楼林立的政务区拔地而起，顶峰高达4000m，如一根独立的梁柱，支撑蛋形保护伞的最上端。
眼前的庞然大物，始建于二次星河战役末期，带有浓厚的旧时代军事风格，从地平线向上，外围部署着大量防御型的轨道火力，每20层一个循环，电磁导轨闪烁红星，射程直达保护伞边界。
正午的恒星光也无法驱散墙影的阴霾，悬空塔外有大量军士聚集，上百台战斗机甲引擎轰鸣，和批量的装甲机车组成巡逻编队，围绕政务区干道执行作业。
伴随着聚变发电站全功率运转的噪声，数十米高的合金门扉缓缓开启，方辰被押送着进入悬空塔内部，走进一座小型升降梯，直上最顶端的420层。
“方辰先生，按照规定，在进入政务厅之前，来访者必须除下所有武器，请您配合！”领头的军士长表情严肃，伸手示意甬道前方的卡哨。
“嗯。”方辰配合他们的行动，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测，褪下全身的武器装备，换上了一套宽松的无菌袍服。
又经过一条上升的塑胶传动带推送，方辰来到了一块巨大的空中平台。
平台的地板为纯合金构造，雕琢着细密的防滑纹路，四面悬空，顶部就是明黄的保护伞遮罩。
方辰扫视四面，隔着厚实的石英墙体，能看到保护伞内部的全境：政务区、学院区、工厂区、商业区，乃至保护伞边界的贫民窟、伞外的机港缩影……原本相隔上百公里的街区，居高临下，也不过一个视角转向的距离。
“报告执政官大人！方辰已经带到！”15名军士行出军礼，高声汇报后，转身离去。
方辰调转目光，一个白色军服的老人背对着自己，站在千米之外，双手背负，背影稍显佝偻。
整个平台空空荡荡，除了他和军服老人，再没有其他人和事物。
“安德鲁院长。”方辰沉声开口，低沉的嗓音带起阵阵回声，向远处传导。
安德鲁回转过身，露出堆满褶皱的苍老脸庞，他雪白的眉毛簇动，嗓音一如既往地温和，说：“方辰，听奥斯丁说，你要离开学院？”
“我的天赋不够，再待着也是浪费时间。”方辰摇头，说：“我已经退学了。”
“其实，你应该留下来。”安德鲁轻叹一声，似乎为方辰的决定感到惋惜。
“阿尔弗列德，真的是政务厅的人？”方辰眯起眼睛，见安德鲁没有反驳，继续说：“为什么要没收我的机甲？”
闻言，安德鲁的神色稍有变化，说：“你不该碰冰河路径里的东西。”
“在这之前，并没有不能碰的规定。”方辰耸肩，说：“我只是在完成委托。”
“所以，现在有了。”安德鲁垂下眼睑，嗓音变得沉着冷静：“我花了50年，去掩盖战争的伤疤，任何人，都不能再揭开它！”
“50年？伤疤？”方辰感到诧异，瞥见安德鲁军服上的勋章，忽地醒悟过来，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你是在说，二次星河战役的事情？”
在幽灵隧道的委托进行时，方辰确实见到、听到过很多东西，关于二次星河战役的历史，以及海底隧道冰封的十数万平民尸骸的由来。
“50年前，我授命整编机动编队，对埃塞里斯海底的联邦要塞实施强袭作战……这本该是一场荣誉的战役！”安德鲁低沉述说，睁开眼睑，眼瞳燃烧怒火：“然而那些恶毒的行凶者，为了战功，竟然擅自行动，向驻守的平民使用神经毒气！”
“那是联邦的人。”方辰纠正安德鲁。
“联邦的人，就不是人吗？”安德鲁的表情变得扭曲，痛苦地捂住额头，说：“他们也有家人、亲属，为生存而努力、承担自己的应尽的责任，奉献这世上最真挚的感情，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人，会成为无辜的受难者？成为侵略的牺牲品！”
“那又怎么样？“
方辰冷眼看着安德鲁疯癫的模样。
不管怎样，安德鲁还是帝国顶尖的机师、埃罗最大的执政官，重重荣誉的光辉加身，他才是战争最大的受益者。
一个侩子手口中的悲悯而已。
“你知道什么！！十五万……整整十五万人！”安德鲁捏紧枯瘦的手爪，咬着牙说：“你知道我是怎么杀死他们的吗？你知道吗？！”
“我跳出驾驶舱，有成千上万人向我爬来，他们的脸上手上长满脓包，双腿溶解断裂，满地的肠子和血水……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们！没人！”安德鲁口中开始喷溅唾液，眼白满溢血丝，说：“我记住他们每个人的脸，大喊着向他们道歉，轻吻婴儿和孩子……然后，用机甲的斩剑把他们一个一个劈成肉酱……”
“呕啊！”安德鲁发出干呕，哆嗦地掏出一枚黑色小瓶，倒出大把片状药剂塞进口中，紧紧攥住胸口，像是在压制某种内心深处爆发的事物：“那里的杀戮已经够多了，不该再引起伤亡，必须封禁起来，对！全部封锁起来，所有人都不能靠近！”
“安德鲁院长，我无心触及你的伤痛……但是我要提醒你的是，冰河路径的轨道能源站还残留许多艾塔粒子能源。”方辰摇头，说：“只要那些艾塔粒子在，它就永远不可能被封禁，而我，可以帮你完美解决这个麻烦……”
“我已经说了，不准任何人…进入冰河路径。”过了许久，安德鲁苍白的脸色回复过来，额头冒出虚汗，嗓音又变得开始时一样温和无力：“方辰，我知道，你在刊布星的荒野中受够了苦难，来到埃罗，你就不用再担心了……我会保护好所有人的安全，你应该继续留在学院，像其他学员那样，纵情享受你们的青春……我是为了你好。”
“可是……”
“够了！你的眼里只有钱！”安德鲁突然发出嘶吼，冰冷的目光瞪视方辰：“方辰，你走吧！在我下决心杀掉你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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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辰踏上巨大的合金阶梯走道，缓步前行。
身旁是一小队15名武装齐备的军士，四角包围，与其说是指引他，更像是押送。
阶梯来到尽头，地平线上升起一座黑灰色的庞大建筑。
政务厅悬空塔，这座中部悬空的沙漏形高塔，在高楼林立的政务区拔地而起，顶峰高达4000m，如一根独立的梁柱，支撑蛋形保护伞的最上端。
眼前的庞然大物，始建于二次星河战役末期，带有浓厚的旧时代军事风格，从地平线向上，外围部署着大量防御型的轨道火力，每20层一个循环，电磁导轨闪烁红星，射程直达保护伞边界。
正午的恒星光也无法驱散墙影的阴霾，悬空塔外有大量军士聚集，上百台战斗机甲引擎轰鸣，和批量的装甲机车组成巡逻编队，围绕政务区干道执行作业。
伴随着聚变发电站全功率运转的噪声，数十米高的合金门扉缓缓开启，方辰被押送着进入悬空塔内部，走进一座小型升降梯，直上最顶端的420层。
“方辰先生，按照规定，在进入政务厅之前，来访者必须除下所有武器，请您配合！”领头的军士长表情严肃，伸手示意甬道前方的卡哨。
“嗯。”方辰配合他们的行动，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测，褪下全身的武器装备，换上了一套宽松的无菌袍服。
又经过一条上升的塑胶传动带推送，方辰来到了一块巨大的空中平台。
平台的地板为纯合金构造，雕琢着细密的防滑纹路，四面悬空，顶部就是明黄的保护伞遮罩。
方辰扫视四面，隔着厚实的石英墙体，能看到保护伞内部的全境：政务区、学院区、工厂区、商业区，乃至保护伞边界的贫民窟、伞外的机港缩影……原本相隔上百公里的街区，居高临下，也不过一个视角转向的距离。
“报告执政官大人！方辰已经带到！”15名军士行出军礼，高声汇报后，转身离去。
方辰调转目光，一个白色军服的老人背对着自己，站在千米之外，双手背负，背影稍显佝偻。
整个平台空空荡荡，除了他和军服老人，再没有其他人和事物。
“安德鲁院长。”方辰沉声开口，低沉的嗓音带起阵阵回声，向远处传导。
安德鲁回转过身，露出堆满褶皱的苍老脸庞，他雪白的眉毛簇动，嗓音一如既往地温和，说：“方辰，听奥斯丁说，你要离开学院？”
“我的天赋不够，再待着也是浪费时间。”方辰摇头，说：“我已经退学了。”
“其实，你应该留下来。”安德鲁轻叹一声，似乎为方辰的决定感到惋惜。
“阿尔弗列德，真的是政务厅的人？”方辰眯起眼睛，见安德鲁没有反驳，继续说：“为什么要没收我的机甲？”
闻言，安德鲁的神色稍有变化，说：“你不该碰冰河路径里的东西。”
“在这之前，并没有不能碰的规定。”方辰耸肩，说：“我只是在完成委托。”
“所以，现在有了。”安德鲁垂下眼睑，嗓音变得沉着冷静：“我花了50年，去掩盖战争的伤疤，任何人，都不能再揭开它！”
“50年？伤疤？”方辰感到诧异，瞥见安德鲁军服上的勋章，忽地醒悟过来，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你是在说，二次星河战役的事情？”
在幽灵隧道的委托进行时，方辰确实见到、听到过很多东西，关于二次星河战役的历史，以及海底隧道冰封的十数万平民尸骸的由来。
“50年前，我授命整编机动编队，对埃塞里斯海底的联邦要塞实施强袭作战……这本该是一场荣誉的战役！”安德鲁低沉述说，睁开眼睑，眼瞳燃烧怒火：“然而那些恶毒的行凶者，为了战功，竟然擅自行动，向驻守的平民使用神经毒气！”
“那是联邦的人。”方辰纠正安德鲁。
“联邦的人，就不是人吗？”安德鲁的表情变得扭曲，痛苦地捂住额头，说：“他们也有家人、亲属，为生存而努力、承担自己的应尽的责任，奉献这世上最真挚的感情，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人，会成为无辜的受难者？成为侵略的牺牲品！”
“那又怎么样？“
方辰冷眼看着安德鲁疯癫的模样。
不管怎样，安德鲁还是帝国顶尖的机师、埃罗最大的执政官，重重荣誉的光辉加身，他才是战争最大的受益者。
一个侩子手口中的悲悯而已。
“你知道什么！！十五万……整整十五万人！”安德鲁捏紧枯瘦的手爪，咬着牙说：“你知道我是怎么杀死他们的吗？你知道吗？！”
“我跳出驾驶舱，有成千上万人向我爬来，他们的脸上手上长满脓包，双腿溶解断裂，满地的肠子和血水……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们！没人！”安德鲁口中开始喷溅唾液，眼白满溢血丝，说：“我记住他们每个人的脸，大喊着向他们道歉，轻吻婴儿和孩子……然后，用机甲的斩剑把他们一个一个劈成肉酱……”
“呕啊！”安德鲁发出干呕，哆嗦地掏出一枚黑色小瓶，倒出大把片状药剂塞进口中，紧紧攥住胸口，像是在压制某种内心深处爆发的事物：“那里的杀戮已经够多了，不该再引起伤亡，必须封禁起来，对！全部封锁起来，所有人都不能靠近！”
“安德鲁院长，我无心触及你的伤痛……但是我要提醒你的是，冰河路径的轨道能源站还残留许多艾塔粒子能源。”方辰摇头，说：“只要那些艾塔粒子在，它就永远不可能被封禁，而我，可以帮你完美解决这个麻烦……”
“我已经说了，不准任何人…进入冰河路径。”过了许久，安德鲁苍白的脸色回复过来，额头冒出虚汗，嗓音又变得开始时一样温和无力：“方辰，我知道，你在刊布星的荒野中受够了苦难，来到埃罗，你就不用再担心了……我会保护好所有人的安全，你应该继续留在学院，像其他学员那样，纵情享受你们的青春……我是为了你好。”
“可是……”
“够了！你的眼里只有钱！”安德鲁突然发出嘶吼，冰冷的目光瞪视方辰：“方辰，你走吧！在我下决心杀掉你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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