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你相信这个世上有鬼吗
美人蕉的叶子翠的像要滴出水一样，顶上的花朵红的像一簇簇燃烧的火苗。一个小小的身体轻盈的穿过隐藏的石板小径，藏在芭蕉后边怯怯的看着紫槐藤下清瘦的身影。
怎么办？囡囡怕的厉害，心跳的擂鼓一样，攥在小手里的一颗青李子被粘的汗涔涔的。
这个宅子里谁都知道少爷是最可怕的人，纵横沙场十余载，凌厉狠绝，杀人无数，府内丫头小厮老妈子，不管是谁，稍有让他心气不顺，非打即骂，听说曾经还有个小厮因为打碎了少爷的一个茶盅，而被活活打死。全府上下，面对少爷无不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就算是老爷的姨太太们也得看他的脸色。在那个军阀混战的年代，人命轻贱如草芥，杨家作为一方军阀，那就是一方的土皇帝，太子爷说啥，啥就是王法。
囡囡的婆婆在杨家后院做洗衣工，是府里的低等下人，活动范围几乎仅限于做活的院子，没什么么机会见到府上的主子们，囡囡对少爷所有的认知，都来自于后院婆娘们的讨论，她们说起少爷的时候往往伸长了脖子，压低了声音，显得神神秘秘秘的。
先入为主，囡囡自然也是害怕少爷的，她那样的年纪，虽还不太知道死亡到底是什么，但她已经知道，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而少爷就代表死亡。
“秦羽”搜寻了一下记忆，她没有见过少爷戎装持枪的样子，好像从囡囡第一次见少爷开始，少爷就一直是一个身形清瘦的年轻人，怎么看都不像大家口中的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你还打算在哪里藏多久？”
“秦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只见少爷拿掉了盖在脸上的书，坐直了身体，看着她躲藏的地方，懒懒的说：“过来！”
“秦羽”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腿软，她想掉头逃跑，可觉得自己脚上好像生了根，灌了铅，怎么都抬不起来。
“我已经看到你了，还不过来！”
“少爷……”“秦羽”不知道这声少爷有没有发出声音，囡囡的脚已经朝前迈了出去，这个小丫头竟这样大胆。
“再过来一点！”少爷的语气平淡，书敲击着手掌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像是督促，又像是鼓励。
囡囡的脚步走向前走了一些，“秦羽”已经看到了少爷黑色的鞋子和赭石色的裤子，顺着囡囡的视线，少爷月白色的长衫，淡灰色的珍珠纽扣，精致的绣花暗纹就都落入了“秦羽”的眼。
“拿来！”简短的两个字，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在了“秦羽”面前，静静的，不容抗拒。
“……”
“我说，拿来！”少爷向前倾了一下身子，勾了勾手，慢慢的吐出两个字，“给我！”
囡囡的头又抬起了一些，“秦羽”看见一个长满青胡茬的下巴，有些苍白却唇线流畅的嘴巴，高挺的鼻梁和藏着星辰大海的漆黑双眸，那眸子里正倒影着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儿，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懵懂又无辜。
囡囡把手里的李子放在那只大手里，视线却停在那张脸上没有离开。她只远远的看到过少爷几次，并不真切，原来少爷是长这个样子啊。
少爷似乎笑了一下，他把李子随意的在衣服上蹭了蹭，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皱着脸道：“真酸！”说罢，把李子转了一下，没咬过的那面冲着“秦羽”，问：“要不要尝尝？”
“秦羽”还在想着怎么办的时候，囡囡已经伸过头在那颗青李子上咬了一口。
“又酸又苦！”她的小脸皱在一起，不住的吐舌头。
“哈哈哈……”少爷笑出了声，连说了几句有意思，说罢端起桌上的茶盅递了过去，道：“来！喝口水就好了！”
“秦羽”来不及多想，囡囡已经接过了茶盅大大的灌了一口，茶水清香甘润，口中的酸涩顿时就淡了许多。
“好些了吗？”少爷歪着头，接住她递回来的茶盅。
“好多了！”囡囡垂下眼睑，用袖子拭干了嘴角的水渍，真后悔贪嘴来偷这院子里的李子，不值！真不值！
少爷嘴角的笑还在，他看了一眼茶盅，把余茶便一饮而尽，也用袖子擦掉水渍，道：“是好了许多！你叫什么名字？”
“囡囡”
“哦，囡囡，”少爷重新把身子躺了回去，“几岁了？”
“六岁！”囡囡老实答道。“秦羽”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说好的囡囡是你未来的媳妇儿呢？居然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几岁。
“这杨家上上下下数百号人，也就你有胆子敢跑到我的院子里偷李子……”
“秦羽”的心咯噔一下，这有钱人家的少爷果然阴晴不定，前一秒还逗这个小女孩玩，这后一秒就开始算起账来了，这个少爷他到底是不会放过囡囡。
“少爷……”囡囡也慌了神，她听说过的少爷活活打死小厮的画面，一下子就血淋淋的占满了她的脑海，她跪在地上，眼眶蓄满了泪水，颤抖的祈求道：“少爷，求求您，我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少爷的语气居然带着些许失望，“怕成这样，还以为你的胆子有多大……”
“少爷，我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
“罢了……去玩吧！”
“少爷？”囡囡胡乱的抹了把泪，“您不罚我？”
“罚你？”
“我偷进了您的园子，还偷了您的李子……”
“你说这个啊……”少爷骨节分明的手在椅靠上叩了叩，“李子而已，我不喜欢，也从来不吃，至于这个园子，你喜欢随时可以来，喜欢什么东西也可以拿走，只是有一点……”
囡囡的脑子还是空白的，身体还在发抖，但是“秦羽”听的真切，心悬着不敢放下来，她只祈求这“只是”下边可别跟出什么肮脏的事来，毕竟少爷曾当众说囡囡是将来的少夫人……
“以后别从狗洞钻过来了，你一个小女娃娃，那样很不好，下次直接从正门进来，谁问起，就说是我允许的，知道吗？”
就这些？
囡囡好像缓过来一些，她用不太好使的胳膊支起身子，小心的问道：“真的？”
“当然！”
“秦羽”还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个少爷，别是包藏着什么祸心才好。囡囡也有些不敢相信，她的目光小心的往上挪，想从少爷的神情中得出答案，可躺椅上的少爷不知怎么就变成了王越的脸，再一转，她突然回到了之前的那个棺木里，少爷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就躺在她的身边……
有人突然喊了一声救命，叫的极大声，秦羽觉得自己一下子就穿过了虚无的冰冷，回到了自己温暖的床上。
梦，终于醒了。
“羽儿，你怎么样？”沐君承刚穿过来，房门就“砰”的一声被王越撞开。
秦羽无恙，倒是林雨薇，正双手紧紧的扼着她自己的脖子，脸色发绀，已说不出话来。
“薇薇你醒醒！”秦羽用力的扳住林雨薇的手，大声的叫着她的名字，王越也在一旁帮忙。
就这间隙，沐君承已经把整间屋子里里外外的查了一遍，并无异常。
最后，王越用缝衣针刺破了林雨薇的手指，她才终于逃出了梦魇，她整个人蜷缩在秦羽的怀里，说不出的可怜。相较于上次的噩梦后的冷静，林雨薇这次直接大哭起来。
王越总是能很清楚别人需要什么，他端来了两杯牛奶放在床头柜上，朝秦羽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当然，他临走前没有忘记给沐君承一个“走啊”的眼神。沐君承会意，竟没有跟王越唱反调，顺从的出了门去。
林雨薇哭了很久，具体多久秦羽也不知道，她什么也没问，只安安静静的抱着她，安慰她，这是小姐妹间的默契，你不说，我便不问。等到秦羽以为林雨薇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听到林雨薇问她，“囡囡，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秦羽迷迷糊糊的正是犯困，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可一低头，发现林雨薇正在直直的盯着她，那样的神情让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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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囡囡怕的厉害，心跳的擂鼓一样，攥在小手里的一颗青李子被粘的汗涔涔的。
这个宅子里谁都知道少爷是最可怕的人，纵横沙场十余载，凌厉狠绝，杀人无数，府内丫头小厮老妈子，不管是谁，稍有让他心气不顺，非打即骂，听说曾经还有个小厮因为打碎了少爷的一个茶盅，而被活活打死。全府上下，面对少爷无不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就算是老爷的姨太太们也得看他的脸色。在那个军阀混战的年代，人命轻贱如草芥，杨家作为一方军阀，那就是一方的土皇帝，太子爷说啥，啥就是王法。
囡囡的婆婆在杨家后院做洗衣工，是府里的低等下人，活动范围几乎仅限于做活的院子，没什么么机会见到府上的主子们，囡囡对少爷所有的认知，都来自于后院婆娘们的讨论，她们说起少爷的时候往往伸长了脖子，压低了声音，显得神神秘秘秘的。
先入为主，囡囡自然也是害怕少爷的，她那样的年纪，虽还不太知道死亡到底是什么，但她已经知道，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而少爷就代表死亡。
“秦羽”搜寻了一下记忆，她没有见过少爷戎装持枪的样子，好像从囡囡第一次见少爷开始，少爷就一直是一个身形清瘦的年轻人，怎么看都不像大家口中的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你还打算在哪里藏多久？”
“秦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只见少爷拿掉了盖在脸上的书，坐直了身体，看着她躲藏的地方，懒懒的说：“过来！”
“秦羽”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腿软，她想掉头逃跑，可觉得自己脚上好像生了根，灌了铅，怎么都抬不起来。
“我已经看到你了，还不过来！”
“少爷……”“秦羽”不知道这声少爷有没有发出声音，囡囡的脚已经朝前迈了出去，这个小丫头竟这样大胆。
“再过来一点！”少爷的语气平淡，书敲击着手掌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像是督促，又像是鼓励。
囡囡的脚步走向前走了一些，“秦羽”已经看到了少爷黑色的鞋子和赭石色的裤子，顺着囡囡的视线，少爷月白色的长衫，淡灰色的珍珠纽扣，精致的绣花暗纹就都落入了“秦羽”的眼。
“拿来！”简短的两个字，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在了“秦羽”面前，静静的，不容抗拒。
“……”
“我说，拿来！”少爷向前倾了一下身子，勾了勾手，慢慢的吐出两个字，“给我！”
囡囡的头又抬起了一些，“秦羽”看见一个长满青胡茬的下巴，有些苍白却唇线流畅的嘴巴，高挺的鼻梁和藏着星辰大海的漆黑双眸，那眸子里正倒影着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儿，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懵懂又无辜。
囡囡把手里的李子放在那只大手里，视线却停在那张脸上没有离开。她只远远的看到过少爷几次，并不真切，原来少爷是长这个样子啊。
少爷似乎笑了一下，他把李子随意的在衣服上蹭了蹭，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皱着脸道：“真酸！”说罢，把李子转了一下，没咬过的那面冲着“秦羽”，问：“要不要尝尝？”
“秦羽”还在想着怎么办的时候，囡囡已经伸过头在那颗青李子上咬了一口。
“又酸又苦！”她的小脸皱在一起，不住的吐舌头。
“哈哈哈……”少爷笑出了声，连说了几句有意思，说罢端起桌上的茶盅递了过去，道：“来！喝口水就好了！”
“秦羽”来不及多想，囡囡已经接过了茶盅大大的灌了一口，茶水清香甘润，口中的酸涩顿时就淡了许多。
“好些了吗？”少爷歪着头，接住她递回来的茶盅。
“好多了！”囡囡垂下眼睑，用袖子拭干了嘴角的水渍，真后悔贪嘴来偷这院子里的李子，不值！真不值！
少爷嘴角的笑还在，他看了一眼茶盅，把余茶便一饮而尽，也用袖子擦掉水渍，道：“是好了许多！你叫什么名字？”
“囡囡”
“哦，囡囡，”少爷重新把身子躺了回去，“几岁了？”
“六岁！”囡囡老实答道。“秦羽”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说好的囡囡是你未来的媳妇儿呢？居然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几岁。
“这杨家上上下下数百号人，也就你有胆子敢跑到我的院子里偷李子……”
“秦羽”的心咯噔一下，这有钱人家的少爷果然阴晴不定，前一秒还逗这个小女孩玩，这后一秒就开始算起账来了，这个少爷他到底是不会放过囡囡。
“少爷……”囡囡也慌了神，她听说过的少爷活活打死小厮的画面，一下子就血淋淋的占满了她的脑海，她跪在地上，眼眶蓄满了泪水，颤抖的祈求道：“少爷，求求您，我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少爷的语气居然带着些许失望，“怕成这样，还以为你的胆子有多大……”
“少爷，我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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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囡囡胡乱的抹了把泪，“您不罚我？”
“罚你？”
“我偷进了您的园子，还偷了您的李子……”
“你说这个啊……”少爷骨节分明的手在椅靠上叩了叩，“李子而已，我不喜欢，也从来不吃，至于这个园子，你喜欢随时可以来，喜欢什么东西也可以拿走，只是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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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别从狗洞钻过来了，你一个小女娃娃，那样很不好，下次直接从正门进来，谁问起，就说是我允许的，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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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好像缓过来一些，她用不太好使的胳膊支起身子，小心的问道：“真的？”
“当然！”
“秦羽”还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个少爷，别是包藏着什么祸心才好。囡囡也有些不敢相信，她的目光小心的往上挪，想从少爷的神情中得出答案，可躺椅上的少爷不知怎么就变成了王越的脸，再一转，她突然回到了之前的那个棺木里，少爷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就躺在她的身边……
有人突然喊了一声救命，叫的极大声，秦羽觉得自己一下子就穿过了虚无的冰冷，回到了自己温暖的床上。
梦，终于醒了。
“羽儿，你怎么样？”沐君承刚穿过来，房门就“砰”的一声被王越撞开。
秦羽无恙，倒是林雨薇，正双手紧紧的扼着她自己的脖子，脸色发绀，已说不出话来。
“薇薇你醒醒！”秦羽用力的扳住林雨薇的手，大声的叫着她的名字，王越也在一旁帮忙。
就这间隙，沐君承已经把整间屋子里里外外的查了一遍，并无异常。
最后，王越用缝衣针刺破了林雨薇的手指，她才终于逃出了梦魇，她整个人蜷缩在秦羽的怀里，说不出的可怜。相较于上次的噩梦后的冷静，林雨薇这次直接大哭起来。
王越总是能很清楚别人需要什么，他端来了两杯牛奶放在床头柜上，朝秦羽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当然，他临走前没有忘记给沐君承一个“走啊”的眼神。沐君承会意，竟没有跟王越唱反调，顺从的出了门去。
林雨薇哭了很久，具体多久秦羽也不知道，她什么也没问，只安安静静的抱着她，安慰她，这是小姐妹间的默契，你不说，我便不问。等到秦羽以为林雨薇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听到林雨薇问她，“囡囡，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秦羽迷迷糊糊的正是犯困，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可一低头，发现林雨薇正在直直的盯着她，那样的神情让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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