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沈氏
第一百一十三章沈氏
晏九九没想到这张府里走一遭如同过五关斩六将一般，这时候黑灯瞎火的，即使有人从巷子口路过却也不曾朝这深谙的黑夜里腆着胆子来一探究竟，借着后巷昏暗的街灯她方才看清景施琅一身素色衣袍是有花纹的。
那素色的长衫被模糊的灯光蒙了一层薄纱似得，泛着淡而皓之的金黄色，那浮在表面的花纹像是从衣领盘扣处抽枝发芽生出来的藤蔓，晏九九的目光顺着那依势而生的藤蔓走了一遍，那枝啊藤呀好似依附着那健硕起伏、绵延不绝的体魄而生......
这不是万寿藤吗？
想不到景施琅还会穿这般老成的花样.....
那衣衫下是一颗真心，雄伟的胸膛随着肺叶的舒张起起伏伏....
那藤蔓像是吸了精血会呼吸一般。
晏九九闭了闭眼睛，再定睛去瞧，心下窃喜是她臆测了。
“表妹......”
“啊？”晏九九一惊，她听那沉沉若水的声音像是焚到末尾的沉水香，缭绕着她疲倦的双眼令她昏昏欲睡，冷巷里刮过一阵风抽去她最后一丝匮乏，她打了一个激灵，脑袋清醒的看着景施琅正瞧着她。
“眼下事态紧急.....”景施琅一字一顿道，“表妹还是要挑挑时候才好，等回去将这丫头解了毒保了她的性命，那时我会让表妹好好瞧瞧....瞧的仔仔细细.....”
“........”
晏九九还能说什么？谁让她一直盯着别人看个不停？纵使她没有一星半点儿的邪念....若是解释一句......那景施琅定会想方设法将她的解释化作掩饰的帽子扣在她头上。
“咳.....咳咳.....”
她又是一惊。
最近是怎么回事？她为何总是一惊一乍的？
回头看见江元凯正捂着嘴咳了咳，这下晏九九的脸只比那越女腮更加娇红了。
她真是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想着慌慌张张的看着地面，不知道是真的想找那缝隙还是羞得抬不起头来。
她似乎可以感觉到景施琅那道灼热的目光。
晏九九！你不再是那个小丫头了！你是金启璇！
一天天的再不要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余光瞥见江元凯手上还抱着革布，她清了清嗓子，道：“那个....你们不是联系到远山了吗？这时候去哪儿会面啊？”
她再不去看景施琅，更不想瞧见江元凯那戏谑的表情，目光停留在那革布上，晏九九如今倒是希望那丫头是醒着的，至少这样大家的注意力都不会放在她身上。
“那就从这边走吧”
那一直停在她身上的目光骤然撤去，她抬头发现景施琅朝胡同深处走去。
“诶....怎么....”她上前了两步。
江元凯这时候和她同步又带了她一把，道：“嫂子，就跟着我哥走吧....跟着我哥走是没有错的.....”
“你.....我....”晏九九看着江元凯朝她耸眉暧语，她有气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像被戳中软肋一般，可她有软肋吗？
晏九九只觉自己像被灌满了酒的葫芦，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闷葫芦罢.....
她抬头看了看昏黄的灯光又看了看反方向尽头被吞噬在黑暗里的尽头。
她本就没说要和景施琅置气来着.......
想着她快步跟了上去，这胡同比猫儿胡同窄的不是只差一厘半米，因着昏暗她只凭脚步身跟了上去，好在江元凯还时不时回头看看她跟丢了没。
晏九九第一次觉着自己是个多余的东西.....
她的作用难道就跟景施琅所说的一样就是个来给他解闷儿的？
脚下时不时踩到莫名的杂物，摩擦和断裂的声音令她心惊肉跳，这无尽的黑暗让她觉得尤为不舒服，她突然想起在法租界那个夜晚，顾一北掐住她的脖子.....
那一刻，她的哥哥彻底不见了。
漫长的黑夜给她的只有绵延不绝的冷意。
那件事情她早该放下了，她要保护的家人只有亲朋，她要襄助的只有景氏，她要守住的只有杜威庄园。
而其余的任何人.....
都与她爱新觉罗.启璇没有任何关系！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早该让她认清顾一北的嘴脸，认清顾家的嘴脸.......
晏九九心里对兄妹之情的最后一点期待和奢望都被这张府后巷的冷风搜刮的荡然无存。
七拐八弯的过了两三条胡同，晏九九只觉得像是过了皇宫里暗夜的甬道一般。
晏九九随景施琅和江元凯停在巷子头，过了这拐角就是张府的大门，而正和他们所在巷子相对的暗巷里远山和一帮景家的小子正暗自蛰伏着，隔着一条大街，张府门前庭明如市。
她心中深有思虑，若是势必要过这一条巷子的话就必定要通过中间这条大道，这样一来，他们的行踪不可能不暴露在张家人的眼下，如今顾心慈不在府中，这戒备更加森严，门口站岗的那些个家仆只怕一个二个眼睛睁得大如铜铃。
晏九九猜不透景施琅又在打着什么主意，他这么做也许有他的理由，只要能将这丫头赶紧送回府里去便是，医好了之后再供出沈敏瑜的罪行，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就不信这些个腌臜之中顾家没有藕断丝连的东西.....
她必须要为Linda调查到底！
景施琅回头看了江元凯一眼，示意他可以开始行动，晏九九虽然不明所以，可还是看在心里。
只见那江元凯又学那布谷鸟叫了三声，顿了顿又叫了一声。
她以为是传呼远山之类的，只是远山没有任何动静，那暗巷该悄寂还是悄寂无声。
忽然！
她听见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隔着墙壁朝外而来，晏九九忍住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贴着墙根想听个明白，可除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再没有其他。
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人？
难道是被张府的人发现了不成？
她刚想问景施琅，推了推靠在墙壁上的人，可那素袍男子像是猜准了她会问什么似得，抬手示意她噤声以待。
难道是小黑被抓住了？
这可不行，虽然她和小黑素未谋面，更别提交情，但是他是江元凯请来的人，又是极其憎恶顾家之辈。
一个盟友半个亲，可不能让他寒了心才是....
那丫头可还仰仗他的独门绝活来救活，若是没了他，只怕顾家又得从他们眼前轻松松的走去。
绝不行.....！
那脚步声霎时停在门口，她伸颈想要听个明白。
“一个二个全是废物！”
顾一北！
这是顾一北的声音！
兄妹十几载.....他的声音晏九九记得一清二楚！
确实是他！
可他怎么会在张府？他没有去法租界吗？
她很快就想明白了，顾心慈定是不放心空留这么大一座府邸，所以特地命他来看守，可是听他的话........
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
若是小黑的阵法还原如初，顾一北不可能看出什么破绽来，更别提丢了一个废人一样的丫头。
可若是小黑没有还原如初呢？
他们出来这么长时间小黑还是没有跟出来。
会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
“真是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抓不住！”
她听见一声闷响，定是顾一北借那些家仆出气，撂倒了几个人罢。
可他原来从不会发脾气.....
不......
跟你说了多少次！？他不是晏昌旭！
他！不！是！
晏九九的心突突的跳，她正准备问景施琅是否知晓顾一北此行，可那素袍男子此刻正回头瞧她，那清清冷冷的眼神看的她莫名其妙的不想问了，她抿了抿嘴。
她的确不该问....
不过转念......这景施琅看来也是不知道顾一北此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看来顾心慈和顾一北两人的计策是十分隐秘的。
“我下午打了个盹！你们就玩忽职守！这下可好？院子里满是他人的踪迹，可是你们巡逻了一天连只苍蝇都没抓到！我要你们有何用！？”他说着，一边又捶了几个人，“要你们有何有！？有何用！有何用！？”
一句话捶一个人....
当这是说评书唱小曲？
还讲着节奏.....
怪不得....以顾一北的听觉，但闻风吹草动，怎么会发现不了任何蛛丝马迹......
可晏九九对于他所说缘由仍然有疑惑，打盹？他们下午来的时候早就过了午睡的时刻，顾一北难道睡了一下午？
可是讲不通啊.....
难道其中有什么周折不成？
“速速给我查清楚下午是什么人混进府里！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的眼睛就装在你们的裤子里！”
晏九九又听见一声闷声倒地的声音，看来这顾一北自从回归顾家之后，脾性大变，她的眼前又不自觉的划过一张和煦的笑脸。
脚步声渐渐远去，顾一北哼声哼气的进了府里，晏九九凝住的气息方才缓缓放了出来。
张府门前一时间的肃然骤然松懈下来，她听见有家仆在抱怨。
“大小姐回法租界，我们还要接着听他的吆喝，听就听吧.....谁叫是大小姐的吩咐呢？若他听着大小姐的话好好尽兴，我们自然是心服口服.....可是昨日里明明是大少爷逛窑子、喝花酒闹得三更半夜才回，今日贪睡了一整天.....说起失职来却怪在我们头上.....我们可都是大小姐陪嫁过来的....哪里轮的他说三道四.....到底是谁把眼睛装在裤子里.....”
“快别说了，小心...”与他一同守门的家仆小心翼翼的提醒他，两人收了话音，虽然颇有怨词，可始终不再多言。
晏九九懒得去听之后的窸窣，她省得家仆口中的“他”指的就是顾一北。
看来她再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了。
晏昌旭是从来不会逛窑子的。
她心里沉寂如水，再无任何波澜，可这样看来她之前的怀疑也就不攻自破了。
“还未与远山交接吗？”
那声音像是在百年的石磨上磨出的沙沙声，晏九九知道那是小黑，只是他武功高强，听不出他何时潜到他们身后是再正常不过的。
“阵可布置好了？”景施琅也回头听江元凯问道。
小黑点了点头，笃定道：“你们放心，那阵我复原了，只是那毒已经用百筋粉消化了，我虽知道那淬毒的法子，只是我暂时没有炼毒.....所以我用了笑仙粉！”
“笑仙粉？”江元凯略显吃惊，稍后又笑道：“我说你也太狠了！那.....哈哈哈哈....”
他强忍着笑指着小黑别有深意，晏九九很想去问那笑仙粉是何物，只是她发现景施琅一直紧紧靠着墙壁，仿若等待着什么似得。
“着火了！着火了！”嬿九记听见由远及近的呼唤声。
门口的侍卫也听见了，相互打了照面。
“走！看来是着火了！”
那两名家奴往府内跑去，景施琅稍等片刻，见那暗巷中的人现了半张脸出来，虽然看不清是何人，却仿佛像是接到暗号一般。
“走！”景施琅挥了挥手，没有回头，晏九九只觉得手上力道一紧，才发现景施琅已经背手抓住了她，“跟着我，别说话！”
他们四人匆匆从张府门前正大光明的进了对面的巷子，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空无一人的门庭，刚刚顾一北就是站在那里.....
她那样真切的听见了他的声音.....
顾一北是顾家庶长子的事情她一直没有跟娘亲说.....可万一.....
晏九九想到这里戛然而止，她埋头跟着景施琅进了暗巷。
她想着这张府怎么会突然起火，转念又想到江元凯和小黑一脸耍坏的样子，那笑仙粉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来那把火就是小黑放的。
“少爷！”
远山接过江元凯手中的人又递给后方接应的家仆之后，那托着丫头的家仆率先分路而走，晏九九没听他们在讲些何事，她的注意力全然放到喧闹的张府里。
除了大声呼喝就是忙作一团，看来这火灾来势汹汹，一时半会儿尚且控制不住。
“远山，你明天派人去沈家看看，切记不要惊动沈家的人。”景施琅隐在暗处吩咐着远山。
沈家？
沈高峯病重，分身乏术，他应是不会和顾家卷在一起......那.....
沈敏瑜？
沈氏的斤两晏九九再清楚不过，看来景施琅又另作打算。
这一次，晏九九又失了景施琅的心路，她又想不透这个鹤骨清风般的男子又在打何如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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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九九没想到这张府里走一遭如同过五关斩六将一般，这时候黑灯瞎火的，即使有人从巷子口路过却也不曾朝这深谙的黑夜里腆着胆子来一探究竟，借着后巷昏暗的街灯她方才看清景施琅一身素色衣袍是有花纹的。
那素色的长衫被模糊的灯光蒙了一层薄纱似得，泛着淡而皓之的金黄色，那浮在表面的花纹像是从衣领盘扣处抽枝发芽生出来的藤蔓，晏九九的目光顺着那依势而生的藤蔓走了一遍，那枝啊藤呀好似依附着那健硕起伏、绵延不绝的体魄而生......
这不是万寿藤吗？
想不到景施琅还会穿这般老成的花样.....
那衣衫下是一颗真心，雄伟的胸膛随着肺叶的舒张起起伏伏....
那藤蔓像是吸了精血会呼吸一般。
晏九九闭了闭眼睛，再定睛去瞧，心下窃喜是她臆测了。
“表妹......”
“啊？”晏九九一惊，她听那沉沉若水的声音像是焚到末尾的沉水香，缭绕着她疲倦的双眼令她昏昏欲睡，冷巷里刮过一阵风抽去她最后一丝匮乏，她打了一个激灵，脑袋清醒的看着景施琅正瞧着她。
“眼下事态紧急.....”景施琅一字一顿道，“表妹还是要挑挑时候才好，等回去将这丫头解了毒保了她的性命，那时我会让表妹好好瞧瞧....瞧的仔仔细细.....”
“........”
晏九九还能说什么？谁让她一直盯着别人看个不停？纵使她没有一星半点儿的邪念....若是解释一句......那景施琅定会想方设法将她的解释化作掩饰的帽子扣在她头上。
“咳.....咳咳.....”
她又是一惊。
最近是怎么回事？她为何总是一惊一乍的？
回头看见江元凯正捂着嘴咳了咳，这下晏九九的脸只比那越女腮更加娇红了。
她真是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想着慌慌张张的看着地面，不知道是真的想找那缝隙还是羞得抬不起头来。
她似乎可以感觉到景施琅那道灼热的目光。
晏九九！你不再是那个小丫头了！你是金启璇！
一天天的再不要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余光瞥见江元凯手上还抱着革布，她清了清嗓子，道：“那个....你们不是联系到远山了吗？这时候去哪儿会面啊？”
她再不去看景施琅，更不想瞧见江元凯那戏谑的表情，目光停留在那革布上，晏九九如今倒是希望那丫头是醒着的，至少这样大家的注意力都不会放在她身上。
“那就从这边走吧”
那一直停在她身上的目光骤然撤去，她抬头发现景施琅朝胡同深处走去。
“诶....怎么....”她上前了两步。
江元凯这时候和她同步又带了她一把，道：“嫂子，就跟着我哥走吧....跟着我哥走是没有错的.....”
“你.....我....”晏九九看着江元凯朝她耸眉暧语，她有气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像被戳中软肋一般，可她有软肋吗？
晏九九只觉自己像被灌满了酒的葫芦，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闷葫芦罢.....
她抬头看了看昏黄的灯光又看了看反方向尽头被吞噬在黑暗里的尽头。
她本就没说要和景施琅置气来着.......
想着她快步跟了上去，这胡同比猫儿胡同窄的不是只差一厘半米，因着昏暗她只凭脚步身跟了上去，好在江元凯还时不时回头看看她跟丢了没。
晏九九第一次觉着自己是个多余的东西.....
她的作用难道就跟景施琅所说的一样就是个来给他解闷儿的？
脚下时不时踩到莫名的杂物，摩擦和断裂的声音令她心惊肉跳，这无尽的黑暗让她觉得尤为不舒服，她突然想起在法租界那个夜晚，顾一北掐住她的脖子.....
那一刻，她的哥哥彻底不见了。
漫长的黑夜给她的只有绵延不绝的冷意。
那件事情她早该放下了，她要保护的家人只有亲朋，她要襄助的只有景氏，她要守住的只有杜威庄园。
而其余的任何人.....
都与她爱新觉罗.启璇没有任何关系！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早该让她认清顾一北的嘴脸，认清顾家的嘴脸.......
晏九九心里对兄妹之情的最后一点期待和奢望都被这张府后巷的冷风搜刮的荡然无存。
七拐八弯的过了两三条胡同，晏九九只觉得像是过了皇宫里暗夜的甬道一般。
晏九九随景施琅和江元凯停在巷子头，过了这拐角就是张府的大门，而正和他们所在巷子相对的暗巷里远山和一帮景家的小子正暗自蛰伏着，隔着一条大街，张府门前庭明如市。
她心中深有思虑，若是势必要过这一条巷子的话就必定要通过中间这条大道，这样一来，他们的行踪不可能不暴露在张家人的眼下，如今顾心慈不在府中，这戒备更加森严，门口站岗的那些个家仆只怕一个二个眼睛睁得大如铜铃。
晏九九猜不透景施琅又在打着什么主意，他这么做也许有他的理由，只要能将这丫头赶紧送回府里去便是，医好了之后再供出沈敏瑜的罪行，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就不信这些个腌臜之中顾家没有藕断丝连的东西.....
她必须要为Linda调查到底！
景施琅回头看了江元凯一眼，示意他可以开始行动，晏九九虽然不明所以，可还是看在心里。
只见那江元凯又学那布谷鸟叫了三声，顿了顿又叫了一声。
她以为是传呼远山之类的，只是远山没有任何动静，那暗巷该悄寂还是悄寂无声。
忽然！
她听见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隔着墙壁朝外而来，晏九九忍住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贴着墙根想听个明白，可除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再没有其他。
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人？
难道是被张府的人发现了不成？
她刚想问景施琅，推了推靠在墙壁上的人，可那素袍男子像是猜准了她会问什么似得，抬手示意她噤声以待。
难道是小黑被抓住了？
这可不行，虽然她和小黑素未谋面，更别提交情，但是他是江元凯请来的人，又是极其憎恶顾家之辈。
一个盟友半个亲，可不能让他寒了心才是....
那丫头可还仰仗他的独门绝活来救活，若是没了他，只怕顾家又得从他们眼前轻松松的走去。
绝不行.....！
那脚步声霎时停在门口，她伸颈想要听个明白。
“一个二个全是废物！”
顾一北！
这是顾一北的声音！
兄妹十几载.....他的声音晏九九记得一清二楚！
确实是他！
可他怎么会在张府？他没有去法租界吗？
她很快就想明白了，顾心慈定是不放心空留这么大一座府邸，所以特地命他来看守，可是听他的话........
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
若是小黑的阵法还原如初，顾一北不可能看出什么破绽来，更别提丢了一个废人一样的丫头。
可若是小黑没有还原如初呢？
他们出来这么长时间小黑还是没有跟出来。
会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
“真是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抓不住！”
她听见一声闷响，定是顾一北借那些家仆出气，撂倒了几个人罢。
可他原来从不会发脾气.....
不......
跟你说了多少次！？他不是晏昌旭！
他！不！是！
晏九九的心突突的跳，她正准备问景施琅是否知晓顾一北此行，可那素袍男子此刻正回头瞧她，那清清冷冷的眼神看的她莫名其妙的不想问了，她抿了抿嘴。
她的确不该问....
不过转念......这景施琅看来也是不知道顾一北此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看来顾心慈和顾一北两人的计策是十分隐秘的。
“我下午打了个盹！你们就玩忽职守！这下可好？院子里满是他人的踪迹，可是你们巡逻了一天连只苍蝇都没抓到！我要你们有何用！？”他说着，一边又捶了几个人，“要你们有何有！？有何用！有何用！？”
一句话捶一个人....
当这是说评书唱小曲？
还讲着节奏.....
怪不得....以顾一北的听觉，但闻风吹草动，怎么会发现不了任何蛛丝马迹......
可晏九九对于他所说缘由仍然有疑惑，打盹？他们下午来的时候早就过了午睡的时刻，顾一北难道睡了一下午？
可是讲不通啊.....
难道其中有什么周折不成？
“速速给我查清楚下午是什么人混进府里！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的眼睛就装在你们的裤子里！”
晏九九又听见一声闷声倒地的声音，看来这顾一北自从回归顾家之后，脾性大变，她的眼前又不自觉的划过一张和煦的笑脸。
脚步声渐渐远去，顾一北哼声哼气的进了府里，晏九九凝住的气息方才缓缓放了出来。
张府门前一时间的肃然骤然松懈下来，她听见有家仆在抱怨。
“大小姐回法租界，我们还要接着听他的吆喝，听就听吧.....谁叫是大小姐的吩咐呢？若他听着大小姐的话好好尽兴，我们自然是心服口服.....可是昨日里明明是大少爷逛窑子、喝花酒闹得三更半夜才回，今日贪睡了一整天.....说起失职来却怪在我们头上.....我们可都是大小姐陪嫁过来的....哪里轮的他说三道四.....到底是谁把眼睛装在裤子里.....”
“快别说了，小心...”与他一同守门的家仆小心翼翼的提醒他，两人收了话音，虽然颇有怨词，可始终不再多言。
晏九九懒得去听之后的窸窣，她省得家仆口中的“他”指的就是顾一北。
看来她再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了。
晏昌旭是从来不会逛窑子的。
她心里沉寂如水，再无任何波澜，可这样看来她之前的怀疑也就不攻自破了。
“还未与远山交接吗？”
那声音像是在百年的石磨上磨出的沙沙声，晏九九知道那是小黑，只是他武功高强，听不出他何时潜到他们身后是再正常不过的。
“阵可布置好了？”景施琅也回头听江元凯问道。
小黑点了点头，笃定道：“你们放心，那阵我复原了，只是那毒已经用百筋粉消化了，我虽知道那淬毒的法子，只是我暂时没有炼毒.....所以我用了笑仙粉！”
“笑仙粉？”江元凯略显吃惊，稍后又笑道：“我说你也太狠了！那.....哈哈哈哈....”
他强忍着笑指着小黑别有深意，晏九九很想去问那笑仙粉是何物，只是她发现景施琅一直紧紧靠着墙壁，仿若等待着什么似得。
“着火了！着火了！”嬿九记听见由远及近的呼唤声。
门口的侍卫也听见了，相互打了照面。
“走！看来是着火了！”
那两名家奴往府内跑去，景施琅稍等片刻，见那暗巷中的人现了半张脸出来，虽然看不清是何人，却仿佛像是接到暗号一般。
“走！”景施琅挥了挥手，没有回头，晏九九只觉得手上力道一紧，才发现景施琅已经背手抓住了她，“跟着我，别说话！”
他们四人匆匆从张府门前正大光明的进了对面的巷子，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空无一人的门庭，刚刚顾一北就是站在那里.....
她那样真切的听见了他的声音.....
顾一北是顾家庶长子的事情她一直没有跟娘亲说.....可万一.....
晏九九想到这里戛然而止，她埋头跟着景施琅进了暗巷。
她想着这张府怎么会突然起火，转念又想到江元凯和小黑一脸耍坏的样子，那笑仙粉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来那把火就是小黑放的。
“少爷！”
远山接过江元凯手中的人又递给后方接应的家仆之后，那托着丫头的家仆率先分路而走，晏九九没听他们在讲些何事，她的注意力全然放到喧闹的张府里。
除了大声呼喝就是忙作一团，看来这火灾来势汹汹，一时半会儿尚且控制不住。
“远山，你明天派人去沈家看看，切记不要惊动沈家的人。”景施琅隐在暗处吩咐着远山。
沈家？
沈高峯病重，分身乏术，他应是不会和顾家卷在一起......那.....
沈敏瑜？
沈氏的斤两晏九九再清楚不过，看来景施琅又另作打算。
这一次，晏九九又失了景施琅的心路，她又想不透这个鹤骨清风般的男子又在打何如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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