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3 奥丁
以超过每小时350英里时速急驰的磁悬浮列车如同一条环绕着奥古斯特格勒市中心的银色长蛇，伊斯特尔·佛斯只是匆匆扫过自己未来即将就读的斯蒂尔灵纪念军官学院，就与之擦肩而过。
磁悬浮列车是奥古斯特格勒速度的一个缩影，是这座城市快节奏的体现。如果想要悠然自得地饱览奥古斯特格勒的风光，伊斯特尔应当去乘坐慢得多的城市观光火车，那是游客们游览帝都的最佳方式。
伊斯特尔未来至少有四年要在奥古斯特格勒的斯蒂尔灵军校度过，有的是时间规划一次旅行。当先，伊斯特尔着急去见自己的姐姐和她那在市政厅结识的男友。
随着列车的速度越来越快，窗外密集的建筑物也就越加难以分辨。二十五分钟以后，列车停在了葛林火车站，伊斯特尔紧跟着人群下了车。
葛林火车站的占地面积惊人的广阔，它拥有96个月台，178个出口，270多条高低间错的铁轨穿梭其间，比海尔塞恩星球上的任何一座车站都要大。每天都有数百万人穿过葛林火车站由罗马式立柱支撑的宽阔大厅，即使是在夜间也人潮汹涌。
然而，葛林火车站仅仅是奥古斯特格勒上百座车站中最普通的那一座。
通过车站的一部分磁力车轨是专为磁悬浮机车设计的，因此上面到处都是以高速行驶着的悬浮机车和造型炫酷的快艇，那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光是看着就能让人肾上腺素激增。这种磁力车轨有时还会作为赛车比赛的赛道，赛车是奥古斯特格勒最受欢迎的运动之一。
传言这也是奥古斯都皇帝最热衷的运动，偶尔会出现在观众席上，而宫廷大臣每次都必须费尽口舌地阻止大帝下场飙车。帝国元首奥古斯特格勒车神的名头，也不是吹出来的。
火车站中，每时每刻都有人与正艰难地辨认着出口的伊斯特尔擦肩而过，形形色色的人们或是西装革履，或是穿着技术工人的蓝色制服。千百个人有千百张不同的脸，每个身份不同的人都是奥古斯特格勒中的一员。
伊斯特尔看得出来，奥古斯特格勒的居民显而易见地更为富足，身上的电子产品和时髦的衣着堪称眼花缭乱。他们的神态更为自信，步履从容不迫。
对此他并不意外，奥古斯特格勒是克哈的中心，而克哈是全泰伦帝国的中心。最早来奥古斯特格勒的人亲手建立了这座雄伟无比的钢铁都市，它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奥古斯特格勒的繁荣既来自于其作为泰伦帝国帝都的地位，也来自于历任泰伦市长的不懈建设和治理。
与火车站里的这些人相比，伊斯特尔浑身上下也摸不出一块手表，但他并不觉得窘迫。如果要追求体面的、受人尊敬的工作，那伊斯特尔应当去报考克哈大学政治学或公共管理学，将来当个帝国事务官。
当伊斯特尔终于从22B号出口走出来，看到正在等待自己的洛兰·福斯（Loren fushs）时，高兴地注意到对方面色红润，虽然隐隐有发福的迹象，身段却依旧很美。
这个在海尔塞恩的金色田野里长大的女孩穿着合身的茶色双面毛绒大衣，戴一顶手织的毛线帽，帽子上还立着可爱的毛线球。洛兰本来是父母计划给伊斯特尔的名字，谁料第一个出生的却是个女孩。
她算不上一个多么坚强的女孩，在伊斯特尔有限的记忆里就是一个爱哭鬼。
“你来多久了？”伊斯特尔没办法忽视旁边正穿着硬派黑色西装的那个高大男人，但他还是用了“你”而非“你们”这个词。
“有一会儿了。”洛兰抓住伊斯特尔宽阔的肩膀，眼角因过于喜悦而湿润起来：“真不敢相信你长得这么快，我以前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把你养大。”
“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伊斯特尔轻笑一声，安慰姐姐说。他何等得敏锐，一眼就瞧见了姐姐左手上的那一枚订婚戒指。
“你好，我是伊斯特尔。”于是，伊斯特尔才转向旁边那个穿着笔挺西装的金发男人。
“卡尔滕·波兰特。”那个叫卡尔腾的男人立即露出微笑：“你好，伊斯特尔。”
卡尔滕体格健硕，有着一张表情冷硬的脸，但见到伊斯特尔却立即眉开眼笑。
“波兰特，今天我本该带着枪来找你的，没有这么做的唯一的原因是奥古斯特格勒禁枪。”伊斯特尔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卡尔滕，想要找出任何其实际上是一个烂人的蛛丝马迹。
据他所知，卡尔滕现在是奥古斯特格勒白厅的公务员，做文书记录的工作，他以前当过矿工、建筑工人和老师。
“如果我发现你是个喜欢诱骗女人的浪荡公子，那这件事就太好解决了。”他的眼神带着敌意：“我的姐姐总是很笨，但你别想......”
“伊斯特尔......”洛兰拽住了弟弟，纤细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显得惨白。
“我还能怎么招，你一直都是这样。先斩后奏，爸爸还在的时候，可没少被你气着。”伊斯特尔说：“我不了解卡尔滕，天呐，我之前甚至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你提也没提——”
海尔塞恩人也是民风彪悍的典范，这些种田的农夫可跟温顺善良扯不上任何的关系。当地有许多堪称野蛮的习俗，各个家族之间若有矛盾，那就是真刀真枪地火拼。
要是姑娘嫁出去受了欺负，娘家人一定是要撑腰的。
而老成的卡尔滕只是认真地看了看伊斯特尔：“哈哈哈——趁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去葛林街找个餐馆吃午餐。现在可是牡蛎正好的时候。”
星灵使用分子科技帮泰伦帝国清除了奥古斯特格勒周边数百平方英里的辐射，使得森林与海洋再一次变得纯净，但民众仍然不信任那里出产的任何食物，宁愿选择物美价廉的进口食物。
所幸，泰伦帝国政府一边继续改造克哈，一边建立广阔的自然保护区。
“好吗？伊斯特尔。”洛兰替卡尔滕问。
“谢谢。”伊斯特尔与卡尔滕对视：“我只希望你记住我的警告，姑妈身上发生过的事情，我不想姐姐再经历一次。”
“我当然能够理解你。”卡尔滕点点头：“我也有个妹妹，她要结婚了，我也要仔细考量对方的人品。”
“我要你起誓，绝不背叛洛兰·福斯，绝不伤害她，绝不让她伤心。”伊斯特尔的气势甚至压倒了比自己大许多的卡尔滕，让对方不敢轻视自己。
伊斯特尔上过战场杀过人，这种人可不是软弱的绵羊。况且，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不管如何，就是卡尔滕真是一个完美的男人，伊斯特尔也一定不会满意。
“向谁起誓？”卡尔滕郑重地说：“我们不信神。”
“那就向我已经逝去的父母。”伊斯特尔说。
卡尔滕立即照做了。
伊斯特尔不再咄咄逼人：“这样，我就算是把姐姐托付给了你。”
“好。”卡尔滕一边说着，一边拿衣袖给洛兰抹眼泪。
接着，伊斯特尔才跟着卡尔滕走进葛林街区。
葛林街道分外地繁华，有着一排排用白色墙灰粉刷的商店。这些商店都是面向平民的，里面琳琅满目，卖各式各样的特色食品、衣服和工艺品。
卡尔滕把伊斯特尔带进了一家主要做水产生意的店铺，老板是个小眼睛的胖子，眯起来时更是连已经都看不见了，倒是凭空多出了两道眉毛。
“泰拉多尔Ⅷ号和Ⅸ号的海洋无比富饶，那里每天都会运来冰藏的海鲜。”卡尔滕一面熟络地点了一桌子菜，一面给未来小舅子介绍。
“以前，想要吃到这些可真不容易，全都是因为泰拉多尔Ⅷ号最近发掘出了星灵的传送门遗迹。”他带着某种难以言明的自豪对伊斯特尔说：
“有这些传送门，几千光年远的距离也可以在几分钟的时间里到达，克哈和泰拉多尔星系现在近得就跟邻居一样。真是厉害！”
“我听说过那些传送门，那可真是神奇，不少愚昧的人还当那是魔法。”伊斯特尔看着侍者刚刚端上来一碟蒸牡蛎，对卡尔滕的好感顿时高了许多：
“有传送门的星球，那就等于一万条航道。”
克哈原本是没有这种传送门的，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地，奥古斯都皇帝花大价钱请星灵弄来了一座。
“是啊。”卡尔滕说：“我是个莫瑞亚人，而莫瑞亚只有红色的铁锈沙漠，基本上就没见过在水里游的东西。”
“凯莫瑞安联合体......”伊斯特尔又看了卡尔滕一眼，眼神变了：“姐姐，这事情可能得再斟酌斟酌，我听说莫瑞亚人最喜欢在他们的泰伦妻子怀孕以后逃走了。”
“不巧的是，莫瑞亚也有类似的说法。”卡尔滕一愣：“觊觎我们家族姑娘的泰伦人冒险家和商队船员都被打断了腿，你是知道的，这些败类就只顾着自己逍遥快活。”
“不过我早就逃出了莫瑞亚，莫瑞亚矿业联合会的压迫简直令人难以忍受。”卡尔滕这样说：“我们一家都逃了出来，现在都已经在奥古斯特格勒安家，你用不着担心。”
莫瑞亚人是大家族观念，一个家族可能有几百人，不到绝望透顶的时候，他们绝不会舍弃先祖生活的土地。
凯莫瑞安人有一点是好的，除了跟他们做生意以外，他们都是算得上诚实可靠。
这一年洛兰二十二岁，卡尔滕二十八岁，一个海尔塞恩人，一个莫瑞亚人，他们的结合在奥古斯特格勒这样文化大融合的城市里并不少见。奥古斯特格勒的人口来自于科普卢星区各地，甚至连地球人都有。
“莫瑞亚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吗？”伊斯特尔记忆中的凯莫瑞安联合体还是一个富庶而强大的商业帝国，泰伦人的死敌。
“没什么可说的。”卡尔滕摇了摇头：“奥古斯特格勒的凯莫瑞安人少说有几千万人，都是迫于无奈才背井离乡。”
伊斯特尔也是饿了，边思考卡尔滕的话边对付盘子里的牡蛎。
“好吃吗？”洛兰是最疼爱弟弟的，她简直不知道要是伊斯特尔跟卡尔滕起了矛盾该怎么办。
没人比洛兰更清楚伊斯特尔的性格，这孩子平日里算不得温和，性格执拗，他是直来直去的性格，看人不对付就直说。
对付仇家，伊斯特尔总是能把他们耍得团团转，微笑着捅别人刀子的人说的就是他。
“好吃。”伊斯特尔说。
“一件神秘的原型武器将于今晚在皇宫外的苏里安广场展览，届时奥古斯都皇帝将与凯瑞甘皇后一同出席亮相仪式，据悉，这可能是路易斯公主自出生以来第一次与公众见面......“这时，餐厅里的全息投影电视里传出了一条最新新闻。
“新式武器？”伊斯特尔顿时来了兴趣。
民众最关注的除与己身息息相关的信息，那就是帝国前沿科技的最新进展。近些年来，各式先进的武器层出不穷，就连米诺陶级战列巡航舰也成了昨日黄花，现在最受人关注的则是戈尔贡级战巡的研发进展。
上一次引起公众关注的还是一种相位反应堆作战服，这种原型武器能够让穿戴者获得类似于战术跳跃的能力，也就是瞬移。
“你是刚到奥古斯特格勒的，还不清楚情况。这个原型武器已经提起了有一个多月了。”卡尔滕说：“据说负责研发的西蒙森军工厂总是会传出巨炮的轰鸣声，出现小型地震的动静。”
“到今天，光是在西蒙森军工厂里抓到的尤摩扬特工就有十几个了。”
“尤摩杨人总是贼心不死！”伊斯特尔哼了一声。
尤摩杨总是担心自己被泰伦帝国吞并，虽然表面上总是和和气气的，背地里都是小动作不断。奥古斯都大帝念及旧情，表现得也很大度，反倒是让尤摩杨人羞愧不已。
“陛下也会参加吗？”伊斯特尔问。
“在奥古斯特格勒待久了，一年里总能见到皇帝陛下几次。”卡尔滕回答说：
“几乎每个星期陛下都会露面，不论是在街头还是在工厂里都有机会看到他——只要运气够好。”
伊斯特尔点点头：“那我一定要去看一看，那个原型武器究竟是什么？连陛下都要出席。”
“我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它有一个名字。”卡尔森回答说：
“叫奥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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