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私盐生意
她话音才落, 前头就射出一支短箭, 没入张瑛前头的树上。
有人！
张瑛怒喝：“对面是谁？！”
此声一出, 其他几个家丁就想站起来, 张瑛用手往下一压, 让他们继续伏身在草丛里。
她警惕的看着对面山坡，那里树影婆娑，草丛茂密，除了那几只狼, 不见半个人影。
“你可是山下张家的？”忽然, 对面一棵树上摇了摇，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上头灵巧的跳下。
他穿着粗布麻衣，肤色黝黑，手里拿着轻巧的弓箭, 背着一个背篓。
那些狼看到他，都聚到他身边去，这些凶狠的野狼收了刚刚龇牙咧嘴的模样，乖巧得很。
张瑛眼神微动了下, 高声问：“你是谁？”
“你先回我你是不是张家的？”少年郎紧抿着双唇，直盯着张瑛，说话的语气很不客气。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张瑛的手摸了摸腰间藏着短刀, 眼也不眨的看着他。
少年郎啧了声, 哼道：“葛先生说的对, 你们山下人都不好处！”说完这句, 他扯了扯自己背篓的带子, 说：“你回去问张家，我让狼咬死要毁了田地的野猪，能不能给我种子！”
“种子？”张瑛顿时理清了他话的意思，“你想要什么种子？”
他纠结了下，才回：“那什么土芋，就是你们能吃饱的那个，能不能给？我拿野猪给你们换也行！”
“土芋外头都有卖，你自可去买来，怎偏偏来找张家？”张瑛心思转了几圈，猜测着这少年应是这山里的山民。
之前她有听何管家说过，这山里头有不少为了逃避税收进山自己筑寨过活的人，外头喊他们都说是山民。
“我哪知道？”少年郎似乎有些不开心，转身吆喝着狼要走，“你不说就算了，我自个回头去找张家！”
见此，张瑛却想到刚刚那两声汪汪声，急忙开口：“这些狼可都是你养的？”
少年郎脚步一顿，侧头看了她一眼，不乐意的说：“你别想要我的狼！”
“不......是。”张瑛楞了下，她不过是想知道刚刚那声音是否是错觉，可想来想去却不知如何说起，只能暗叹了声：“没事，你若想要种子，可让你家里主事的人来张家，说是找张瑛就成，切莫再让这些狼下山，不然会被杀了的。”
“说得你好像很厉害一样，我要干啥用得着你说吗？真是奇怪！”少年郎似乎有点生气，他没多停留，手扯住其中一只狼的耳朵，就直接带着走。
才走一段距离，被扯住耳朵的狼，已回头去看数次，开始出有些焦急的低吟声。
少年郎手一张一拍它脑袋：“小黑，赶紧跟我回去，我刚刚还听你学狗叫了，真是出息了你......”
而张瑛再他们走后，才挥手让伏在地上的家丁起来，她冷下眼看了看他们，开口：“回去后训练翻倍！”
“是！”四个家丁跟斗败的公鸡一样，垂下脑袋。
回去路上，打了三四只野鸡，他们这一队是什么大猎物都无。
反倒是张青、冯上冯两人收获颇丰，各打了两只野猪不说，还提了不少小猎物。
“姐儿，没见到狼，野猪倒是有几只！”看到张瑛下山来，等候在山下的张青迎了上去。
冯上风也毫不示弱，还没到张瑛跟前，就笑说：“姐儿，那些狼应该是追着野猪来，现在回深山去了罢。”说完这话，他晃晃手中提着的三只雪白色兔子，“这几只兔子毛色好，回头让人削了，可以给小姐儿做个袄子。”他口中的小姐儿，是七年前许姨娘生下的，名为张怜，是早产儿，生下她后许姨娘也没了。
其中有没有人动手，张瑛不知，也不想知。
当时操办此事的，是赵姨娘，现如今张怜也由她教养着，后院的事也由她操办着。
这是张乾的主意，在他眼里，张瑛以后是要做家主的，自是不能被后院琐事给绊住脚。
这样一来，张瑛与张怜接触的时间并不算多，但许是因为张怜不仅长得好，还特别懂事乖巧，她还是蛮喜欢这个软绵绵的妹妹的，平日里，对她也颇为宠爱，常有什么新鲜玩意都会让人送去给她一份。
以至于府里上下都知晓，她疼爱张怜的事。
“拿回去交给何叔就成。”张瑛点点头后，接着说：“狼我刚刚瞧见了，不过是被人驯养过的，不是什么野狼，无需担忧。”
“还能驯养狼？”张青有些惊讶。
冯上风想了想，问：“可是山里的山民？我听祖父说过，山民打猎的，养狼的都很有一手。”
张瑛嗯了声后，开口：“他们有求于张家，这几日应该会上门，倒是不急。”这话说完后，她看了下那些猎物，吩咐道：“这野猪......一只送去平安堡，一只送到张家村里，其他你们都分了吧。”
“不留些府里吃？”张青问道。
“祖父他不爱吃这些。”张乾年龄渐长，对吃食也开始挑剔起来，她侧身指指身后家丁提着的野鸡，“野鸡倒还成，先生也爱吃。可惜，先生还未回来。”无涂因家事离开张府已有一年，至今未回。
问祖父，祖父也不知其家在哪。
突然想起这个张瑛心里有点点感伤，但不会让人瞧了去，转开话题就道：“整队，回府！”
“是！”
回到张府，已近午时。
这些年用午膳皆到张乾院中，两人一同用饭，今日也不例外。
但今日当张瑛到院子前时，就听到里头笑语连连。
“小金的拳脚功夫学得愈不错。”
“他就学个皮毛，怎能得上老爷你一声不错呢？”
“谢谢爹夸奖！”卫长金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的沙哑，“娘，你要是也跟爹一样夸夸我就好了，
孙师傅都说我学得快！”
“哈哈，学得快是得夸！”
“老爷，你再夸他，他得在妾身前得意不少日子呢，还是姐儿学什么都快，就他这点本事，姐儿也是瞧......”
赵红声音未落，张瑛就进了院子，她声音顿时停住。
“姐儿来了呀！”赵红起身，柔柔的行了个礼。
一边的卫长金额头带着薄汗，拿着的大刀还没放下，看了看张瑛。
张乾大刀阔斧的坐在石桌正中间，看到张瑛，招手：“瑛儿，今日进山去了？可累着了？”
“进趟山罢了，哪里来的累？”张瑛笑着走过去，坐到他右手边，左右瞧了瞧，朝赵红问：“怜儿呢？有几日未见她了，怪想的。”张怜身体一向不大好，大小病不断的。
赵红给她倒了杯茶后，回：“怜儿风寒还没好全，也就没带她出来。”顿了下，接着道：“姐儿若是想了，妾身这就去将她抱来。”
“抱来抱去不是折腾？”卫长金把刀丢给小厮，洗了手就坐到张乾对面去，“爹，这天冷，可要多穿些衣服才是。”
“有甚折腾的？瑛儿要见，便将她抱来就是了。”张乾对这个意外得来的孙女并不是很上心，拿起筷子夹了些菜放入张瑛碗里，“多吃些，这些日子我瞧着你都瘦了不少。”
“好。”张瑛理所当然的受了，对赵红、卫长金的话听而不闻，只对张乾说话：“祖父，我今日进山带回了些猎物，今日让刘奶娘亲自下厨，给您做药膳吃吃，这日子吃野物才补。”
“还是姐儿能干。”赵红笑说了句，然后朝张乾温柔笑道：“要是小金能跟姐儿这般能干就好了，说起来，小金还略大姐儿两岁。”
张瑛夹菜入嘴的动作一顿，抬起眼帘，冷淡的扫过对面赵红的神色，又瞥了眼卫长金，他低着头喝汤，神色没什么变化。
张乾沉吟了下，才开口：“这年纪倒是做事的时候了，瑛儿意下如何？”
“祖父。”张瑛放下筷子，笑看着他：“你想让他做什么？”
“外头的事你处理得顺手，你来做这个决定就好。”相处时日长，张乾见张瑛反问于他，便知她心中此时不悦，他心里对此事是可有可无，只不过赵红求他好些时候，总不能扫了她面子，也就提了提。
听到这话，赵红放在桌下的手扯了扯衣袖，却还是一副贤淑的笑道：“姐儿对外头的事熟，姐儿来作安排最为合适了。若是小金能跟着姐儿学上一二，也够他受用的。”
“那可不好。”张瑛手撑着下巴，脸上虽带着笑意，可眼里却冷漠得很，“怎么算辈分都比我大的，怎能由小辈来安排事做？且府里我叔叔还在学四书五经呢，未成家也未立业，若是越过他安排事务，怎么想也不好。”若不是磨着张乾来和她说这事，而是直接求到她跟前来，安排个事给他倒是方便，可今日.......瞧着，这两位怕是没把她当主子看了，那么她何必给他们脸？
卫长金听到此处，猛的抬起头，赵红急忙在桌子底下扯了下他衣服。
“说起来......”张瑛话题一转，看向张乾：“祖父，是该让叔叔成家了，这些年，该学的都学了，性子也该定了。有个妻子，也好传宗接代，还能教导庶女，总不能这么拖着。”张善武都快三十岁了，却被一直拖着没成亲，其中赵红功劳最大，原本这事她真不想管，毕竟张善武性子暴躁，还无再生育可能，女人嫁过来也是受罪的多。
但今日她还真想管管。
怎么说，怜儿、张善武可都是有张家血脉的，怎么现在调了个头，反倒是跟没血缘关系的做得像一家子？
真是恶心到她了。
提到张善武，张乾脸色就沉了下来，许久都没开口说话。
赵红见此，有那么丝丝得意的瞧了张瑛一眼，可张瑛却一副了然的模样，让她心里一凸，连忙低下头。
不知是不是她错觉，她总觉得张瑛能看透她想法.....
“你说的对，这些年......罢了。”张乾摇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有那么些怀念之色，“瑛儿你让人瞧瞧这地界有什......”
他话还没说完，赵红便说：“老爷，不若这事由妾身来做吧，姐儿外头事忙，年纪也小些，做这事倒不合适。”她想着趁这个时候，也给自己儿子物色物色。
毕竟，张家在这地方，是实实在在的大户，想要与他们结亲的亲家定也是差不多的，到时自己儿子娶了个娘家不错的姐儿，自己也有底气。
“你一个妾室出面就合适了？”张瑛嗤笑一声，“祖父，这事我会做好，你且放心。”
张乾点点头，这会想到年纪那般大的张善武，又想到自己底下的子嗣，不禁开始急了：“这事快些吧，底下子嗣空虚，却是不好。务必找个懂事的，性子强些无妨，他是该有个人管管。”
“好，放心。”张瑛笑着点头。
这些年，张乾身子不怎么好，一直养着，她又主意大，渐渐的许多事都交到她手里，他想到什么，都会直接让她去做，已成习惯。
被这么驳斥，赵红却没脸再开口，卫长金没多说什么，扒了几口饭就找个借口走了。
张乾吃完就去午歇，只剩下张瑛、赵红。
往日里，一起吃饭，张瑛也是吃完就走，怎今日留着.......
“姐儿可是还有事？”赵红努力扬起笑脸，小声的问了句。
张瑛点头起身：“走吧，我去看看怜儿。”
赵红见此也知不能拒绝，便只能跟了上去。
张瑛走得不快，赵红跟在她身后不知要说什么，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后，张瑛才开口：“你心里头想什么，我都清楚，但见祖父对你颇为喜爱，你也伺候得尽心，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视而不见。但......”说着话，她转过头来看赵红，在她震惊的目光下，缓缓说道：“别忘了，张府真正的主子是哪几位。”
“姐、姐儿说什么......妾身不知。”赵红胆怯的低下头去。
“别嚣想你和卫长金不该有的东西，张府还是能容得下你们，如果触碰到这个底线.......”张瑛说到此处冷笑几番，“让你们两个悄无声息的消息也是极容易的。”说罢，就直径越过赵红，进了张怜的小院子。
“见过姐儿！”里头正懒散着的丫鬟婆子急忙行礼。
张瑛冷哼一声，开口：“怜儿呢？”
“在、在屋里。”一个穿着淡红色衣服的妇人从屋里出来。
此人是张怜的奶娘周氏。
“奶娘，谁来了？”里头传出细细的女音，“可是姐姐？”话音落下，就听到屋里头有动作的声响。
张瑛上前，周氏给她撩起门帘子，她就看到一个穿着素色衣服，瘦瘦小小的女孩，披散着头，赤着脚朝她跑来。
“地上这般凉，还不穿鞋？”张瑛弯腰就把她抱了起来。
张怜看她的目光很亮：“姐姐，想姐姐。”
张瑛拍拍她后背，大步走到软塌边坐下，把她揽在怀里，手摸摸她额头：“病可还好些？”
“好了，姐姐莫要担心。”张怜双手攀住她手臂，仰头露出一个羞怯的笑意。
“嗯。”张瑛手转而揉揉她头，“等外头暖和些，我带你去外头玩玩。”
“可以吗？”张怜眼里有些不确定，可还是喜意居多。
张瑛点头：“说话算话，前提是你要照顾好自己身子，可别又生病了。”说着话手轻轻摸着她后背。
张怜似乎很喜欢她抱，在她怀里缩了缩，重重点头：“都听姐姐的，不生病。”
可怜她瘦得很，脖子都很细，这么点头，让张瑛都觉得会一不小心会折了。
“怎这般瘦，平日里都不吃东西？”张瑛皱了皱眉。
“吃了吃了。”张怜却急忙摇头，手比划了下大小，“吃了好多。”
张瑛想了想，道：“日后我让刘奶娘给你送吃食过来，由她瞧着你吃了，才成。”
“怜儿真的吃了......”张怜有点心虚的低头玩着手指。
“多吃些，身子才会好。”张瑛轻拍了拍她后背，“回头我再来瞧你，你还这般瘦，可要生气的。”
“听姐姐的，姐姐不生怜儿的气......”张怜记得双眸都溢出淡淡泪花。
张瑛笑了笑：“可别哭，可是为你好。”
“我知。”张怜在她怀里缩成一团。
张瑛见此也没再说话，屋里很安静，不一会张怜就睡了过去，她将她抱到床上去，盖好被子，回头就见周氏进屋，似乎想说些什么。
张瑛抬手指指外头，示意到外头去说。
出了门，她才问：“怎么了？”
周氏好似很怕她，低下头朝她说：“姐儿，林管家让人过来找您，说有要事相商。”
“这会有事？”张瑛抬头看了看日头，点了下头，离开前交代着：“怜儿你多看着些，她想要什么尽管跟何管家说。”
“是。”周氏一喜。
而林管家因不能进后院，只好在前头月亮门处候着，等张瑛出来的时，就急忙迎过去，开口便道：“姐儿，有个生意上门！”
见林管家颇为喜悦的样子，张瑛微微挑眉：“什么生意？”
“私盐！”林管家眼几乎都亮起来了，“开口就要五万石！送到南边去！”
“开口要这些的人，底细摸清了？”张瑛却一点没被五万石惊住。
林管家见张瑛这般神情，刚刚还有些激动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回：“是云家介绍来的，人就在厅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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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
张瑛怒喝：“对面是谁？！”
此声一出, 其他几个家丁就想站起来, 张瑛用手往下一压, 让他们继续伏身在草丛里。
她警惕的看着对面山坡，那里树影婆娑，草丛茂密，除了那几只狼, 不见半个人影。
“你可是山下张家的？”忽然, 对面一棵树上摇了摇，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上头灵巧的跳下。
他穿着粗布麻衣，肤色黝黑，手里拿着轻巧的弓箭, 背着一个背篓。
那些狼看到他，都聚到他身边去，这些凶狠的野狼收了刚刚龇牙咧嘴的模样，乖巧得很。
张瑛眼神微动了下, 高声问：“你是谁？”
“你先回我你是不是张家的？”少年郎紧抿着双唇，直盯着张瑛，说话的语气很不客气。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张瑛的手摸了摸腰间藏着短刀, 眼也不眨的看着他。
少年郎啧了声, 哼道：“葛先生说的对, 你们山下人都不好处！”说完这句, 他扯了扯自己背篓的带子, 说：“你回去问张家，我让狼咬死要毁了田地的野猪，能不能给我种子！”
“种子？”张瑛顿时理清了他话的意思，“你想要什么种子？”
他纠结了下，才回：“那什么土芋，就是你们能吃饱的那个，能不能给？我拿野猪给你们换也行！”
“土芋外头都有卖，你自可去买来，怎偏偏来找张家？”张瑛心思转了几圈，猜测着这少年应是这山里的山民。
之前她有听何管家说过，这山里头有不少为了逃避税收进山自己筑寨过活的人，外头喊他们都说是山民。
“我哪知道？”少年郎似乎有些不开心，转身吆喝着狼要走，“你不说就算了，我自个回头去找张家！”
见此，张瑛却想到刚刚那两声汪汪声，急忙开口：“这些狼可都是你养的？”
少年郎脚步一顿，侧头看了她一眼，不乐意的说：“你别想要我的狼！”
“不......是。”张瑛楞了下，她不过是想知道刚刚那声音是否是错觉，可想来想去却不知如何说起，只能暗叹了声：“没事，你若想要种子，可让你家里主事的人来张家，说是找张瑛就成，切莫再让这些狼下山，不然会被杀了的。”
“说得你好像很厉害一样，我要干啥用得着你说吗？真是奇怪！”少年郎似乎有点生气，他没多停留，手扯住其中一只狼的耳朵，就直接带着走。
才走一段距离，被扯住耳朵的狼，已回头去看数次，开始出有些焦急的低吟声。
少年郎手一张一拍它脑袋：“小黑，赶紧跟我回去，我刚刚还听你学狗叫了，真是出息了你......”
而张瑛再他们走后，才挥手让伏在地上的家丁起来，她冷下眼看了看他们，开口：“回去后训练翻倍！”
“是！”四个家丁跟斗败的公鸡一样，垂下脑袋。
回去路上，打了三四只野鸡，他们这一队是什么大猎物都无。
反倒是张青、冯上冯两人收获颇丰，各打了两只野猪不说，还提了不少小猎物。
“姐儿，没见到狼，野猪倒是有几只！”看到张瑛下山来，等候在山下的张青迎了上去。
冯上风也毫不示弱，还没到张瑛跟前，就笑说：“姐儿，那些狼应该是追着野猪来，现在回深山去了罢。”说完这话，他晃晃手中提着的三只雪白色兔子，“这几只兔子毛色好，回头让人削了，可以给小姐儿做个袄子。”他口中的小姐儿，是七年前许姨娘生下的，名为张怜，是早产儿，生下她后许姨娘也没了。
其中有没有人动手，张瑛不知，也不想知。
当时操办此事的，是赵姨娘，现如今张怜也由她教养着，后院的事也由她操办着。
这是张乾的主意，在他眼里，张瑛以后是要做家主的，自是不能被后院琐事给绊住脚。
这样一来，张瑛与张怜接触的时间并不算多，但许是因为张怜不仅长得好，还特别懂事乖巧，她还是蛮喜欢这个软绵绵的妹妹的，平日里，对她也颇为宠爱，常有什么新鲜玩意都会让人送去给她一份。
以至于府里上下都知晓，她疼爱张怜的事。
“拿回去交给何叔就成。”张瑛点点头后，接着说：“狼我刚刚瞧见了，不过是被人驯养过的，不是什么野狼，无需担忧。”
“还能驯养狼？”张青有些惊讶。
冯上风想了想，问：“可是山里的山民？我听祖父说过，山民打猎的，养狼的都很有一手。”
张瑛嗯了声后，开口：“他们有求于张家，这几日应该会上门，倒是不急。”这话说完后，她看了下那些猎物，吩咐道：“这野猪......一只送去平安堡，一只送到张家村里，其他你们都分了吧。”
“不留些府里吃？”张青问道。
“祖父他不爱吃这些。”张乾年龄渐长，对吃食也开始挑剔起来，她侧身指指身后家丁提着的野鸡，“野鸡倒还成，先生也爱吃。可惜，先生还未回来。”无涂因家事离开张府已有一年，至今未回。
问祖父，祖父也不知其家在哪。
突然想起这个张瑛心里有点点感伤，但不会让人瞧了去，转开话题就道：“整队，回府！”
“是！”
回到张府，已近午时。
这些年用午膳皆到张乾院中，两人一同用饭，今日也不例外。
但今日当张瑛到院子前时，就听到里头笑语连连。
“小金的拳脚功夫学得愈不错。”
“他就学个皮毛，怎能得上老爷你一声不错呢？”
“谢谢爹夸奖！”卫长金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的沙哑，“娘，你要是也跟爹一样夸夸我就好了，
孙师傅都说我学得快！”
“哈哈，学得快是得夸！”
“老爷，你再夸他，他得在妾身前得意不少日子呢，还是姐儿学什么都快，就他这点本事，姐儿也是瞧......”
赵红声音未落，张瑛就进了院子，她声音顿时停住。
“姐儿来了呀！”赵红起身，柔柔的行了个礼。
一边的卫长金额头带着薄汗，拿着的大刀还没放下，看了看张瑛。
张乾大刀阔斧的坐在石桌正中间，看到张瑛，招手：“瑛儿，今日进山去了？可累着了？”
“进趟山罢了，哪里来的累？”张瑛笑着走过去，坐到他右手边，左右瞧了瞧，朝赵红问：“怜儿呢？有几日未见她了，怪想的。”张怜身体一向不大好，大小病不断的。
赵红给她倒了杯茶后，回：“怜儿风寒还没好全，也就没带她出来。”顿了下，接着道：“姐儿若是想了，妾身这就去将她抱来。”
“抱来抱去不是折腾？”卫长金把刀丢给小厮，洗了手就坐到张乾对面去，“爹，这天冷，可要多穿些衣服才是。”
“有甚折腾的？瑛儿要见，便将她抱来就是了。”张乾对这个意外得来的孙女并不是很上心，拿起筷子夹了些菜放入张瑛碗里，“多吃些，这些日子我瞧着你都瘦了不少。”
“好。”张瑛理所当然的受了，对赵红、卫长金的话听而不闻，只对张乾说话：“祖父，我今日进山带回了些猎物，今日让刘奶娘亲自下厨，给您做药膳吃吃，这日子吃野物才补。”
“还是姐儿能干。”赵红笑说了句，然后朝张乾温柔笑道：“要是小金能跟姐儿这般能干就好了，说起来，小金还略大姐儿两岁。”
张瑛夹菜入嘴的动作一顿，抬起眼帘，冷淡的扫过对面赵红的神色，又瞥了眼卫长金，他低着头喝汤，神色没什么变化。
张乾沉吟了下，才开口：“这年纪倒是做事的时候了，瑛儿意下如何？”
“祖父。”张瑛放下筷子，笑看着他：“你想让他做什么？”
“外头的事你处理得顺手，你来做这个决定就好。”相处时日长，张乾见张瑛反问于他，便知她心中此时不悦，他心里对此事是可有可无，只不过赵红求他好些时候，总不能扫了她面子，也就提了提。
听到这话，赵红放在桌下的手扯了扯衣袖，却还是一副贤淑的笑道：“姐儿对外头的事熟，姐儿来作安排最为合适了。若是小金能跟着姐儿学上一二，也够他受用的。”
“那可不好。”张瑛手撑着下巴，脸上虽带着笑意，可眼里却冷漠得很，“怎么算辈分都比我大的，怎能由小辈来安排事做？且府里我叔叔还在学四书五经呢，未成家也未立业，若是越过他安排事务，怎么想也不好。”若不是磨着张乾来和她说这事，而是直接求到她跟前来，安排个事给他倒是方便，可今日.......瞧着，这两位怕是没把她当主子看了，那么她何必给他们脸？
卫长金听到此处，猛的抬起头，赵红急忙在桌子底下扯了下他衣服。
“说起来......”张瑛话题一转，看向张乾：“祖父，是该让叔叔成家了，这些年，该学的都学了，性子也该定了。有个妻子，也好传宗接代，还能教导庶女，总不能这么拖着。”张善武都快三十岁了，却被一直拖着没成亲，其中赵红功劳最大，原本这事她真不想管，毕竟张善武性子暴躁，还无再生育可能，女人嫁过来也是受罪的多。
但今日她还真想管管。
怎么说，怜儿、张善武可都是有张家血脉的，怎么现在调了个头，反倒是跟没血缘关系的做得像一家子？
真是恶心到她了。
提到张善武，张乾脸色就沉了下来，许久都没开口说话。
赵红见此，有那么丝丝得意的瞧了张瑛一眼，可张瑛却一副了然的模样，让她心里一凸，连忙低下头。
不知是不是她错觉，她总觉得张瑛能看透她想法.....
“你说的对，这些年......罢了。”张乾摇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有那么些怀念之色，“瑛儿你让人瞧瞧这地界有什......”
他话还没说完，赵红便说：“老爷，不若这事由妾身来做吧，姐儿外头事忙，年纪也小些，做这事倒不合适。”她想着趁这个时候，也给自己儿子物色物色。
毕竟，张家在这地方，是实实在在的大户，想要与他们结亲的亲家定也是差不多的，到时自己儿子娶了个娘家不错的姐儿，自己也有底气。
“你一个妾室出面就合适了？”张瑛嗤笑一声，“祖父，这事我会做好，你且放心。”
张乾点点头，这会想到年纪那般大的张善武，又想到自己底下的子嗣，不禁开始急了：“这事快些吧，底下子嗣空虚，却是不好。务必找个懂事的，性子强些无妨，他是该有个人管管。”
“好，放心。”张瑛笑着点头。
这些年，张乾身子不怎么好，一直养着，她又主意大，渐渐的许多事都交到她手里，他想到什么，都会直接让她去做，已成习惯。
被这么驳斥，赵红却没脸再开口，卫长金没多说什么，扒了几口饭就找个借口走了。
张乾吃完就去午歇，只剩下张瑛、赵红。
往日里，一起吃饭，张瑛也是吃完就走，怎今日留着.......
“姐儿可是还有事？”赵红努力扬起笑脸，小声的问了句。
张瑛点头起身：“走吧，我去看看怜儿。”
赵红见此也知不能拒绝，便只能跟了上去。
张瑛走得不快，赵红跟在她身后不知要说什么，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后，张瑛才开口：“你心里头想什么，我都清楚，但见祖父对你颇为喜爱，你也伺候得尽心，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视而不见。但......”说着话，她转过头来看赵红，在她震惊的目光下，缓缓说道：“别忘了，张府真正的主子是哪几位。”
“姐、姐儿说什么......妾身不知。”赵红胆怯的低下头去。
“别嚣想你和卫长金不该有的东西，张府还是能容得下你们，如果触碰到这个底线.......”张瑛说到此处冷笑几番，“让你们两个悄无声息的消息也是极容易的。”说罢，就直径越过赵红，进了张怜的小院子。
“见过姐儿！”里头正懒散着的丫鬟婆子急忙行礼。
张瑛冷哼一声，开口：“怜儿呢？”
“在、在屋里。”一个穿着淡红色衣服的妇人从屋里出来。
此人是张怜的奶娘周氏。
“奶娘，谁来了？”里头传出细细的女音，“可是姐姐？”话音落下，就听到屋里头有动作的声响。
张瑛上前，周氏给她撩起门帘子，她就看到一个穿着素色衣服，瘦瘦小小的女孩，披散着头，赤着脚朝她跑来。
“地上这般凉，还不穿鞋？”张瑛弯腰就把她抱了起来。
张怜看她的目光很亮：“姐姐，想姐姐。”
张瑛拍拍她后背，大步走到软塌边坐下，把她揽在怀里，手摸摸她额头：“病可还好些？”
“好了，姐姐莫要担心。”张怜双手攀住她手臂，仰头露出一个羞怯的笑意。
“嗯。”张瑛手转而揉揉她头，“等外头暖和些，我带你去外头玩玩。”
“可以吗？”张怜眼里有些不确定，可还是喜意居多。
张瑛点头：“说话算话，前提是你要照顾好自己身子，可别又生病了。”说着话手轻轻摸着她后背。
张怜似乎很喜欢她抱，在她怀里缩了缩，重重点头：“都听姐姐的，不生病。”
可怜她瘦得很，脖子都很细，这么点头，让张瑛都觉得会一不小心会折了。
“怎这般瘦，平日里都不吃东西？”张瑛皱了皱眉。
“吃了吃了。”张怜却急忙摇头，手比划了下大小，“吃了好多。”
张瑛想了想，道：“日后我让刘奶娘给你送吃食过来，由她瞧着你吃了，才成。”
“怜儿真的吃了......”张怜有点心虚的低头玩着手指。
“多吃些，身子才会好。”张瑛轻拍了拍她后背，“回头我再来瞧你，你还这般瘦，可要生气的。”
“听姐姐的，姐姐不生怜儿的气......”张怜记得双眸都溢出淡淡泪花。
张瑛笑了笑：“可别哭，可是为你好。”
“我知。”张怜在她怀里缩成一团。
张瑛见此也没再说话，屋里很安静，不一会张怜就睡了过去，她将她抱到床上去，盖好被子，回头就见周氏进屋，似乎想说些什么。
张瑛抬手指指外头，示意到外头去说。
出了门，她才问：“怎么了？”
周氏好似很怕她，低下头朝她说：“姐儿，林管家让人过来找您，说有要事相商。”
“这会有事？”张瑛抬头看了看日头，点了下头，离开前交代着：“怜儿你多看着些，她想要什么尽管跟何管家说。”
“是。”周氏一喜。
而林管家因不能进后院，只好在前头月亮门处候着，等张瑛出来的时，就急忙迎过去，开口便道：“姐儿，有个生意上门！”
见林管家颇为喜悦的样子，张瑛微微挑眉：“什么生意？”
“私盐！”林管家眼几乎都亮起来了，“开口就要五万石！送到南边去！”
“开口要这些的人，底细摸清了？”张瑛却一点没被五万石惊住。
林管家见张瑛这般神情，刚刚还有些激动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回：“是云家介绍来的，人就在厅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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