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幼时谋当家 完
“这倒没有。”张瑛回神, 摇了摇头, 笑着行了个礼, “闵小将军, 小女祖父想邀您到前头用早点, 商议粮食之事，不知您......”
“好。”张瑛话还没说完，闵庆之便应了：“姐儿且等等。”
“是。”张瑛福了个身，带着丫鬟在院门边候着。
闵庆之回了屋里, 不到片刻, 便将自己打理得干净整齐出来：“姐儿，请。”
张瑛笑着点点头，侧身先让闵庆之先行，他似乎有点不习惯的摸摸鼻子, 但也走到前头去。
张瑛随在身后暗暗观察着他，不得不说，闵庆之确实有将才之势，浑身的气场强大、正气又尖锐, 就好像正在等待雕刻的璞玉。
可这样的人，就算遇到伯乐，在这个时代, 也是可惜。
走了段距离, 闵庆之才觉自己走得太快, 连忙回头, 却见小小的张瑛气都不喘一声的, 跟在自己身后两步远的距离处，而她带着的丫鬟却落后一截。
他颇为惊喜的扬眉笑起，赞道：“姐儿，好体力！”
“闵小将军谬赞。”张瑛朝他眨眨眼，带了些许亲近的语气说：“我不过是有了点力气罢了，可祖父说女娃娃有力气可不是什么好事。”
闵庆之常年在军队中，极少接触五六岁的女童，就算有接触的也怕他，此时，见张瑛这般玉雪可爱的女娃儿对他表现出亲近，心里也是高兴，不禁柔和下声来说：“有力气，身体才好，这可是好事。”
“真的？身体好是不是就能和闵小将军那样练武呀？”张瑛小跑到他身旁去，仰头看他的眼里带着崇拜之色，“刚刚进院子时，就看到闵小将军挥动着剑，好生厉害的！”
许是张瑛夸得太‘情深意切’，闵庆之有点不好意思地伸手蹭蹭自己鼻尖，努力用较为直白的话跟她说：“身体好，练武也快，但姐儿是女儿家，倒是不用练的。”
“为何？”张瑛露出不服气的表情，话说得特别利索，“我听闻闵小将军是带兵打仗的，练武必是为了保家卫国，那为何女儿家不能练武？难道女儿家就无需保家卫国么？”
“......带兵打仗、保家卫国乃是男儿的事。”闵庆之见张瑛那可爱模样，忍不住抬手碰了碰她头上扎成两角的头，“女儿家无需去做的。”
张瑛忽的扬起笑来，向前跑了几步，回过身朝他笑：“这带兵打仗，男儿能做的事，女儿家也是做得，且保家卫国之事，男儿女儿可不都是一样的？怎就不能去做呢？”说罢，还略略抬了下巴，一幅骄傲的小模样。
闵庆之楞了楞，随即笑道：“说不过姐儿，但姐儿想保家卫国，张老爷怕是舍不得。”
“嗯......有道理，可也说不准呀！”张瑛咧嘴一笑，灿烂又带着童真，“撒痴几回许就准了呢？”
这话逗得闵庆之笑出了声，原本还带了些忧愁的心绪，倒是散开不少。
张瑛带着闵庆之到张乾那时，赵红和卫长金已离开。
张乾看张瑛和闵庆之有说有笑的，好似相识许久的模样，不禁暗赞了声，心道虽未教过瑛儿如何与人打交道，但如今看着却是极有法子的。
“祖父，我将闵小将军请来了啦！”张瑛人还没进屋里，嘴里就喊了声。
张乾应声而出，朝闵庆之行礼道：“闵小将军，里面请！”
“有劳张老爷。”闵庆之拱手，进屋前看了下张瑛，张瑛朝他眨眨眼：“闵小将军和祖父肯定要说事，瑛儿就不留着啦，回头再来找闵小将军说说话可好？”
“瑛儿！”张乾听此，连忙呵了声，佯装出生气的样子。
闵庆之却朝他摆手道：“无事无事。”接着他弯下腰，对张瑛笑说：“好，外头冷，快些回你屋里，别冻着了。”
“嗯嗯。”张瑛笑了笑，就出了屋。
张乾见张瑛出去后，不禁无奈的开口：“让闵小将军见笑了，瑛儿还是小孩心性。”
闵庆之笑回：“她才几岁，这般才好。”一笑起来，好似天大地大，什么都算不得愁一般，若是......这天下间人人如此，也就好了。
想到此，他心内长叹。
而张瑛出了张乾的院子后，脸上的笑意就渐渐冷凝了下来，哪见半分天真烂漫之色。
何管家早等在院外，见她出来，便先行了礼：“姐儿，马车备好了，就候在府外。”
“好，我这就去趟云家。”张瑛边说边往大门走去，“外头建堡的佃户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若闵小将军问起，你便说，筑堡自保，再说说流寇的事也就好了。”
“是，姐儿想得周到。”何管家听后，连连点头，“姐儿昨晚交代的事，都清点好了，姐儿何时要用？”
“待我从云家回来后，论功行赏自是要的。”张瑛沉吟了下，接着说：“殉职家丁的家人定要好好安抚，许诺的事，一件都不能落下。”这话说完后，又想到其他事，问：“林管家那边是否顺利？”
何管家笑着点头：“昨晚就遣了人来说，让姐儿放心，城里的事都很顺利。”
“那就好。”
说话间，张瑛已出了大门，上马车时，对何管家小声嘱咐了句：“老爷回来，有甚事需得先回了老爷，老爷允了，才来与我说。”
这话让何管家楞了楞，随即反应过来，额头上冒了些许汗，连忙行礼道：“姐儿提醒得是。”
“谢谢何叔。”张瑛扬起笑，然后钻进马车。
她才进马车，迎面就丢来一个木雕。
张瑛抓住后，扫了一眼，正瞪大双目怒视着她的云家小公子——云昌。
她笑了笑，在车内坐好，手轻轻一握，木雕在她手里成了碎片和粉末落下：“乱丢东西可不好。”说罢，拿出帕子擦了擦手。
云昌则被这一幕给惊住了，盯着那成碎片的木雕，浑身紧绷起来，泪水在眼里直打转。
“别哭，我这会是要送你回家的。”张瑛撩开车帘的一角，看着外头慢慢掠过的景色，“想哭的话，回去可以慢慢哭。”这话说完，她再次看向云昌，就见他紧咬着唇，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小手努力的去抹掉，瞧着就十分可怜。
这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
张瑛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咳了声，说：“别哭了，你要不要吃些点心？”说着话，她从马车内一个格子里，拿出个盒子，打开里头放着的是雪白的、方块状的糕点。
这糕点是刘氏用牛乳做的，张瑛较为爱吃，只要她坐马车出门，都会备上这么一盒。
“我才不吃！”云昌冷哼了声，低声回了句。
“很好吃的，吃了就不哭了好不好？”张瑛拿起一块递到他面前。
“我才不吃你这个绑匪的东西！”云昌年纪虽小，可也算聪明的，手一拍，拍掉张瑛手里的糕点，怒道：“你就是个坏人！”
“我可不是绑匪，是要送你回家的好人呐。”张瑛看了眼被拍红的手，心思一动，装起委屈来：“你看看你都把我拍疼了，可消气了？若还生气，你再拍几下？”
张瑛身体的年纪比云昌略小一些，此时白嫩嫩的手红了片，让自喻男子汉的云昌有那么一点点愧疚、心虚，但想起他被抓起来后，关在屋子里的日子，顿时冷哼：“骗子！”
“好好，我是骗子，你要是生气就再打几下吧，我不喊疼，也不会哭的。”张瑛难得见到这般好玩的孩子，不禁想再逗逗哄哄他，便装出怕疼又大义凛然的样子。
云昌抬起手，看了看张瑛一点也没将手收回去的样子，迟疑了会，哼道：“算了，打你有什么用！爷爷说了，什么事都是大人决定，你个小娃娃怎能绑我，打你有甚用？！”
张瑛看着他别扭的样子，忍了忍笑，把糕点又一次递过去：“对啊对啊，谢谢你不打我，吃下这个好不好？挺好吃的。”说着就自己往嘴里塞了一块。
云昌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没忍住，拿了块吃，边吃还边嫌弃：“牛乳味儿，牛乳是小娃娃吃的东西！”
“是是，只是没其他好吃的，就只有这个，先将就下吧。”张瑛看着虽说嫌弃，可却连吃几块的男娃，有些忍俊不禁。
说着话，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云府门口。
云昌一见云府，就激动无比，马车还未停稳，就自个钻出马车，被云家小厮给抱了下去。
然后张瑛就看到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涌了过去，把云昌护在中间哭的哭、嘘寒问暖的嘘寒问暖，而在她们边上站着一个穿着锦衣面容俊秀的文弱书生，而之前打过照面的秦林正恭敬的站在他身后。
张瑛心下猜出此人的身份，这才下了马车，带着两个小厮走过去，笑道：“这位便是云老爷吧？”接着她行了个晚辈礼，“张瑛见过云老爷。”
云老爷云孝伯虽早得了云老太爷的交代，但此时对着这个劫走自家儿子关了好些天的人，还是给不了好脸色，就算她是个女童也给不了。
他直接侧开身，冷笑道：“我可受不起你这个礼。”
“礼不可废。”张瑛却很从容的回了句，将礼行完才直起身来，说：“也怪我未及时将贵府小公子从唐府里救出，云老爷怪我，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云孝伯听到这话，顿时气急，“张家姐儿小小年纪不学好，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却厉害得很！”
张瑛眉眼一挑：“云老爷说的是，我学的都是打打杀杀之事，对女儿家来说，却都是不学好的。”
这话落在云孝伯耳里，是带着满威胁意味，他想到被端了的唐府，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话，脸色一会白一会红的，这让旁边的秦林看得很是无奈，自家老爷只会读圣贤书，这种场面说起话来，一下子就落了个下风。
他心中叹了下，连忙出声提醒道：“老爷，老太爷还在里头等着呢。”
云孝伯又想起父亲的嘱咐，只要咬咬牙忍了，却不愿再说什么话，甩了下袖子，直接进府里去。
秦林抹了下额上的汗，弯腰做了请的手势：“姐儿，请进。”
“有劳。”张瑛点点头，跨步往云府里去。
云府外起高墙，里头房屋错落，园林景致特别雅，与张府的粗犷、唐府的精致不同，真真像是个书香门第之家。
张瑛随着秦林并未进云府堂屋，而是拐了个弯，到了一个池边亭子中。
亭中坐着一个白白须老者，他手里还拄着一根雕刻富贵的拐子，正低头看着池子里头游动的鱼，在他身边还坐着刚刚甩袖走了的云孝伯。
“老太爷，张家姐儿来了。”秦林率先走了过去，低声说了句。
云老太爷才回头看向张瑛，未语先笑，看着倒是慈祥得很。
“见过云老太爷。”张瑛行了个礼。
“来，坐吧。”云老太爷的眼在张瑛身上转了一声，心道，这气度可真不是常人能有，“今日有劳姐儿送了老夫孙子回来。”
张瑛刚落坐，听到这话，笑回：“这是应该的。”
“哈哈，毕竟张家家大业大，必不会如某些歪心邪意的人一般，扣下老夫孙子的。”云老太爷笑呵呵的说了这么一句，秦林眼神微动，云孝伯是直接嘲讽的笑了出声。
张瑛挑眉，一点也没把他将她之前说的话拿出来讽刺她当一回事，笑意不减的回：“事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总是要有个取舍的不是？”
云老太爷却笑：“势与名，瞧着姐儿是看中势了？”说着话他给张瑛倒了杯茶，“请。”
“有了势还怕无名么？”张瑛笑回了句，“世上空有虚名之人何其多？何必去与他们去争？”
这话说的，让云孝伯都多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出声：“若是我，却不屑与无名声之人搭上任何关系的！”
张瑛都懒得跟他扯，字节端起茶杯朝他一敬，笑道：“那是云老爷冰清玉润。”
虽是夸他品性高洁，但云孝伯却觉得好似在嘲讽他一般，心里有口气不上不下。
云老太爷见此，微微摇头，说：“有名声之人才让人放心啊，就如做生意一般，若是没了诚字，也就难以做大。”
“云老太爷说的是。”张瑛点点头，“交易都需得诚，但有句话却也道，做大事不拘小节，想
必云老太爷纵横商场多年，也极了解此话之意，生意大了，难免有些磕碰，但结果是好的，不就皆大欢喜了？”
“何来的皆大欢喜？”云老太爷问。
张瑛自是知晓他想问什么，但她偏偏不说，而是露出个软绵绵的笑容，道：“没了唐家，想必贵府也能喘口气了。”
云老太爷笑意顿了顿：“姐儿对云府可真了解。”
“彼此彼此。”张瑛笑意不减半分，转而道：“我祖父回来后也念叨着云老太爷，今日我来，特让我邀了云老太爷一聚。”说罢，她拿出一份请帖，双手恭敬递上。
云老太爷没拿，而是慢悠悠的喝了杯茶，张瑛依旧递着，笑容依旧。
“那就劳烦姐儿回张老爷，云家必到。”云老太爷喝完茶后才接过，看了看张瑛的神情，却不见她有半点因被慢待而露出的不悦神色，心中再叹，这姐儿年纪这般小，可这心思却极为深沉啊！
“是，恭候云老太爷的到来。”张瑛这才站起身来，客套几句告辞。
出了云府后，张瑛脸色才敛下笑意。
这云老太爷，真是人老成精了，可再如何，主动权在她手中，再如何精，又能怎样？
想到此处，张瑛自个倒是笑了笑，颇觉有趣，难怪有人说与人斗其乐无穷。
当张瑛回到张府，却见府前停了几个陌生人，瞧着好似自家掌柜底下的伙计。
她一下来，就有小厮迎来，笑说：“姐儿可回了，老爷让姐儿到厅里去呢。”
“可是有掌柜来了？”张瑛看了下那些人。
小厮连连点头：“回姐儿，林管家带着掌柜们来府上，说是老爷的意思。”
张瑛眼转了转，心下思索着是有甚事时，那小厮却颇有眼色的开口：“小的瞧着老爷好似有甚事要说，不过两位管家都笑着，瞧着是好事。”
张瑛点了点头，看了看这小厮，笑问：“你倒机灵，叫什么？”
小厮点头哈腰的笑回：“小的无名无姓，府里的都叫小的十二。”
“嗯，好好做。”张瑛点点头，便进了府里，往大厅走去。
她人还未近，就听见了不少人的说话声，守在门口的何管家瞧见她，却笑着走过来，也不等她问，就道：“姐儿，老爷和掌柜们都在里头，是好事。”
张瑛眼帘跳了跳，若有所感：“是甚事？”
“好事，姐儿快些进去罢。”何管家笑容止也止不住。
张瑛无奈一笑，解下身上的披风，交给何管家，挺直腰杆，跨步进了大厅。
一进去，大厅就安静下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审视居多。
“祖父。”张瑛朝座的张乾行了个礼。
张乾笑呵呵的朝她招手：“来，这里坐。”
张瑛看去，却是张乾身边的矮凳，她心下便知晓是什么事了，但意外的并没觉得激动或是高兴，好似这就该是她得的一般。
“我不在家中这些日子，生甚事，各位心中都知晓，我也就不再多言。”张乾在张瑛落座后，朗声开口：“刚刚我说的事，各位记在心里，日后府里府外，多教姐儿拿主意，莫因姐儿年幼而不听差遣！”
话到此处，张乾抬手拍拍张瑛的肩膀，一字一句的道：“张家下一任的主子，姐儿张瑛，都记清楚了。”
虽说刚刚听了前头的话，心中已有些猜测，但这么明晃晃的一句话出来，所有掌柜都有些被惊到的，但却不敢多言。
毕竟，张瑛对付唐家的手段，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耳闻。
论起手段谋略，张瑛真能当得起张家的主子，但却偏偏是个女儿身！
其中沈达反应最大：“老爷，姐儿可是个女儿家啊！这一家之主怎能让女儿家当任？那可不就换了姓了？且是越过公子......这......”
张瑛一个目光过去，他瞬间失了声，因为他看得到，她眼里满是冷意。
“姐儿日后留府招赘，何来换姓之言？”提到张善武，张乾的神情也变得有些不悦，“由公子当家也可！那也要他拿出点本事来！在我张家，有才能，才可继任家主之位！”说完这话，他环看了众人脸色，问：“可还有异议？”
话说得这般明白，这些掌柜就算心中有异议，也不敢表露出来。
且较真些说，这也算家事，他们这些掌柜的根本插不了嘴，这次当众说了，不过是让他们警醒点，认清谁是未来的主子罢了。
倒是张晖之想了想，说了句：“姐儿年幼，虽聪慧过人，但还需老爷多加教导。”暗地里的意思，却是张瑛虽然聪明，但年幼性子未定，需要张乾多加教导之外，还有让张乾现在还得继续坐好家主的位置。
“张掌柜说的是，我如今所学，不足祖父半分，还需祖父再多多教导于我。”张瑛仰头看着张乾，眼里皆是孺慕。
张乾笑着抬手摸摸她头：“你还小，莫要着急。”
此事无人有异议后，张乾便安排起人，准备瓜分唐家倒后，空出的这一片市场。
张瑛听得入迷，关于生意，果然还是张乾在行。
公事处理完后，张乾便‘马不停蹄’的叫了张瑛、两位管家要处理家事。
令张瑛没想到的是，这次张乾处理得直接，没有再模棱两可。
他以谋害子嗣的罪名，把沈氏关进院子，让其念佛赎罪；而张善武则依旧被软禁，并请了好几个先生去教，一日没学好，就一日不让他出府。
而许姨娘，张乾是想直接要了她的命。
张瑛想了想，走到张乾跟前跪下：“祖父，许姨娘并不清楚透露消息出去的后果，且她还怀着孩子，求祖父看在孩子的份上网开一面。”
“做出这种事！张家就留不得她！”张乾眉眼间皆是冷漠，“孩子？不过是一庶子！”
“就算是庶子，也是祖父的孙子，祖父......”张瑛心中却还是不忍未出世的孩子受此事牵连，“祖父，放过她这一次吧，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说也是咱们张家的血脉。”
张乾定定的看着张瑛一会，叹息了声：“去母留子如何？”
张瑛一愣，随即道：“孩子出生，还需母亲教导，若去母留子，日后知晓，却会让他与我们离了心的。”
“此事，瑛儿无需担忧。”张乾似乎想到什么，露出笑意，“赵姨娘颇会教导孩子，也识得字，倒也便宜。”
张瑛心下思索了一番，想到今日她已得了莫大的好处，却也不宜再与张乾争辩这些事，只能日后再想些法子，便也没再开口。
“等这事了，瑛儿也需随你先生识字学文。”张乾伸手拉起跪着的张瑛，手轻轻拍了拍她手背，“日后我出去，你也需跟着，认认人，见见世面。”
张瑛扬起笑来：“是！都听祖父的。”说完这话，想起一事，便问：“祖父可否帮瑛儿请各武师？瑛儿有了这神力不用就废了，想学武。”
张乾想了会，叹息着点头：“是要学，但学武苦，切莫半途而废！”
“是！谨遵祖父教导！”张瑛又一次跪下磕头。
这一天的事多，等张瑛随着张乾处理完事务，走回珍院时，已近天黑。
院子里都亮起了灯笼，用的还是红灯笼，看着颇为喜庆。
守门的婆子看到张瑛，就笑着高声说：“姐儿回来了！”那笑容几乎溢出脸来，想来府里上下也都知晓，张瑛是下一任家主的事。
“姐儿！”人未到，声音先来。
张瑛踏进门槛，就见刘氏急急忙忙从屋里头小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金色的小玩意。
她眉开眼笑的到了张瑛面前，抬手就将手里的小玩意，戴到张瑛头上，笑说：“姐儿戴了这‘闹嚷嚷’1真是好看极了！”
“闹嚷嚷？”张瑛疑惑，摘下来一看，却是个金箔纸折成的蝴蝶，笑说：“折得可真好。”
“这不是快过年了么，折些给姐儿戴着，姐儿可是下一任家主，这些事，自是不能马虎的。”说着话，笑容满面的刘氏给张瑛撩起门帘，“姐儿快进屋，外头怪冷的。”
“过年啊......”张瑛脚步一顿，仰头看了看挂在门檐下的红灯笼，又看了看门檐外夜空中悬挂着的月牙，心绪翻滚，最后长长呼了口气，化成淡淡的烟，化为平静，“嗯，要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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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张瑛话还没说完，闵庆之便应了：“姐儿且等等。”
“是。”张瑛福了个身，带着丫鬟在院门边候着。
闵庆之回了屋里, 不到片刻, 便将自己打理得干净整齐出来：“姐儿，请。”
张瑛笑着点点头，侧身先让闵庆之先行，他似乎有点不习惯的摸摸鼻子, 但也走到前头去。
张瑛随在身后暗暗观察着他，不得不说，闵庆之确实有将才之势，浑身的气场强大、正气又尖锐, 就好像正在等待雕刻的璞玉。
可这样的人，就算遇到伯乐，在这个时代, 也是可惜。
走了段距离, 闵庆之才觉自己走得太快, 连忙回头, 却见小小的张瑛气都不喘一声的, 跟在自己身后两步远的距离处，而她带着的丫鬟却落后一截。
他颇为惊喜的扬眉笑起，赞道：“姐儿，好体力！”
“闵小将军谬赞。”张瑛朝他眨眨眼，带了些许亲近的语气说：“我不过是有了点力气罢了，可祖父说女娃娃有力气可不是什么好事。”
闵庆之常年在军队中，极少接触五六岁的女童，就算有接触的也怕他，此时，见张瑛这般玉雪可爱的女娃儿对他表现出亲近，心里也是高兴，不禁柔和下声来说：“有力气，身体才好，这可是好事。”
“真的？身体好是不是就能和闵小将军那样练武呀？”张瑛小跑到他身旁去，仰头看他的眼里带着崇拜之色，“刚刚进院子时，就看到闵小将军挥动着剑，好生厉害的！”
许是张瑛夸得太‘情深意切’，闵庆之有点不好意思地伸手蹭蹭自己鼻尖，努力用较为直白的话跟她说：“身体好，练武也快，但姐儿是女儿家，倒是不用练的。”
“为何？”张瑛露出不服气的表情，话说得特别利索，“我听闻闵小将军是带兵打仗的，练武必是为了保家卫国，那为何女儿家不能练武？难道女儿家就无需保家卫国么？”
“......带兵打仗、保家卫国乃是男儿的事。”闵庆之见张瑛那可爱模样，忍不住抬手碰了碰她头上扎成两角的头，“女儿家无需去做的。”
张瑛忽的扬起笑来，向前跑了几步，回过身朝他笑：“这带兵打仗，男儿能做的事，女儿家也是做得，且保家卫国之事，男儿女儿可不都是一样的？怎就不能去做呢？”说罢，还略略抬了下巴，一幅骄傲的小模样。
闵庆之楞了楞，随即笑道：“说不过姐儿，但姐儿想保家卫国，张老爷怕是舍不得。”
“嗯......有道理，可也说不准呀！”张瑛咧嘴一笑，灿烂又带着童真，“撒痴几回许就准了呢？”
这话逗得闵庆之笑出了声，原本还带了些忧愁的心绪，倒是散开不少。
张瑛带着闵庆之到张乾那时，赵红和卫长金已离开。
张乾看张瑛和闵庆之有说有笑的，好似相识许久的模样，不禁暗赞了声，心道虽未教过瑛儿如何与人打交道，但如今看着却是极有法子的。
“祖父，我将闵小将军请来了啦！”张瑛人还没进屋里，嘴里就喊了声。
张乾应声而出，朝闵庆之行礼道：“闵小将军，里面请！”
“有劳张老爷。”闵庆之拱手，进屋前看了下张瑛，张瑛朝他眨眨眼：“闵小将军和祖父肯定要说事，瑛儿就不留着啦，回头再来找闵小将军说说话可好？”
“瑛儿！”张乾听此，连忙呵了声，佯装出生气的样子。
闵庆之却朝他摆手道：“无事无事。”接着他弯下腰，对张瑛笑说：“好，外头冷，快些回你屋里，别冻着了。”
“嗯嗯。”张瑛笑了笑，就出了屋。
张乾见张瑛出去后，不禁无奈的开口：“让闵小将军见笑了，瑛儿还是小孩心性。”
闵庆之笑回：“她才几岁，这般才好。”一笑起来，好似天大地大，什么都算不得愁一般，若是......这天下间人人如此，也就好了。
想到此，他心内长叹。
而张瑛出了张乾的院子后，脸上的笑意就渐渐冷凝了下来，哪见半分天真烂漫之色。
何管家早等在院外，见她出来，便先行了礼：“姐儿，马车备好了，就候在府外。”
“好，我这就去趟云家。”张瑛边说边往大门走去，“外头建堡的佃户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若闵小将军问起，你便说，筑堡自保，再说说流寇的事也就好了。”
“是，姐儿想得周到。”何管家听后，连连点头，“姐儿昨晚交代的事，都清点好了，姐儿何时要用？”
“待我从云家回来后，论功行赏自是要的。”张瑛沉吟了下，接着说：“殉职家丁的家人定要好好安抚，许诺的事，一件都不能落下。”这话说完后，又想到其他事，问：“林管家那边是否顺利？”
何管家笑着点头：“昨晚就遣了人来说，让姐儿放心，城里的事都很顺利。”
“那就好。”
说话间，张瑛已出了大门，上马车时，对何管家小声嘱咐了句：“老爷回来，有甚事需得先回了老爷，老爷允了，才来与我说。”
这话让何管家楞了楞，随即反应过来，额头上冒了些许汗，连忙行礼道：“姐儿提醒得是。”
“谢谢何叔。”张瑛扬起笑，然后钻进马车。
她才进马车，迎面就丢来一个木雕。
张瑛抓住后，扫了一眼，正瞪大双目怒视着她的云家小公子——云昌。
她笑了笑，在车内坐好，手轻轻一握，木雕在她手里成了碎片和粉末落下：“乱丢东西可不好。”说罢，拿出帕子擦了擦手。
云昌则被这一幕给惊住了，盯着那成碎片的木雕，浑身紧绷起来，泪水在眼里直打转。
“别哭，我这会是要送你回家的。”张瑛撩开车帘的一角，看着外头慢慢掠过的景色，“想哭的话，回去可以慢慢哭。”这话说完，她再次看向云昌，就见他紧咬着唇，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小手努力的去抹掉，瞧着就十分可怜。
这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
张瑛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咳了声，说：“别哭了，你要不要吃些点心？”说着话，她从马车内一个格子里，拿出个盒子，打开里头放着的是雪白的、方块状的糕点。
这糕点是刘氏用牛乳做的，张瑛较为爱吃，只要她坐马车出门，都会备上这么一盒。
“我才不吃！”云昌冷哼了声，低声回了句。
“很好吃的，吃了就不哭了好不好？”张瑛拿起一块递到他面前。
“我才不吃你这个绑匪的东西！”云昌年纪虽小，可也算聪明的，手一拍，拍掉张瑛手里的糕点，怒道：“你就是个坏人！”
“我可不是绑匪，是要送你回家的好人呐。”张瑛看了眼被拍红的手，心思一动，装起委屈来：“你看看你都把我拍疼了，可消气了？若还生气，你再拍几下？”
张瑛身体的年纪比云昌略小一些，此时白嫩嫩的手红了片，让自喻男子汉的云昌有那么一点点愧疚、心虚，但想起他被抓起来后，关在屋子里的日子，顿时冷哼：“骗子！”
“好好，我是骗子，你要是生气就再打几下吧，我不喊疼，也不会哭的。”张瑛难得见到这般好玩的孩子，不禁想再逗逗哄哄他，便装出怕疼又大义凛然的样子。
云昌抬起手，看了看张瑛一点也没将手收回去的样子，迟疑了会，哼道：“算了，打你有什么用！爷爷说了，什么事都是大人决定，你个小娃娃怎能绑我，打你有甚用？！”
张瑛看着他别扭的样子，忍了忍笑，把糕点又一次递过去：“对啊对啊，谢谢你不打我，吃下这个好不好？挺好吃的。”说着就自己往嘴里塞了一块。
云昌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没忍住，拿了块吃，边吃还边嫌弃：“牛乳味儿，牛乳是小娃娃吃的东西！”
“是是，只是没其他好吃的，就只有这个，先将就下吧。”张瑛看着虽说嫌弃，可却连吃几块的男娃，有些忍俊不禁。
说着话，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云府门口。
云昌一见云府，就激动无比，马车还未停稳，就自个钻出马车，被云家小厮给抱了下去。
然后张瑛就看到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涌了过去，把云昌护在中间哭的哭、嘘寒问暖的嘘寒问暖，而在她们边上站着一个穿着锦衣面容俊秀的文弱书生，而之前打过照面的秦林正恭敬的站在他身后。
张瑛心下猜出此人的身份，这才下了马车，带着两个小厮走过去，笑道：“这位便是云老爷吧？”接着她行了个晚辈礼，“张瑛见过云老爷。”
云老爷云孝伯虽早得了云老太爷的交代，但此时对着这个劫走自家儿子关了好些天的人，还是给不了好脸色，就算她是个女童也给不了。
他直接侧开身，冷笑道：“我可受不起你这个礼。”
“礼不可废。”张瑛却很从容的回了句，将礼行完才直起身来，说：“也怪我未及时将贵府小公子从唐府里救出，云老爷怪我，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云孝伯听到这话，顿时气急，“张家姐儿小小年纪不学好，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却厉害得很！”
张瑛眉眼一挑：“云老爷说的是，我学的都是打打杀杀之事，对女儿家来说，却都是不学好的。”
这话落在云孝伯耳里，是带着满威胁意味，他想到被端了的唐府，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话，脸色一会白一会红的，这让旁边的秦林看得很是无奈，自家老爷只会读圣贤书，这种场面说起话来，一下子就落了个下风。
他心中叹了下，连忙出声提醒道：“老爷，老太爷还在里头等着呢。”
云孝伯又想起父亲的嘱咐，只要咬咬牙忍了，却不愿再说什么话，甩了下袖子，直接进府里去。
秦林抹了下额上的汗，弯腰做了请的手势：“姐儿，请进。”
“有劳。”张瑛点点头，跨步往云府里去。
云府外起高墙，里头房屋错落，园林景致特别雅，与张府的粗犷、唐府的精致不同，真真像是个书香门第之家。
张瑛随着秦林并未进云府堂屋，而是拐了个弯，到了一个池边亭子中。
亭中坐着一个白白须老者，他手里还拄着一根雕刻富贵的拐子，正低头看着池子里头游动的鱼，在他身边还坐着刚刚甩袖走了的云孝伯。
“老太爷，张家姐儿来了。”秦林率先走了过去，低声说了句。
云老太爷才回头看向张瑛，未语先笑，看着倒是慈祥得很。
“见过云老太爷。”张瑛行了个礼。
“来，坐吧。”云老太爷的眼在张瑛身上转了一声，心道，这气度可真不是常人能有，“今日有劳姐儿送了老夫孙子回来。”
张瑛刚落坐，听到这话，笑回：“这是应该的。”
“哈哈，毕竟张家家大业大，必不会如某些歪心邪意的人一般，扣下老夫孙子的。”云老太爷笑呵呵的说了这么一句，秦林眼神微动，云孝伯是直接嘲讽的笑了出声。
张瑛挑眉，一点也没把他将她之前说的话拿出来讽刺她当一回事，笑意不减的回：“事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总是要有个取舍的不是？”
云老太爷却笑：“势与名，瞧着姐儿是看中势了？”说着话他给张瑛倒了杯茶，“请。”
“有了势还怕无名么？”张瑛笑回了句，“世上空有虚名之人何其多？何必去与他们去争？”
这话说的，让云孝伯都多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出声：“若是我，却不屑与无名声之人搭上任何关系的！”
张瑛都懒得跟他扯，字节端起茶杯朝他一敬，笑道：“那是云老爷冰清玉润。”
虽是夸他品性高洁，但云孝伯却觉得好似在嘲讽他一般，心里有口气不上不下。
云老太爷见此，微微摇头，说：“有名声之人才让人放心啊，就如做生意一般，若是没了诚字，也就难以做大。”
“云老太爷说的是。”张瑛点点头，“交易都需得诚，但有句话却也道，做大事不拘小节，想
必云老太爷纵横商场多年，也极了解此话之意，生意大了，难免有些磕碰，但结果是好的，不就皆大欢喜了？”
“何来的皆大欢喜？”云老太爷问。
张瑛自是知晓他想问什么，但她偏偏不说，而是露出个软绵绵的笑容，道：“没了唐家，想必贵府也能喘口气了。”
云老太爷笑意顿了顿：“姐儿对云府可真了解。”
“彼此彼此。”张瑛笑意不减半分，转而道：“我祖父回来后也念叨着云老太爷，今日我来，特让我邀了云老太爷一聚。”说罢，她拿出一份请帖，双手恭敬递上。
云老太爷没拿，而是慢悠悠的喝了杯茶，张瑛依旧递着，笑容依旧。
“那就劳烦姐儿回张老爷，云家必到。”云老太爷喝完茶后才接过，看了看张瑛的神情，却不见她有半点因被慢待而露出的不悦神色，心中再叹，这姐儿年纪这般小，可这心思却极为深沉啊！
“是，恭候云老太爷的到来。”张瑛这才站起身来，客套几句告辞。
出了云府后，张瑛脸色才敛下笑意。
这云老太爷，真是人老成精了，可再如何，主动权在她手中，再如何精，又能怎样？
想到此处，张瑛自个倒是笑了笑，颇觉有趣，难怪有人说与人斗其乐无穷。
当张瑛回到张府，却见府前停了几个陌生人，瞧着好似自家掌柜底下的伙计。
她一下来，就有小厮迎来，笑说：“姐儿可回了，老爷让姐儿到厅里去呢。”
“可是有掌柜来了？”张瑛看了下那些人。
小厮连连点头：“回姐儿，林管家带着掌柜们来府上，说是老爷的意思。”
张瑛眼转了转，心下思索着是有甚事时，那小厮却颇有眼色的开口：“小的瞧着老爷好似有甚事要说，不过两位管家都笑着，瞧着是好事。”
张瑛点了点头，看了看这小厮，笑问：“你倒机灵，叫什么？”
小厮点头哈腰的笑回：“小的无名无姓，府里的都叫小的十二。”
“嗯，好好做。”张瑛点点头，便进了府里，往大厅走去。
她人还未近，就听见了不少人的说话声，守在门口的何管家瞧见她，却笑着走过来，也不等她问，就道：“姐儿，老爷和掌柜们都在里头，是好事。”
张瑛眼帘跳了跳，若有所感：“是甚事？”
“好事，姐儿快些进去罢。”何管家笑容止也止不住。
张瑛无奈一笑，解下身上的披风，交给何管家，挺直腰杆，跨步进了大厅。
一进去，大厅就安静下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审视居多。
“祖父。”张瑛朝座的张乾行了个礼。
张乾笑呵呵的朝她招手：“来，这里坐。”
张瑛看去，却是张乾身边的矮凳，她心下便知晓是什么事了，但意外的并没觉得激动或是高兴，好似这就该是她得的一般。
“我不在家中这些日子，生甚事，各位心中都知晓，我也就不再多言。”张乾在张瑛落座后，朗声开口：“刚刚我说的事，各位记在心里，日后府里府外，多教姐儿拿主意，莫因姐儿年幼而不听差遣！”
话到此处，张乾抬手拍拍张瑛的肩膀，一字一句的道：“张家下一任的主子，姐儿张瑛，都记清楚了。”
虽说刚刚听了前头的话，心中已有些猜测，但这么明晃晃的一句话出来，所有掌柜都有些被惊到的，但却不敢多言。
毕竟，张瑛对付唐家的手段，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耳闻。
论起手段谋略，张瑛真能当得起张家的主子，但却偏偏是个女儿身！
其中沈达反应最大：“老爷，姐儿可是个女儿家啊！这一家之主怎能让女儿家当任？那可不就换了姓了？且是越过公子......这......”
张瑛一个目光过去，他瞬间失了声，因为他看得到，她眼里满是冷意。
“姐儿日后留府招赘，何来换姓之言？”提到张善武，张乾的神情也变得有些不悦，“由公子当家也可！那也要他拿出点本事来！在我张家，有才能，才可继任家主之位！”说完这话，他环看了众人脸色，问：“可还有异议？”
话说得这般明白，这些掌柜就算心中有异议，也不敢表露出来。
且较真些说，这也算家事，他们这些掌柜的根本插不了嘴，这次当众说了，不过是让他们警醒点，认清谁是未来的主子罢了。
倒是张晖之想了想，说了句：“姐儿年幼，虽聪慧过人，但还需老爷多加教导。”暗地里的意思，却是张瑛虽然聪明，但年幼性子未定，需要张乾多加教导之外，还有让张乾现在还得继续坐好家主的位置。
“张掌柜说的是，我如今所学，不足祖父半分，还需祖父再多多教导于我。”张瑛仰头看着张乾，眼里皆是孺慕。
张乾笑着抬手摸摸她头：“你还小，莫要着急。”
此事无人有异议后，张乾便安排起人，准备瓜分唐家倒后，空出的这一片市场。
张瑛听得入迷，关于生意，果然还是张乾在行。
公事处理完后，张乾便‘马不停蹄’的叫了张瑛、两位管家要处理家事。
令张瑛没想到的是，这次张乾处理得直接，没有再模棱两可。
他以谋害子嗣的罪名，把沈氏关进院子，让其念佛赎罪；而张善武则依旧被软禁，并请了好几个先生去教，一日没学好，就一日不让他出府。
而许姨娘，张乾是想直接要了她的命。
张瑛想了想，走到张乾跟前跪下：“祖父，许姨娘并不清楚透露消息出去的后果，且她还怀着孩子，求祖父看在孩子的份上网开一面。”
“做出这种事！张家就留不得她！”张乾眉眼间皆是冷漠，“孩子？不过是一庶子！”
“就算是庶子，也是祖父的孙子，祖父......”张瑛心中却还是不忍未出世的孩子受此事牵连，“祖父，放过她这一次吧，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说也是咱们张家的血脉。”
张乾定定的看着张瑛一会，叹息了声：“去母留子如何？”
张瑛一愣，随即道：“孩子出生，还需母亲教导，若去母留子，日后知晓，却会让他与我们离了心的。”
“此事，瑛儿无需担忧。”张乾似乎想到什么，露出笑意，“赵姨娘颇会教导孩子，也识得字，倒也便宜。”
张瑛心下思索了一番，想到今日她已得了莫大的好处，却也不宜再与张乾争辩这些事，只能日后再想些法子，便也没再开口。
“等这事了，瑛儿也需随你先生识字学文。”张乾伸手拉起跪着的张瑛，手轻轻拍了拍她手背，“日后我出去，你也需跟着，认认人，见见世面。”
张瑛扬起笑来：“是！都听祖父的。”说完这话，想起一事，便问：“祖父可否帮瑛儿请各武师？瑛儿有了这神力不用就废了，想学武。”
张乾想了会，叹息着点头：“是要学，但学武苦，切莫半途而废！”
“是！谨遵祖父教导！”张瑛又一次跪下磕头。
这一天的事多，等张瑛随着张乾处理完事务，走回珍院时，已近天黑。
院子里都亮起了灯笼，用的还是红灯笼，看着颇为喜庆。
守门的婆子看到张瑛，就笑着高声说：“姐儿回来了！”那笑容几乎溢出脸来，想来府里上下也都知晓，张瑛是下一任家主的事。
“姐儿！”人未到，声音先来。
张瑛踏进门槛，就见刘氏急急忙忙从屋里头小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金色的小玩意。
她眉开眼笑的到了张瑛面前，抬手就将手里的小玩意，戴到张瑛头上，笑说：“姐儿戴了这‘闹嚷嚷’1真是好看极了！”
“闹嚷嚷？”张瑛疑惑，摘下来一看，却是个金箔纸折成的蝴蝶，笑说：“折得可真好。”
“这不是快过年了么，折些给姐儿戴着，姐儿可是下一任家主，这些事，自是不能马虎的。”说着话，笑容满面的刘氏给张瑛撩起门帘，“姐儿快进屋，外头怪冷的。”
“过年啊......”张瑛脚步一顿，仰头看了看挂在门檐下的红灯笼，又看了看门檐外夜空中悬挂着的月牙，心绪翻滚，最后长长呼了口气，化成淡淡的烟，化为平静，“嗯，要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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