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道者他心
药铺掌柜以及其他人在看到冯遇河哭后,碍于黄衣女子在场,都忍住了心中的笑意。冯老头的事闹得是人尽皆知,在场的几人对于冯老头心中虽然有些吝啬的同情,但是却又都被笑意所冲淡。你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地主,那不是伸着脑袋让人家砍吗?乱世之中人命不值钱,盛世里,也贵不到哪里去。
“这位大哥,你不要哭,麻烦你带我去你家中,路上你可将详情说与我听。”黄衣女子看到冯遇河哭泣,以及周围几人那喜上眉梢的讥笑,微微颦眉,走到冯遇河身边柔声说道。
那冯遇河这一哭,也将心里这半个月来的憋屈都泄完了,姑娘的话也使得他重新有了希望,伸手胡乱在脸上一抹,便带着黄衣女子走出了药铺,那个手里还拿着五串糖葫芦的孩童也跟了出来。走出药铺,那雪比起刚才似乎下得更大了一些。
在回家的路上,冯遇河如同遇到知己一般,将家里这半个月以来的遭遇都诉说了出来,在讲起冯老头被打断双腿的时候,又一次流下了眼泪。那黄衣女子只是听着,并未插话,反倒是身后跟着的那书童,问了不少的问题。
“冯大哥,你们没有去告官吗?
“我能去哪里告?都说官官相护,我即使告到了临淄总督,也不会有人理会我的。”
“你没试怎么会知道没人理你呢?”
“今年年中的时候,也是这个张地主,与另外一个王姓地主因为土地起了纠纷,那张地主是个狠人,找了一些江湖人士,将那王地主家上下三十多口人都给杀了。其中自有看不下去的人前去总督府告官,可是半年过去了,还是没有答复,估计也是石沉大海,肉包子打狗了。”
“那,那你们可以进京啊,去京城告他们。”
“在京城我能认识谁啊?而且以我现在这模样,还没走到京城就被饿死了…”
书童正想继续问下去,那黄衣女子悄悄用胳膊碰了碰他,那书童才低下头没有再问下去。冯遇河的家在郡城的一条巷子里,说起这个巷子,在郡城被“誉为”了“春草巷”,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春草巷里面居住的十有**都是给地主家打长工的,乃是郡城出了名的贫民巷。而称之为春草,则寓意者这里的穷人就像春草一般烧也烧不尽,将贫穷贱命一直延续下去。
不消片刻,三人便到了春草巷口,冯遇河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爹爹性命攸关,便顾不上这么多。低着走在前面走着,面对巷子两旁偶尔的询问,都闭口不答。在巷子里七拐八拐之后,在一处破旧的庭院前停下了脚步。冯遇河出门的时候并没有锁门,说句讽刺点的,也不用锁,因为这里家家户户都认识,而且各自的家境也都清楚,着实没有什么好偷的。
“娘,我带了一位郎中回来给爹瞧病。”进入院子后,冯遇河先是朝中间那土屋大喊了一声,然后迅跑进左侧的屋子里,从里面拿出了一块洁白的布,递给了黄衣女子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巷子里一到雨天雪天就泥泞不堪的,姑娘快将鞋子上的泥垢擦去。”
经冯遇河这么一说,那孩童低下头看了看,才现鞋子上,裤腿上都是泥巴,那黄衣女子的衣裙上也未能幸免,那泥巴就像是一朵朵梅花一般挂在裙摆上。
“不用了,先给你父亲看病要紧。”女子摆了摆手,然后拉着孩童走向了屋子,正要开门的时候,那门从里面却打开了。
“娘,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位郎中,爹爹现在怎么样了?”看到娘亲,冯遇河连忙走上去握住了她那双布满厚茧的手,开心地朝娘亲介绍道。
“你…你爹…你爹已经走了…”见到满脸笑意的儿子,那老妇人脸颊却流下了两行泪水,看着黄衣女子哽咽道。
“什么?!”这消息如同一道晴天惊雷,冯遇河似乎承受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就在你刚刚出去不久,你爹要我出去做饭,待我做好后去叫他起来吃饭,叫了片刻没有回应,一抹鼻子,早已经断了气了…”老妇人哭哭啼啼地说道,黄衣女子听闻后看了看同时抬起头看向她的孩童。黄衣女子的眼中是悲痛,而那孩童的眼中则愤怒。
“老奶奶,能不能让我进去看一看?这世间奇病怪病数不胜数,或许老爷爷只是睡着了呢?”女子思忖了片刻后,似乎是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握着老妇人的手说道。
“真的吗?你不会是在骗我这个老太婆吧?”老妇人将信将疑道,但还是将黄衣女子和孩童带进了屋里,屋中还有一位正在掩面哭泣的女子,想必就是冯遇河的娘子秀芝了。老妇人将女子领进了里屋便退到一边,那女子进屋之后坐到了床边,先是为老先生把了把脉,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了针灸
包。
“老奶奶,还请你们出去一下,我行医的时候,旁边是不能有人的。”女子正要下针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对老妇人三人说道。
“好,好好。”三人连答了几声好后便退出了屋子,只留下了那书童。在三人走出后,那孩童似乎是有些害怕,不敢靠近床边。
“小项遥,帮姐姐看住外面,不要让他们进来。”书童正是下山给虞清买糖葫芦的项遥,而黄衣女子则是镜雀。
“雀姐姐,这位老爷爷真的死了吗?”那镜雀已经从针灸包中拿出了一根七寸长的银针,在手指尖轻轻划过,那银针针头便飘出了一道蓝色的小火苗。镜雀小心地将这银针插进了冯老头的心中处,正要拿第二根时,旁边的项遥突然问道。
“死了,咬舌自尽的。”
“那姐姐你能救活他吗?”
“可以。”
如同刚才一般,镜雀又将一根银针插进了冯老头的额头处,随后便是双脚,双手,小腹,一共七根银针。在做完这一些后,镜雀又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个个黑乎乎的药丸,镜雀从中挑选了一个,然后放入了冯老头的空中。随后便站起身,面对躺在床上的冯老头,双手在他身体上空不断结出一个个泛着绿光的符印,那符印如同雨落般没入了冯老头的身体,不消片刻,项遥便看到镜雀额头处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汉,眉头也皱了又皱,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一炷香的时候,当最后一道绿色符印没入冯老头的身体中后,镜雀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一直在观察着镜雀的项遥连忙上前扶住了镜雀的身体。
“走,我们先走…”倒在项遥怀里的镜雀脸色苍白,脸上都是汗水,朝项遥无力地说道,随后嘴边默念咒语,两人的身影便在屋中消失了…
冯老头感觉自己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他小时候到郡城西边那座无名山玩耍的时候,在溪水边看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黄雀,源于童心,冯老头将这只黄雀带回了家里。用家里的碎布央求娘亲给黄雀做了一个简单的小窝,每日出门想法设法地给她捉虫子吃,睡觉的身后就将那小窝挂在床边。只是有一日出门回家,现那黄雀居然不见了,冯老头痛哭了一顿,不过最后还是被娘亲的一串冰糖葫芦给收买了。之后的日子,冯老头再也没有见过那只黄雀,虽然娘亲骗他那只黄雀伤病好了飞走了,可是冯老头始终坚信,那只黄雀会回来的…
梦中的最后,冯老头看到一个黄衣女子在向儿时的自己在招手,潜意识下,冯老头也向那黄衣女子伸出了手,只不过那女子却忽然间变作一只黄雀飞走了。惊醒过来之后,冯老头猛然从床起了身,坐在床上看着周边熟悉的一切,喃喃自语道:“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在家中?”
听到屋里出了响声,已经在外面焦急等待了一炷香的三人连忙冲进了屋子,看着坐在床上的冯老头,老妇人不禁哭了起来,走到冯老头面前抱着冯老头哭了起来。冯遇河和秀芝也是一脸喜悦,只是在屋里寻了片刻,却未看见黄衣女子和孩童…
提雀山本来就不高,加上这几日接连下雪,山上已经凋零的树木都没入了雪中,在山上生活的动物也都回到了巢穴之中过冬,偶尔有几只白兔跳过,在雪地上留下一连串的梅花印,整座提雀山都笼罩在一种寂静的氛围之中。突然之间,有两道人影从高空中落了下来掉在了雪地上,幸得雪后,不然这两人怕早已摔断了骨头,而这两人,正是从郡城离开的镜雀和项遥。
“雀姐姐,雀姐,你起来啊,不要吓我。”项遥和镜雀同时从高空中平行落下,可是在落地的时候,镜雀却突然将项遥拉到了身体上面,使得镜雀先落地,而项遥则落到了镜雀的身上。项遥摇晃着镜雀的身体,可无论项遥怎么摇晃,镜雀都没回声,甚至连身体的温度都在渐渐退去。项遥似乎是想到了一些,将手指放在了镜雀的鼻子下面,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气息,项遥连忙起身,将镜雀背在背上,朝着山顶快跑去。
“镜雀姐姐,你要好好的啊,你可答应清儿了,以后要教她医术的,师傅教导我做人要守信,你不能说话不算数骗清儿啊…”
“镜雀姐姐,你看,我们快到家了,你别睡了好不好,你要是再不起来,妲爻姐姐就出去捉野兔了,她最爱吃我做的野兔了…”
“姐,你说前些年分文未取去救镇上得了瘟疫的人,后来又说人心叵测,对镇上的人失去了信心。那时候我就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虽然有很多很多的坏人,可是好人也不少啊,而且一定比坏人多…”
一路之上,项遥哭着喊着,可是背上的镜雀始终没有回一句话,一阵寒风吹过,项遥看到身前飘过了几片
黄色的羽毛,在看到羽毛的时候,项遥感觉到有一把剑在狠狠刺向自己的心脏,已经说不出话来的项遥弯下腰将那些羽毛连带着雪抓在了手中,可是那羽毛却越来越多,如同漫天飞雪一般…
“傻小子,快把她放在地上!本姑娘当初怎么会选择了你这个蠢蛋!这么好的武运居然连用都不会,说送出去两分连眼都不眨一下!”突然间,项遥感觉到体内有一个孩童在跟自己说话,慌乱之间,项遥感觉身体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将背上的镜雀放在雪地上后,才现镜雀此时已经显出了原形,那身上的羽毛已经脱落完了,身体正在随着那羽毛慢慢消逝。
“傻子,把你的胳膊放到她嘴边,然后在手腕处割出一个口子,让她喝你的血,快!你再慢点,就是大罗金仙再世,也救不了她了!”身体内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已经不受控制的项遥连忙将手腕放在了镜雀的嘴边,可是摸了摸身上,却没有一把刀割破手腕。
“笨蛋,用石头!”项遥听闻后,将手伸进学地抓起了一块石头,就像自己的手腕处用力砸去,三下之后,那手腕处流出了鲜红的血液,项遥忍着剧痛将手腕放在了镜雀的嘴边。看着那血液在碰到镜雀嘴唇的时候如同雨落大海一般消失,镜雀那如琥珀的身体也因为这血液逐渐变得泛红。
“用力挤!让血流得快一点!”那声音又在项遥体内响起,项遥听闻之后,将刚才那块石头放得石尖朝上,然后伸出没有流血的手,朝那石尖上猛然拍下…
木屋之中,虞清还躺在摇床之中持昏迷状态,已经醒来的知天和妲爻两人正围着炉火,只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因为前日那件事情,知天这两天脸色一直不太好,妲爻也没自讨没趣和她说话,此时正在朝炉火里扔着一根根木枝,听着木枝在炉火中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找乐趣。
“我说姐姐,你就别生气了,不就是被我小弟亲了一下,谁知道当时你会醒来?”向来喜欢热闹的妲爻似乎有点受不了这气氛了,小心翼翼地朝知天说道。
“我没生气,还有一点,我不是你姐。”对于妲爻的询问,知天并无理会,甚至头也没抬,望着火炉里的火焰双眼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知天大院主?这么叫你总可以吧?话说,这镜雀和小弟弟都出去这么久了,买个糖葫芦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啊。”低头看了看知天,见她脸色并无愠色,妲爻又问道。
“很快就会回来了吧,也该回来了。”妲爻的话让知天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已经出去三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知天卷起衣袖,手指掐算了一下,脸色大惊。
“怎么了姐姐?是不是…”看到知天的异样,妲爻也慌了神,话还未说完,知天的身影已经在木屋消失,随即妲爻立马跟了上去…
屋外面,雪依旧下得很大,不时有寒风吹过,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松树上枝节似乎承受不住雪的重量,一片片堆积的雪从松树上落下。此时山上可见度极低,知天和妲爻在提雀山上寻了约半柱香的时间,才找到了项遥和镜雀。
在看到项遥和镜雀的时候,妲爻不禁捂住了嘴巴,好让自己不哭出声,而知天则一步一步走到了还在喂镜雀饮血的项遥身边,看着项遥双手上那深可见骨的伤痕,眼角红润,两滴清泪从脸庞悄然滑落滴到了地上。
提雀原本幻化消失的体型已经恢复了大半,那一片片在空中消失的羽毛,也在空中再次显现飞回了镜雀身上,而此刻项遥手腕处流出的鲜血,也从鲜红变为了金色。那金色血液在碰及到镜雀的时候,如同滴落在水面上激起了一道道涟漪包着镜雀的全身。项遥体内的那把太极剑也飞了出来,在项遥的头顶如有灵性般自行飞转,留下一道道残影。如果被萧武鸿看到,便会认出太极剑舞画的,正是当年清风道人的十六道聚灵阵…
半柱香过后,镜雀的原形已经恢复了全部…
一炷香过后,原形已经变化成了人的模样…
两柱香过后,躺在地上的镜雀有了呼吸,有了心跳…
当看到镜雀终于起来的时候,项遥看向她傻傻地笑了笑,然后身边便向一旁倒去,被一直呆在项遥身后的知天借住抱在了怀里。妲爻也走上前看了看镜雀,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伸出手摸了摸镜雀的脉搏,似乎是有点不相信,又将手放在了镜雀的心口处。
一脸迷茫的镜雀看着有点神经兮兮的妲爻,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于是便转过身看向了项遥,看到项遥胳手腕上的伤痕,镜雀长大了嘴巴,手触摸到了嘴唇上那还未干涩的鲜血…
“徒儿,为师带你回家,咱不去寻那破道理了,这天下的存亡与你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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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大哥,你不要哭,麻烦你带我去你家中,路上你可将详情说与我听。”黄衣女子看到冯遇河哭泣,以及周围几人那喜上眉梢的讥笑,微微颦眉,走到冯遇河身边柔声说道。
那冯遇河这一哭,也将心里这半个月来的憋屈都泄完了,姑娘的话也使得他重新有了希望,伸手胡乱在脸上一抹,便带着黄衣女子走出了药铺,那个手里还拿着五串糖葫芦的孩童也跟了出来。走出药铺,那雪比起刚才似乎下得更大了一些。
在回家的路上,冯遇河如同遇到知己一般,将家里这半个月以来的遭遇都诉说了出来,在讲起冯老头被打断双腿的时候,又一次流下了眼泪。那黄衣女子只是听着,并未插话,反倒是身后跟着的那书童,问了不少的问题。
“冯大哥,你们没有去告官吗?
“我能去哪里告?都说官官相护,我即使告到了临淄总督,也不会有人理会我的。”
“你没试怎么会知道没人理你呢?”
“今年年中的时候,也是这个张地主,与另外一个王姓地主因为土地起了纠纷,那张地主是个狠人,找了一些江湖人士,将那王地主家上下三十多口人都给杀了。其中自有看不下去的人前去总督府告官,可是半年过去了,还是没有答复,估计也是石沉大海,肉包子打狗了。”
“那,那你们可以进京啊,去京城告他们。”
“在京城我能认识谁啊?而且以我现在这模样,还没走到京城就被饿死了…”
书童正想继续问下去,那黄衣女子悄悄用胳膊碰了碰他,那书童才低下头没有再问下去。冯遇河的家在郡城的一条巷子里,说起这个巷子,在郡城被“誉为”了“春草巷”,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春草巷里面居住的十有**都是给地主家打长工的,乃是郡城出了名的贫民巷。而称之为春草,则寓意者这里的穷人就像春草一般烧也烧不尽,将贫穷贱命一直延续下去。
不消片刻,三人便到了春草巷口,冯遇河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爹爹性命攸关,便顾不上这么多。低着走在前面走着,面对巷子两旁偶尔的询问,都闭口不答。在巷子里七拐八拐之后,在一处破旧的庭院前停下了脚步。冯遇河出门的时候并没有锁门,说句讽刺点的,也不用锁,因为这里家家户户都认识,而且各自的家境也都清楚,着实没有什么好偷的。
“娘,我带了一位郎中回来给爹瞧病。”进入院子后,冯遇河先是朝中间那土屋大喊了一声,然后迅跑进左侧的屋子里,从里面拿出了一块洁白的布,递给了黄衣女子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巷子里一到雨天雪天就泥泞不堪的,姑娘快将鞋子上的泥垢擦去。”
经冯遇河这么一说,那孩童低下头看了看,才现鞋子上,裤腿上都是泥巴,那黄衣女子的衣裙上也未能幸免,那泥巴就像是一朵朵梅花一般挂在裙摆上。
“不用了,先给你父亲看病要紧。”女子摆了摆手,然后拉着孩童走向了屋子,正要开门的时候,那门从里面却打开了。
“娘,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位郎中,爹爹现在怎么样了?”看到娘亲,冯遇河连忙走上去握住了她那双布满厚茧的手,开心地朝娘亲介绍道。
“你…你爹…你爹已经走了…”见到满脸笑意的儿子,那老妇人脸颊却流下了两行泪水,看着黄衣女子哽咽道。
“什么?!”这消息如同一道晴天惊雷,冯遇河似乎承受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就在你刚刚出去不久,你爹要我出去做饭,待我做好后去叫他起来吃饭,叫了片刻没有回应,一抹鼻子,早已经断了气了…”老妇人哭哭啼啼地说道,黄衣女子听闻后看了看同时抬起头看向她的孩童。黄衣女子的眼中是悲痛,而那孩童的眼中则愤怒。
“老奶奶,能不能让我进去看一看?这世间奇病怪病数不胜数,或许老爷爷只是睡着了呢?”女子思忖了片刻后,似乎是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握着老妇人的手说道。
“真的吗?你不会是在骗我这个老太婆吧?”老妇人将信将疑道,但还是将黄衣女子和孩童带进了屋里,屋中还有一位正在掩面哭泣的女子,想必就是冯遇河的娘子秀芝了。老妇人将女子领进了里屋便退到一边,那女子进屋之后坐到了床边,先是为老先生把了把脉,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了针灸
包。
“老奶奶,还请你们出去一下,我行医的时候,旁边是不能有人的。”女子正要下针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对老妇人三人说道。
“好,好好。”三人连答了几声好后便退出了屋子,只留下了那书童。在三人走出后,那孩童似乎是有些害怕,不敢靠近床边。
“小项遥,帮姐姐看住外面,不要让他们进来。”书童正是下山给虞清买糖葫芦的项遥,而黄衣女子则是镜雀。
“雀姐姐,这位老爷爷真的死了吗?”那镜雀已经从针灸包中拿出了一根七寸长的银针,在手指尖轻轻划过,那银针针头便飘出了一道蓝色的小火苗。镜雀小心地将这银针插进了冯老头的心中处,正要拿第二根时,旁边的项遥突然问道。
“死了,咬舌自尽的。”
“那姐姐你能救活他吗?”
“可以。”
如同刚才一般,镜雀又将一根银针插进了冯老头的额头处,随后便是双脚,双手,小腹,一共七根银针。在做完这一些后,镜雀又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个个黑乎乎的药丸,镜雀从中挑选了一个,然后放入了冯老头的空中。随后便站起身,面对躺在床上的冯老头,双手在他身体上空不断结出一个个泛着绿光的符印,那符印如同雨落般没入了冯老头的身体,不消片刻,项遥便看到镜雀额头处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汉,眉头也皱了又皱,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一炷香的时候,当最后一道绿色符印没入冯老头的身体中后,镜雀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一直在观察着镜雀的项遥连忙上前扶住了镜雀的身体。
“走,我们先走…”倒在项遥怀里的镜雀脸色苍白,脸上都是汗水,朝项遥无力地说道,随后嘴边默念咒语,两人的身影便在屋中消失了…
冯老头感觉自己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他小时候到郡城西边那座无名山玩耍的时候,在溪水边看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黄雀,源于童心,冯老头将这只黄雀带回了家里。用家里的碎布央求娘亲给黄雀做了一个简单的小窝,每日出门想法设法地给她捉虫子吃,睡觉的身后就将那小窝挂在床边。只是有一日出门回家,现那黄雀居然不见了,冯老头痛哭了一顿,不过最后还是被娘亲的一串冰糖葫芦给收买了。之后的日子,冯老头再也没有见过那只黄雀,虽然娘亲骗他那只黄雀伤病好了飞走了,可是冯老头始终坚信,那只黄雀会回来的…
梦中的最后,冯老头看到一个黄衣女子在向儿时的自己在招手,潜意识下,冯老头也向那黄衣女子伸出了手,只不过那女子却忽然间变作一只黄雀飞走了。惊醒过来之后,冯老头猛然从床起了身,坐在床上看着周边熟悉的一切,喃喃自语道:“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在家中?”
听到屋里出了响声,已经在外面焦急等待了一炷香的三人连忙冲进了屋子,看着坐在床上的冯老头,老妇人不禁哭了起来,走到冯老头面前抱着冯老头哭了起来。冯遇河和秀芝也是一脸喜悦,只是在屋里寻了片刻,却未看见黄衣女子和孩童…
提雀山本来就不高,加上这几日接连下雪,山上已经凋零的树木都没入了雪中,在山上生活的动物也都回到了巢穴之中过冬,偶尔有几只白兔跳过,在雪地上留下一连串的梅花印,整座提雀山都笼罩在一种寂静的氛围之中。突然之间,有两道人影从高空中落了下来掉在了雪地上,幸得雪后,不然这两人怕早已摔断了骨头,而这两人,正是从郡城离开的镜雀和项遥。
“雀姐姐,雀姐,你起来啊,不要吓我。”项遥和镜雀同时从高空中平行落下,可是在落地的时候,镜雀却突然将项遥拉到了身体上面,使得镜雀先落地,而项遥则落到了镜雀的身上。项遥摇晃着镜雀的身体,可无论项遥怎么摇晃,镜雀都没回声,甚至连身体的温度都在渐渐退去。项遥似乎是想到了一些,将手指放在了镜雀的鼻子下面,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气息,项遥连忙起身,将镜雀背在背上,朝着山顶快跑去。
“镜雀姐姐,你要好好的啊,你可答应清儿了,以后要教她医术的,师傅教导我做人要守信,你不能说话不算数骗清儿啊…”
“镜雀姐姐,你看,我们快到家了,你别睡了好不好,你要是再不起来,妲爻姐姐就出去捉野兔了,她最爱吃我做的野兔了…”
“姐,你说前些年分文未取去救镇上得了瘟疫的人,后来又说人心叵测,对镇上的人失去了信心。那时候我就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虽然有很多很多的坏人,可是好人也不少啊,而且一定比坏人多…”
一路之上,项遥哭着喊着,可是背上的镜雀始终没有回一句话,一阵寒风吹过,项遥看到身前飘过了几片
黄色的羽毛,在看到羽毛的时候,项遥感觉到有一把剑在狠狠刺向自己的心脏,已经说不出话来的项遥弯下腰将那些羽毛连带着雪抓在了手中,可是那羽毛却越来越多,如同漫天飞雪一般…
“傻小子,快把她放在地上!本姑娘当初怎么会选择了你这个蠢蛋!这么好的武运居然连用都不会,说送出去两分连眼都不眨一下!”突然间,项遥感觉到体内有一个孩童在跟自己说话,慌乱之间,项遥感觉身体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将背上的镜雀放在雪地上后,才现镜雀此时已经显出了原形,那身上的羽毛已经脱落完了,身体正在随着那羽毛慢慢消逝。
“傻子,把你的胳膊放到她嘴边,然后在手腕处割出一个口子,让她喝你的血,快!你再慢点,就是大罗金仙再世,也救不了她了!”身体内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已经不受控制的项遥连忙将手腕放在了镜雀的嘴边,可是摸了摸身上,却没有一把刀割破手腕。
“笨蛋,用石头!”项遥听闻后,将手伸进学地抓起了一块石头,就像自己的手腕处用力砸去,三下之后,那手腕处流出了鲜红的血液,项遥忍着剧痛将手腕放在了镜雀的嘴边。看着那血液在碰到镜雀嘴唇的时候如同雨落大海一般消失,镜雀那如琥珀的身体也因为这血液逐渐变得泛红。
“用力挤!让血流得快一点!”那声音又在项遥体内响起,项遥听闻之后,将刚才那块石头放得石尖朝上,然后伸出没有流血的手,朝那石尖上猛然拍下…
木屋之中,虞清还躺在摇床之中持昏迷状态,已经醒来的知天和妲爻两人正围着炉火,只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因为前日那件事情,知天这两天脸色一直不太好,妲爻也没自讨没趣和她说话,此时正在朝炉火里扔着一根根木枝,听着木枝在炉火中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找乐趣。
“我说姐姐,你就别生气了,不就是被我小弟亲了一下,谁知道当时你会醒来?”向来喜欢热闹的妲爻似乎有点受不了这气氛了,小心翼翼地朝知天说道。
“我没生气,还有一点,我不是你姐。”对于妲爻的询问,知天并无理会,甚至头也没抬,望着火炉里的火焰双眼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知天大院主?这么叫你总可以吧?话说,这镜雀和小弟弟都出去这么久了,买个糖葫芦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啊。”低头看了看知天,见她脸色并无愠色,妲爻又问道。
“很快就会回来了吧,也该回来了。”妲爻的话让知天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已经出去三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知天卷起衣袖,手指掐算了一下,脸色大惊。
“怎么了姐姐?是不是…”看到知天的异样,妲爻也慌了神,话还未说完,知天的身影已经在木屋消失,随即妲爻立马跟了上去…
屋外面,雪依旧下得很大,不时有寒风吹过,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松树上枝节似乎承受不住雪的重量,一片片堆积的雪从松树上落下。此时山上可见度极低,知天和妲爻在提雀山上寻了约半柱香的时间,才找到了项遥和镜雀。
在看到项遥和镜雀的时候,妲爻不禁捂住了嘴巴,好让自己不哭出声,而知天则一步一步走到了还在喂镜雀饮血的项遥身边,看着项遥双手上那深可见骨的伤痕,眼角红润,两滴清泪从脸庞悄然滑落滴到了地上。
提雀原本幻化消失的体型已经恢复了大半,那一片片在空中消失的羽毛,也在空中再次显现飞回了镜雀身上,而此刻项遥手腕处流出的鲜血,也从鲜红变为了金色。那金色血液在碰及到镜雀的时候,如同滴落在水面上激起了一道道涟漪包着镜雀的全身。项遥体内的那把太极剑也飞了出来,在项遥的头顶如有灵性般自行飞转,留下一道道残影。如果被萧武鸿看到,便会认出太极剑舞画的,正是当年清风道人的十六道聚灵阵…
半柱香过后,镜雀的原形已经恢复了全部…
一炷香过后,原形已经变化成了人的模样…
两柱香过后,躺在地上的镜雀有了呼吸,有了心跳…
当看到镜雀终于起来的时候,项遥看向她傻傻地笑了笑,然后身边便向一旁倒去,被一直呆在项遥身后的知天借住抱在了怀里。妲爻也走上前看了看镜雀,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伸出手摸了摸镜雀的脉搏,似乎是有点不相信,又将手放在了镜雀的心口处。
一脸迷茫的镜雀看着有点神经兮兮的妲爻,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于是便转过身看向了项遥,看到项遥胳手腕上的伤痕,镜雀长大了嘴巴,手触摸到了嘴唇上那还未干涩的鲜血…
“徒儿,为师带你回家,咱不去寻那破道理了,这天下的存亡与你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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