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烛火难暖三江寒
青州东莱郡有一座名为提雀的小山，虽然在九州之中没有泰山那样出名，但是在东莱郡却有着不输泰山的名望。原因就是在这座山上有一个怪脾气的老婆婆，这位看似年迈体老的老婆婆，有着起死回生的高医术，在东莱郡又被百姓称为神仙婆婆。只是此人的脾气极怪，虽然不像江湖中那些神医一般立下三种人不医，三个行业不医，江湖侠士不医等古怪规矩，那是因为她的规矩更为古怪：看心情而医！
这个古怪的规矩也是她出名的另一个原因，虽然她的规矩着实古怪，但是百姓还是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找她瞧病，驱使这一切的，原因又有两点，第一是她的医术，旁人不能医治的疑难杂症，在她手里都能妙手回春，第二就是她给人瞧病不收银子。
离开海边的妲爻，本想带着三人回到稷下学院或者是泰山，只是考虑到项遥还在游历九州，一旦回去就会前功尽弃，再三思考下，妲爻决定带着他们三人来到提雀山，等知天醒来之后再做决定。
提雀山位于东莱郡西边，紧邻城阳郡，所以在妲爻到达提雀山的时候，已经距离海边很远了。此刻已经过了子时，万籁俱寂，只有洒在大地上的月光和无声飘落的雪花在点缀着夜间的美色。在到达提雀山后，因为身上还有着项遥三人，所以妲爻并未变回人形，沿着登山的小道朝山顶走去。对于项遥三人的伤势，妲爻都一一看过，三人伤势中最为严重的并不是项遥，而是知天！这一结果让妲爻惊得无可言语，在三人之中，知天本以为是最不会受伤的那个，现在是三人中受伤最重的那个。
在到达山腰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缕灯火，妲爻停下了脚步，只见一个手提灯笼的老婆婆在缓缓走向自己，不惊讶不害怕，浑浊的眼睛直直地盯向妲爻。妲爻摇身变回了人形，将三人都放在了一棵树下，然后来到那老婆婆身前，二话不说伸出手捏着那老婆婆沧桑的脸颊，嘴里恶狠狠地说道：“小样儿！一百年没见你，就这么长胆子了？见到你姐姐居然不主动问好？！”
“姐，疼，疼，轻点。”那年迈的老婆婆说出的话居然是二八年纪的少女，眨眼之间，这个老婆婆便变为了一身黄色衣裙的少女模样，那双黑黑的眼睛似乎会说话一般看向妲爻，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姐，那三个人是谁啊？”
“你自己过去瞧一瞧不就知道了？”妲爻刚松开手，那女子便小跑着到了那棵树下，只不过随着一声尖叫，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
“姐，你别吓我啊，那个女子不是那学院的院主吗？你怎么把她给绑来了？姐，我这里庙小，容不下这尊大菩萨啊。”女子拉着妲爻的手苦苦哀求道，眼泪都快哭了出来。
“乱想什么呢，我带他们来，是让你给他们瞧病的，快去，三人之中伤得最终的便是知天了，你带着她，我带着那两位孩童去往你的住处。”妲爻朝那女子的头上拍了一下，随即便抱着项遥和虞清消失在了山腰。那小巧的女子皱了皱眉眉头，小心翼翼地来到知天身边，纠结了片刻，终于做出了决定：闭上眼睛，背着知天然后朝住处跑去。
妲爻对于提雀山是熟门熟路，眨眼之间便到了黄衣女子的住处，将两人刚放到床上盖好，身后的女子便回来了。
“姐姐，那是我的闺房！是属于我的闺房！我好不容易搭建的！你怎么能让他俩睡在上面！”女子进屋一眼便看到了项遥和虞清躺在那张摇床上，气愤不已地朝妲爻吼道。
“镜雀，不要这么小气嘛，睡一睡怎么了？改天姐姐赔你一个更大的！实在不行，你就等上十年，给那个小孩做小妾，姐姐我呢，现在是二房，那个知天是三房，你就委屈一下做四房吧。”相比起古灵精怪的黄衣女子，妲爻更胜一筹。
镜雀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妲爻，说不过也打不过，只能认输了。将知天放在了左侧的竹床上后，镜雀绕着床走了三圈，眉头是皱了又皱，看得旁边的妲爻急了起来，而身后摇床上的一阵咳嗽将妲爻吸引了过去，妲爻转过身，看到项遥有些吃力地坐了起来，因为摇床不稳，似乎要从摇床上掉下，妲爻见此，连忙上前稳住了项遥的身体。
“姐姐，我想喝水…水…”项遥似乎还有些模糊，拉着妲爻的手嘴里喃喃说道，妲爻一手扶着项遥，另一只手如隔空取物般拿出了一碗水放在了项遥的嘴边。项遥干涩已久的嘴巴刚刚触碰到水，起身双手抱着碗将满满一碗水喝了一个精光。
喝过水后，刚才还有些浑浊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项遥看了看妲爻，又翻身看了看睡在旁边的虞清，伸手摸了摸虞清有些泛白的脸颊，眼角不禁湿润了。
“姐，清儿她，她没事吧，
还有我师傅，她在哪儿呢？”项遥想下床，可是却被妲爻推回了床上。
“诺，那不就是你的师傅？你个没良心的小鬼，姐姐冒着生命危险把你们三个伤员带了回来，你居然不问问你姐姐我的情况。”妲爻伸出食指指着项遥的额头佯怒道，眼神中闪过了一抹悲痛痛。
“姐，你这不是好好的吗，清儿怎么会受伤呢？还有师傅怎么也受伤了？”项遥朝着妲爻傻傻地笑了笑，惹得妲爻也不禁笑了起来，这个小相公，还真是可爱呢。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一时半会也说不清，等你师傅起来让她告诉你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喔…没有不舒服，就是感觉有点饿…”话音刚落，项遥的肚子便出了咕咕的叫声，羞得项遥又低下了头。
“这个好办，等我一下，我出去给你找吃的。”妲爻起身，正想出去的时候，却看到镜雀拦在门口，一脸委屈地看着她。
“好妹妹，我不就吃你几只野兔嘛，等我回去我给你找几只又可爱又漂亮的野兔捉来给你。”对于本是妖灵的镜雀来说，提雀山上每一只动物自己都认识，甚至还能叫上名字，而妲爻每次来到提雀山，免不了大快朵颐一番，每次都惹得镜雀伤心流泪。所以，妲爻的话被耳灵的镜雀听到后，立马来到门口挡着了她的去路。
“呜呜…不要！姐姐，你很坏！”镜雀看到妲爻向自己走来，竟然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坏？你怎么跟项遥一样昧良心说话？当年要不是我从那条四爪蛇的巢穴中将你救出来，你现在早就被一群孩子围着叫娘亲了！”妲爻走到镜雀身前，伸出手在她额头上点了又点，镜雀还是一动不动。
“姐姐，我不吃肉的，吃点野菜果子就行。”目睹这一切的项遥叫住了妲爻，只是声音有点微弱。
“那怎么可以，不吃肉怎么有力气呢，那果子有什么…果子？我这里还有几个珍果，你把它吃了应该会好上一些。”仍是执意要出去的妲爻，在听闻项遥的话后，猛然想起了一件事，从袖子中拿出了五个果子来到了项遥的身边，而身后的镜雀在看到妲爻手中的果子后，口水不禁流了下来。
项遥接过果子，只留给自己一个，然后将其余的四个分为四份，一个是要给清儿的，一个是留给师傅，一个给妲爻姐姐，最后一个给镜雀姐姐。在心中分好这果子后，项遥递给了妲爻一个，然后缓缓走到了镜雀身前，递给她一个泛红的果子。
镜雀先是看了看妲爻，在看到妲爻点头之后才小心地接过了果子。妲爻拿出来的五个果子，可能是这世间所剩无几的神果了，在千年之前，对于妖灵以及修道之人，服用一颗，有着增强功力，快疗伤的奇效，而普通人吃了之后更能延年益寿。这种果子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居神。只是这果子随着那场大战，也在人间消失了。
在吃完果子后，项遥的身体也算是恢复了一些，只是虞清和知天依旧在昏迷之中。虞清的伤无大碍，只需休息调养几日便会好起来，可是对于知天，镜雀一直查不出是什么原因。外面的雪依旧下着，无所事事的三人便坐在了炉火边。对于镜雀，项遥很是好奇，为什么一个妖灵愿意从医救济世人？
对于项遥的疑问，给出答案的不是镜雀，而是一直往炉火里扔雪花玩的妲爻。二十年前，喜欢游历九州的镜雀来到了东莱郡游玩，可是谁想，这东莱郡刚刚生了瘟疫，整个郡城有十之**的人被感染。本想离开的镜雀，在目睹了郡守暗地里勾结了当地郎中，借着此次瘟疫大肆敛财黑暗的一面后，才决定学医救济世人。对于郡守和郎中的所作所为，镜雀本来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可是想起五灵不允许仅存于世的妖灵不能伤人害人的话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在镜雀天资聪慧，别人用一个月读的书，镜雀一天便能记得下来，再加上之前游历九州事品尝百草药的经验，镜雀很快想出了根治瘟疫的方子。为了不被百姓认出自己的相貌，镜雀便变化成为一位老婆婆，在那山脚下开了一个药铺，瘟疫横行期间，镜雀每日免费给百姓放药草，使得整个东莱郡的百姓都知道了镜雀这个人。至于那郡守和郎中，则被巡抚大人前来视察瘟情的时候给捉了一个正着。
听妲爻说到这里，好奇心极重的项遥问道为什么镜雀姐姐给人看病是看心情的？既然决定要救济百姓，为何不一直好事做到底呢？
对于项遥的问题，妲爻似乎是说累了，便将问题推给了镜雀。
“我也想像你所说的那样啊，可是人心是最难测的啊。刚开始我给百姓瞧病是不收银子的，久而久之，这个消息被整个东莱
郡的人都知晓了。然后就有着一些假装生病的人来我这里求药方和药草，回去之后再卖给别人从中牟利。从医的这十几年间，我明白了，百姓得病的并不是身体，而是他们的心得病了。”镜雀缓缓向项遥道来，一向活泼多言的镜雀在说完之后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项遥抬起头，透过炉火，看到墙上所挂的那四个醒目的大字：悬壶济世，项遥若有所思，问道镜雀，这样做就不会让真正得了疾病的百姓错过被医治的机会吗？
“不会啊，有病没病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才会立了那个规矩。只是虽然立了这规矩，但是还是有很多人来，我都快要烦死了。门外我自己写了一副对联，上联是‘但愿世间人无病’，下联为‘宁可架上药生尘’。听听，是不是觉得我写得很好？”镜雀转过身对项遥笑道，只是镜雀眼中的伤感却被项遥看到了。
“姐姐，你这样很好啊，不要灰心丧气啊。你的初心是好的，百姓的初心也是好的，就像师傅教导我们‘人之初，性本善’，意思就是说人刚生下来的时候，内心性子是善良的，他们之所以变坏了，或者说失去了本心，也是有原因的啊。姐姐，你听我说上一句，如果刚开始你给百姓治疗瘟疫的时候，多多少少收点银子，你虽然不需要这些银子，但是百姓心中也会好受一点。
可是你错就错在，没有收百姓的银子，日子一长，你就不是在做善事了，而是在潜移默化下让他们失去了本心。所以啊，姐姐，百姓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也有不可推卸的一份责任。对对错错，你对也错，百姓错也符合常理，整座提雀山因你一人成名，就是你最大的错误。”项遥看着镜雀缓缓说道，至于自己说得有道理没有，项遥没有去想，只是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听着年幼的项遥说着这些自己早已懂得却已经忘记的简单道理，镜雀有一时的恍惚，出了一声感叹：“是啊，我也有错，可是却无能为力…”
“姐姐，办法总会有的，你要相信他们。”项遥朝镜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转头望向窗外，按照往日，太阳从东边升起应该是泛白的，可是现在的朝阳却是一片红，就如被烈火烧通的铁块一般。
不仅是项遥注意到了这个奇象，妲爻和镜雀也同时注意到，随即，妲爻便消失在了屋子里，而镜雀走到摇床旁边，看了看虞清后，又转身走向了知天。
“姐姐，你说清儿和我师傅什么时候会醒啊？她俩都已经睡了一夜了。”在两张床之间，项遥就像个陀螺一般走来走去的。虞清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可是知天到现在却还未醒来。
“小弟弟，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师傅身上的伤，到现在我都没见识过。”
“好吧…”伴着一阵叹息，项遥坐回到了炉火旁边，望着炉里燃烧着的火焰，项遥陷入了沉思。
当妲爻到达海边的时候，昨夜燃烧了一夜的雷火已经消失不见了，原本结着冰层的海面，此刻也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冰。再看那龙河，河道中的水流已经开始缓慢流到了，而向河两岸蔓延的冰层也停下了趋势。见到海边并未打斗的痕迹，妲爻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却被身后的一声苍老的声音打住了脚步。
“妲爻小姑娘，老头子麻烦你帮我一个忙。”开口说话的正是昨日借取项遥两分武运的老者，老者此刻的衣服已经破旧不堪，声音也有着一些沙哑，手中并未拿着木杖，但是却多了一本书。
“老人家您请讲，能办到的，我一定办得到。”妲爻朝那老人施了一个万福，小声说道。
“诺，这是仅剩的一枚丹药了，在你回去之后，你将这丹药让知天服用下，不出三日，知天便会病好如初。”老人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绿色小瓶子，这小瓶子上似乎有着一道梵文，那梵文不断闪烁着金光，如同一座明塔一般。
妲爻在接过瓶子后，那老人便在原地消失了，似乎是在等待妲爻一般。接过瓶子的妲爻立马往回飞去，在到达了镜雀的住处之后，看着山下排队的百姓，默默叹了一息。进了屋子，妲爻先将海面的事告诉给了项遥，在听闻百姓无事之后，项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即，妲爻便拿出了老人给的丹药。在丹药刚刚拿出来的那一刻，一阵药香伴随着奇香充满了整个屋子，看着手中的红色药丸，妲爻又犯愁了。
“姐姐，你怎么不把药给师傅服下？”项遥不解地问道。
“你师傅呢，嘴巴紧闭着，我怎么把药送入她的口中？”妲爻有气无力地说道，这小子也是干着急。心里也在想着该怎么让知天服下这枚救命药丸，总不能让项遥含着药丸送入知天嘴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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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古怪的规矩也是她出名的另一个原因，虽然她的规矩着实古怪，但是百姓还是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找她瞧病，驱使这一切的，原因又有两点，第一是她的医术，旁人不能医治的疑难杂症，在她手里都能妙手回春，第二就是她给人瞧病不收银子。
离开海边的妲爻，本想带着三人回到稷下学院或者是泰山，只是考虑到项遥还在游历九州，一旦回去就会前功尽弃，再三思考下，妲爻决定带着他们三人来到提雀山，等知天醒来之后再做决定。
提雀山位于东莱郡西边，紧邻城阳郡，所以在妲爻到达提雀山的时候，已经距离海边很远了。此刻已经过了子时，万籁俱寂，只有洒在大地上的月光和无声飘落的雪花在点缀着夜间的美色。在到达提雀山后，因为身上还有着项遥三人，所以妲爻并未变回人形，沿着登山的小道朝山顶走去。对于项遥三人的伤势，妲爻都一一看过，三人伤势中最为严重的并不是项遥，而是知天！这一结果让妲爻惊得无可言语，在三人之中，知天本以为是最不会受伤的那个，现在是三人中受伤最重的那个。
在到达山腰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缕灯火，妲爻停下了脚步，只见一个手提灯笼的老婆婆在缓缓走向自己，不惊讶不害怕，浑浊的眼睛直直地盯向妲爻。妲爻摇身变回了人形，将三人都放在了一棵树下，然后来到那老婆婆身前，二话不说伸出手捏着那老婆婆沧桑的脸颊，嘴里恶狠狠地说道：“小样儿！一百年没见你，就这么长胆子了？见到你姐姐居然不主动问好？！”
“姐，疼，疼，轻点。”那年迈的老婆婆说出的话居然是二八年纪的少女，眨眼之间，这个老婆婆便变为了一身黄色衣裙的少女模样，那双黑黑的眼睛似乎会说话一般看向妲爻，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姐，那三个人是谁啊？”
“你自己过去瞧一瞧不就知道了？”妲爻刚松开手，那女子便小跑着到了那棵树下，只不过随着一声尖叫，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
“姐，你别吓我啊，那个女子不是那学院的院主吗？你怎么把她给绑来了？姐，我这里庙小，容不下这尊大菩萨啊。”女子拉着妲爻的手苦苦哀求道，眼泪都快哭了出来。
“乱想什么呢，我带他们来，是让你给他们瞧病的，快去，三人之中伤得最终的便是知天了，你带着她，我带着那两位孩童去往你的住处。”妲爻朝那女子的头上拍了一下，随即便抱着项遥和虞清消失在了山腰。那小巧的女子皱了皱眉眉头，小心翼翼地来到知天身边，纠结了片刻，终于做出了决定：闭上眼睛，背着知天然后朝住处跑去。
妲爻对于提雀山是熟门熟路，眨眼之间便到了黄衣女子的住处，将两人刚放到床上盖好，身后的女子便回来了。
“姐姐，那是我的闺房！是属于我的闺房！我好不容易搭建的！你怎么能让他俩睡在上面！”女子进屋一眼便看到了项遥和虞清躺在那张摇床上，气愤不已地朝妲爻吼道。
“镜雀，不要这么小气嘛，睡一睡怎么了？改天姐姐赔你一个更大的！实在不行，你就等上十年，给那个小孩做小妾，姐姐我呢，现在是二房，那个知天是三房，你就委屈一下做四房吧。”相比起古灵精怪的黄衣女子，妲爻更胜一筹。
镜雀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妲爻，说不过也打不过，只能认输了。将知天放在了左侧的竹床上后，镜雀绕着床走了三圈，眉头是皱了又皱，看得旁边的妲爻急了起来，而身后摇床上的一阵咳嗽将妲爻吸引了过去，妲爻转过身，看到项遥有些吃力地坐了起来，因为摇床不稳，似乎要从摇床上掉下，妲爻见此，连忙上前稳住了项遥的身体。
“姐姐，我想喝水…水…”项遥似乎还有些模糊，拉着妲爻的手嘴里喃喃说道，妲爻一手扶着项遥，另一只手如隔空取物般拿出了一碗水放在了项遥的嘴边。项遥干涩已久的嘴巴刚刚触碰到水，起身双手抱着碗将满满一碗水喝了一个精光。
喝过水后，刚才还有些浑浊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项遥看了看妲爻，又翻身看了看睡在旁边的虞清，伸手摸了摸虞清有些泛白的脸颊，眼角不禁湿润了。
“姐，清儿她，她没事吧，
还有我师傅，她在哪儿呢？”项遥想下床，可是却被妲爻推回了床上。
“诺，那不就是你的师傅？你个没良心的小鬼，姐姐冒着生命危险把你们三个伤员带了回来，你居然不问问你姐姐我的情况。”妲爻伸出食指指着项遥的额头佯怒道，眼神中闪过了一抹悲痛痛。
“姐，你这不是好好的吗，清儿怎么会受伤呢？还有师傅怎么也受伤了？”项遥朝着妲爻傻傻地笑了笑，惹得妲爻也不禁笑了起来，这个小相公，还真是可爱呢。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一时半会也说不清，等你师傅起来让她告诉你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喔…没有不舒服，就是感觉有点饿…”话音刚落，项遥的肚子便出了咕咕的叫声，羞得项遥又低下了头。
“这个好办，等我一下，我出去给你找吃的。”妲爻起身，正想出去的时候，却看到镜雀拦在门口，一脸委屈地看着她。
“好妹妹，我不就吃你几只野兔嘛，等我回去我给你找几只又可爱又漂亮的野兔捉来给你。”对于本是妖灵的镜雀来说，提雀山上每一只动物自己都认识，甚至还能叫上名字，而妲爻每次来到提雀山，免不了大快朵颐一番，每次都惹得镜雀伤心流泪。所以，妲爻的话被耳灵的镜雀听到后，立马来到门口挡着了她的去路。
“呜呜…不要！姐姐，你很坏！”镜雀看到妲爻向自己走来，竟然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坏？你怎么跟项遥一样昧良心说话？当年要不是我从那条四爪蛇的巢穴中将你救出来，你现在早就被一群孩子围着叫娘亲了！”妲爻走到镜雀身前，伸出手在她额头上点了又点，镜雀还是一动不动。
“姐姐，我不吃肉的，吃点野菜果子就行。”目睹这一切的项遥叫住了妲爻，只是声音有点微弱。
“那怎么可以，不吃肉怎么有力气呢，那果子有什么…果子？我这里还有几个珍果，你把它吃了应该会好上一些。”仍是执意要出去的妲爻，在听闻项遥的话后，猛然想起了一件事，从袖子中拿出了五个果子来到了项遥的身边，而身后的镜雀在看到妲爻手中的果子后，口水不禁流了下来。
项遥接过果子，只留给自己一个，然后将其余的四个分为四份，一个是要给清儿的，一个是留给师傅，一个给妲爻姐姐，最后一个给镜雀姐姐。在心中分好这果子后，项遥递给了妲爻一个，然后缓缓走到了镜雀身前，递给她一个泛红的果子。
镜雀先是看了看妲爻，在看到妲爻点头之后才小心地接过了果子。妲爻拿出来的五个果子，可能是这世间所剩无几的神果了，在千年之前，对于妖灵以及修道之人，服用一颗，有着增强功力，快疗伤的奇效，而普通人吃了之后更能延年益寿。这种果子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居神。只是这果子随着那场大战，也在人间消失了。
在吃完果子后，项遥的身体也算是恢复了一些，只是虞清和知天依旧在昏迷之中。虞清的伤无大碍，只需休息调养几日便会好起来，可是对于知天，镜雀一直查不出是什么原因。外面的雪依旧下着，无所事事的三人便坐在了炉火边。对于镜雀，项遥很是好奇，为什么一个妖灵愿意从医救济世人？
对于项遥的疑问，给出答案的不是镜雀，而是一直往炉火里扔雪花玩的妲爻。二十年前，喜欢游历九州的镜雀来到了东莱郡游玩，可是谁想，这东莱郡刚刚生了瘟疫，整个郡城有十之**的人被感染。本想离开的镜雀，在目睹了郡守暗地里勾结了当地郎中，借着此次瘟疫大肆敛财黑暗的一面后，才决定学医救济世人。对于郡守和郎中的所作所为，镜雀本来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可是想起五灵不允许仅存于世的妖灵不能伤人害人的话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在镜雀天资聪慧，别人用一个月读的书，镜雀一天便能记得下来，再加上之前游历九州事品尝百草药的经验，镜雀很快想出了根治瘟疫的方子。为了不被百姓认出自己的相貌，镜雀便变化成为一位老婆婆，在那山脚下开了一个药铺，瘟疫横行期间，镜雀每日免费给百姓放药草，使得整个东莱郡的百姓都知道了镜雀这个人。至于那郡守和郎中，则被巡抚大人前来视察瘟情的时候给捉了一个正着。
听妲爻说到这里，好奇心极重的项遥问道为什么镜雀姐姐给人看病是看心情的？既然决定要救济百姓，为何不一直好事做到底呢？
对于项遥的问题，妲爻似乎是说累了，便将问题推给了镜雀。
“我也想像你所说的那样啊，可是人心是最难测的啊。刚开始我给百姓瞧病是不收银子的，久而久之，这个消息被整个东莱
郡的人都知晓了。然后就有着一些假装生病的人来我这里求药方和药草，回去之后再卖给别人从中牟利。从医的这十几年间，我明白了，百姓得病的并不是身体，而是他们的心得病了。”镜雀缓缓向项遥道来，一向活泼多言的镜雀在说完之后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项遥抬起头，透过炉火，看到墙上所挂的那四个醒目的大字：悬壶济世，项遥若有所思，问道镜雀，这样做就不会让真正得了疾病的百姓错过被医治的机会吗？
“不会啊，有病没病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才会立了那个规矩。只是虽然立了这规矩，但是还是有很多人来，我都快要烦死了。门外我自己写了一副对联，上联是‘但愿世间人无病’，下联为‘宁可架上药生尘’。听听，是不是觉得我写得很好？”镜雀转过身对项遥笑道，只是镜雀眼中的伤感却被项遥看到了。
“姐姐，你这样很好啊，不要灰心丧气啊。你的初心是好的，百姓的初心也是好的，就像师傅教导我们‘人之初，性本善’，意思就是说人刚生下来的时候，内心性子是善良的，他们之所以变坏了，或者说失去了本心，也是有原因的啊。姐姐，你听我说上一句，如果刚开始你给百姓治疗瘟疫的时候，多多少少收点银子，你虽然不需要这些银子，但是百姓心中也会好受一点。
可是你错就错在，没有收百姓的银子，日子一长，你就不是在做善事了，而是在潜移默化下让他们失去了本心。所以啊，姐姐，百姓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也有不可推卸的一份责任。对对错错，你对也错，百姓错也符合常理，整座提雀山因你一人成名，就是你最大的错误。”项遥看着镜雀缓缓说道，至于自己说得有道理没有，项遥没有去想，只是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听着年幼的项遥说着这些自己早已懂得却已经忘记的简单道理，镜雀有一时的恍惚，出了一声感叹：“是啊，我也有错，可是却无能为力…”
“姐姐，办法总会有的，你要相信他们。”项遥朝镜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转头望向窗外，按照往日，太阳从东边升起应该是泛白的，可是现在的朝阳却是一片红，就如被烈火烧通的铁块一般。
不仅是项遥注意到了这个奇象，妲爻和镜雀也同时注意到，随即，妲爻便消失在了屋子里，而镜雀走到摇床旁边，看了看虞清后，又转身走向了知天。
“姐姐，你说清儿和我师傅什么时候会醒啊？她俩都已经睡了一夜了。”在两张床之间，项遥就像个陀螺一般走来走去的。虞清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可是知天到现在却还未醒来。
“小弟弟，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师傅身上的伤，到现在我都没见识过。”
“好吧…”伴着一阵叹息，项遥坐回到了炉火旁边，望着炉里燃烧着的火焰，项遥陷入了沉思。
当妲爻到达海边的时候，昨夜燃烧了一夜的雷火已经消失不见了，原本结着冰层的海面，此刻也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冰。再看那龙河，河道中的水流已经开始缓慢流到了，而向河两岸蔓延的冰层也停下了趋势。见到海边并未打斗的痕迹，妲爻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却被身后的一声苍老的声音打住了脚步。
“妲爻小姑娘，老头子麻烦你帮我一个忙。”开口说话的正是昨日借取项遥两分武运的老者，老者此刻的衣服已经破旧不堪，声音也有着一些沙哑，手中并未拿着木杖，但是却多了一本书。
“老人家您请讲，能办到的，我一定办得到。”妲爻朝那老人施了一个万福，小声说道。
“诺，这是仅剩的一枚丹药了，在你回去之后，你将这丹药让知天服用下，不出三日，知天便会病好如初。”老人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绿色小瓶子，这小瓶子上似乎有着一道梵文，那梵文不断闪烁着金光，如同一座明塔一般。
妲爻在接过瓶子后，那老人便在原地消失了，似乎是在等待妲爻一般。接过瓶子的妲爻立马往回飞去，在到达了镜雀的住处之后，看着山下排队的百姓，默默叹了一息。进了屋子，妲爻先将海面的事告诉给了项遥，在听闻百姓无事之后，项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即，妲爻便拿出了老人给的丹药。在丹药刚刚拿出来的那一刻，一阵药香伴随着奇香充满了整个屋子，看着手中的红色药丸，妲爻又犯愁了。
“姐姐，你怎么不把药给师傅服下？”项遥不解地问道。
“你师傅呢，嘴巴紧闭着，我怎么把药送入她的口中？”妲爻有气无力地说道，这小子也是干着急。心里也在想着该怎么让知天服下这枚救命药丸，总不能让项遥含着药丸送入知天嘴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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