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幕 夜战
我要写一个关于神的故事，但写完后发现整个故事跟神没有多大关系，所以写成了一个关于人的故事。
断江城是敖南国北方的边疆重镇，四方都被坚固的城墙包围。城内居民一般很少会走出城墙。若缺乏了城墙的庇护，人们就会面对妖魔族南北夹击的处境，所以那些高高的铜墙铁壁可以是城内人们的桎梏，也可以是他们的保护伞。
城内的人们或许只为战争而生，他们大体有两种职业，而且男女分明，男的去打仗，女的给男的做饭生娃、作后备军。城中几乎没有老死的人，老死甚至是可耻的，男的战死之后，女的要么改嫁，要么替夫从军。他们活着，就已被决定了不得不成为战争的工具，没有其他的选择。
而且，为了保持人丁兴旺，弥补战争的过失，人们有两条不成文的规定。第一，外逃就是死罪；第二，妇女若到三十岁了还是只生了一个孩子，便很难活下去，她会被所有人遗弃，在家遭丈夫和其他家人的虐待、毒打，在外面任何人都可以随便欺侮她。虽然这两条规定丝毫不讲道理，但没有人会去反对，因为妖魔们就在断海江对岸虎视眈眈地看着这座风水宝地。他们只能自艾自怜：“谁让自己命不好，生在这样一个沾满鲜血的地方呢？”
陈晟是断江城城主晁广元手下的一个无名小卒。他今年十七岁了，是一个孤儿，父母双双死于那些贪婪的妖魔族刀下。他没有兄弟姐妹，当然城里还有很多没有兄弟姐妹的，共同的原因是他们的父母老早就战死了，没留下给他们生弟弟妹妹的时间。他们由于父母的原因也使自身光荣了起来，在城里受着最好的教育，过着最好的生活，并受人尊敬。
所以养尊处优的生活让这些人中相当一部分早已忘却了父母之仇，好逸恶劳，成天鬼混。当然陈晟与众不同，他天生的，就比别人多了很多稳重和激情。他总是愿意拿出一半的时间，安静地思考着自身莫名其妙的命运：我为什么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他又拿出另一半的时间强身健体，学习修炼之法。他很明白，学习是最重要的事情，因为这是强大自己的唯一方法。
由于自己的光荣身世，断江城藏书阁里面的所有修炼之书，各种丹药，他可以尽情享用。他的同伴们认为持有这种优厚待遇是理所应当的，而不加珍惜。他却比任何人都冷静。
但到了十七岁，孤儿们就不会再有优越的生活，因为他们要带着家伙上战场了。残酷的战争会让很多人明白，平时多学点保命的本领是多么重要。陈晟却很向往战争，他想要换一种生活口味。
时值寒秋，凉风发出瑟瑟的声音。看着城墙上空黑压压的天空，陈晟打了个寒战。他们这些孤儿被收编到了三个方队，差不多有三千人。因为年轻经验不足，晁广元不敢冒然让这些人上前线送死，而是让他们把守离河岸较远的南城门。南城门算得上是断江城最后一道防线，妖魔族不会轻易打过来。万一前线吃紧，也可以让他们随时赶去支援。
即便在最后面的阵地，陈晟的心也放松不下来，认真地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那些妖怪的本领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背靠一根房柱子，一动不动，冷若冰霜。他身边的王二和刘强却在不安地抱怨这鬼天气。王二把衣领往上一翻，怨道：“这么黑的天，有谁会来？”说着，往刘强的身边靠了靠，口里哈着气。
背靠着城墙躺在他们对面的何金儿，一个方队的千夫长，却哈哈大笑着说：“还有谁会来，耗子精黄鼠怪之类的我可不待见，最好来上几只兔子，公的烤着吃，母的捏着耍！”他这样的乐观的语调惹得其他人也笑了起来。
“我可是好久没吃过兔子肉喽——”说罢，他长舒一口气，似乎还在回味兔子肉的口感，也不说话了，呆呆地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
何金儿算得上这里面出类拔萃的了，而且为人直爽，人缘较好，所以晁广元就破格认命他当了千夫长。另外两个方队的千夫长都是从前线的部队中抽调过来的，因为战事紧急，在前线另有任务，所以一干人暂时就由他统管。
受了何金儿的影响，其他人的气氛也活跃了起来，纷纷用各种玩笑话来表达对这样的待遇的不满，内容无非是哪个男的和哪个女的搞上了，自己曾干过什么惊心动魄的事之类的无聊却总能惹人打探并刨根问底的话题。
陈晟不是对这样的问题没兴趣，而是他知道，在随时都有可能开战的情形下，说这些是不合时宜的，他能把握住分寸。他随意瞧了一眼那些说得得意忘形的家伙，眼睛里多了一些不屑：这些人以为这里不是前线，他们是安全的，所以不用那么紧张，但他们不知道人魔之战和人类内部的相互战争是不一样的。
妖魔族一向神出鬼没，人们根本不知道它们会从哪里用什么法子冒出来，只不过在这儿出现的可能性不大而已，不是完全不可能出现。他不去关心这些人在讨论哪些淫秽或者牛逼哄哄的话题，冷冷地看着远方。
一个在城墙边上来回移动的，不时往下眺望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他同伴，名叫沈苑，天生体弱，患有痨病。但断江城没有因患病就可以免掉一个人兵役的风俗，不管那个男人都是为战士而生。沈苑由于自身体质的原因，以前受教育的时光里也没有好好训练，现在甚至连战士刀都提不起来，他只能用自己柔弱的身体抵抗黑夜的侵袭。
他或许是最胆小怕事的那一个，因为死神的面孔，他看得更清楚一些。他来回踱步并四处张望，抖动着冷而僵硬的身体，正在进行对确知结局的无尽的等待。
他不断咳嗽，并用急促而尖利的声音喊着“来了，来了，快来了！”并伴随着哭泣，他就这样持续了快将近两个时辰了。
没人去管这样一个人，别人都在聊天打发时间，偶尔会飘过去一句“没出息的东西！”算作对他的安慰。陈晟也对沈苑的乱叫和来回走动有些厌烦。
沈苑咳嗽出一大口血，抬头往城外一看，尖叫着：“啊啊啊，来了，真的来了！”一动不动地站住了。
陈晟猛然望去，暗叫“不好！”随手拿起一柄长枪往那边刺去——那是一只硕大的眼睛，黑油油的，似乎融进了黑夜的眼睛！它正在和沈苑对眼呢！
就在长枪刺过去的一转眼儿功夫，鬼叫声四起，声音不大，却足以引起战士们的惊慌了，先前还在愉快地聊天的那些家伙听到声音，倏地转头望去，连忙抄起武器——好像已经来不及抄起武器了。
城墙边上爬上来一张硕大的暗绿色方脸，一只眼睛里面插着根拜陈晟所赐的长枪，张着没有牙齿的嘴嗷嗷叫着，那是一只树精，从它的脸来看，整个身体大概有城墙一般高了，得意的、或者慌乱地操纵着成千上万的藤蔓条往城墙里蔓延。
黑乎乎的一群婴孩般大小的耗子瞬间压了上来，天空中也变戏法般突然就飞起了各种怪鸟和比寻常蝙蝠大几个号的蝙蝠精，发出令人恶心的怪叫，迫不及待地朝着何金儿、王二等一干人扑了过去。
很显然，这群青年军反应过于迟钝，一个靠近城墙的人族战士还没明白是什么事，脑袋就已经被砍掉，留下一堆肢体被干渴的耗子们胡乱地啃着。
他们何时见过这般恐怖的场面？突如其来的一大群妖怪，天上飞的，地上爬的，个个凶残无比。虽然他们以前在训练时都听过妖魔族的厉害，但在一个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迎战，还是有点吃不消，顿时乱作一团，慌忙拿起各自的战士刀。
春掌管生发，秋则掌管收获。经历了春天的萌动和夏天的准备后，历年秋天一向是妖魔界攻击人族的大好时机，迎天时占地利。魔族各种各样的修炼成精的生灵，到了这样一个秋高气爽的金黄色日子，已经饥渴难耐了。
何金儿刚才还在说大话，不过心智还算清醒，看到一群妖兽涌上城墙，心里一慌，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一个耗子精迎面扑过来，他瞬间拿起战士刀把它砍为两截，顿时精神振作，因为这算是他平生杀掉的第一个敌人，面对来犯的妖兽也变得勇敢了起来，马上就施展起一身功夫。而其他的同伴因为准备不足，很多还没等反应过来的，不是被涌上来的妖兽啃掉了半边脸，就是被各种爪子挠破了脑袋，或是被刀子刺破内脏。反应过来的都拿起了战士刀，仓皇迎战。
这群妖灵成分比较复杂，大约有五百只天上飞的，六七千只地上跑的，美丽的兔子精倒没有，多是耗子精和黄鼠狼精，大都是些低等妖灵，多多少少有些人类特征。里面基本没有完全成为人身的。城墙上站着一个半人半狼的兽身怪物，在张着獠牙发号施令，是这些妖灵的首领，才稍微有点人的样子。
但就是这样一群乌合之众，战斗力也要高于那些青年军。这些妖灵不怕死，蝙蝠精不顾被砍掉身子的危险，找准人群中一个目标，就直冲过去咬住他的脖子不松口了，直到吸干这个人的血。那些耗子精，能直立行走的都拿着细细的刺刀或者穿上又细又长的钢爪，朝着人族战士横冲直撞，不能直立行走的妖灵就朝着人群乱爬。
乳臭未干的小战士们实在招架不住妖怪的猛烈势头。何金儿一边挥舞着战士刀，一边大叫道：“赶紧给我放烟花，敲响城墙角上那口钟！”
陈晟正好在城墙角上，听到何金儿的叫喊，立刻会意，借着扑上来的一只黄鼠狼精的冲劲儿，跳到这畜生的背上，随便翻个筋斗，就飞到了那口钟上面，跳的时候，还不忘结果了这畜生，手往下一翻，战士刀刚好掠过黄鼠狼精的肩膀，给它留了一道血口。
他稳稳当当地站在这口钟上，也不用棍子，单凭脚劲，一只脚一个扫堂腿，把一溜儿耗子精踢到了城墙边上，另一只脚结结实实踢向大钟，踢了三下，钟声顿时向四面八方散去。而后他刚好看到钟下面有一堆烟花，于是施加内力，很快手上就生出了一小堆火焰，点燃烟花，把它撒向了空中。
要看一个人力量的大小，从这撮火焰中就能看出端倪。修仙之道，所修的不过是人身自在之体。首先要打通各处穴道，使身体官能可以通融传气，然后便可以聚集全身能量以施展出来，并渐渐达到随心所欲之境。
要突破身体局限，完成穴脉的连通也绝非易事，一般资质的泛泛之辈从十岁开始苦练，到二十岁方能使全身各处连通自如，能够初步汇集全身能量。完成突破的人，与凡人相比，身体的力量、敏捷度都有了天壤之别，最重要的就是，他们可将能量汇集于一点后，主要是化气成火。当然，只要能将体内能量运用自如，化气成冰、成雷、成风皆可。
每一个有志气的少年都在为达到这一步而艰难地训练着。一般而言，资质较好的，只要不懈怠，在十七岁就能突破此境。若再晚一点，除非是大器晚成之辈，否则，其修仙之路已经受制于他苦短的一生了，后面的修炼将会更加艰难。在年轻时因为突破较晚而悔恨不已，自感无望，遂安于现状，在失望与痛苦中度过余生的人到处都是。
火的颜色代表了人仙力的醇厚程度，世间少有的那些超凡入圣之人，其能量化成的无量净火呈淡淡的金色。这种猛烈到可以焚尽世间一切的无量金火，至纯至正，火中没有任何杂质，不仅是一个人修为绝尘的体现，也是他尊贵地位的象征。而初步完成突破的年轻人，所化出的火焰不过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家家户户厨房都有的火，颜色泛红，俗不可耐，虽与至尊金火颜色相近，但火的强劲程度却是天差万别。
陈晟刚用来点燃烟花所化出的精火，就是这种平淡无奇之火，不过也正好说明，他已经在修仙之路上完成了突破。
在整个落荒大陆，修仙炼体一直都是所有人，以及各色各样的生灵的头等大事。虽然对断江城内的人来说，战争成为了他们最关心的事情，但修仙之道也是每个人必须去学习和掌握的，一方面为了提升灵力以对抗魔界各种妖灵，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打发工作之余的无聊时间，所以陈晟也不会把它落下。
就在他汇聚能量化成精火、点燃烟花那一刻，何金儿在打斗之余也注意到了，大感诧异：“奇怪，陈晟这人平时不怎么说话，没想到功力这么好，真是邪门，我以前怎么没留意呢？”但耗子精的步步紧逼，由不得他胡思乱想，只好集中注意力对付畜生。
陈晟敲响警钟、放出烟花，发出求援指令之后，暗想何金儿在这里面武功最好，不如向他靠拢，通过二人之间的默契配合，或许能够杀出一条血路，甚至击退妖灵的此番进攻。于是二话没说，略施轻功，就和何金儿靠在了一起。
何金儿看到陈晟和他肩并肩，喊了声：“好兄弟！”
陈晟回眸一笑，说：“你左我右！”说完便摆起一套从藏书阁那儿学来的名为“鸳鸯笑人”的阵法。此阵法适合二人之间的配合，简单而有效，现在刚好能派上用场。
何金儿一看，立马心领神会，这套阵法他也学过。于是两个大男人就扮起了鸳鸯，还真像夫妻一样，把鸳鸯笑人阵耍弄得眼花缭乱，严不透风。两个人你一刀，我一刀，战士刀在他们手里也如鱼得水，不一会功夫就沾满了各种动物的鲜血。两人就这样硬生生地把一小撮妖灵逼回了城墙边上。
话说，南城墙那里激战正酣，北城的晁广元听到钟声，立刻起床，仍睡眼朦胧，见到绽放的烟花，立刻清醒起来，叫骂了一声，出去望了望把北城墙挤得密不透风的士兵。这些战士看到南城墙的烟花，不由得慌乱起来，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主帅号令支援。晁广元二话不说，安排三个方队原地待命，率领其他战士往南城墙跑去。
再说陈晟这边，虽说妖多势众，但妖灵们毕竟没有人类那样聪明的大脑，而且都是些低等妖灵，大都愚不可及。以他的精明，对付这样的家伙，即使是第一次参加战争，也绰绰有余。他跟何金儿的配合渐入佳境，越来越默契。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妖灵们的气势就被打下去了。人族的青年军也损失惨重，但好歹没有让妖灵攻进城墙。
这个时候，陈晟才长吁一口气，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伙妄图从南墙门突破的妖兽。
“很显然，他们不想从城门硬闯，而是想让树精的身体攀附在城墙上，以便借它庞大的身躯爬上来，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以便偷袭。”陈晟向惊魂不定的何金儿说道，“能找出这么一只大树精，那些畜生也是下了血本了。但还是有点奇怪呀，以我们的能力，正常来说，肯定是无法和妖魔族的大军抗衡的，也就是说，妖魔族也许只是来探探虚实，不然为什么它们今天来得这么少呢？”陈晟说到这里，就产生了不祥的感觉，大叫道，“不好，北边可能有危险！”
何金儿没有陈晟冷静，还在为轻易就击退了妖灵们的攻击而飘飘然。他也没想到妖魔族如此不堪一击，就以为自己能力超群，但听陈晟一说，他思考一番，才回过神来：“你是说……那些畜生其实在声东击西？”
陈晟更加坚定地说：“对，我们上当了！”说完立刻施展轻功，朝北城墙的方向跑去，边跑边说：“你先挡一下，我去找城主说明情况！”
何金儿忙说道：“我跟你一起去！”说完，两个人就连跑带飞，急急地往北边赶去。
这次暗袭，畜生们的确没有派上主力，一是因为南城门离河岸太远，虽说防卫力量薄弱，但要越过北城以及周边防线还是有很大难度的，所以，它们不可能让主力部队悄无声息地趟过北边的防线径直攻打南城墙，二是它们查清了南城墙都是些没有经验的青年军，所以只要派一支先头部队悄悄地在南城墙上引发骚乱，就能把这些青年军吓住，让这些小孩子以为世界末日要来了而大惊小怪，呼喊救兵。这样就轻易地骗过了晁广元，等到晁广元抽调主力前往南城墙救火时，正是它们发起总攻的大好时机。
这样险恶的计谋，这些畜生竟然都能想得出来，说明它们在跟人打仗的时候真的学到了。当然，能够越过防线而成功到达南城门的，除了天上飞的，差不多就是那些会钻洞的耗子和黄鼠狼了，虽然兔子也会钻洞，但数量太少。那个千年树精也可以通过一条暗河边上稀松的土质，慢慢地在这样的土壤上扎根，借着自身绿色的掩护缓缓移动。
断江城东西两面都是深渊大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唯南北两边平坦。当初人们也是借地势建城，故东西线较长，南北城门相距有三十多里路。晁广元他们从准备好出发到到达南城，差不多得将近一个时辰，因为大多数战士都是些平庸的凡人，行走速度不快。他们平时都忙于打仗，心惊胆战地活着，就怕哪一天会死去。只要活着就算是他们的福气了，哪有心思去奢望各种修炼？所以，若陈晟何金儿两人施展轻功，拼劲全力的话，或许还来得及。
果然，两人在半路上遇到了匆匆赶来的晁广元的大军，并及时将情况告知。
晁广元看他们不过是两个毛头小伙子，但功夫了得，也暗暗称奇。但此事非同小可，是否应该相信这两位未见世面的家伙，撤军回防呢？心中犹豫之时，看他们都不像胆小怕事、鲁莽无能之辈，于是定下心来，说道：“好，就听你们二位的，若情况不属实，再拿你们是问，走，回去！”
这样一来一回，半个多时辰已经过去了，晁广元的部队快到北城之时，北城那边也传来了告警钟声，一片烟花在高空绽放。这说明陈晟的猜测果然没错！晁广元隐约已经听见了响声震天的喊杀声和妖灵们一片片的鬼叫，心里更加着急，传令快马加鞭，火速前进。还好由于原先留下的三个方阵的拼命抵抗，北城并未全部失守，但这三个方阵的战士已经差不多死光了。
断江城下，黑压压的一片兽族大军，都是整齐有素地排列着，齐头并进，要把断江城压垮的样子。南城那几个耗子精跟这样的军队比较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陈晟远远望去，竟然有一种眩晕的感觉，战争的欲望在他心中燃起，二话没说就朝望不到头的妖灵们冲去。何金儿和其他战士看到他这般勇敢，也被鼓舞了起来，大声呼喊着，投入到了战斗，一场恶战就这样开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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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江城是敖南国北方的边疆重镇，四方都被坚固的城墙包围。城内居民一般很少会走出城墙。若缺乏了城墙的庇护，人们就会面对妖魔族南北夹击的处境，所以那些高高的铜墙铁壁可以是城内人们的桎梏，也可以是他们的保护伞。
城内的人们或许只为战争而生，他们大体有两种职业，而且男女分明，男的去打仗，女的给男的做饭生娃、作后备军。城中几乎没有老死的人，老死甚至是可耻的，男的战死之后，女的要么改嫁，要么替夫从军。他们活着，就已被决定了不得不成为战争的工具，没有其他的选择。
而且，为了保持人丁兴旺，弥补战争的过失，人们有两条不成文的规定。第一，外逃就是死罪；第二，妇女若到三十岁了还是只生了一个孩子，便很难活下去，她会被所有人遗弃，在家遭丈夫和其他家人的虐待、毒打，在外面任何人都可以随便欺侮她。虽然这两条规定丝毫不讲道理，但没有人会去反对，因为妖魔们就在断海江对岸虎视眈眈地看着这座风水宝地。他们只能自艾自怜：“谁让自己命不好，生在这样一个沾满鲜血的地方呢？”
陈晟是断江城城主晁广元手下的一个无名小卒。他今年十七岁了，是一个孤儿，父母双双死于那些贪婪的妖魔族刀下。他没有兄弟姐妹，当然城里还有很多没有兄弟姐妹的，共同的原因是他们的父母老早就战死了，没留下给他们生弟弟妹妹的时间。他们由于父母的原因也使自身光荣了起来，在城里受着最好的教育，过着最好的生活，并受人尊敬。
所以养尊处优的生活让这些人中相当一部分早已忘却了父母之仇，好逸恶劳，成天鬼混。当然陈晟与众不同，他天生的，就比别人多了很多稳重和激情。他总是愿意拿出一半的时间，安静地思考着自身莫名其妙的命运：我为什么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他又拿出另一半的时间强身健体，学习修炼之法。他很明白，学习是最重要的事情，因为这是强大自己的唯一方法。
由于自己的光荣身世，断江城藏书阁里面的所有修炼之书，各种丹药，他可以尽情享用。他的同伴们认为持有这种优厚待遇是理所应当的，而不加珍惜。他却比任何人都冷静。
但到了十七岁，孤儿们就不会再有优越的生活，因为他们要带着家伙上战场了。残酷的战争会让很多人明白，平时多学点保命的本领是多么重要。陈晟却很向往战争，他想要换一种生活口味。
时值寒秋，凉风发出瑟瑟的声音。看着城墙上空黑压压的天空，陈晟打了个寒战。他们这些孤儿被收编到了三个方队，差不多有三千人。因为年轻经验不足，晁广元不敢冒然让这些人上前线送死，而是让他们把守离河岸较远的南城门。南城门算得上是断江城最后一道防线，妖魔族不会轻易打过来。万一前线吃紧，也可以让他们随时赶去支援。
即便在最后面的阵地，陈晟的心也放松不下来，认真地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那些妖怪的本领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背靠一根房柱子，一动不动，冷若冰霜。他身边的王二和刘强却在不安地抱怨这鬼天气。王二把衣领往上一翻，怨道：“这么黑的天，有谁会来？”说着，往刘强的身边靠了靠，口里哈着气。
背靠着城墙躺在他们对面的何金儿，一个方队的千夫长，却哈哈大笑着说：“还有谁会来，耗子精黄鼠怪之类的我可不待见，最好来上几只兔子，公的烤着吃，母的捏着耍！”他这样的乐观的语调惹得其他人也笑了起来。
“我可是好久没吃过兔子肉喽——”说罢，他长舒一口气，似乎还在回味兔子肉的口感，也不说话了，呆呆地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
何金儿算得上这里面出类拔萃的了，而且为人直爽，人缘较好，所以晁广元就破格认命他当了千夫长。另外两个方队的千夫长都是从前线的部队中抽调过来的，因为战事紧急，在前线另有任务，所以一干人暂时就由他统管。
受了何金儿的影响，其他人的气氛也活跃了起来，纷纷用各种玩笑话来表达对这样的待遇的不满，内容无非是哪个男的和哪个女的搞上了，自己曾干过什么惊心动魄的事之类的无聊却总能惹人打探并刨根问底的话题。
陈晟不是对这样的问题没兴趣，而是他知道，在随时都有可能开战的情形下，说这些是不合时宜的，他能把握住分寸。他随意瞧了一眼那些说得得意忘形的家伙，眼睛里多了一些不屑：这些人以为这里不是前线，他们是安全的，所以不用那么紧张，但他们不知道人魔之战和人类内部的相互战争是不一样的。
妖魔族一向神出鬼没，人们根本不知道它们会从哪里用什么法子冒出来，只不过在这儿出现的可能性不大而已，不是完全不可能出现。他不去关心这些人在讨论哪些淫秽或者牛逼哄哄的话题，冷冷地看着远方。
一个在城墙边上来回移动的，不时往下眺望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他同伴，名叫沈苑，天生体弱，患有痨病。但断江城没有因患病就可以免掉一个人兵役的风俗，不管那个男人都是为战士而生。沈苑由于自身体质的原因，以前受教育的时光里也没有好好训练，现在甚至连战士刀都提不起来，他只能用自己柔弱的身体抵抗黑夜的侵袭。
他或许是最胆小怕事的那一个，因为死神的面孔，他看得更清楚一些。他来回踱步并四处张望，抖动着冷而僵硬的身体，正在进行对确知结局的无尽的等待。
他不断咳嗽，并用急促而尖利的声音喊着“来了，来了，快来了！”并伴随着哭泣，他就这样持续了快将近两个时辰了。
没人去管这样一个人，别人都在聊天打发时间，偶尔会飘过去一句“没出息的东西！”算作对他的安慰。陈晟也对沈苑的乱叫和来回走动有些厌烦。
沈苑咳嗽出一大口血，抬头往城外一看，尖叫着：“啊啊啊，来了，真的来了！”一动不动地站住了。
陈晟猛然望去，暗叫“不好！”随手拿起一柄长枪往那边刺去——那是一只硕大的眼睛，黑油油的，似乎融进了黑夜的眼睛！它正在和沈苑对眼呢！
就在长枪刺过去的一转眼儿功夫，鬼叫声四起，声音不大，却足以引起战士们的惊慌了，先前还在愉快地聊天的那些家伙听到声音，倏地转头望去，连忙抄起武器——好像已经来不及抄起武器了。
城墙边上爬上来一张硕大的暗绿色方脸，一只眼睛里面插着根拜陈晟所赐的长枪，张着没有牙齿的嘴嗷嗷叫着，那是一只树精，从它的脸来看，整个身体大概有城墙一般高了，得意的、或者慌乱地操纵着成千上万的藤蔓条往城墙里蔓延。
黑乎乎的一群婴孩般大小的耗子瞬间压了上来，天空中也变戏法般突然就飞起了各种怪鸟和比寻常蝙蝠大几个号的蝙蝠精，发出令人恶心的怪叫，迫不及待地朝着何金儿、王二等一干人扑了过去。
很显然，这群青年军反应过于迟钝，一个靠近城墙的人族战士还没明白是什么事，脑袋就已经被砍掉，留下一堆肢体被干渴的耗子们胡乱地啃着。
他们何时见过这般恐怖的场面？突如其来的一大群妖怪，天上飞的，地上爬的，个个凶残无比。虽然他们以前在训练时都听过妖魔族的厉害，但在一个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迎战，还是有点吃不消，顿时乱作一团，慌忙拿起各自的战士刀。
春掌管生发，秋则掌管收获。经历了春天的萌动和夏天的准备后，历年秋天一向是妖魔界攻击人族的大好时机，迎天时占地利。魔族各种各样的修炼成精的生灵，到了这样一个秋高气爽的金黄色日子，已经饥渴难耐了。
何金儿刚才还在说大话，不过心智还算清醒，看到一群妖兽涌上城墙，心里一慌，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一个耗子精迎面扑过来，他瞬间拿起战士刀把它砍为两截，顿时精神振作，因为这算是他平生杀掉的第一个敌人，面对来犯的妖兽也变得勇敢了起来，马上就施展起一身功夫。而其他的同伴因为准备不足，很多还没等反应过来的，不是被涌上来的妖兽啃掉了半边脸，就是被各种爪子挠破了脑袋，或是被刀子刺破内脏。反应过来的都拿起了战士刀，仓皇迎战。
这群妖灵成分比较复杂，大约有五百只天上飞的，六七千只地上跑的，美丽的兔子精倒没有，多是耗子精和黄鼠狼精，大都是些低等妖灵，多多少少有些人类特征。里面基本没有完全成为人身的。城墙上站着一个半人半狼的兽身怪物，在张着獠牙发号施令，是这些妖灵的首领，才稍微有点人的样子。
但就是这样一群乌合之众，战斗力也要高于那些青年军。这些妖灵不怕死，蝙蝠精不顾被砍掉身子的危险，找准人群中一个目标，就直冲过去咬住他的脖子不松口了，直到吸干这个人的血。那些耗子精，能直立行走的都拿着细细的刺刀或者穿上又细又长的钢爪，朝着人族战士横冲直撞，不能直立行走的妖灵就朝着人群乱爬。
乳臭未干的小战士们实在招架不住妖怪的猛烈势头。何金儿一边挥舞着战士刀，一边大叫道：“赶紧给我放烟花，敲响城墙角上那口钟！”
陈晟正好在城墙角上，听到何金儿的叫喊，立刻会意，借着扑上来的一只黄鼠狼精的冲劲儿，跳到这畜生的背上，随便翻个筋斗，就飞到了那口钟上面，跳的时候，还不忘结果了这畜生，手往下一翻，战士刀刚好掠过黄鼠狼精的肩膀，给它留了一道血口。
他稳稳当当地站在这口钟上，也不用棍子，单凭脚劲，一只脚一个扫堂腿，把一溜儿耗子精踢到了城墙边上，另一只脚结结实实踢向大钟，踢了三下，钟声顿时向四面八方散去。而后他刚好看到钟下面有一堆烟花，于是施加内力，很快手上就生出了一小堆火焰，点燃烟花，把它撒向了空中。
要看一个人力量的大小，从这撮火焰中就能看出端倪。修仙之道，所修的不过是人身自在之体。首先要打通各处穴道，使身体官能可以通融传气，然后便可以聚集全身能量以施展出来，并渐渐达到随心所欲之境。
要突破身体局限，完成穴脉的连通也绝非易事，一般资质的泛泛之辈从十岁开始苦练，到二十岁方能使全身各处连通自如，能够初步汇集全身能量。完成突破的人，与凡人相比，身体的力量、敏捷度都有了天壤之别，最重要的就是，他们可将能量汇集于一点后，主要是化气成火。当然，只要能将体内能量运用自如，化气成冰、成雷、成风皆可。
每一个有志气的少年都在为达到这一步而艰难地训练着。一般而言，资质较好的，只要不懈怠，在十七岁就能突破此境。若再晚一点，除非是大器晚成之辈，否则，其修仙之路已经受制于他苦短的一生了，后面的修炼将会更加艰难。在年轻时因为突破较晚而悔恨不已，自感无望，遂安于现状，在失望与痛苦中度过余生的人到处都是。
火的颜色代表了人仙力的醇厚程度，世间少有的那些超凡入圣之人，其能量化成的无量净火呈淡淡的金色。这种猛烈到可以焚尽世间一切的无量金火，至纯至正，火中没有任何杂质，不仅是一个人修为绝尘的体现，也是他尊贵地位的象征。而初步完成突破的年轻人，所化出的火焰不过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家家户户厨房都有的火，颜色泛红，俗不可耐，虽与至尊金火颜色相近，但火的强劲程度却是天差万别。
陈晟刚用来点燃烟花所化出的精火，就是这种平淡无奇之火，不过也正好说明，他已经在修仙之路上完成了突破。
在整个落荒大陆，修仙炼体一直都是所有人，以及各色各样的生灵的头等大事。虽然对断江城内的人来说，战争成为了他们最关心的事情，但修仙之道也是每个人必须去学习和掌握的，一方面为了提升灵力以对抗魔界各种妖灵，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打发工作之余的无聊时间，所以陈晟也不会把它落下。
就在他汇聚能量化成精火、点燃烟花那一刻，何金儿在打斗之余也注意到了，大感诧异：“奇怪，陈晟这人平时不怎么说话，没想到功力这么好，真是邪门，我以前怎么没留意呢？”但耗子精的步步紧逼，由不得他胡思乱想，只好集中注意力对付畜生。
陈晟敲响警钟、放出烟花，发出求援指令之后，暗想何金儿在这里面武功最好，不如向他靠拢，通过二人之间的默契配合，或许能够杀出一条血路，甚至击退妖灵的此番进攻。于是二话没说，略施轻功，就和何金儿靠在了一起。
何金儿看到陈晟和他肩并肩，喊了声：“好兄弟！”
陈晟回眸一笑，说：“你左我右！”说完便摆起一套从藏书阁那儿学来的名为“鸳鸯笑人”的阵法。此阵法适合二人之间的配合，简单而有效，现在刚好能派上用场。
何金儿一看，立马心领神会，这套阵法他也学过。于是两个大男人就扮起了鸳鸯，还真像夫妻一样，把鸳鸯笑人阵耍弄得眼花缭乱，严不透风。两个人你一刀，我一刀，战士刀在他们手里也如鱼得水，不一会功夫就沾满了各种动物的鲜血。两人就这样硬生生地把一小撮妖灵逼回了城墙边上。
话说，南城墙那里激战正酣，北城的晁广元听到钟声，立刻起床，仍睡眼朦胧，见到绽放的烟花，立刻清醒起来，叫骂了一声，出去望了望把北城墙挤得密不透风的士兵。这些战士看到南城墙的烟花，不由得慌乱起来，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主帅号令支援。晁广元二话不说，安排三个方队原地待命，率领其他战士往南城墙跑去。
再说陈晟这边，虽说妖多势众，但妖灵们毕竟没有人类那样聪明的大脑，而且都是些低等妖灵，大都愚不可及。以他的精明，对付这样的家伙，即使是第一次参加战争，也绰绰有余。他跟何金儿的配合渐入佳境，越来越默契。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妖灵们的气势就被打下去了。人族的青年军也损失惨重，但好歹没有让妖灵攻进城墙。
这个时候，陈晟才长吁一口气，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伙妄图从南墙门突破的妖兽。
“很显然，他们不想从城门硬闯，而是想让树精的身体攀附在城墙上，以便借它庞大的身躯爬上来，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以便偷袭。”陈晟向惊魂不定的何金儿说道，“能找出这么一只大树精，那些畜生也是下了血本了。但还是有点奇怪呀，以我们的能力，正常来说，肯定是无法和妖魔族的大军抗衡的，也就是说，妖魔族也许只是来探探虚实，不然为什么它们今天来得这么少呢？”陈晟说到这里，就产生了不祥的感觉，大叫道，“不好，北边可能有危险！”
何金儿没有陈晟冷静，还在为轻易就击退了妖灵们的攻击而飘飘然。他也没想到妖魔族如此不堪一击，就以为自己能力超群，但听陈晟一说，他思考一番，才回过神来：“你是说……那些畜生其实在声东击西？”
陈晟更加坚定地说：“对，我们上当了！”说完立刻施展轻功，朝北城墙的方向跑去，边跑边说：“你先挡一下，我去找城主说明情况！”
何金儿忙说道：“我跟你一起去！”说完，两个人就连跑带飞，急急地往北边赶去。
这次暗袭，畜生们的确没有派上主力，一是因为南城门离河岸太远，虽说防卫力量薄弱，但要越过北城以及周边防线还是有很大难度的，所以，它们不可能让主力部队悄无声息地趟过北边的防线径直攻打南城墙，二是它们查清了南城墙都是些没有经验的青年军，所以只要派一支先头部队悄悄地在南城墙上引发骚乱，就能把这些青年军吓住，让这些小孩子以为世界末日要来了而大惊小怪，呼喊救兵。这样就轻易地骗过了晁广元，等到晁广元抽调主力前往南城墙救火时，正是它们发起总攻的大好时机。
这样险恶的计谋，这些畜生竟然都能想得出来，说明它们在跟人打仗的时候真的学到了。当然，能够越过防线而成功到达南城门的，除了天上飞的，差不多就是那些会钻洞的耗子和黄鼠狼了，虽然兔子也会钻洞，但数量太少。那个千年树精也可以通过一条暗河边上稀松的土质，慢慢地在这样的土壤上扎根，借着自身绿色的掩护缓缓移动。
断江城东西两面都是深渊大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唯南北两边平坦。当初人们也是借地势建城，故东西线较长，南北城门相距有三十多里路。晁广元他们从准备好出发到到达南城，差不多得将近一个时辰，因为大多数战士都是些平庸的凡人，行走速度不快。他们平时都忙于打仗，心惊胆战地活着，就怕哪一天会死去。只要活着就算是他们的福气了，哪有心思去奢望各种修炼？所以，若陈晟何金儿两人施展轻功，拼劲全力的话，或许还来得及。
果然，两人在半路上遇到了匆匆赶来的晁广元的大军，并及时将情况告知。
晁广元看他们不过是两个毛头小伙子，但功夫了得，也暗暗称奇。但此事非同小可，是否应该相信这两位未见世面的家伙，撤军回防呢？心中犹豫之时，看他们都不像胆小怕事、鲁莽无能之辈，于是定下心来，说道：“好，就听你们二位的，若情况不属实，再拿你们是问，走，回去！”
这样一来一回，半个多时辰已经过去了，晁广元的部队快到北城之时，北城那边也传来了告警钟声，一片烟花在高空绽放。这说明陈晟的猜测果然没错！晁广元隐约已经听见了响声震天的喊杀声和妖灵们一片片的鬼叫，心里更加着急，传令快马加鞭，火速前进。还好由于原先留下的三个方阵的拼命抵抗，北城并未全部失守，但这三个方阵的战士已经差不多死光了。
断江城下，黑压压的一片兽族大军，都是整齐有素地排列着，齐头并进，要把断江城压垮的样子。南城那几个耗子精跟这样的军队比较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陈晟远远望去，竟然有一种眩晕的感觉，战争的欲望在他心中燃起，二话没说就朝望不到头的妖灵们冲去。何金儿和其他战士看到他这般勇敢，也被鼓舞了起来，大声呼喊着，投入到了战斗，一场恶战就这样开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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