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前置
蒂莫西兴致勃勃地看着凯文摆出炼金道具，既想搭把手, 又怕自己粗手粗脚地碰坏了脆弱又金贵的器皿。当同伴取出无色透明的片状晶体时, 他屏息以待, 不敢询问它们与水晶的差异, 以免造成分心与操作失误。
看着凯文在避免皮肤触碰的情况下，将片状晶体倒入容器, 他情不自禁地关心到：“这个有毒吗？”
“嗯，长期接触它的炼金师会皮肤变色，呈灰蓝黑色或浅石板色, 视力与呼吸受损……这些都是先辈用健康的代价换来的学识与经验。”凯文充满敬仰地说着。
蒂莫西听了却如临大敌，他可一点都不愿凯文出事，他的健康什么都换不来！
或许是注意到氛围的凝滞, 凯文一侧首, 便见到了焦虑到炸毛的蒂米。他笑着安抚道：“没事儿, 我的原料纯度不高, 小心一些，别碰到就是了。”
“万一碰到了呢？”
“衣服被污染了就脱下, 皮肤碰到了就用清水与香皂洗净。”
“那……溅到眼睛里了呢？”
“用清水冲洗……”
见凯文井井有条地应对，蒂莫西反而有些冒火，他不讲理地道：“万一我吃了呢？”
凯文削了他一眼，揶揄道：“那你就去求母鸡下蛋救命，漱口后喝点蛋清与牛奶会好些, 听完是不是更有胃口了？”
戳了戳同伴那气鼓鼓的颊, 他由轻松转为认真, 沉稳地道：“好了，我要制作溶液了，你去将窗打开，然后站在窗边。”
“连气味都有毒吗？”
“有少许挥发，吸入了不好，所以要保持通风。”
“不能用光明结界罩住它吗？”
“溶液见光会变质。”
听说有那么多条条框框限制着炼金师，人型黑龙满腹牢骚地打开窗户，还贴心地端来了水盆与肥皂。
凯文远远地一挥手，烛|光便迅速变暗。调整了合适的光度后，他将适量的无色片状晶体溶入水中……
见同伴浑身紧绷，双眼一眨不眨，他安慰道：“别担心，浓度不高，这点量就算喝下去也不过是腹痛、呕吐、血便，不会要人命的。事物具有两面性，就像它的腐蚀性可以用于腐蚀增生的肉芽，也可以稀释后治疗眼部感染，是不是个好东西？”
蒂莫西这才明白凯文为什么会将其带于身边，想必他也曾用此治疗过自己的伤口，确定见效后才列为常备品。这番介绍舒缓了因未知而引起的恐慌，却令蒂米更心疼同伴了——黑龙血脉赋予了他超强的恢复力，所以他无法想象人类深受重创后，孤身自救的艰难。
凯文不知同伴的心思，他正专心调配溶液，并准备了食盐水。开始加热溶液时，他向同伴招呼了一声“站好别动”，旋即便打了个响指——微弱的烛火应声而灭，透窗而入的月光也变得暗淡不已，整个房|中陷入了异样的黑暗。
若非同伴提前打了招呼，蒂莫西恐怕就要紧张地跑去点蜡烛了。
凯文凭借先前记忆的位置，将食盐水倒入加热了的溶液之中，生成白色沉淀。他单手稳步添加，并凭着残余的月光艰难分辨……发现沉淀物增长至顶峰，开始逐渐溶解时，他立刻停手。
“成功了吗？”蒂莫西小心翼翼地问着。
“嗯，这种沉淀可以在预先染成黑色的滤纸上呈现白色字体来，见光变紫色并逐渐变黑，就是教会常用的隐形墨水了。”
凯文将少量成品装入深色的瓶中，用些许微光照亮床板中段，查看着他们用炭笔勾勒出的隐形法阵，很快便找到了两个对称的蝌蚪型符号。他蘸上自制墨水，延长了“两只蝌蚪”的尾端，令它们跨越中线指向彼此，仿佛打了个结一般。
“这样就好了吗？”
“嗯，等它干透，应该勉强可以作为魔法引，将我们拖入彼此的噩梦之中。”
“这种墨水具有魔力吗？”
“没有，它只能承载与引导魔力，就像水与油般相处。”
凯文洗净双手，收起了炼金器皿。二人耐心地等待新绘制的魔法引干透，随后铺上被褥，和衣而卧——这是为了在挣脱噩梦后，凯文感应出可能存在的魔法源头，随后骑石英快速赶去，找出噩梦镇的幕后黑手。
凯文坐在蒂米身侧，正准备躺下，却兀然一滞，低头沉思。
“怎么啦？”
“两个蝌蚪符原本的位置，应该是对着我们的心脏的。现在被我延长了尾线，指向区域就移向了床铺的中心线，我们要同时压上它们，应该会睡得很挤。”
“这有什么难的？”蒂米侧身而卧，随后拍了拍身边的床铺，道，“你也侧卧。”
凯文依言而行，蒂米立刻伸出手臂，笑吟吟地环于他的腰|际，旋即收紧臂弯，令二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自从自己裸||睡后，凯文总在被窝内保持着距离。难得和衣而卧，当然不能错过！
“你也搂着我，我们靠得近一点，才能对准小蝌蚪的尾巴呀！”全然外行的人型黑龙义正辞严地说着。
凯文无奈地塌着眉头，展臂搂住了同伴，形成了相拥而眠的姿态。蒂莫西快乐地眯起了眼，用恨不得摇摇尾巴的姿态蹭了蹭凯文，随后安心地闭上了眼。
“等等，别睡。”凯文好笑地摇醒了大猫。
“怎么了？”蒂莫西眨巴眨巴眼，勉强让自己精神起来。
“进入他人的噩梦应该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我们要详细地分析一下。心中有谱，失去自我意识后才能不慌乱。”
“哦。”人型黑龙毫无动脑筋的自觉，一脸“你说吧，我听着”的乖巧，大大方方地将思考的任务交给了同伴。
凯文拿这只大懒猫没办法，他屈指刮了一下青年的鼻梁，随后慢条斯理地阐述着自己的想法：“将造梦者视为主体，其梦境视为自身主场，那么入梦者便是客体，进入了客场之中。梦境大多由我们回忆与潜意识构成，梦中的主体本该是自己，现在被替换为客体意识，所以我猜测，我们在梦中会呈现出彼此的外在，唯有些许理性与清明属于自己。”
蒂莫西努力地理解着，给出了自己的看法：“所以说……在你梦中的‘我’看起起来就是你，只不过灵魂是我自己的？”
“应该差不多吧。假如梦到了曾经经历过的场景，譬如熟人打招呼，那么熟人眼中看到的也是主体，而非客体。在潜意识中，已知事物相对安全，未知则代表了危险。为了让梦境不往糟糕的方向发展，我们应该尽量扮演好彼此，度过一段带有恐惧色彩的回忆，并尽早醒来。”
“我懂了！我会有你的脸、你的手，要用你的身份面对梦境，不能摇尾巴！”人型黑龙做出总结。
凯文失笑，但还是较为理性地分析道：“尾巴代表了你的本身。我觉得有一种情况，激发的本能会越过主体意识，那就是遇到危险时。譬如我遇到危险，第一反应一定是用自己熟悉的体术与魔法规避危险，而不会化出利爪挠啊挠的。”
“别说得我像只猫似的。”人型黑龙撇撇嘴，同理推断，“所以我遇到危险时，因为完全不会使用魔法，就会化出利爪或尾巴战斗？这样做的话，不会破坏梦境吗？”
“这要看我们对彼此的熟悉程度了。当你作为客体，进入我的梦境时，我大部分的意识正在你的主场之中。这时，我的梦中用来应对你的都是记忆与本能，一旦你亮出利爪，破坏了记忆的常态，令我感到危险，噩梦对你就会产生对抗性。若是我与你长期相处，习惯了你的战斗模式，见利爪与见到利刃的感觉差不多，那么梦境应该不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那你怕不怕我的爪子？”蒂米有些担心地问道。
凯文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迂回地提出建议：“客体在客场之中，会见到主体与他人相处。按照记忆，会有基本交流模式，这时不该显露自身，违反常规模式引起主体的潜意识抵触。也就是说，如果你遇到危险，想要化身战斗，那么最好在没有他人的地方，譬如荒郊野地，用最小的异动麻痹主体意识。”
蒂莫西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随后闷声道：“所以你还是怕我的对么？”
凯文怔愣片刻，他不得不承认，蒂米敏锐得如同一头野兽，丝毫没被自己的长篇大论带偏方向。或者说，蒂米的关注点始终放在自己对他的感受上，像一只被人接近的野猫一般，既好奇又怕受到伤害。
对此，他没什么好掩饰的，话语间极为坦荡：“感性与理性是两回事。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同伴，对我绝无恶意，但这并不影响我的本能反应。看到你非人形态的黑色利爪，我就像看到一柄奇异的武器，一瞬间的警惕是本能，唯有理智能让我平静下来，接受这并不可怕的事实。而梦境放大的就是本能与潜意识，偏偏那时我的意识也在你的主场之中，无法理智地处理你带给我的影响，所以才叮嘱你小心行|事。”
同伴的坦诚令蒂莫西好受了些，尤其是想到凯文见到自己的利爪与龙尾会本能恐惧，却始终压抑着，不动声色地与自己相处，这也是一种无言的温柔吧……
如果说警惕与防备像尖刺，那么凯文在刺到自己之前，便已经将自身打磨了一遍。所以他才能单纯快乐地与对方相处，享受着同伴营造出的近似毫无芥蒂的温情……
能遇到凯，真是太好了！
凯文担心眼前的小傻|瓜会胡思乱想，便举了个例：“事实上，在进入噩梦镇后，我也梦到过你。”
蒂莫西立刻竖起耳朵，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印象。
“梦中的你赤||裸||着上身，孤独地站于湖中，被湖水淹至腰|际。我想要下水去拉你上岸，却被忽然窜出的淡水鳄追着咬。与此同时，我才发现水中倒映着你的下|半|身，是一条长长的鳄鱼尾。”
极为恐怖的画面被凯文平静地讲来，硬是多了几分理性的气息：“我醒来后也思考过，这个噩梦代表了什么。后来我得出结论——对于湖水的回忆来自于我们留宿过一晚的无名湖，那时你消失在水中，引起了我极大的恐慌，潜意识中印象深刻。在水下寻找你时，我曾见过水底巨兽的身影，这又是一层恐惧感，化为了梦中的鳄鱼，充满攻击性。至于你的鳄鱼尾，则是黑色的长尾带来的印象投射。水下代表了未知，梦中的你被淹至腰|际，说明我对你一知半解，只熟悉身为人类的那一面，具有野兽特质的半身则被你隐藏着，令我产生了诸多联想。”
蒂莫西瞪大双眼，诧异地听着这番话。在他看来，凯文的噩梦好似一个预言，精准地指向了他本身。
“不用担心，你不想说的事，必然有其必要性，我尊重你的选择。”凯文笑着补上了一颗定心丸。
旋即他便被紧紧地抱住了。蒂米靠在他的肩头，含混地道：“你真好……”
“这算什么好。”凯文轻抚着青年的背脊，安抚着同伴的情绪。
蒂莫西吸吸鼻子，发挥黑龙强大的治愈力，飞快地打起精神，双眼闪闪地道：“如果我在你的梦中见到了这一幕，一定替你赶跑鳄鱼，将梦中的‘我’拖上岸，让他乖乖地坐在岸边等你！”
什么鳄鱼敢吓凯文，他就变身把它们都吃掉！
凯文笑着揶揄：“好啊，那你替我喂饱他，不要饿着肚子等我来，眼巴巴地看着我，我会有负罪感的。”
“好！我们会烤着鱼等你的！”
亲密的玩笑赶走了蒂米的不安，他的自我质疑都在凯文的温言细语中，化为了满满的温馨快乐。在睡着前，他还幻想着该怎么教导梦中的“自己”，让他多获取一点凯文的好感。
让凯文在清醒时与梦中，都能有自己的陪伴，真是太完美了！
如果他发现凯文恐惧的是某种猛兽，那他一定会将对方揍得再也不敢出现，随后在现实中见到这种动物时，果断挡在凯文身前，发挥最大的作用！
他要做一头居家旅行必备的好龙！
蒂莫西抱着同伴，快乐地胡思乱想着，逐渐沉入了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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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凯文在避免皮肤触碰的情况下，将片状晶体倒入容器, 他情不自禁地关心到：“这个有毒吗？”
“嗯，长期接触它的炼金师会皮肤变色，呈灰蓝黑色或浅石板色, 视力与呼吸受损……这些都是先辈用健康的代价换来的学识与经验。”凯文充满敬仰地说着。
蒂莫西听了却如临大敌，他可一点都不愿凯文出事，他的健康什么都换不来！
或许是注意到氛围的凝滞, 凯文一侧首, 便见到了焦虑到炸毛的蒂米。他笑着安抚道：“没事儿, 我的原料纯度不高, 小心一些，别碰到就是了。”
“万一碰到了呢？”
“衣服被污染了就脱下, 皮肤碰到了就用清水与香皂洗净。”
“那……溅到眼睛里了呢？”
“用清水冲洗……”
见凯文井井有条地应对，蒂莫西反而有些冒火，他不讲理地道：“万一我吃了呢？”
凯文削了他一眼，揶揄道：“那你就去求母鸡下蛋救命，漱口后喝点蛋清与牛奶会好些, 听完是不是更有胃口了？”
戳了戳同伴那气鼓鼓的颊, 他由轻松转为认真, 沉稳地道：“好了，我要制作溶液了，你去将窗打开，然后站在窗边。”
“连气味都有毒吗？”
“有少许挥发，吸入了不好，所以要保持通风。”
“不能用光明结界罩住它吗？”
“溶液见光会变质。”
听说有那么多条条框框限制着炼金师，人型黑龙满腹牢骚地打开窗户，还贴心地端来了水盆与肥皂。
凯文远远地一挥手，烛|光便迅速变暗。调整了合适的光度后，他将适量的无色片状晶体溶入水中……
见同伴浑身紧绷，双眼一眨不眨，他安慰道：“别担心，浓度不高，这点量就算喝下去也不过是腹痛、呕吐、血便，不会要人命的。事物具有两面性，就像它的腐蚀性可以用于腐蚀增生的肉芽，也可以稀释后治疗眼部感染，是不是个好东西？”
蒂莫西这才明白凯文为什么会将其带于身边，想必他也曾用此治疗过自己的伤口，确定见效后才列为常备品。这番介绍舒缓了因未知而引起的恐慌，却令蒂米更心疼同伴了——黑龙血脉赋予了他超强的恢复力，所以他无法想象人类深受重创后，孤身自救的艰难。
凯文不知同伴的心思，他正专心调配溶液，并准备了食盐水。开始加热溶液时，他向同伴招呼了一声“站好别动”，旋即便打了个响指——微弱的烛火应声而灭，透窗而入的月光也变得暗淡不已，整个房|中陷入了异样的黑暗。
若非同伴提前打了招呼，蒂莫西恐怕就要紧张地跑去点蜡烛了。
凯文凭借先前记忆的位置，将食盐水倒入加热了的溶液之中，生成白色沉淀。他单手稳步添加，并凭着残余的月光艰难分辨……发现沉淀物增长至顶峰，开始逐渐溶解时，他立刻停手。
“成功了吗？”蒂莫西小心翼翼地问着。
“嗯，这种沉淀可以在预先染成黑色的滤纸上呈现白色字体来，见光变紫色并逐渐变黑，就是教会常用的隐形墨水了。”
凯文将少量成品装入深色的瓶中，用些许微光照亮床板中段，查看着他们用炭笔勾勒出的隐形法阵，很快便找到了两个对称的蝌蚪型符号。他蘸上自制墨水，延长了“两只蝌蚪”的尾端，令它们跨越中线指向彼此，仿佛打了个结一般。
“这样就好了吗？”
“嗯，等它干透，应该勉强可以作为魔法引，将我们拖入彼此的噩梦之中。”
“这种墨水具有魔力吗？”
“没有，它只能承载与引导魔力，就像水与油般相处。”
凯文洗净双手，收起了炼金器皿。二人耐心地等待新绘制的魔法引干透，随后铺上被褥，和衣而卧——这是为了在挣脱噩梦后，凯文感应出可能存在的魔法源头，随后骑石英快速赶去，找出噩梦镇的幕后黑手。
凯文坐在蒂米身侧，正准备躺下，却兀然一滞，低头沉思。
“怎么啦？”
“两个蝌蚪符原本的位置，应该是对着我们的心脏的。现在被我延长了尾线，指向区域就移向了床铺的中心线，我们要同时压上它们，应该会睡得很挤。”
“这有什么难的？”蒂米侧身而卧，随后拍了拍身边的床铺，道，“你也侧卧。”
凯文依言而行，蒂米立刻伸出手臂，笑吟吟地环于他的腰|际，旋即收紧臂弯，令二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自从自己裸||睡后，凯文总在被窝内保持着距离。难得和衣而卧，当然不能错过！
“你也搂着我，我们靠得近一点，才能对准小蝌蚪的尾巴呀！”全然外行的人型黑龙义正辞严地说着。
凯文无奈地塌着眉头，展臂搂住了同伴，形成了相拥而眠的姿态。蒂莫西快乐地眯起了眼，用恨不得摇摇尾巴的姿态蹭了蹭凯文，随后安心地闭上了眼。
“等等，别睡。”凯文好笑地摇醒了大猫。
“怎么了？”蒂莫西眨巴眨巴眼，勉强让自己精神起来。
“进入他人的噩梦应该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我们要详细地分析一下。心中有谱，失去自我意识后才能不慌乱。”
“哦。”人型黑龙毫无动脑筋的自觉，一脸“你说吧，我听着”的乖巧，大大方方地将思考的任务交给了同伴。
凯文拿这只大懒猫没办法，他屈指刮了一下青年的鼻梁，随后慢条斯理地阐述着自己的想法：“将造梦者视为主体，其梦境视为自身主场，那么入梦者便是客体，进入了客场之中。梦境大多由我们回忆与潜意识构成，梦中的主体本该是自己，现在被替换为客体意识，所以我猜测，我们在梦中会呈现出彼此的外在，唯有些许理性与清明属于自己。”
蒂莫西努力地理解着，给出了自己的看法：“所以说……在你梦中的‘我’看起起来就是你，只不过灵魂是我自己的？”
“应该差不多吧。假如梦到了曾经经历过的场景，譬如熟人打招呼，那么熟人眼中看到的也是主体，而非客体。在潜意识中，已知事物相对安全，未知则代表了危险。为了让梦境不往糟糕的方向发展，我们应该尽量扮演好彼此，度过一段带有恐惧色彩的回忆，并尽早醒来。”
“我懂了！我会有你的脸、你的手，要用你的身份面对梦境，不能摇尾巴！”人型黑龙做出总结。
凯文失笑，但还是较为理性地分析道：“尾巴代表了你的本身。我觉得有一种情况，激发的本能会越过主体意识，那就是遇到危险时。譬如我遇到危险，第一反应一定是用自己熟悉的体术与魔法规避危险，而不会化出利爪挠啊挠的。”
“别说得我像只猫似的。”人型黑龙撇撇嘴，同理推断，“所以我遇到危险时，因为完全不会使用魔法，就会化出利爪或尾巴战斗？这样做的话，不会破坏梦境吗？”
“这要看我们对彼此的熟悉程度了。当你作为客体，进入我的梦境时，我大部分的意识正在你的主场之中。这时，我的梦中用来应对你的都是记忆与本能，一旦你亮出利爪，破坏了记忆的常态，令我感到危险，噩梦对你就会产生对抗性。若是我与你长期相处，习惯了你的战斗模式，见利爪与见到利刃的感觉差不多，那么梦境应该不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那你怕不怕我的爪子？”蒂米有些担心地问道。
凯文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迂回地提出建议：“客体在客场之中，会见到主体与他人相处。按照记忆，会有基本交流模式，这时不该显露自身，违反常规模式引起主体的潜意识抵触。也就是说，如果你遇到危险，想要化身战斗，那么最好在没有他人的地方，譬如荒郊野地，用最小的异动麻痹主体意识。”
蒂莫西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随后闷声道：“所以你还是怕我的对么？”
凯文怔愣片刻，他不得不承认，蒂米敏锐得如同一头野兽，丝毫没被自己的长篇大论带偏方向。或者说，蒂米的关注点始终放在自己对他的感受上，像一只被人接近的野猫一般，既好奇又怕受到伤害。
对此，他没什么好掩饰的，话语间极为坦荡：“感性与理性是两回事。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同伴，对我绝无恶意，但这并不影响我的本能反应。看到你非人形态的黑色利爪，我就像看到一柄奇异的武器，一瞬间的警惕是本能，唯有理智能让我平静下来，接受这并不可怕的事实。而梦境放大的就是本能与潜意识，偏偏那时我的意识也在你的主场之中，无法理智地处理你带给我的影响，所以才叮嘱你小心行|事。”
同伴的坦诚令蒂莫西好受了些，尤其是想到凯文见到自己的利爪与龙尾会本能恐惧，却始终压抑着，不动声色地与自己相处，这也是一种无言的温柔吧……
如果说警惕与防备像尖刺，那么凯文在刺到自己之前，便已经将自身打磨了一遍。所以他才能单纯快乐地与对方相处，享受着同伴营造出的近似毫无芥蒂的温情……
能遇到凯，真是太好了！
凯文担心眼前的小傻|瓜会胡思乱想，便举了个例：“事实上，在进入噩梦镇后，我也梦到过你。”
蒂莫西立刻竖起耳朵，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印象。
“梦中的你赤||裸||着上身，孤独地站于湖中，被湖水淹至腰|际。我想要下水去拉你上岸，却被忽然窜出的淡水鳄追着咬。与此同时，我才发现水中倒映着你的下|半|身，是一条长长的鳄鱼尾。”
极为恐怖的画面被凯文平静地讲来，硬是多了几分理性的气息：“我醒来后也思考过，这个噩梦代表了什么。后来我得出结论——对于湖水的回忆来自于我们留宿过一晚的无名湖，那时你消失在水中，引起了我极大的恐慌，潜意识中印象深刻。在水下寻找你时，我曾见过水底巨兽的身影，这又是一层恐惧感，化为了梦中的鳄鱼，充满攻击性。至于你的鳄鱼尾，则是黑色的长尾带来的印象投射。水下代表了未知，梦中的你被淹至腰|际，说明我对你一知半解，只熟悉身为人类的那一面，具有野兽特质的半身则被你隐藏着，令我产生了诸多联想。”
蒂莫西瞪大双眼，诧异地听着这番话。在他看来，凯文的噩梦好似一个预言，精准地指向了他本身。
“不用担心，你不想说的事，必然有其必要性，我尊重你的选择。”凯文笑着补上了一颗定心丸。
旋即他便被紧紧地抱住了。蒂米靠在他的肩头，含混地道：“你真好……”
“这算什么好。”凯文轻抚着青年的背脊，安抚着同伴的情绪。
蒂莫西吸吸鼻子，发挥黑龙强大的治愈力，飞快地打起精神，双眼闪闪地道：“如果我在你的梦中见到了这一幕，一定替你赶跑鳄鱼，将梦中的‘我’拖上岸，让他乖乖地坐在岸边等你！”
什么鳄鱼敢吓凯文，他就变身把它们都吃掉！
凯文笑着揶揄：“好啊，那你替我喂饱他，不要饿着肚子等我来，眼巴巴地看着我，我会有负罪感的。”
“好！我们会烤着鱼等你的！”
亲密的玩笑赶走了蒂米的不安，他的自我质疑都在凯文的温言细语中，化为了满满的温馨快乐。在睡着前，他还幻想着该怎么教导梦中的“自己”，让他多获取一点凯文的好感。
让凯文在清醒时与梦中，都能有自己的陪伴，真是太完美了！
如果他发现凯文恐惧的是某种猛兽，那他一定会将对方揍得再也不敢出现，随后在现实中见到这种动物时，果断挡在凯文身前，发挥最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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