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辞行
寄生虫的事，当天晚上，李弘度就给了回复。
和赵滟凝不一样，李弘度是不会未经允许，随意进入一个女孩家的闺房的。
所以，他恨礼貌地敲响了房门。哪怕此时已经是半夜三更，赵滟凝正在酣眠。
敲门声持续了很久，赵滟凝想当作没有听到都不行。
可能是因为出门在外吧，哪怕明知道有李弘度和邵宇锋在，她依然睡得很警醒，几乎是敲门声一响，她就醒了。
怒气冲冲地开了门，赵滟凝不耐烦地瞥了一眼门外扰人清梦的家伙，转身就回去躺在了床上，还用被子盖住了脸。
刚抬起一条腿李弘度，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好再进屋了：“赵姑娘，不是你说有了消息让我立马来告诉你，你这是……”
赵滟凝只得又从床铺上爬了起来，将大氅裹在了身上，然后一屁股在屋子中间的桌旁坐下。
李弘度这才走进了屋，也不关门，就在她对面坐下。
“说吧！什么情况？”
李弘度说：“赵姑娘猜测得不错，这寄生虫的问题，的确是已经在洛城大范围地传播开来了。这其中不乏吃不起肉，但经常接触野外生水的人。”
赵滟凝问：“你想怎么做？”
李弘度不答反问：“这虫子，不会致命吧？”
赵滟凝说：“一般情况来说，不会致命。但如果是像邢子言这么严重的，那就不好说了。”
赵滟凝猜得到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要让利益最大化，要让这一场布局收获更多的拥戴，那事情越严重，影响的地域越广大越好。
赵滟凝问：“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李弘度说：“赵姑娘请明示。”
赵滟凝说：“每个人能够承担的责任都是有限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就只是一个……医馆老板而已，你想揠苗助长，将我推到一个精神领袖上的位置去，就不怕我木秀于林，根基不稳，最后万劫不复？你的精心谋划也落了空？”
李弘度说：“你想多了。你治好了一个人，能得到一个、一家人的感恩，但你能治好所有人，得到所有人的感恩吗？”
赵滟凝倒有些听不懂了：“难道这不是你想让我做的事情吗？”
李弘度说：“我是让你想出救治的办法。”
救治的办法？
赵滟凝好像有些明白了：“你想自己出这个头？我给你把药做出来，然后再由你分发给所有人？”
李弘度笑了：“赵姑娘果然冰雪聪明。”
赵滟凝丝毫没有被夸奖的开心：“晋王殿下，你做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不管是被发配到凌云府的，还是你自愿来的，你要是回不到京城的权力中心去，却敢先将爪牙伸到凌云府之外，你这是找死啊！”
“非也，非也。”李弘度笑得高深莫测，“赵姑娘又错了。”
赵滟凝终于不耐烦了：“你有话能不能直说？大晚上的，能不能早点完事，早点让人睡觉了？”
“这么急做什么？好歹相识一场，马上就要告别了，就不能说几句话好听的吗？”
赵滟凝一怔：“要走了？”
李弘度点头：“刚刚收到伯渊的飞鸽传书，他已经到了洛县城外，明天一早，等城门一开，我们就出去跟他汇合，快马加鞭赶回凌云府。”
赵滟凝问：“那那些姑娘们……”
李弘度说：“他已经那排人分批送回东篱别院了。已经到了两批，剩下的，最迟明后天就到了。等你回到东篱别院，就能见到她们了。”
“总共多少人？”
李弘度说：“一共七十九人。十五岁以上的六十二人，十二岁以下的五人。”
赵滟凝顿时犯了愁：“这么多人，我家的院子也住不下啊！”
要是没被烧毁几个跨院之前，应该还勉强，现在的话……
李弘度说：“这就需要赵姑娘自己费心了。我能帮的，实在是有限。”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来一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又是银票。
赵滟凝一边暗自吐槽，一边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说吧！你离开之后，需要我做什么。”
李弘度说：“我没什么需要赵姑娘做的，就希望赵姑娘少做点，安置好这群姑娘们，然后好好经营你的医馆。其他的，少听，少看，少管。”
赵滟凝的心凉了大半：“你要把这把火，烧到鹿山去？”
李弘度说：“这把火如果烧不到鹿山去，你要怎么顺理成章地解决这次的虫害？这把火不单单要烧到鹿山去，还要烧到苍北和苍南，甚至是苍东去，一直烧到连陛下都被惊动。”
赵滟凝感觉脑子里灵光一闪，却没有抓住关键。
见赵滟凝紧皱着眉头，皱巴着脸，李弘度解释道：“只有陛下亲自下旨，我才能干预凌云府周边的事啊！怎么这么简单的事，赵姑娘倒是犯糊涂了？”
消逝的灵光重新闪耀起来，赵滟凝恍然大悟——
“你是想让我回鹿山城，将鹿山的感染寄生虫的病人当成普通的病人治好，直到这寄生虫的事件大规模爆发，一直到了凌云府，然后你再以求医问药的方式，光明正大地找到鹿山来……然后顺理成章的，上奏皇帝，揽下此事，自此，你晋王殿下在郁苍山一带一举封神，贤德之名更是声名远播。”
难怪，难怪李弘度一开始就说他的计划里，她是最重要的一环，而且非她不可；难怪，李弘度从一开始，就那么在意她的医术高低……试问这天下间，遇到这种瘟疫一般的大麻烦，除了她赵滟凝，还能有第二个人能解决吗？
除非……还有其他穿越过来的人，而且还必须是个医生。
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都还不确定，眼下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她自己的臆想呢！
“赵姑娘若是觉得鹿山……甚至是整个郁苍山都不安全了，可以找个地方安置好你的亲人。这些银票，应该足够你用上一阵子了。”
“除了我自己身边，我觉得哪里都不安全。”赵滟凝将他给的银票都放进了殷九娘给她的紫檀盒子里，“你之所以要将殷九娘逼出来，就是仗着她会帮我，也就是间接地成了你的人吧！”
“是。”
“你倒是坦诚。”
李弘度说：“我是想用坦诚让赵姑娘明白，我虽然有心利用，但从没想过将姑娘当傻子。”
赵滟凝合上盒子，反身靠在梳妆台上：“这么说，我还应该感激殿下看得起我了？”
她身后，铜镜上面摇曳的烛光，衬得她整个都明艳起来。
一时间，李弘度看得有些失了神。
赵滟凝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没听到他接话，也不在意：“要是没其他事的话，那你就走吧！明早我就不送行了，起不来。”
李弘度起身，微微欠了欠身：“姑娘珍重，等明年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之时，在下再来邀请姑娘一同踏青。”
赵滟凝的回应是，瞟了他一眼，然后直接往床的方向走去。
明年春天？
明年春天是个什么光景，谁知道呢？
李弘度无奈地笑了笑，看着她爬上床之后，关上了门，然后冲暗中护卫的人打了个手势，便朝邵宇锋说：“准备准备，天亮就出发。”
李弘度走的时候，并未特意去跟邢德容辞行，而是让管家帮忙代传。
邢德容一心扑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倒也并未在意他的去留。
反倒是李弘度这一走，让他们担心赵滟凝也不会就留。
这不，李弘度刚走没多久，他们就又来敲赵滟凝的房门了。
“赵姑娘，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决定让犬子跟姑娘去鹿山。但是，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毕竟还住在人家里呢，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赵滟凝强忍住打哈欠的冲动，点头：“你说。”
“还请姑娘同意让家母和内子一同前去照顾。”
“就这个啊？”赵滟凝点头，“行啊！不过条件简陋，还请老夫人和夫人不要过分挑剔。或者，你们也可以食宿自理。”
“这是自然，绝不会给姑娘添麻烦。”
邢家人会同意，赵滟凝并不意外。
毕竟，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他们一家子这么宝贝邢子言，邢子言又是个宁愿死都不愿继续受折磨的，妥协，是迟早得。
昨天赵滟凝对邢子言说的那番话，不过是个催化剂而已。
这邢子言跟魏小怜不一样，魏小怜可以说走就走，家里还给准备了十几车的行礼呢，这邢子言出一趟门，收拾行李就扎扎实实地收拾了三天。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半是老太太和邢夫人的。
魏腾夫妇是担心女儿孤身在外，会受到欺负，所以将家里能动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地让女儿带走了。其实魏小怜能够用到的很少，基本上都是用来孝敬赵滟凝的。
然而这邢家收拾得行礼，可全都是他们自己衣食住行要用到的，各种琐碎。
这三天里，赵滟凝闲着没事，基本上都待在殷九娘那里。不但管她要了不少的武功秘籍，还听了不少传闻秘辛，全当听故事了。
所以这三天里，她对于邢夫人的磨叽倒也没有太深的感受，直到真的上了路这之后，她才感觉到了麻烦。
她和李弘度他们来的时候，一天不到的时间就赶到了。
然而跟邢家人一同回去的时候，居然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才到。
无他，老太太受不了路途颠簸，一路漫行不说，中途还停车好几次。
虽然是大白天，但为避免再发生之前村民看到马车就兴奋的乌龙事件，这一次，赵滟凝坐在了第一辆马车的车辕上，以便大家看清楚来的是谁。
然而，马车还没进村，赵滟凝便察觉到了不对。
路上碰到了几个十里庄的村民，赵滟凝难得还算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但这些人看着她的目光却颇为不善。
而且，他们基本上都是跟在马车后面，朝村子的方向往回走。
而且，村里面，远远地有人看到了马车，都纷纷奔走相告，走出了家门。
直到马车要进村的时候，村口已经站了十几个人。
虽然已经腊月了，地里也没什么农活，但村里的人为了生计，大多还是会进城去找点活计，或者是卖点小东西。
这个时候，大家应该不至于是来看热闹的。
看他们的神情，也的确不像是来看热闹的。
赵滟凝的心沉了沉，但还是挤出一抹笑容，跳下马车，走上前去。
站在最前面的，依然是张大富。
张大富的表情有些尴尬，见到赵滟凝跟他打招呼，也是含含糊糊的。
赵滟凝问：“大富叔，你们站在村口，这是做什么呢？要是方便的话，麻烦你们让一下，让马车过去。”
张大富被站在他身后的两个大娘推了一把，这才问道：“大姑娘，这马车里都是些什么人啊？”
赵滟凝说：“是我的病人，过来治病的。”
一听到是病人，村民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张大富也更加尴尬而无奈：“大姑娘，这病人是哪里来的？患的是什么病啊？”
赵滟凝瞟了一眼面带怒容的村民们，大概知道他们今天这态度是为什么了。
“大富叔，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不用绕弯子。”
张大富被村民们推搡来去的也有不耐烦了，干脆走上前几步，走到了赵滟凝的面前。
“唉。”他一开口，还没说话，就先是一声叹息，“大姑娘，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收留那些个女人……也是一片菩萨心肠。可是那种女人进了村子，你这不是诚心让我们村被人耻笑吗？你可知道，就这几天的功夫，已经有人叫我们十里庄是‘窑子庄’了？”
赵滟凝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她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
“还不知这个问题。”张大富又说，“这些个女人身上都是有病的，这要是传给了村里的女人……大姑娘，你这不是坑害了我们整个村子吗？”
赵滟凝被他逗乐了：“大富叔，别说你们不知道这种病是什么情况下才会传染的。我们跟她们吃住在一起的，都不怕传染，你们怕什么？”
“这，这话也不能这么说……”
赵滟凝问：“那该怎么说？大富叔，不如你直接说，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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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赵滟凝不一样，李弘度是不会未经允许，随意进入一个女孩家的闺房的。
所以，他恨礼貌地敲响了房门。哪怕此时已经是半夜三更，赵滟凝正在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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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出门在外吧，哪怕明知道有李弘度和邵宇锋在，她依然睡得很警醒，几乎是敲门声一响，她就醒了。
怒气冲冲地开了门，赵滟凝不耐烦地瞥了一眼门外扰人清梦的家伙，转身就回去躺在了床上，还用被子盖住了脸。
刚抬起一条腿李弘度，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好再进屋了：“赵姑娘，不是你说有了消息让我立马来告诉你，你这是……”
赵滟凝只得又从床铺上爬了起来，将大氅裹在了身上，然后一屁股在屋子中间的桌旁坐下。
李弘度这才走进了屋，也不关门，就在她对面坐下。
“说吧！什么情况？”
李弘度说：“赵姑娘猜测得不错，这寄生虫的问题，的确是已经在洛城大范围地传播开来了。这其中不乏吃不起肉，但经常接触野外生水的人。”
赵滟凝问：“你想怎么做？”
李弘度不答反问：“这虫子，不会致命吧？”
赵滟凝说：“一般情况来说，不会致命。但如果是像邢子言这么严重的，那就不好说了。”
赵滟凝猜得到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要让利益最大化，要让这一场布局收获更多的拥戴，那事情越严重，影响的地域越广大越好。
赵滟凝问：“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李弘度说：“赵姑娘请明示。”
赵滟凝说：“每个人能够承担的责任都是有限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就只是一个……医馆老板而已，你想揠苗助长，将我推到一个精神领袖上的位置去，就不怕我木秀于林，根基不稳，最后万劫不复？你的精心谋划也落了空？”
李弘度说：“你想多了。你治好了一个人，能得到一个、一家人的感恩，但你能治好所有人，得到所有人的感恩吗？”
赵滟凝倒有些听不懂了：“难道这不是你想让我做的事情吗？”
李弘度说：“我是让你想出救治的办法。”
救治的办法？
赵滟凝好像有些明白了：“你想自己出这个头？我给你把药做出来，然后再由你分发给所有人？”
李弘度笑了：“赵姑娘果然冰雪聪明。”
赵滟凝丝毫没有被夸奖的开心：“晋王殿下，你做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不管是被发配到凌云府的，还是你自愿来的，你要是回不到京城的权力中心去，却敢先将爪牙伸到凌云府之外，你这是找死啊！”
“非也，非也。”李弘度笑得高深莫测，“赵姑娘又错了。”
赵滟凝终于不耐烦了：“你有话能不能直说？大晚上的，能不能早点完事，早点让人睡觉了？”
“这么急做什么？好歹相识一场，马上就要告别了，就不能说几句话好听的吗？”
赵滟凝一怔：“要走了？”
李弘度点头：“刚刚收到伯渊的飞鸽传书，他已经到了洛县城外，明天一早，等城门一开，我们就出去跟他汇合，快马加鞭赶回凌云府。”
赵滟凝问：“那那些姑娘们……”
李弘度说：“他已经那排人分批送回东篱别院了。已经到了两批，剩下的，最迟明后天就到了。等你回到东篱别院，就能见到她们了。”
“总共多少人？”
李弘度说：“一共七十九人。十五岁以上的六十二人，十二岁以下的五人。”
赵滟凝顿时犯了愁：“这么多人，我家的院子也住不下啊！”
要是没被烧毁几个跨院之前，应该还勉强，现在的话……
李弘度说：“这就需要赵姑娘自己费心了。我能帮的，实在是有限。”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来一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又是银票。
赵滟凝一边暗自吐槽，一边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说吧！你离开之后，需要我做什么。”
李弘度说：“我没什么需要赵姑娘做的，就希望赵姑娘少做点，安置好这群姑娘们，然后好好经营你的医馆。其他的，少听，少看，少管。”
赵滟凝的心凉了大半：“你要把这把火，烧到鹿山去？”
李弘度说：“这把火如果烧不到鹿山去，你要怎么顺理成章地解决这次的虫害？这把火不单单要烧到鹿山去，还要烧到苍北和苍南，甚至是苍东去，一直烧到连陛下都被惊动。”
赵滟凝感觉脑子里灵光一闪，却没有抓住关键。
见赵滟凝紧皱着眉头，皱巴着脸，李弘度解释道：“只有陛下亲自下旨，我才能干预凌云府周边的事啊！怎么这么简单的事，赵姑娘倒是犯糊涂了？”
消逝的灵光重新闪耀起来，赵滟凝恍然大悟——
“你是想让我回鹿山城，将鹿山的感染寄生虫的病人当成普通的病人治好，直到这寄生虫的事件大规模爆发，一直到了凌云府，然后你再以求医问药的方式，光明正大地找到鹿山来……然后顺理成章的，上奏皇帝，揽下此事，自此，你晋王殿下在郁苍山一带一举封神，贤德之名更是声名远播。”
难怪，难怪李弘度一开始就说他的计划里，她是最重要的一环，而且非她不可；难怪，李弘度从一开始，就那么在意她的医术高低……试问这天下间，遇到这种瘟疫一般的大麻烦，除了她赵滟凝，还能有第二个人能解决吗？
除非……还有其他穿越过来的人，而且还必须是个医生。
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都还不确定，眼下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她自己的臆想呢！
“赵姑娘若是觉得鹿山……甚至是整个郁苍山都不安全了，可以找个地方安置好你的亲人。这些银票，应该足够你用上一阵子了。”
“除了我自己身边，我觉得哪里都不安全。”赵滟凝将他给的银票都放进了殷九娘给她的紫檀盒子里，“你之所以要将殷九娘逼出来，就是仗着她会帮我，也就是间接地成了你的人吧！”
“是。”
“你倒是坦诚。”
李弘度说：“我是想用坦诚让赵姑娘明白，我虽然有心利用，但从没想过将姑娘当傻子。”
赵滟凝合上盒子，反身靠在梳妆台上：“这么说，我还应该感激殿下看得起我了？”
她身后，铜镜上面摇曳的烛光，衬得她整个都明艳起来。
一时间，李弘度看得有些失了神。
赵滟凝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没听到他接话，也不在意：“要是没其他事的话，那你就走吧！明早我就不送行了，起不来。”
李弘度起身，微微欠了欠身：“姑娘珍重，等明年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之时，在下再来邀请姑娘一同踏青。”
赵滟凝的回应是，瞟了他一眼，然后直接往床的方向走去。
明年春天？
明年春天是个什么光景，谁知道呢？
李弘度无奈地笑了笑，看着她爬上床之后，关上了门，然后冲暗中护卫的人打了个手势，便朝邵宇锋说：“准备准备，天亮就出发。”
李弘度走的时候，并未特意去跟邢德容辞行，而是让管家帮忙代传。
邢德容一心扑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倒也并未在意他的去留。
反倒是李弘度这一走，让他们担心赵滟凝也不会就留。
这不，李弘度刚走没多久，他们就又来敲赵滟凝的房门了。
“赵姑娘，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决定让犬子跟姑娘去鹿山。但是，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毕竟还住在人家里呢，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赵滟凝强忍住打哈欠的冲动，点头：“你说。”
“还请姑娘同意让家母和内子一同前去照顾。”
“就这个啊？”赵滟凝点头，“行啊！不过条件简陋，还请老夫人和夫人不要过分挑剔。或者，你们也可以食宿自理。”
“这是自然，绝不会给姑娘添麻烦。”
邢家人会同意，赵滟凝并不意外。
毕竟，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他们一家子这么宝贝邢子言，邢子言又是个宁愿死都不愿继续受折磨的，妥协，是迟早得。
昨天赵滟凝对邢子言说的那番话，不过是个催化剂而已。
这邢子言跟魏小怜不一样，魏小怜可以说走就走，家里还给准备了十几车的行礼呢，这邢子言出一趟门，收拾行李就扎扎实实地收拾了三天。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半是老太太和邢夫人的。
魏腾夫妇是担心女儿孤身在外，会受到欺负，所以将家里能动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地让女儿带走了。其实魏小怜能够用到的很少，基本上都是用来孝敬赵滟凝的。
然而这邢家收拾得行礼，可全都是他们自己衣食住行要用到的，各种琐碎。
这三天里，赵滟凝闲着没事，基本上都待在殷九娘那里。不但管她要了不少的武功秘籍，还听了不少传闻秘辛，全当听故事了。
所以这三天里，她对于邢夫人的磨叽倒也没有太深的感受，直到真的上了路这之后，她才感觉到了麻烦。
她和李弘度他们来的时候，一天不到的时间就赶到了。
然而跟邢家人一同回去的时候，居然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才到。
无他，老太太受不了路途颠簸，一路漫行不说，中途还停车好几次。
虽然是大白天，但为避免再发生之前村民看到马车就兴奋的乌龙事件，这一次，赵滟凝坐在了第一辆马车的车辕上，以便大家看清楚来的是谁。
然而，马车还没进村，赵滟凝便察觉到了不对。
路上碰到了几个十里庄的村民，赵滟凝难得还算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但这些人看着她的目光却颇为不善。
而且，他们基本上都是跟在马车后面，朝村子的方向往回走。
而且，村里面，远远地有人看到了马车，都纷纷奔走相告，走出了家门。
直到马车要进村的时候，村口已经站了十几个人。
虽然已经腊月了，地里也没什么农活，但村里的人为了生计，大多还是会进城去找点活计，或者是卖点小东西。
这个时候，大家应该不至于是来看热闹的。
看他们的神情，也的确不像是来看热闹的。
赵滟凝的心沉了沉，但还是挤出一抹笑容，跳下马车，走上前去。
站在最前面的，依然是张大富。
张大富的表情有些尴尬，见到赵滟凝跟他打招呼，也是含含糊糊的。
赵滟凝问：“大富叔，你们站在村口，这是做什么呢？要是方便的话，麻烦你们让一下，让马车过去。”
张大富被站在他身后的两个大娘推了一把，这才问道：“大姑娘，这马车里都是些什么人啊？”
赵滟凝说：“是我的病人，过来治病的。”
一听到是病人，村民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张大富也更加尴尬而无奈：“大姑娘，这病人是哪里来的？患的是什么病啊？”
赵滟凝瞟了一眼面带怒容的村民们，大概知道他们今天这态度是为什么了。
“大富叔，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不用绕弯子。”
张大富被村民们推搡来去的也有不耐烦了，干脆走上前几步，走到了赵滟凝的面前。
“唉。”他一开口，还没说话，就先是一声叹息，“大姑娘，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收留那些个女人……也是一片菩萨心肠。可是那种女人进了村子，你这不是诚心让我们村被人耻笑吗？你可知道，就这几天的功夫，已经有人叫我们十里庄是‘窑子庄’了？”
赵滟凝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她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
“还不知这个问题。”张大富又说，“这些个女人身上都是有病的，这要是传给了村里的女人……大姑娘，你这不是坑害了我们整个村子吗？”
赵滟凝被他逗乐了：“大富叔，别说你们不知道这种病是什么情况下才会传染的。我们跟她们吃住在一起的，都不怕传染，你们怕什么？”
“这，这话也不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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