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隐瞒真相
王天赐按小伙子说的路线走，找到了那家商铺，他抬头看了一眼店招，果然是卖海尔家电！他欣喜若狂，又激动万分，一位戴着眼镜的身材偏胖的女员工走过来——他看着这位女员工有点眼熟，总觉得她身上有某个人的影子。
大概是女员工和他都戴眼镜的缘故，女员工一直盯着他的两个镜框的中间部位在看，女员工好像用眼神传达出她的心声：这个人的镜框上怎么缠着透明胶带？他为什么不去换一个新的镜框？这个人好怪……
女员工热情的打招呼：“欢迎光临！这不快到端午节了嘛，我们店已经开始搞活动了。看看吧，需要什么家电，我给你最优惠的价格，我们是送货上门。”
王天赐就看看，把店里的每一位员工的脸都看了一遍。别的顾客是看家电，他是看脸。他没看到韩慕瑶的脸，有些失望，嘟囔道：“没有，都不是……”
女员工说：“你是不是早就相中了一款产品？我们在步行街有一个专卖店，那里的产品挺全的，保证有你想要的那一款。”
王天赐嘟囔道：“没有，都不是……你的脸呢？你的脸在哪里……”
女员工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这人是不是有病……
王天赐在家电商场里逛了好几圈，把每一个人的脸都看了一遍，还是没找到韩慕瑶的脸。小伙子的话萦绕在他的脑海中：大哥，我收你这五十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王天赐又回到了那家商铺，对那名身材偏胖的女员工说：“我跟韩慕瑶约好的，她在微信上向我推销了一款洗衣机，说会给我最优惠的价格。”
女员工说：“嗨，你早说呀！我还以为你是……瑶瑶跟着司机送货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把订单下到我这儿也是一样的。”
另一名身材苗条的女员工凑上来，笑吟吟地说：“哎……你这当堂姐的可不能抢妹妹的订单啊……瑶瑶还真厉害，才来不到半个月已经能通过微信卖出产品了。”
胖女人说：“那是，有我这当姐的在这儿照应着，瑶瑶自然进步很快。其实我还有另一重任务呢，我也是受了我叔和我婶的委托……算了，不说了。帅哥，看在你可爱的女儿的份上，现在就下订单吧。你们瞧瞧这女孩多漂亮，还是双眼皮呢，她爸爸也是双眼皮。”
王天赐心想：原来这个女人是瑶瑶的堂姐，怪不得长得和瑶瑶有几分相像。瑶瑶真的在这里工作！我要马上见她，我一秒钟也不想等了。
后来他回想起自己的莽撞行为时肠子都悔青了。他本来可以在瑶瑶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走到瑶瑶身边，用真心来感化她，可是他这种迫不及待的心情却把他给害了，让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瘦女人打趣地说：“你们看他女儿长得是不是特别像一个人。”
“他女儿长得肯定像他喽，”胖女人笑着说，“帅哥，你说是不是？”
王天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胡姐，你没明白我的意思，”瘦女人说，“我是说他女儿怎么长得那么像瑶瑶呢。”
胖女人仔细一看，心想确实很像！她重新打量起王天赐来，王天赐也在打量着她，说：“姐姐，这是你外甥女慧慧。”
瘦女人张嘴结舌，胖女人结舌张嘴。瘦女人尴尬地笑笑，说：“这位先生，我刚才是逗你玩呢，你怎么还当真了。”
王天赐说：“连你这样的外人都能一眼看出来慧慧和瑶瑶长得很像，瑶瑶的家人、亲戚朋友怎么就看不出来？还是早就看出来了，却一直在装糊涂。或许在他们眼里，慧慧是个累赘；但在我眼里，慧慧是连心肉。我不相信，心头肉都没了，韩慕瑶还能过得逍遥！”
胖女人瞅了瘦女人一眼，对围观的同事说：“我们这儿是有个新来的员工叫瑶瑶的，不过她不姓韩，姓吴，叫吴瑶瑶。”
瘦女人带头说：“对，她是叫吴瑶瑶，不叫韩慕瑶，吴和韩总是分不清，你可能听差了。”
其他同事说：“你们听说过韩慕瑶这个名字吗？我没听说过……我也没有……他说这是韩慕瑶的女儿……噢，原来如此……那他找错人了，他应该找吴瑶瑶，不应该找韩慕瑶……你说错了，他应该找韩慕瑶，不应该找吴瑶瑶……是你错了，他应该找吴瑶瑶，不应该找韩慕瑶……是你错了，他应该……”
胖女人训斥道：“行了！你们都闲得没事干了是吧？这个季度的奖金还想不想要了？都该干嘛干嘛去！”说完，胖女人掏出手机，躲到一个角落里打电话去了。王天赐猜想这个电话不是打给韩慕瑶就是打给韩慕瑶的父母。如果这个电话是打给韩慕瑶的父母，那么韩慕瑶的父母一会儿肯定要给他打电话。也许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赶到家电商场。他仿佛看到了韩慕瑶的妈妈就站在他面前，韩慕瑶的妈妈左手拤腰，右手指着他的鼻子骂：小人！骗子！疯子！然后韩慕瑶的妈妈又换右手拤腰，左手指着他的鼻子骂：疯子！骗子！小人！
王天赐心想：韩家人为了逃避责任，连姓都改了，到底谁才是小人，谁才是骗子，谁才是疯子。我不该这么冲动啊！现在已经打草惊蛇，想再见到瑶瑶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趁着胖女人打电话的空当，瘦女人溜了出去，王天赐看到她走出了家电商场的大门。不一会儿，她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瓶药膏。她把慧慧抱过去，将药膏均匀的涂抹在慧慧身上被蚊虫叮咬的地方，动作相当熟练。王天赐觉得她这样做纯粹是想让良心上好过一点，因为她撒了谎。
王天赐说：“我有药膏。”
瘦女人说：“这个比你的管用。”
王天赐说：“你没见过我的药膏，凭什么说你的就比我的管用。”
“凭一位母亲的直觉，”瘦女人说，“我和我老公也快过不下去了，我们有一个八岁大的儿子。我不想知道你和韩慕瑶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分开的，作为一个过来人，一个大姐姐，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两个人真的没有缘分，要尽量做到好聚好散，否则就可能是一辈子的伤害。你女儿真的很漂亮，像个小天使，快带着她回家吧，好好把她抚养成人。孩子已经没有了妈妈，不能再让她失去爸爸。”
“姐，你实话告诉我，韩慕瑶是不是在这里？你告诉我，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知道该怎么做。”王天赐说。
“其实，韩慕瑶在不在这里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何必来问我？”瘦女人说，“你就是再问我一百遍，我的答案还是‘这里没有韩慕瑶，只有吴瑶瑶’。”
胖女人打完电话后走过来，说：“这位先生，我们的产品不卖了，请你到别处去转转吧，你站在这里会影响我们做生意的。”
王天赐说：“姐……”
胖女人说：“我不是你姐，我也不认识你，请你离开。”
王天赐说：“韩慕瑶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又让我负债累累。我的老婆花我的钱，我一点都不心疼，真的，老公挣钱本来就是给老婆花的。我把给孩子攒的女乃粉钱都用在我老婆身上了，我非常非常爱我老婆。但当我老婆花光了我的钱后，却不声不响的离开了我，离开了慧慧，我又开始心疼起我的钱来。
我挣得每一分钱都是血汗钱，血汗钱应该花在最爱你的那个人身上。我觉得我老婆已经不爱我了，至少不像以前那样爱我了，我老婆也不爱慧慧，不爱我们的家了。我老婆随时可能变成别人的老婆，别人的老婆花了我的钱，我忍不下这口气。
是个男人都忍不下这口气！瑶瑶的爸爸说我白目垂了他女儿两年半，让我拿出六十万，他才肯把瑶瑶嫁给我。我跟我老婆目垂觉是天经地义的事，难道我跟我老婆目垂觉还要付钱吗？你们跟你们的对象目垂觉会付给对方钱吗？我从小没有妈妈，所以慧慧一生下来就没有女乃女乃，现在瑶瑶又抛弃了慧慧，慧慧也变成没妈的孩子了。
我要照顾慧慧，就没法出去工作，不工作就没有收入，我拿什么养慧慧？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按时按量喝女乃粉，我家慧慧有时连续几天都喝不上一口女乃粉。我是我爸爸一手带大的，我爸爸已经到了该享清福的年纪，我应该拿钱赡养他老人家，现在反倒要啃老，我还是人吗？！我能忍心让我爸再给我带孩子吗？他也带不动了。
你们会说，你实在养不了就把孩子送人嘛。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不想再重复，孩子是连心肉！把心头肉送走，我就活不了了。你们会说，你不舍得把孩子送给陌生人，你可以把孩子送给瑶瑶家抚养，由亲妈来抚养孩子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你们有所不知，韩家人见到这个孩子就像见到了一个烫手山芋，唯恐避之不及。如果我把孩子强行送去韩家，我以人格担保，瑶瑶的爸爸妈妈百分之百会将孩子送人或者卖掉，那么我今生与女儿再也不能相见了。
单亲家庭的孩子最看重的是家，家比天大，我能有一个完整的家，我就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我现在很不快乐，我通过我的人生轨迹就能看到没妈的慧慧的人生轨迹。在村里，小朋友们不跟她玩，大人们会戳她的脊梁骨，流言蜚语足以杀死一个人。
在学校里，她会被同学欺负，走上社会，她工作、谈恋爱备受歧视，女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比较脆弱，万一她想不开要自杀怎么办？生慧慧时登记的是孩子母亲的身份信息，如果韩家人不给我出具这些材料，我单独给慧慧上户口的话，就得做亲子鉴定。慧慧是我的亲骨肉，我还要做亲子鉴定，知道实情的人会说这是为了给孩子落户口，不知道实情的人还以为……
你们可能觉得我想得太多，但我不能不想这么多。一个正常人享受不到母爱会被人当成怪物，你们没有尝过那种滋味，所以不能理解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我不知道瑶瑶决定扔下慧慧时有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我宁愿相信她是考虑过的。我宁愿相信她依然深深爱着慧慧，爱着我，爱着我们的家，她毕竟跟我私奔过三次，这也是我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肯放弃的原因。
你们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王天赐，永不放弃。我一定要把瑶瑶找回来，我要亲口问问她是怎么想的，如果她肯回到我身边，给慧慧一个完整的家，完整的人生，我还会像以前那样爱她，一辈子不离天赐，还会把挣来的钱都花在她身上，她还是我老婆……你们帮我把这些话带给瑶瑶，就说我不会放弃的，我会一直等到她出现的那一天……”
胖女人说：“你说了这么多，我可是一句都没记住。”
王天赐从瘦女人怀里抱过慧慧，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家电商场的大门。
胖女人看着王天赐孤独的背影，哼哼道：“没娘的孩子就是没教……”她一回头，看到瘦女人正盯着她的脸在看，表情有些怪异。
胖女人说：“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瘦女人说：“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那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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