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魑魅(2)
黄老板本是性情中人,少了原配,也没能续上根子,在厚街自然少不得夜夜笙歌、日日新郎。一日,黄老板带上几个豪客,到梦巴黎歌厅一游。事先,黄老板已经赶了一个酒局,到此颇有些余烬未消。那日,歌厅爆满,没了陪唱的妹妹。梦巴黎老鸹万分致歉,周六嘛,情有可原。就在黄老板怒意未消,准备转场之时,刘家妹子下了台,自告奋勇,解救燃眉之急,以一敌四,要和黄老板把酒言欢。
“几个老板,不要走嘛。小妹今天陪你们开心。”正当其时,刘家妹子国语还不熟练,一口浑厚的川普,很是刺耳。黄老板斜眼一瞅,适中的身材,丰腴的身躯,洋红色的低胸工作套裙,两只挺拔的尤物欲脱而出,一口川普直刺麻穴,心中暗赞:好一只原味犹存的山鸡!
黄老板邪念滋生,就心存龌蹉,有心搞事。小清新今儿就免了,今夜就要个丑态爆天、醉梦寻欢。
谁不成想,计划中的龌龊没有出现。
那夜,刘家妹子雌威大发,开了四瓶金门高粱,一箱红牛。刘家妹子关了那些没力气的卡拉OK,长裙向上一撸,碍事的高跟鞋随意一甩,三围凸显的玉体盘坐在硕大的茶几上。
黄老板和几个酒色老友马上围上这座销魂的活菩萨,迎接欢场甘露的挥洒。刘家妹子玉臂高举,骰盅一挥,土鸡大战四台胞。赢了,台胞大哥金门高粱混红牛,罚酒一盅。输了,刘家妹子金门高粱一盅,外加家乡的山歌一曲。边歌边舞,一双白耦也不闲着,这采茶的手指,直采刘老板的瘙痒穴,这插秧的手指,当然要插刘老板的自然门。
什么高粱混红牛?台巴子喝喝还行,川妹子要整就整纯的!
“来!一口闷!黄老板,你不闷完这一盅,我就扑过来闷你的嘴!”刘家妹子借酒挑逗黄老板。
“你到底要不要我喝?我是既想喝酒,还想喝你的口水。”黄老板狼心大动。
………………
那个气场,那种豪情,见惯酒国英豪的台胞也气短,气短自然酒虚,酒虚自然身斜。
气吞沙场的一场豪饮,荤味十足的一夜山歌,黄老板服了,爽了,也醉了。
物欲横流的世俗,你有欲,我有身,钞票牵线来作孽。
开放的窗户打开了,几只苍蝇逐味飞舞。
第二日醒来,黄老板的床头歪斜着一个猩睡的刘家妹子,浓郁的高粱味弥散在整个房间,小嘴时不时冒出星点山歌。黄老板心神大动,一撸衬衫,猛扑过去,深深地进入刘家妹子的好梦。
黄老板的客户非常中意刘家妹子,特别是几个日本九州的客户,他们超级喜欢这种不带修饰的野味,超级迷醉刘家妹子的民族风。至此,黄老板时常光顾刘家妹子歌厅,夜里领教刘家妹子的狂野。
冤孽就这样开始,就这样继续。
日子久了,刘家妹子有了身孕。B超一查,男的,带把。
黄老板也迷惑,也困顿。
那些狗日的客户也少不了和刘家妹子搞两岸鱼水情、中日交流、土洋结合,到底咋个回事嘛?
是断?
是存?
架不住刘家妹子的央求,两个露水夫妻到石碣的台商医院走了一遭,把那基因谱序一查。
WO……WO……WO,黄老板中了大彩,在厚德载物的祖国大地,在风情万种的厚街,送子观音降临,黄老板有了传承的根,货真价实,十足真金。
黄老板毕竟是上台面的富商,不想与刘家妹子这等雨露天长地久。
奈何刘家妹子土归土,却也不笨,动不动就带自家血肉玩失踪。黄老板左思右想,从左手数到右手,从右手数到左手。一想到年近天命,有些惶惶。每每夜里难眠,就倍加思虑刘家妹子的狂放。
一日,黄老板把几个酒肉朋友叫来喝茶,谈到此事。几个朋友皆面带尴尬之色,昔日大家都是游戏,少不了你游戏她,也少不了我游戏她,今日却如此场面,如何是好?局面沉闷了许久,开不了口,真开不了口。最后,也不知道是那个作狎鬼的心思,黄老板上了趟南华寺,许了个愿,抽了个签,奉上一份厚厚的香火,大师开签明示:六祖有言,上上大吉。
黄老板回到厚街,择日摆了酒席,刘家妹子奉子有功,上位继房夫人。酒席对饮之时,寻欢老友都赞黄老板情义无价、雨露均沾,至此,朋友妻,不可戏。只是,此等劣迹自然要对台南的父老乡亲保密。密,是保不住的,保得一日算一日。就算保不住了,礼记里不是还有一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至此,乌鸡真的变成了凤凰。玲珑心机一甩,刘家妹子顺便掌管了黄老板的钱匣子。
刘星自打智通人才市场面试踏入厚街的职场,刘家妹子就留意上他了。
“刘兴,你老家哪里的? ”(插一句,刘星整了个化名:刘兴) 刘家妹子端坐在人事部的大班椅上发问。
“四川内江。”刘星答。
“你们那有个和尚挺出名的,听说画画很是要得。”刘家妹子随意一提。
“那个龟儿硬是要的,叫张大千。他祖屋和我们家就隔一条河,正儿八经的同乡。哎,老板娘,你知道他咋个那么有名? ”刘星脑子一转,面带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秘神情。
“我咋个晓得? ”
刘星瞄了四周一眼,探出身子,靠近刘家妹子,小声道:“仙人板板的,这个花和尚有个绝活:密戏图。常人不晓得,被他骗得不浅。听说蒋光头、宋美龄都让这龟儿骗了,内房收了几册花和尚的图。”
“啥子叫密戏图? ”刘家妹子确实土,土得掉渣,很好奇、很诚恳地询问刘星。
“这个,这个•••••••。哎,老板娘,这个你都不晓得? ……就是……就是男人、女人夜里做的那些活。你这么一个年画上出来的姐姐,提到这词多败兴。千万别在老板面前讲这话,要让他知道是我讲出来的,我就麻烦了,肯定转不了正。”
刘星扭扭捏捏地解释了一下,马上换上焦急、恳求的口吻。
看着这个白白净净、鼻梁高耸,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刘星,刘家妹子的脸突然红了。
良久,刘家妹子憋出一句话:“瞧不出你这个大学生还知道这么多,搞得我不好意思。我不会说的。你好好干,给我争口气。”
老板娘第一次的问话就这样结束。刘家妹子问的是莫名其妙,刘星答的却着实有趣。一点春雨悄悄地打湿了芭蕉树。
在厚街,刘星每天早上打开一本黄老板扔过来的电话黄页,挨个给服装厂打电话联系业务。
打电话是有窍门的。
首先你得过总台小妹这一关,而这,却是刘星非常擅长的功夫。只要总台一张嘴,刘星基本能从总台的只言片语中接上茬,化被动为主动。即便偶遇几个冰冷如冬的硬茬,刘星也总是保持一种锲而不舍的追求。那些老苦瓜只要一天不转电话,一天不透露老板的信息,刘星就天天电话骚扰。日子久了,那些老苦瓜也颇为好奇,想见识见识这个臭不要脸的刘星是何方神圣,一口话腔满带磁性,搞不好是个周星驰?
黄岐一家内衣厂的总台就很难缠。一口沙哑、冰冷的职业腔,有什么信息要问,也是永远的万事不知道。这种对话持续了多次,让刘星很是郁闷。刘星心里就叫她:冰鱼。
这一天,刘星照例电话骚扰内衣厂总台。而这一次,刘星灵光一现,变了风格:“喂,靓女。我是厚街勤德行的刘兴。”
“知道啦。你又有什么事? ”话筒里依然传出那个熟悉的冰冷味。
“帮我转电话吧,再不帮,我只能••••••”刘星无奈地说。
“只能什么? ”
“只能•••••只能为你唱只歌了!”刘星不甘心。
“你爱唱就唱。”
“爱你一万年,爱你经得起考验 ,飞越了时间的局限••••••”刘星豁出去了,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唱起来。大清早的,世间朗朗乾坤,却有如此妖孽在公然行丑。办公室的同仁先是一愣,沉寂了不到片刻,满房间遍是口哨,满满笑得东倒西歪的怪叫声。
一曲高歌还没结束,电话那头也是笑得异常妖娆。
“得啦得啦,刘兴,我转,陈生刚刚上班,你们聊。”内衣厂冰鱼开始解冻了,其实,何止解冻,简直就是汹涌澎湃。
“等等,小妹。我们公司的法国蕾丝花边好漂亮,我送你几幅最新款,你胸围多少? ”刘星急急加了一句。
“……死鬼,小点声。”内衣厂冰鱼的声音很小,语气有些娇媚,多了点迟到的羞涩,嗲味都出来了。
办公室的动静实在太大,惊动了刘家妹子,也惊动了黄老板。两人联袂进入业务部,顿时,一片沉寂。刘星看到了两人的狐疑,食指往嘴上一树,示意二人,继续联系那个该笑、该骂的重要电话。
刘星和陈生的联系格外顺利。
正当其时,老板陈生刚刚接了几个出口的大单,一直在找几家优质的供应商配合,也为此挠头,这番突然插进来的电话却解了陈生的燃眉之急!刘星大获全胜。一番电话营销因乱开始,又据此结束。
所谓精诚能至,金石为开,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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