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云中城托孤

　　
“少东家，云婶，小玉，你们这是……”
阿祥虽然身受重伤，可是最基本的礼节还是没有忘记，挣扎着支撑起身体想要行礼，一旁的柳云儿眼疾手快，连忙拦住劝说道：
“先别乱动，听我说，阿祥，你刚才服用了回春丹，身体暂时出现回光返照的现象，但是只有一盏茶的时间，你必须抓紧机会说清楚是谁伤的你。”
柳云儿神色严肃，特意强调了时间的重要性，阿祥听完后缓缓点头，神色戚戚然。
“是云湖的水鬼偷袭的我。”
屋子里的众人满脸愕然，前些日子刚传出水鬼是谣言的消息，转眼之间，阿祥就告诉他们水鬼就在刚才出现过，还把阿祥打成了重伤。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阿祥特意强调一遍现场不止一人看到，还有池千斗也在场：
“是的，就是水鬼，我不看错的，还多亏恩公池千斗出手相救，不然我就见不到你们了。”
柳云儿螓首微点，宽慰道：
“放心吧，阿祥，救你的恩公我们一定会重重酬谢的。”
“少东家，阿祥打小就一直待在春风居里，这辈子也没什么亲人，本想着就这样度过残生算了，可曾想到快要死的时候，老天赐给了我阿贵。”
提起林墨，阿祥的情绪顿时激动起来，与刚才回忆水鬼时的平静形成鲜明对比，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含满了泪水，微微抿着的嘴唇不停的蠕动着，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吐出一句：
“我真的好想照顾阿贵一辈子，现在看来是没这个机会了，少东家，阿祥想求您一件事。”
“只要我能办得到，一定答应你，”
阿祥感激的冲柳云儿笑笑，随后看向小翠怀里的林墨，小翠感受到目光，连忙走到床边。
“我走了以后，阿贵就没人照顾了，当初他被亲生父母抛弃，要不是碰巧被我看见并且捡了回来，说不定早就冻死在街头，现在无论如何，我都不允许阿贵被再次抛弃，说什么也不能。”
时间过得很快，阿祥的精神状态下滑的厉害，嘴角开始有学沫不断地渗出，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呼哧呼哧，少东家，阿祥求你收留阿贵，等他长大后可以继续为春风居办事，接过我的位置帮忙打扫茅厕。”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阿祥的胸口急剧起伏，似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耸拉着的眼皮微微抬起，留恋地看了一圈，目光从周围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林墨身上。
“阿贵，对不起……”
临终之前，阿祥的嘴里一直念叨着道歉的话语，望向林墨的目光里满是内疚跟自责，最终在不甘痛苦中闭上了眼睛，眼角还挂着一滴浑浊的泪珠。
小翠抱着林墨离阿祥最近，她不懂少东家明明已经答应照顾阿贵了，为什么阿祥临走之际还不停地道歉，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都是苦命人呐！”
黄婆婆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小翠不懂阿祥的心境，可是黄婆婆却是深有感触，两人的命运有很多相似之处，同样是一辈子伺候主子；同样是一辈子孤身一人；同样是老年收留了被遗弃的孤儿。
不过与阿祥相比，黄婆婆的命运要好的很多，不仅收养的儿女都已经长大成人，而且还能时常陪伴在自己左右，尽享天伦之乐。
黄婆婆走上前，像个老朋友一样叮嘱道：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阿祥，一路走好。”
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阿祥的后事全权交给黄婆婆办理了，一切从简置办，毕竟阿祥在春风居里的身份只是一个下等杂役，春风居不是柳云儿一个人的，背后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要是处事不公难免落人口实，林墨则被小翠直接抱回柳云儿的闺房里。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林墨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阿祥死了！”
脑海里乱做一团，一个声音告诉林墨阿祥已经死了，另外一个声音连忙摇头否认，两道声音在林墨的脑海里争吵不休，林墨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了。
阿祥对林墨来说，不仅仅意味着救命恩人，更是一种信仰，一种家的信仰，林墨从地球穿越过来，刚出生便被亲生父母抛弃，直到遇见温暖的阿祥，飘如浮萍的林墨才终于在这个异界扎根，还没等林墨开始生长，便被人一刀斩断扎进泥土里的根须。
鲜血淋漓的林墨愤怒了，信仰崩塌的感觉不亚于山崩海啸，一股暴虐的杀意在内心最深处滋生，脑海中的两个声音瞬间溃散，只剩下无处不在的杀字。
“杀杀杀……”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小姐，不好了，阿贵出事了。”
小翠慌慌张张地冲出房门，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尖锐，远远的传遍周围数个房间，一时之间开门之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一道道身影先后出现。
“小翠，虽说你是少东家的贴身丫鬟，地位不一般，可是也不能这么没规矩，在阁楼里大喊大叫，让外人听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春风居里出了一个疯婆了。”
说话之人乃是一名容貌俏丽的女子，双十年华，是春风居里最受欢迎的几位女子之一，地位仅次于姜碧玉，平时最喜欢跟人争风吃醋。
“月盈盈，小翠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现在这么慌张肯定是有原因的，先把事情弄清楚，其它的稍后再说。”
几位姑娘站在旁边不敢接话，只能同情的看着一脸委屈的小翠，这时一道声音响起，姜碧玉穿过几女径直来到月盈盈面前。
看到来人是姜碧玉，月盈盈的眼底闪过一丝隐藏至深的嫉妒之色，脸上却巧笑嫣然，单凭这一笑不知道要勾走多少男人的心。
“哟，我说是谁了，这么大的排场，原来是我们的头牌呀，怎么，头牌就可以不讲理么，头牌就可以对我们呼来喝去吗，”月盈盈扭头看向围观的几位姑娘，似乎是想引起她们的同情心，泪眼婆娑的说道：
“我们都是春风居的姑娘，平时忍让一些也就算了，今天一个丫鬟大吵大闹，惊扰了诸位姐妹们休息，我作为春风居的姑娘，替姐妹们讨个公道，连说她一句都不行吗？难道在你姜碧玉的眼里，我们这些姑娘还比不上一个丫鬟？”
月盈盈这话一说完，周围几位看热闹的姑娘脸色立马就变了，就连刚才对小翠露出同情之色的姑娘，此时也是眼神复杂，轻抿着嘴唇不说话。
杀人诛心吶，这要是被月盈盈落实了，往后春风居将再无姜碧玉的容身之地，此时绝对不能退缩忍让，姜碧玉前跨一步朗声道：
“月盈盈，你不要挑拨离间，我什么时候看不起身边的姐妹了，平日里的客人我可有跟你们争抢过？”姜碧玉美眸环顾一圈，几位姑娘都面带羞愧的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最后停留在月盈盈身上，声音清冷的道：
“寻常时候你搬弄是非也就算了，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一再的忍让是不是让你觉得很懦弱，好欺负？”姜碧玉语气严厉的说道：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月盈盈，以后你要是再敢这样污蔑我，我一定让你在春风居里待不下去，至于头牌花魁什么的，你有本事尽管去拿，我姜碧玉对那种东西不感兴趣。”
“你……”
月盈盈的脸色很难看，白皙的手指像葱根一样，指着姜碧玉轻微的颤抖，气结地说不出话来。
“哼，我们走。”
对峙了一会儿，月盈盈率先败下阵来，带着丫鬟灰溜溜地回到房间里，其他的姑娘见此情况，也连忙告辞离开，一盏茶功夫不到，楼道里空无一人，只剩下姜碧玉三人和小翠。
“多谢小姐替奴婢解围。”
小翠行了一个万福礼，姜碧玉微笑着点头，轻声询问道：
“小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刚才如此慌慌张张的。”
提到正事，小翠再次焦急起来，语气急促的说道：
“小姐，阿贵出事了，我要马上告诉少东家，可是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
意识到事态紧急，姜碧玉不在耽搁，连忙起身朝里屋走去，并且对着小玉吩咐道：
“小玉，你们两个赶紧四处寻找少东家，没看到黄婆婆也行，动作要快，现在赶紧去吧。”
“是，小姐。”
两个丫鬟急匆匆的走出门，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二人来到床边，只见林墨闭着眼睛，表情扭曲在一起，眉心的位置有一团黑气缭绕，映照的整个小脸微微发黑，两只小手握成拳头，捏的紧紧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有些发白，身体像只小龙虾似的，蜷缩成一团。
“阿贵，阿贵。”
姜碧玉附下身子，在林墨的耳边呼唤了几声，没有得到碰到回应，此时的林墨仿佛睡着了一样，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毫无知觉，不过从他扭曲的表情可以看出，林墨正在遭受巨大的痛苦。
“吱呀——”
外面传来房门推开的声音，几道密集的脚步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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