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名动春风居

　　
在春风居的后院里，阿祥怀里抱着林墨走到一位老妇人面前。
“云婶，小老头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阿贵，等我清洗完茅厕马上回来。”
云婶身上穿着一件粗布长衫，面料做工粗糙，长衫上面没有绣任何东西，看上去非常朴素，腰间围着一个围裙，看到阿祥过来，连忙停下手里的活，随手把额头上凌乱的发丝往后捋了捋，整个人看上去端庄大方。
“哎，好勒，阿祥你只管去忙，阿贵我会照顾好的。”
“好，好，麻烦云婶了。”
阿祥把林墨递到她怀里后，又站在那里跟云婶说了一会儿话，偶尔还用手比划比划，好像在交待什么事情一样。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阿祥跟云婶分开，转身来到茅厕旁边，推车装满木桶的车子缓缓地离开后院。
云婶是后院的女佣，专门负责清洗春风居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衣物，由于常年跟水打交道，她的手显得异常粗糙，就像树皮一样摸上去有些硌手。
别看云婶现在一副山野村姑的打扮，当年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东家还在，少东家还只是个小姑娘哩，而云婶也是一个双十年华的艳丽女子，是春风居颇有名气的才女，以一手出神入化的古筝技艺远近闻名，人称依云仙子。
看似风光的背后，不知道暗藏了多少的心酸、委屈，世人皆知青楼艺伎卖艺不卖身，然而大多数人看待她们的眼光却依然充满了鄙夷之色，似乎在背后嘲笑她们故作清高。
岁月易逝，容颜易老，曾经的青春年华转眼间只剩下满头白发，光滑的肌肤变得如同树皮一样粗糙，从当时的远近闻名到现在的无人问津，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这样的人远远不止云婶一个，后院这么多清洗衣服的妇人，大部分都是当年跟着东家的姑娘们，多亏少东家心地善良，没有驱赶年老的云婶她们离开春风居，而是允许她们继续留在后院打杂，避免了后半生流落街头的悲惨结局。
“阿贵，喔喔喔，咦，这孩子怎么哄着没反应？”
云婶怀里搂着林墨，一左一右地轻轻晃动着，嘴里还不停地哄着，发现孩子一直无动于衷，就睁着眼睛安静地望着自己，心里感到奇怪，于是抬头问旁边的妇人：
“小凤姐，你快过来看，阿贵这孩子怎么不哭也不闹？”
被称呼小凤姐的妇人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云婶，脸上洋溢出笑容，语气略带一丝嗔怪之意。
“你瞧瞧自己，尽说些胡话，阿贵听话还有错了，难不成你希望他一直跟你哭闹？”
“不是的，小凤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阿贵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碰到不熟悉的人抱他，那哭的是稀里哗啦的，咯咯咯，哪里像阿贵这么老实。”
云婶连忙解释，不过对阿贵是越看越喜欢，一直抱在怀里摇啊摇，舍不得放下。
林墨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你才抱过几个孩子竟然得出这种结论，有的被陌生人抱的时候不仅不哭，还笑呐这又怎么解释。不过纵使你有千万种理由，此刻也无法开口澄清，于是林墨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云婶看着林墨在自己的怀中闭上双眼，还以为是困了，于是动作更轻了，还被周围的人吵醒，索性直接抱着林墨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里有四张床，一边两个，中间一张长桌子，最里面是一个大衣柜，空间不是很大，再加上屋里采光不好，人在里面如果不点灯的话几乎是看不清楚的。不过房间里并没有异味，反而有种淡淡的清香，被子也折叠好放在床上，桌子上放了一套杯具，除此之外的其它地方都是空空如也，整体给人的感觉是简单朴素，同时又整洁大方。
云婶走到自己的床铺边上，轻轻地放下林墨盖上被子，侧身斜坐在床沿上看了一会儿，想起今天的衣服还没洗完了，这才念念不舍地收回目光，起身离开房间。
听到云婶脚步声逐渐远去，林墨缓缓睁开眼睛，心里感慨万千。无论是在前世地球，还是转世异界，为什么心地善良的人大多数都过的不好，不管是阿祥还是云婶，都有一副热心肠，即便自己也过得不如意，处于这里的底层，可还是在心中保持着一份美好，相比于亲生父母的所作所为，阿祥和云婶的相继出现给林墨冰凉的心房带来温暖，让这个冬天不再那么寒冷。
云婶离开后，很快便投入到工作中，卖力地清洗衣物，周围的妇人正聊得热火朝天，看到云婶回来，把聊天的内容转移到林墨身上，讨论林墨的来历，性格等等，不过在云婶积极的维护下，林墨最后以一种好孩子的形象在众人之间流传，最后不到一天的功夫，整个春风居的姑娘、丫鬟、杂役、护院都知道了林墨这么一号人物，同时心里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春风居的四楼靠近楼梯的雅间里，一位美貌女子坐在镜子前，柳眉纤细，一对眸子如同一汪泉水，清澈明亮，嘴唇微抿，含着一抹恬淡的微笑，身上穿着一件水蓝色齐胸瑞锦襦裙，外面套着云丝大袖衫，手腕上戴着一串鱼白翡翠珠链，看上去如广寒仙子般美艳不可方物。
身后有两个丫鬟正在帮忙梳理秀发，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一只碧玉桃花簪准备戴上。女子姓姜名碧玉，是春风居的头牌，因擅长舞蹈，跳舞时衣袂飘飘、彩带飞舞如云宫仙子，人称彩衣仙子。
红唇轻启，仙音袅袅。
“小碧，小玉，刚才听芸姐姐说，前几日阿祥捡回来一个男婴，模样甚是可爱，粉雕玉琢的让人忍不住想亲他的小脸蛋，我听芸姐姐把他夸的地上少有天上罕见，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想亲眼见识一下。”
小玉与小碧对视一眼，忍不住抿嘴一笑，抢先一步道：
“回小姐的话，奴婢和小碧也听说了，今天清早的时候，姐妹们在后院还碰到过阿祥了，不过当时他是一个人，没抱孩子，所以我们也没见过。”
小碧接过话题继续说道：
“小姐，我知道那个孩子的名字，嗯……，好像是叫阿……阿贵，对了，就是阿贵，刚才我上楼的时候碰到小翠了，听她说少东家买了很多小孩用的东西送给阿贵，她告诉我的，准没错。”
姜碧玉听了两个丫鬟的对话，除了一个名字外，还是对林墨一无所知，忍不住凝眉想了一会儿，随后似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眼睛弯成月牙儿，笑意嫣然。
“不如待会小玉你去把阿贵抱到我房间里来，到时候咱们三个再仔细瞅瞅，不就一清二楚了。”
“好呀，好呀，小姐，你可真有办法，我现在就去抱回来。”
小玉兴奋地拍着小手，脸颊通红，煞是可爱。小碧在一旁连忙拉住小玉的胳膊，急声道：
“等等，你别着急，小姐话还没说完了，先听完看小姐有其它的吩咐没有。”
姜碧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对小碧的沉稳以点头肯定，随后双眸微睁，瞪了小玉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
“小玉，说了多少次了，让你多学学小碧的冷静沉稳，你怎么还是一副毛毛躁躁的老样子。”
小玉被斥责后，脑袋低的像个鸵鸟似的，大眼睛立刻变得水汪汪了，抽泣着道歉：
“对……不起，小姐，小玉太……笨了，每次想帮小姐……做点事情，都被我……弄的一团糟，还老是让……小碧跟着我一起挨骂，呜呜呜。”
“我不是责怪你，我……哎，算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姜碧玉本来打算狠狠地教训一顿，让她长长记性，但是想到以前说的也不说，现在还不是老样子，再加上小玉今年也才十六岁，此时哭的跟一个小花猫一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一软，训斥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始终说出不口，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一旁的小碧焦急地看着，发现小姐气消了连忙来到小玉身边，帮她擦眼泪轻声细语地安慰着……
“等晚一点阿祥回来后，小玉，你去跟阿祥商量一下，让我们照顾阿贵一晚，明天就给他送回去，只要你到时候说话客气一点，跟阿祥讲清楚，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是，小姐，小玉知道了。”
姜碧玉微微点头，一边的小碧看着小玉行万福礼应是，略微有些担心地说道：
“小姐，晚上的时候奴婢应该没什么事情，到时候能跟着小玉去吗？”
“不必了，此事交给小玉一个人去办就行了，你就不用陪同了，”姜碧玉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语气糯糯地说道：“好了，头发梳理好了就下去吧，我乏了。”
“是，小姐，奴婢告退。”
俩丫鬟同时行礼告退，房间里只剩下姜碧玉一人，楞楞地盯着镜子中的佳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过了良久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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