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杂役阿祥
阿祥没有家人，一直都是一个人住，由于是个跛子，去给大户人家看门护院还遭嫌弃，最后几经辗转才找到现在洗茅厕的活计。
虽然脏了点可是阿祥已经很满足了，与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人相比，这里起码不用为一日三餐发愁，因此，阿祥干活非常认真，尽职尽责地把茅厕打扫的干干净净，完全没有想象中的臭气熏天。
春风居众人看在眼里，都对阿祥很满意，也打心眼儿里默认了这份活只能由阿祥来做，东家还特地给阿祥分配了一个单人小房间。
要知道杂役不管是在哪里，都是很低贱并且没什么地位的，住的房间都是十几个人、甚至几十个人挤在一起，像个猪圈一样，单独的房间只有一等的护卫和家丁才有资格居住，由此可见，东家的赏赐贵重到何种地步。
一晃眼，今年是阿祥在春风居的第二十八个年头，曾经的少年如今也已经老了。当初有恩于阿祥的东家死了快十年了，接手的正是东家的女儿，春风居里的姑娘们称呼她为少东家，小时候阿祥还抱过一次哩。
当时被其他的杂役看到后告诉了东家，阿祥胆战心惊的度过了几日，本以为自己会被扫地出门，从此流落街头，不曾想东家从头到尾都没有责怪阿祥，事情似乎就这样风轻云淡地过去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阿祥无意中得知，当时那个向东家告密的杂役被赶走了，阿祥听到这个消息后呆如木鸡，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扑通”一声跪下，面朝东家的房间“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从此以后，阿祥没有再抱东家的女儿，时刻警告自己尊卑有别，只是干活比以前更勤快、更卖力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东家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阿贵啊，当年她可是跟你差不多大哩。”
“东家是个好人呐，老天无眼，可惜走的早，这么大一份家业留给小丫头，我担心她太累了。”
“现在我也老了，帮不上她什么忙，不过现在有了阿贵，等你长大后就替我好好守着这座春风居，保护当年的小丫头。”
阿祥进屋后把林墨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则在屋子里摸索着什么东西，嘴里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夜晚的雪下的更大了，寒风呼呼的吹过，响起一阵毛骨悚然的怪异声音。
阿祥提气煤油灯走到房间外，寒风刮的脸上火辣辣的疼，阿祥缩了缩脖子，快步走到窗口边上把破损的窗户纸补上，随后赶紧返回屋内关上门，没过多久，明晃晃的窗户变得一片漆黑，阿祥睡了。
第二天清早，众人纷纷开始忙碌起来。
“阿祥，听说你昨晚在门口捡了一个婴儿回去？”
“是呀是呀，我也听说了，阿祥，你捡婴儿回去不会是准备让他接你的班吧？”
“小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要是没有阿祥，你能用那么干净的茅厕？”
“行了，你们别吵了，阿祥，不用理她们，你快跟我说说，那孩子可爱吗？是男孩女孩？”
“咯咯咯，小雨姐，既然你这么喜欢小孩，干脆自己生一个得了。”
“嘻嘻嘻……”
“咯咯咯……”
阿祥被几个丫鬟、女佣围在中间，耳朵里全是些莺莺燕燕的声音，众人你一句她一句的，阿祥根本插不上话，最后只能摇头苦笑。
其实这些个女子根本不关心阿祥捡到的婴儿怎么样，她们只不过是给枯燥单调的生活找一点乐趣，借着这个休息的空隙，互相打闹取笑了一会儿后就纷纷散去了。
“阿祥，少东家有事找你，快速去吧。”来人正是少东家的贴身婢女小翠，她年岁不大，脸上稚气未脱，身材纤细，腰肢盈盈一握，身上穿着一件淡绿色的长裙，外面披着一件白色衣袍，这件袍子阿祥之前看到东家穿过，应该是赏赐给小翠了。
“好的，小翠姑娘，我现在就过去。”
春风居总共有四层楼，一楼是唱戏的，中间摆放了一个大圆台，两边以假山装饰，用颜色艳丽的鲜花点缀，再四周环绕一汪泉水，里面还有鱼儿在嬉戏游玩，给人一种置身于山野风光的享受，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二楼是吃饭的地方，同时配合一楼的舞台，在二楼设置了许多靠边的座位，能让可以一边吃饭一边欣赏舞台上的表演。三楼是雅间，为名人雅士特别设立，客人可以跟喜欢的姑娘在雅间里畅谈诗词，也可以听姑娘弹奏曲子，当然花费也很高，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
四楼是各位姑娘的房间，未经允许，四楼禁止男子踏入。阿祥在小翠的带领下，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很快边见到少东家。
少东家穿着一件烟笼梅花百水裙，外面披着一件雪白色的长袍，一头黑发披散在身后，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
“少东家，听小翠姑娘说您有事找我，不知道是什么事？”阿祥弯腰行礼，态度非常恭敬。
“小翠，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是，东家。”
等小翠出去后，少东家低声轻笑一声，有些责怪的说道：“阿祥叔，我不是说过，没人的时候不要这么拘束，现在小翠已经出去了，你不用这样，我记得小时候你还抱过我了。”
阿祥没有回答，依然如刚才那般恭敬地站在那里，见劝不动固执的阿祥，少东家没有继续坚持，而是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阿祥叔，我听说你捡了一个婴儿回来，能给我说说，婴儿长什么样吗？”
“是，回少东家的话，这个婴儿是我昨天晚上清洗完木桶，回来的时候在春风楼的门头角落里发现的，当然他一直哭个不停，我看着可怜就带他回去了，正好给我做个伴。”
少东家笑吟吟地看着阿祥，心里也很高兴阿祥从此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等婴儿长大些，就能帮忙服侍一下阿祥，照顾一下生活起居。
“阿祥叔，听你描述这个婴儿应该是被他亲生父母给遗弃了，如果没有遇到你，说不准早就被冻死了，你既然决定收养他，正好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
少东家似乎陷入到某种回忆之中，眼神复杂地看着阿祥苍白的头发，佝偻的身体，语气有些唏嘘。
“阿祥叔，在我很小的时候，你就已经跟着我娘做事了，现在我娘已经走了快十年了，阿祥叔，你也已经老了。”
“在春风楼里，阿祥叔你是陪伴它最久的人，也是对我和我娘最忠心的人，在我心里，早就没有把你当杂役看待，而是我最亲近的亲人。”
“我想让你安享晚年，专心照顾孩子，等他长大后，我再给他安排一个好的差事。”
阿祥看到少东家的真情流露，早已经老泪纵横，自己这一辈子虽然过得并不富裕，身体残疾曾经遭受多少冷眼和嘲笑，幸运的是遇到了这一对母女，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还让自己体会到亲人呵护的那种温暖，在这个人吃人的残酷世界里，这份感情值得阿祥用生命去守护。
“多谢少东家的好意，阿祥感激涕零，您和夫人的恩情，阿祥永世不忘，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您别看我一副快入土的样子，其实我的身体好着了，再干几年完全没问题，等阿贵长大后，就让他接替我的位置，继续完成我的心愿吧。”
少东家看着固执的阿祥，有心继续劝说，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化为一声低沉的叹息。
“阿祥叔，我知道了，现在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是，老奴告退。”
等到听到阿祥下楼的脚步声，少东家才叫小翠进屋，吩咐事情。
“小翠，你待会安排人去买些婴儿用的衣物、鞋子，还有些吃食，然后给阿祥送去。”
“是，少东家，小翠这就去办。”
另一边，林墨已经睡醒了，肚子实在是饿的厉害，感觉头脑都开始产生幻觉了，四处打量了一遍，房间里除了自己没有别人。
“叮当……叮当……听得到我说话吗？叮当……喂，你到底去哪里了？倒是回我一声啊。”
林墨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连肚子里的饥饿感也自动忽略了，叮当如果没事的话，听到我的呼喊，不会不回复我的，可是现在叮当杳无音信，我又不知道在我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根本无从下手啊。
“叮当曾经说过，铁匠铺已经认我为主，也就是说，不存在叮当抛弃我独自离开的情况。”
“其次是我还活着，当时叮当就在我身边，敌人与叮当大战的结果可能是敌人死了叮当活下来了，”
“要么是叮当死……，呸呸呸，乌鸦嘴，叮当一定没事的，老天保佑。”
林墨暗自琢磨了一会儿，猜想到几种可能得后果，虽然内心极度排斥叮当出事的这种假设，但是在经过一番痛苦挣扎的思想斗争后，还是压制住自己的主观情感，用理性的思维分析问题。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叮当最有可能的结果是重伤陷入了沉睡！
“叮当，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够苏醒，等我修为再高一点，一定想办法救你。”
接着思绪回到房间里，考虑着以后如何在这个世界里生存，可怜的林墨还不知道，他未来的道路早就被阿祥安排地妥妥地……
那就是接替阿祥的位置——洗茅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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