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他的常态

　　
严华在睡梦很不安稳。
她梦见自己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午后下着阴雨，一个男同事从远处走来，她定睛一看，那是莫熠。
他身穿黑色西服衬衫、打着黄色领带向她走来，还递给她一杯热咖啡。
严华睁眼，她还躺在林家客房的大席梦思上。
她没拉窗帘，窗外大好春光乍泄，照在被子上，一片明媚。
严华缓缓坐起身，揉揉太阳穴。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定是昨晚莫熠突然发来的信息让她牵挂起来，在梦中遇到了他。
昨晚入睡前，严华正在墙角倒立，突然听见手机的响声。那是莫熠发来的短信，问她，最近怎么样。
严华不知如何回答莫熠。她现在被林子阳关在林家，没有人身自由，工作也被迫长时间跟陈经理请假，要她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更重要的是，她都被关在这里，还有没有必要回答莫熠这个问题。
严华最终还是决定暂时先不要与莫熠有来往。至少也得等她离开了这里再说。
她还是穿着那件丝绸睡裙，望了眼窗外花园里的喷泉雕塑。
美丽得格外真切。
严华走下床铺，赤脚来到窗前。
暖洋洋的阳光洒在了喷泉的每一滴水珠中，持续地在花园中反映着璀璨的光芒。
真是早春朝气蓬勃的景象，惹人怜爱。
严华回头看了眼屋内古董落地钟，已经快中午了，林子阳肯定已经去上班了。
她穿上不合脚的拖鞋，一步一步拖下楼梯，来到餐厅。
今天是林府每周一次的大扫除，管家早早在大厅里开始指挥监督。
很多身穿标准英伦女仆装的侍女们排成一排，听完了管家的训话，然后各自忙活起来。
很快林家各个角落都有侍女上前打扫。有擦桌子的，有换地毯的，有给地板除尘的，有去擦书架的，有去擦走廊里油画旁桌子的，有给沙发换罩子的……
侍女们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来回走动，严华赶紧躲到一边。
她急着给面前侍女让地方，连连后退，一下子踩到了一个人的脚。
严华转身，正是上了年纪、极力忍让痛楚的管家：“严小姐。”
严华低头看看管家的皮鞋，再抬头看看他难看的表情，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没有看见你……”
管家看她一脸真诚和失措，道：“我没事。”他想起昨晚总裁交代的事情，又道：“严小姐，总裁说你有需要的东西，让我去准备。”
严华站稳，回忆了下昨晚的情形。
她的确跟林子阳提过。
管家实在没见过总裁对一个人上心到如此地步。却没想到严华瞬间没有了兴趣，眼神暗了下来：“你告诉他，我不需要别人帮我买东西。”
严华闷闷不乐走开，去了餐厅。
然而酒足饭饱无事做，仍然无聊。
严华对这一幢诺大的豪华装潢的林家别墅确实有探索的兴趣。
不过，她现在客居此处，如果贸然乱走动，也是失礼。
她觉得林子阳会插手自己的生活，大概也是严澄序的拜托。
严家已经够让她没面子了，自己在林家不能再有所唐突。
不知何时起，严华在意起了林子阳的看法。
严华在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出神。
已是晚上，她背后的落地窗外一片漆黑。唯有窗内的星星点点，唤醒了整片夜色。
林子阳看着别墅里沙发上露出的人头，眼神极好的他又看清了电视上播放着的偶像剧。
电视里一百寸大屏幕上，正清晰地播放着男女主在大雪中拥抱的浪漫画面。
林子阳把车熄火，从车里下来。
他进了大门，一眼望到餐厅里，林嫂一道道上好了菜。
还是昨天如他吩咐的那样，林嫂盛了两碗米饭。
林子阳把西装外套脱下，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换上拖鞋，走向餐厅：“林嫂，叫严小姐来吃饭。”
林嫂赶紧快步走到客厅去。
严华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看，林嫂道：“严小姐，开饭了，快去吃饭吧。”
林嫂喊过这一嗓子，转身走开。
严华正看到精彩之处，决计不去。
林子阳已经入座，见到林嫂身后空无一人。
林子阳面色不太好看，他拿起手机，拨通严华的电话：“过来吃饭。”
严华愣了一秒，冷冷道：“等下。”
林子阳没再开口，挂断电话。
过了一会儿，严华仍然没出现在餐厅。
林子阳眼盯着面前饭碗里的热气淡去，有些不悦，便自己拾筷开饭。
电视剧播完了，开始放广告。
严华才想起来刚刚林嫂喊她去吃饭的事，关上电视，方才起身。
林子阳正用汤匙喝着汤，就瞧见严华走来。
她穿着丝绸睡裙拖着拖鞋，一边惬意地伸懒腰，一边慢条斯理走过来。
严华伸完懒腰感觉精神了不少，一睁眼就是餐桌前面色不悦的林子阳。
他的勺子还停在手中，西装衬衫在他健壮毫无赘肉的身躯上很是服帖帅气。
严华意识到林子阳的眼神不太友好。她皱眉过去坐下。
林子阳放下勺子，眼神不离严华。
他道：“衣服不会穿多点？林嫂没给拿你衣服？”
严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束，单薄的睡裙看起来的确有失规矩。
她抬头，淡淡暼了眼对面的林子阳：“没有我喜欢的。”
林子阳闻言不悦：“衣服不喜欢就不穿，你这样冻病了怎么办？现在还是早春，人体抵抗力最低的时候。”
严华抬头，有些意外。
她看着林子阳坚毅的眉峰，和他略微不爽的面容，一时间不知道拿什么噎他。
严华直直看着他，林子阳又道：“叫你吃饭，也没听见。”
严华心中不满，抬头看了他一眼。
林子阳再也不像从前一样，她一个眼神就能识趣。
他眉间紧紧皱起，眼神里藏了太多意见：“让你好好吃饭，多穿点衣服。”
严华随口道：“跟你没关系。”
林子阳皱眉：“你在我家，就是有关系。”
严华顶嘴：“谁在你家都得管，你手怎么那么长。”
林子阳道：“严华，少给我学戴宁了。我还不清楚你是什么货色。”
严华攥拳：“什么货色？”
林子阳看见她眉眼中被惹怒的锋芒，咬牙不语。
严华低头。被林子阳当面再次识破。
林子阳最不喜欢在严华身上看到戴宁的影子。
林子阳理智地自行消气，过了几秒才把眼神挪回来：“你闹够没。”
严华冷冷道：“没。”
林子阳道：“胆子真挺大。”他知道严华在林家被束缚一定不开心，随之也会迁怒于自己。
若是他说真的是为了她的安危，严华又怎么会信。
把她一个人关在林家里，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况且，他俩现在关系不够明朗，正是处于尴尬的阶段。
林子阳看了眼她，转身离去。
严华皱眉，自顾自吃饭。
林子阳一阵风回到自己房间，手机静音模式，已经震动了很久。
他从兜里拿出手机，屏幕上是林念的第十三次未接来电。
他心绪乱得很，过了几秒还是接通了。
林念终于打通了电话，一声哭腔传到林子阳耳畔：“子阳，你、你为什么现在才接我电话……”
林子阳极不耐烦：“你要干嘛。”
林念哭得声音断断续续：“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为什么不接我……”
林子阳打断她：“你有事儿没。”
冰冷如同陌路的语气，才是他林子阳的常态。
林念停了两秒钟，才道：“我想见你，我想你了……”
林子阳道：“林念，我忙。”说罢挂断电话。
他掐了掐眉间。
他对林念的感情，说到底是什么。
他是高高在上的林氏集团现任总裁，他是重利的商人，是一个内心自私冷漠的人。
或许当初酒吧里灯红酒绿的时候，那个背影像极了一个故人，他才没有将这个美丽温柔的女人拒之千里。
可是她自从攀上林氏这颗大树便开始疑神疑鬼。
林子阳听到最多的一句便是，“你到底爱不爱我”。每次还要伴随着林念不顾及形象的歇斯底里。
少爷脾气的林子阳虽然没有从小被娇生惯养，但是好歹心气也是高的，哪里忍受得了林念这般折腾。
他不缺女人对他趋之若鹜，可是偏偏生命中最相熟的那个人，并不稀罕他。
林子阳的心中，早就住了一个人了。
从前他追求严华，屡败屡战。可是现在，都是大人了，做事不能不顾及后果。
他可不想在她这里，仍然屡战屡败。
他本想找个借口，来堵住他对她的念想。
可是渴望却与日俱增。
他了解这个满身是刺，对人冷淡的姑娘。
林子阳内心甚至有些感谢，严澄序惹出来的麻烦。
要不是因为严父嘱托，他怎么能把严华接过来放到眼皮子底下看管。
天知道他对于严华擅自搬家、潜入王氏集团旗下企业有多么后怕。
不过严华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经被别人盯上了。除去王氏集团，还有一个神秘组织快要露脸。
他想保护她。
不过，林子阳已经派人去查了。他知道，背后的真相最终会够浮出水面。
总有些往事，他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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