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陈年旧事

小说：十月灵胎作者：如意字数：3078更新时间 : 2019-08-16 11:00:01

我爸没想到我会过来，眼神有些暗淡，他手里正好拿着我妈的照片。
开了门问我，“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事，就是明天考试，过来跟你聊聊。
我爸笑，披了件外套要给我倒茶水，跟我说：“丫头，还是你有本事，这么长时间没少寄钱回来。你奶奶其实还是很喜欢你的。”
我说我知道，“但是我不喜欢被糊弄被人欺骗不说实话。”
我爸的神色一凛，表情全都是僵硬，“怎么这么说？”
“到底是谁害死了奶奶？”我跟着说。
我爸搓了搓手。
我爸虽然柔弱，其实比我叔有本事，也比我叔聪明。当年如果不是家里太穷，我爸应该很早会是有文化的人。但是我奶奶不喜欢外面，希望我爸跟我爷爷学风水。
我爸学艺不精，仍是更喜欢外面的科学，导致他对玄学风水一套根本不上心。最后基本上算是学无所成。
我爷爷虽然气愤这一点，也还是舍不得打儿子半下。
我爷爷死的时候，我很小，记忆很淡薄，就知道那会全家人都特别担忧害怕，上心反而没见多少。太小了，所以根本不知道，那个时候，为什么我爷爷死了不是忧伤，反而是害怕。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就有很多事情是瞒着我们的。
时隔多年，当年的旧事如今被一一提起。我妈的死，家里惨遭横祸，都并不是空穴来风。
如今每笔账，都应该有它的主人。
我爸说：“那天你的朋友来帮忙的。他应该告诉你了吧？”
我说：“爸，你就别跟我打太极推脱了，该告诉我的，你们难道还要瞒着我吗？我的人生，该知道的，不会因为你没有告诉我而改变。”
我爸的手开始颤抖，“莲火，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可是我已经知道了。我跟业盛水都是九尾狐生的对不对？”我脱口而出。
一时间是死一般的沉寂。
我爸哆哆嗦嗦的从床上爬起来，整个人的状态都十分不好，脸色甚至有些惨白。
他摸到床边拉出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锦荣缎面的盒子，盒子不大，却好似装满了回忆。还有我爸对这个盒子的呵护。
他又摸着墙走回来。
从没有如此刻这般感觉我爸的衰老，满头白发，风烛残年，似乎都在诉说着生命的短暂和匆匆易逝。
无限的透支父母的亲情之后再去面对这样的亲情，就会变得格外的悲痛——因为从前的不珍惜。
我爸坐到床沿，齐齐整整的将盒子放到腿上，用手心擦了又擦，才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是一团白色的绒毛。
绒毛被撮成一小挫，扎起来就像是饰品店里的那种狐狸毛的饰品，上面还镶嵌了一些稀碎的水钻，样子十分新颖好看。
那一小撮狐狸毛，不用想，是我妈的。
那些隐藏不住的过去，都被一一揭开。
我爸说：“第一次见到你妈的时候，真的是移不开眼睛，太好看了。就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我说：“不是村头被拐卖来的么？”
“不是。我在城里就见过她。宁安市。”
我爸年轻时候一心出门闯荡，就找到了宁安市。那会改革开放刚开始的时候，充满了动力也充满了希望。我爸的回忆很简单，他跟我妈就是在古镇的桥头见到的。
一见倾心。
只是一面见过之后，我爸就夜夜不能忘了我妈的存在。之后就一直找她帮她，只想让她能过的开心一点。他的一片痴心以为也总能打动她的。我妈因为人妖疏通，并不太同意跟他之间的接触，明里暗里没少拒绝他。
可是我爸执着。那种执着大概就是我们业家传承下来的。
他知道家里穷，给不起未来，所以拼命的努力工作上班。他那个时候不知道我妈拒绝他的最基本的理由，就是人妖殊途。
我爸的努力终于唤起我妈的感动，可是在一起付出的代价是很大的。我爸五行属水，命软，我爷爷很早就算过，不能跟妖或者鬼结亲，否则会丧命。
这一卦，我爸跟我爷爷打电话的时候，被我妈听到了。
我妈当时就选择了离开。
我妈离开之后，我爸黯然神伤，留下音讯希望我妈去找他。
后来我妈为了家族的恩怨跟黑狐王厮杀，损伤了内脉，逃亡躲避仇家的追赶，找到了石关村我爸的住处。
她就像是个被拐卖的女人站在村头，我爸一眼就认出了她，将她领回了家。
我妈进家门的第一面，我爷爷就认出来是一直狐狸，反对异常，我爸下跪要自断手指，发誓不离开家里，必须要照顾我妈此生。
我爷爷哭着说孽缘啊，这都是孽缘。
我妈是狐狸身，味道传播太远，迟早会被仇家找到。为了掩盖她身上的味道，跟我爸行了夫妻之礼。那之后，我爸的身体就已经出现了病炤。我爷爷受不了我爸为了一个女人付出生命，逆天行了禁术给我爸续了十年的命，自己则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而谁都没想到我妈会怀孕，一个凡人竟然能叫她怀了孩子。我妈精心将孩子守护抚养生育下来。
而我们出生之前，我爷爷就算出家里必是一男一女，也必有一劫在后人身上。他给我跟业盛水提前拟好了名字，强调如果我的出生日子在XX日，就叫业盛水，如果不是，那么一定要叫业莲火。另一个名字就给弟弟。
所以为我跟业盛水的名字当时是取好的。
我爸说XX日是火日，但是我的生日隔了一天，是水日。
而之所以取业莲火，是因为我肯定要嫁鬼夫，不旺火，就一定会命丧黄泉，一辈子为情感受伤折磨，轮回不休。
我们出生之后不久，我爷爷算出家里还会有一劫，但是他没有想到破解之法。这一劫的原因也是因我妈而起。
老天爷没有给我爷爷算出来的时间，再挺不住了，一命呜呼。
我爷爷死的时候，我奶奶特别伤心，她憔悴了不是一点两点，崩溃的哭了很久，才振作起来重新操持家里的一切。
葬礼之后，家里离奇出事。
鸡飞狗跳到最后莫名死亡，一宿全都死光。
我奶知道，这一劫肯定是到了。
我妈算出仇家在寻找她的下落，不得不离开，可是那个时候，我还小，她根本不忍心就这么走了。我爸哭得死去活来。我妈出走时间不长，家里仍是很多事情不对付。
我奶找人平事，又在山里捡回奄奄一息的我妈。她被仇家追，没有家人可以寻找，也是无法容身。
我奶最后想到一个办法，都能活命，不至于分离。那就是我妈嫁给我叔。这也是我爷爷当时算到的比较差的破解之法。只是法子太烂，我爷爷一直没开口提，背地里还是告诉我奶奶了。
连番与人成亲，叫我妈身上的妖气散了不少，沾染人类习俗，也能掩盖身上的气味。我妈起初不同意，我爸拼命哀求，我妈才勉强同意。
我奶奶顶下了所有的恶名，对外宣称家里穷娶不起媳妇，老大也身体孱弱，不久于人世，不如嫁给我叔来的直接。
这种事，我们村里倒是并不稀奇，也不是一件两件了。
最后就这么一女侍二夫，直到业盛水的出生。
我妈心里是有怨气的，但并不是针对我奶，她怨恨命运叫她失去了家园，还要承受如此侮辱。所有的怨气都直指黑狐王。
她很清楚，黑狐王只是被封印，他的势力一直都在。而且一定会有人找到他，放出黑狐王。
最后，仍是没有阻挡住仇家寻门而至。
虽然那个时候我已经去上了大学。
我妈为了祸不及家人，最主要的是不牵连我跟业盛水，自己甘愿自尽，封在棺材里，永世不出。
所以我妈并不是猝死，她是自杀的。
死了之后，灵魂和狐妖的气味全都被封在了棺材里，才会有五毒虫噬尽全身，没有全尸。
对于一直狐狸来说，没有全尸，就会损伤灵魂。
所以后来，我妈的灵魂才会魄散，才会对我说再也无法保护我了。
而我妈跟黑狐王之间的仇恨，则来自我妈一族。
三百年前，黑狐王因为一己私利，想要掠夺我妈火狐一族的看家本领，也就是无边业火，为了能得到内丹，直接屠了火狐一族。
我妈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为了活下去，为了给族人报仇，我妈算是卧薪尝胆，尝尽了这世间所有的苦楚，挨下所有的痛。
我妈好容易修成难得的本事，也找到了绝好的方式封印黑狐王。只是她的能力有限，也只能封印，并无法摧毁他。
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妈一战成名，也为此伤了脾肺经脉，承受了常人不能承受的痛苦，到生孩子养家都叫她筋疲力尽。
我爸说到这里，一直都特别淡漠。
这些事，这些前情旧怨，他心里很清楚，人生也只能如此，无尽的折磨和选择，无尽的轮回之路。
而我始终没有问出仇家来。
至始至终，只有黑狐王的存在的的确确。但是黑狐王被封印期间，为什么还会一直被追杀。这个不停追杀的人又是谁？
我爸显然并不想告诉我这件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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