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袭
最初阿念就清晰地知道此时的自己没有丝毫胜算,灰衣人浑身散发着如春风化雨般的气息,与她认识的一位高人相似。
她反手将一颗金铃掷向床铺,金铃一化为无数,以红线牵系成网,笼罩住了整个床。
几乎同时,白虎将阿念扑倒在地,大口一张咬在了她的肩头,鲜血登时喷溅而出——
疼痛和疲惫双重袭击,意识渐渐被侵蚀,她模糊地最后望了一眼床铺,接着彻底闭上了眼,沉入无知无觉的黑暗……
灰衣人掷出一张符纸贴在阿念额头,也望了眼床铺,接着垂眼静静盯着血泊中的阿念,形似哀思。白虎跃至他身侧,安静地匍匐在地。
须臾,一声雷鸣震彻天地,接着狂风忽起,裂纸般撕碎了门窗,房上青瓦如落叶飞絮般被卷飞上天,雷光急骤如千万白龙交织,夜幕恍如白昼……
白虎站起,弓弯脊背,目露精光,喉咙传出低声闷吟。灰衣人岿然不动,狂风掀开了他的帽子,露出一张俊美如勾描而成的脸,灰白的头发随风狂舞,映衬着他冷峻凝重的神色……
于雷鸣风嚣之中,阿念的身体飘浮而起,悠悠翻转为站立姿势,悬于半空,血一滴滴地顺着衣角滴落,未沾地而凭空消散……
风停雷歇,云隐月显,四方寂静,万物安宁,寒意深重。
阿念手腕上的红色缎带显现,并顷刻寸断烧为飞灰,额上的符纸也化为粉末,接着阿念才睁开了眼,眼眸幽深如古井无波。
房屋及陈设瞬间碾为飞灰,唯独被金铃红绳护着的木床幸免于难,金铃齐声震响后复归安宁。
灰衣人眉头紧皱,微躬身恭敬道,“以往从未拜会尊驾,今日冒昧叨扰。”
“既知冒昧,便不该打扰!”出口的声音与阿念说话似而不同,变得沉稳威严。
“我有一事求教。关于圣者再临,六界将易的预言,我在梦里见到这一切都源于你。”
“你知道得太多,本尊怕不能留你!”
这一声很轻,如鸿毛落地不惊,然刹那间乌云蔽月,天地浑浑,狂风骤起,雷霆声声震彻乾坤……
风雷中她的身躯娇小瘦弱如一颗萌生不久易被摧折的嫩芽,却偏有撑天的气势……
白虎畏惧地后退了一步,灰衣人面不改色,不动如山,如春日般和煦的气息化为凶戾的杀气滚滚而来,大如掌的荧白色蛾子漫天飞舞,似欲遮天,扑簌簌落下光闪闪的**,不过转眼间,万物都蒙上了一层白,阿念被覆成了雪人——
“胆敢在本尊面前放肆的人已万年未见,但凭你杀不了本尊,尤其是现在只有半身的你。”
万道黑色雷霆击落,漫天飞蛾瞬间化为飞灰散尽,白虎一身白毛变得焦黑,嘴角衔血瘫趴在地……
灰衣人眼耳口鼻都渗出了血,但仍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神情冷硬如铁如山。
黑色云层翻滚,似有千万雷龙潜伏其中闷哼浅吟,隐势待发的雷霆似将吞噬天地……
一座大山破开漫天黑云压下来,雷光如网密布山体,未能阻挡来势分毫——
她仰头望了一眼,不以为然道,“本尊欣赏你的勇气!”
狂风卷,尘沙肆虐……山体转瞬已压顶,已被尘沙淹没小小身影的她反而露出一丝微笑……
轰然一声,动地惊天,大片房舍山林被碾为飞灰,尘沙漫漫如云雾缭绕,崇山魏巍立于天地之间,那个小小的身影已湮灭无踪迹。
雷霆退去,乌云安歇,天地之间一片寂静,一阵清风淡拂过,簌簌地落下几粒雪……
灰衣人反倒愣住了……
寂寂夜色之下,茫茫天地之间,一道流光划过夜空坠落,化为一柄其貌不扬的长剑直立在地……
他恍然身处七彩祥云之中,隔着云端,见对面彩云涌动,粉色的花瓣纷飞,须臾云中显出一个人来,那人身披霞光着五彩华服,似乎是一名女子,她戴着一张面具,不露分毫面容,但他就是呆望着完全移不开眼……
“放肆!”
一道巨大的雷光轰然而来,他登时惊醒了——
睁开眼,子虚确定了自己在床上,根本没有没有雷光,也没有七彩祥云,更加没有那个戴着面具的女子……
他恍惚有几分怅然失落。
“你醒了?”
子虚闻声扭头,正好与阿念面对面。
阿念双眼半眯,还很困倦的模样。
子虚见状好心劝道,“阿念姑娘你若还想睡,就继续睡吧!”
“嗯。”阿念闭上眼,昏昏然往温暖的地方贴上去。
感觉到一团温暖靠上来,子虚略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他们竟是同床同被,吓得身体猛然往后退,结果咕咚一声滚下了床,连带被子被扯下去一角。
阿念被惊得睡意飞散,弄明白发生什么事后大笑出声,“哈哈……”
子虚从床下爬起来,看见床上的阿念已经笑得缩成一团,他并不恼,反而也抿唇微微笑了。他把被子掉下去的一角提上去,默默地给阿念盖好,挨着床就地而坐,没有回床上的意思。
被窝渐渐回暖,阿念停下笑,很快又睡意来袭。
“阿念姑娘,你身上的伤怎样?”子虚忽然直直望着阿念问。
阿念稍微清醒了一下,没料想他突然提这茬,一时还未答……
“两位起了吗?”胡玉的声音恰好从屋外传来。
天早已见晓,门缝和窗户透出些许光……
子虚先站了起来,轻声道,“阿念姑娘想睡还是继续睡吧!”
阿念真就闭眼继续睡了。她从未有过如此疲倦,实在不想起床。
子虚走出屋子见到胡玉,在胡玉开口问前先压低声道,“阿念姑娘还在歇息,劳您不要打扰。”
胡玉遗憾似地叹了一口气,“我有事想求教。”
“如果你一定要问阿念姑娘,等她休息好了再说!”
胡玉不甘不愿似的点了点头,转而又带着些嘲弄道,“昨夜的事小道长你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吧!”
子虚微微凝眉,“不知道又如何?”
“那你就不会知道她为你做了多少。”
“她做了什么?”子虚紧盯着胡玉追问。
胡玉抬手一指,“你看看那边。”
子虚望过去,就看见一架床在那儿,周围一片空荡,什么也没有,很是古怪。
“原本那也是有屋有院的,小道长你晕倒后和她一并被安置在那间屋子里,当我离开再回来时候,那儿就成了这样。当时你在那张床上,而她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子虚凝神回想了一下,昨夜的事他只记得黑麒麟滋事,之后就毫无记忆了。
“那张床被金铃红线结成的极强法阵护着,在时限以内,除非有撼动乾坤之力否则绝对无法从外面破坏。这样厉害的阵法以她原本的修为是做不到的,所以她应该走了什么偏锋或者邪道,至于她到底做了什么……你应该大致可以猜到吧。”
修仙门派中,数蓬莱最精通结界阵法,而子虚便出自蓬莱。
胡玉说完,轻拍了拍心思沉重的子虚,看足了好戏,唇角衔着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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